33、番外一、今天舅舅没睡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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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甥条约》第一款第一条：鉴于舅舅杨戬终夜不眠的不良行为，特定此条。每月朔日为休息日，自亥时到寅时，禁止接触一切公文奏章，禁止思考相关问题，禁止望月，强制合眼卧床歇息。如有违反，当月第二、三、四日不得早朝，特殊情况可酌情处理。
话说杨戬将外甥抱上天来，亲自布置了孩子的卧室，就在自己房间旁边，而且从大殿的座位上一斜眼便能看见，折腾了许久才满意了。他瞥一眼窗外，已是明蟾高悬，见沉香颇有些倦意，便抱了他到了屋里。
杨戬为沉香盖好被子，又点了一支安息香，见孩子已是半睡半醒，微微笑了一下，转身掩门出去了。
沉香迷迷糊糊躺着，忽然一跃而起，看外面果然灯火辉煌，睡意全消，拽过衣服起身下床。
大殿之上，一排排银烛安静的燃烧着，只有暗金色的笔，还在纸上快速而平整地书写着，细长的影子正投在旁边的公文上，像细墨一样摇晃摇晃。
杨戬停了笔，回头望了望。他想起那孩子正在自己殿中安安稳稳的睡着，唇边不觉逸出一丝笑意。今天，想到今天，心中便暖融融的。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孩子的柔软、温暖还未曾褪去。
“沉香喜欢舅舅！”“我要跟舅舅在一起！”“我愿意！”“舅舅好厉害！”……
笑容愈发扩大了，心底的幸福，随着嘴角一起上浮，蔓延开去。
“舅舅？”
杨戬一回头，看见沉香披着衣服站在廊口。孩子把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满是疑惑，“舅舅不睡觉么？”
他赶紧起身把孩子抱过来，放在怀里暖着，略略责怪道：“大晚上跑出来也不把衣服穿好，冻着了怎么办！”又拉过大氅，把沉香包起来。
“舅舅，您怎么不睡觉？”小孩子在他怀里蹭了蹭，抬头问。
“舅舅不用睡觉。”
“可是……”沉香满脸不相信，“小虎子的舅舅每天都要睡觉的。”（是否有“小虎子的舅舅”其人有待考证）
“呃，沉香，舅舅……我是神仙。凡人当然得休息，神仙就不用。”
“可是……”沉香转头去看殿后，那里隐隐约约传来梅山兄弟的鼾声。不待杨戬反应，孩子已从他怀里跳下去，用手指戳戳案脚边伏着的一堆毛乱乱的黑色东西。那东西嘟囔了一下，道：“……好吃……主人好吃……”又细细的打起呼噜来。沉香举起手指，转头无辜地望向舅舅。
（第一回合，沉香胜）
沉香趴在门边，看着隔壁窗中透出淡淡的灯火光晕，一会儿，消失了，满意的爬回床上。
不对！舅舅怎么可能这么乖乖的一点花招都不使？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先装睡，过一段时间再起来……
杨戬轻手轻脚地向外甥房里张了一眼，没什么声音。他快步走回殿上，刚刚执了笔……
“舅舅！说去睡觉的，您骗人！”
（第二回合，沉香胜）
真君神殿里少有的一片黑暗，如海的银烛全部熄灭，若是想再点起来，恐怕得用上个一刻钟。
于是，一连好几个夜晚都相安无事。到了二更，沉香可以亲眼隔着窗子看见外面殿上银辉迷离变为黑色；若夜里梦醒，再看一看，依旧是漆黑的。由此，也便放了心，又闭眼睡去了。
五日之后的一个早晨，沉香爬上舅舅的腿，坐在他怀里看杨戬处理早朝前最后的事务。左看看，右看看，案上一堆公文，暗金色的字迹冷冽威严。
不对不对，这一摞昨天晚上明明没有批示的，就算舅舅起的再早，也不应该全看完了吧。有问题！
当夜三更，杨戬端坐于卧室中批示公文，忽听房门敲响。
“舅舅！睡觉！”
（第三回合，沉香胜）
这孩子，还真是……杨戬笑了笑，索性熄了灯。总让他这样熬着监视自己，对身体可不好。
闭目休息着，却又睡不着。这么些年哪日合过眼，早没这习惯了。他叹了口气，起身走到窗前，打开窗子。一阵风起，难得的凉爽扑面而来。
明蟾半挂天宇，银辉四射，只映得天地间清澈如昼，月轮在疏星闪动点缀之下，越发显得清明皎洁，净无纤尘。杨戬出神地凝望着月色，任那清辉铺洒得一身都是。笑意从唇边逸出，轻道：“仙子，麻烦你了。”
事上许多事情皆是如此，总是绞尽脑汁思考解决办法，而其实，真正的妙招，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却最容易被人在不经意间，忽略掉。
往往越是自作聪明之时，就越容易忽略掉许多破绽之处，放松了警惕……便也越让别人有机可乘了。他微微眯上了眼睛，若真能设下如此一个圈套，露出一个让对方 “有恃无恐”的把柄，恐怕也就真可以达到所谓“以退为进”的效果，那么许多明显的破绽，也就不复存在了……
但事实上说是这样说。某天黎明之前，沉香小筒子想欣赏一下月色，看看站在舅舅的神殿外看月亮到底有什么不同。于是忽然发现明月庭前照，月影殿前留，而那个影子，怎么看怎么熟悉……
某年某月某天，沉香拉住梅山老六。“六叔，舅舅这几天是不是天天夜里下凡？”
某年某月某天，沉香拉住哮天犬。“哮天犬叔叔，您闻闻，舅舅是不是不在房里？”
某年某月某天，沉香可怜兮兮的拉住舅舅的袖子。“舅舅，您陪沉香吧，夜里我害怕。”
躺在沉香身边，看孩子紧紧抱着自己一边手臂，杨戬心里隐隐被烧灼得有些心痛而内疚了。他伸手过去，指尖轻轻触碰外甥淡淡的眼圈，心中痛惜。摸着沉香的头发，杨戬就这么从侧面细细看着孩子，擦去他嘴角冒出的泡泡。
斜躺在榻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眠。然而屋内又是一片漆黑，除了躺着，似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或许是为了消磨功夫，又或许是为了催自己早些睡着，他微闭双目，梳理着近日的思绪。
“三妹那里，要尽快去一趟……只要他不去找那个没用的书生……”攥了攥拳。
“知道沉香的，恐怕还有她的朋友……百花虽然没脑子，不过应该不会傻到捅出来……”
“……钧天部下界的天兵有一万……”
他忽然睁开双眼，明日可不就有换防的机会么，调那些去了华山的天兵去边沿。杨戬皱了皱眉，若是要换防，明日早朝一定要上奏的，可是……他看看一旁沉睡的外甥，咬了咬牙，缓缓坐起来，将沉香连被子带人抱过怀里，好在，他被搂住的是左手。指尖弹出几朵离火火苗，让它们在自己身边漂浮，再摄了笔墨，低头看下，没醒。
小心地指挥着火焰缓缓飘动，杨戬让奏折浮在面前，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写着，不时低下头来看看。沉香的小脸在火苗的映照下稚气可爱。
他写着，忽然听怀中喃喃冒出一句：“……舅舅……睡觉……”一惊之下，手一抖，一朵火苗落上奏折，瞬间化为灰烬……
时间：某年某月某日。
地点：天界九重天极西，真君神殿。
杨戬与沉香签署《舅甥条约》第一款第一条：
鉴于舅舅杨戬终夜不眠的不良行为，特定此条。每月朔日为休息日，自亥时到寅时，禁止接触一切公文奏章，禁止思考相关问题，禁止望月，强制合眼卧床歇息。如有违反，当月第二、三、四日不得早朝，特殊情况可酌情处理。
其余时间，外甥沉香不得以任何形式干涉舅舅夜间处理公文，如有违反，取消一月一次的舅甥下凡游玩活动。
公证人：梅山兄弟，哮天犬。
合约双方签字：
杨戬（笔迹特征：刚毅挺拔，飘逸清俊……）
沉香（笔迹特征：刚毅挺拔中透着结构混乱，飘逸清俊中带着七扭八歪……？？？）
光君现场解说：由于沉香小筒子刚刚三岁不会写字，此签名由真君大人和沉筒子共同完成。
某年某月初二，杨戬看着窗外，扶桑已出，他轻轻从外甥怀中向外抽手臂，准备上早朝。
沉香梦中感觉不对，向上一抱，又搂住了，迷迷糊糊道：“……舅舅不要跑……”
“沉香，舅舅要早朝了。”
找借口，谁理你啊。
沉香抱着舅舅，蹭了蹭，继续睡……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番外一、今天舅舅没睡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