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碧草连天》山林

4、三

　　片断二

　　我坐在教室里，一直望着窗外。我的新同学们在外面玩着双杠，跳着沙坑，爬树，捞鱼。全都是我很喜欢的活动。可我无法出去，因为我穿着一身好衣裳。弄脏或弄坏都会让外婆他们很心疼。

　　母亲对我上学一事十分用心，书包作业本都买了最好的。连身上的衣服都从大城市里买。这些东西让我一入校就受人瞩目。好些女孩都跑来我身边问这问那，并纷纷表示要与我交朋友。

　　起初几天我感到很有面子。但日子一久，我发现这些衣服让我无法出去跑滚打爬，而围上来的新朋友只爱论人是非，相互攀比。顿时感到索然无味。

　　外婆大概认为我上学就懂事了。在我上学前一天，首次与我说起母亲的故事。她形容母亲是土鸡窝里飞出的一只金凤凰。长的好又肯念书。家里的孩子就她最有出息，因而家里人都自发让着她，这也让母亲养成了独断的性格。

　　父亲和她隔了几条村，亦是个勤快的小伙。从前村子没通路，几条村的娃娃结伴走山路去上学。父亲高她几届，对她素来很照顾。由于都喜欢读书，慢慢就演变成青梅竹马的故事。

　　两人从相互讨论学习到相互鼓励，长大后，成了那批孩子中唯二考上名牌大学的人，之后就顺理成章交往了。

　　他们上的不是同一所大学，但在同一座城市，周末就会相携出游，城市里到处是他们的足迹。放假时他们一同留下做兼职，在清贫的日子里憧憬着两人用双手创造的未来。

　　本来，这会是一个平凡而幸福的故事。无奈父亲的长相也是招人，被一个师妹盯上了，对方屡被拒屡追。

　　母亲见对方长相身材皆是低下水平，连成绩都是惨不忍睹，只暗地嗤笑对方的不自量力。年轻的她却忽略了对方的背景。

　　在母亲大四的时候，他们的感情遭到了现实的考验。早毕业三年的父亲家里出了状况，他的父亲和一直供他念大学的大哥二姐出了严重车祸，急需一大笔钱救命。

　　孝顺的父亲和家人变卖了所有的财产，我母亲也拿了学费和积蓄去帮他。结果她的学业被耽搁了，他却向现实低头。

　　因为那位师妹是高官之女，不仅安排了知名医院，还托关系找到了最好的医生，连诊疗费都帮父亲出了。

　　这一切都有代价。起初师妹声称仗义相助，不图父亲其他。但转身又对她的家人说父亲是她的未婚夫，说这样才能说动家人相助。最后，父亲的兄姐没事了，父亲的父亲成了植物人。父亲看着家徒四壁的家，再看看尚且年轻的母亲，再看看为他不惜名誉的师妹，他无从选择。

　　最后，父亲找人借了一笔钱，拿给母亲让她安心回校念书。

　　若无这场意外，等母亲一毕业就会成为新娘。看到拿钱来的父亲，她边哭边拉住他的手，不肯要钱更不肯放人。这些举动只是徒劳。父亲转身就和那人结婚了。

　　在他们结婚当日，哭了很久母亲想去闹场，她走了几步就昏了，醒来发现肚子里有了我。

　　她不去闹了，找了个理由去办休学。将我生下来后，寄养在外婆家。又回去念完大学，就去工作。原本她打算继续读研究生，然后留校工作。但她将这些都放弃了，唯独留下了我。

　　外婆说的动情，年幼的我听的心酸。于是任凭母亲摆布，这才有了开头一幕。可是，或许我没能遗传到母亲的骄傲。我总在课间时，盯着窗外，暗恨自己不能成为外头的一份子，盯的快得红眼病了。

　　我忍耐了一个月，终于有一天，在一个同学需要人帮忙接从树下扔下来的果子时，喊住了我。我鞍前马后，用那条蕾丝花边裙接了一大堆果子，第一次感到这裙子还是有些用处的。

　　第二天，我换上粗布衣裳，在放学铃声一响，奋力跑出教室，和他们一同爬树，滚泥巴。那些新朋友纷纷表示与我绝交，我毫不在意，爬上树看远处的风景，觉得心里有说不出的快活。

　　当天放学回家，发现外公不见了。在外婆结结巴巴的说明下，我才知道两老不适应不耕田劳作的生活，他们将大半田地租了出去，留下一些自己种。外公和外婆两人轮流回去看管着。我大喜，感到自己不是一个人。

　　从那天起，我们两婆孙相互掩护，在母亲回来时和过节时，我穿上好衣服，外婆外公乖乖待在小镇。为这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我沾沾自喜了好一阵。

　　但心头不是不愧疚的，所以我努力读书，力争考试拿第一。

　　只是，从那时起，我明了自己的内心，知道自己是个怎样的人。那在夕阳下，抛下华服，如脱缰的野马般在外头蹦跶的我亦成为心头难以磨灭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