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碧草连天》山林

2、一

　　一座美丽的庄院里，下人们都在忙碌着。但经过一处偏厅时，他们都忍不住瞧了瞧，只因那里有个小女娃娃，如同僵尸般，僵立了大半天，至今未动弹分豪。

　　由于她是瞪大双眼，张大嘴巴在盯着正堂中的一副字，所以下人们以为她只是在欣赏字体，并未将她的异状放在心上。过了许久，见她仍是这副模样，才有人去告知管事。

　　管事还没过来，这家的小少爷已闻讯前来。他一进门，便见到这小女娃，约莫两三岁左右，穿的圆滚滚，两个小发髻绑着红头绳，长的玉雪可爱。可惜如今正一脸呆相。若非他练完功后有闲暇，兼之女娃父亲是爹爹好友，和爹爹在他处谈的正欢，他也不会前来。

　　他凝视了她好一会，见这女娃仍死盯住那副字不放，便开声道：“小妹妹，这字有那么好看么？你识得它的意思吗？”才两三岁的孩子，料来还不识字吧。

　　小女娃动了动，没转过身来，只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我自然明白它的意思。只是，不知是不是我想的那样。”

　　她的声音稚嫩，极为悦耳动听，如同珠子轻轻碰撞，让人听的舒服。小少爷喜欢她的声音，便有心逗她说话，接口道：“哦，你想的是哪样？”

　　他的官话讲的生硬，无起伏感。小女娃一听不对，扭头瞅他。见这小少爷年纪不大，长相已十分出众。她内心惊疑，问道：“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小少爷好笑，以为她年幼不懂称呼，耐着性子道：“你要叫我哥哥，不是弟弟。你知道这家主人叫什么？”末了，还要逗她一逗。

　　小女娃眼光闪动，道：“慕容，慕容伯伯。”

　　小少爷误会名字叫错父亲名字，微笑道：“家父是慕容博，不是博博。我单名复，我叫慕容复。”

　　说罢，慕容复见这小女娃脸色古怪，仿佛瞬间变了好几种情绪。他以为自己练功眼花，正要开口相询，小女娃垂下眼帘，道：“小哥哥，你好。我叫阿碧。”

　　说罢，她转身想走。慕容复没见过这么有趣的奶娃娃，小孩性子一起，拉住不让她走。她的小手掌柔软温热，比自己的手小了一倍有余，更觉得好玩。便道：“小阿碧，哥哥带你去四处转转可好？”

　　阿碧如今对他避之不及，正要拒绝。就见一个中年汉子过来，恭敬道：“公子爷，老爷和客人要谈很久。我来带阿碧小姐吧。”

　　阿碧不愿和他人多接触，唯有选择慕容复，拉住他的手道：“小哥哥，我和你去玩。”

　　慕容复新学一招式总是没有进展，阿碧走了，他还得回去练功。当下也不愿她走，爽快道：“好，我带阿碧去庄子里逛逛。”

　　慕容复打从开窍起，就被父亲要求读书学武，每日都有不同功课，让他没有空闲出外玩耍。所幸他从小就听话懂事，自律心甚强。长到九岁后，父亲就不再对他多做管束，教完他功课，就让他自己去学习练武。

　　因而，换作往日，他最多尽尽主人之仪，不会与阿碧多做纠缠。可他今日正巧心情苦闷，能以小阿碧为理由，暂时逃开繁重的功课。自然乐意之极。

　　本以为逛完庄子就算，不料阿碧异常早慧，话虽不多，却能领悟他的意思。适当的接他的话，让他大感兴趣。

　　慕容复从小就没有玩伴，父母对他严厉，庄子里的人对他毕恭毕敬，父亲身边的四位部下都指点过他武艺，亦不敢轻易与他笑闹。是以他小小年纪，已老成非常。然则内心深处，常有孤独苦闷之感。

　　之前，勉强能够消遣的就是舅舅家不足岁的小表妹语嫣。她每次见他便咯咯笑，给他口水洗脸。他极喜欢随娘亲去探望她。然而，小娃娃还不会说话，日子一久也有些无趣。

　　和阿碧只处了半天，不知不觉他竟讲了许多话，虽大多无关紧要，还是令他感到舒心不少。他极少接触小孩，以为是阿碧早慧的缘故，殊不知对方身藏意想不到的秘密。

　　而阿碧见他还是九岁小儿，也放下戒备，显露出与众不同的聪慧。临别时，阿碧以为会随父离开，为表示感谢他的招待，她扯了一片叶子给他吹了一曲江南小调。让慕容复感到自己没白浪费学习时间。

　　晚上，慕容博告知儿子，阿碧父女要在家小住片刻，叮嘱儿子要好生相待。因阿碧父亲是极为出名的琴师，非轻易能请动。两人相交已久，才邀得他帮忙，用琴艺来帮慕容家招待之后会来的几位重要人物。

　　慕容复自然感到高兴。阿碧白天跟他形容江南小童流行的玩艺，并答应若再见会弄给他看。他的个性再稳重，亦难掩童心。有个能玩的伙伴在身边，再好不过。

　　慕容复哪里知道，阿碧说的再见不过是敷衍他，她正盼望两人的纠葛越少越好。所以当父亲说要在参合庄住上两个月时，她的小脸登时垮了下来。

　　无奈她人小言轻，亲爹又极重承诺。她心不甘情不愿的住下。接着，似乎应了某句越不想就越要来事的俗话。慕容复天天都过来报到。

　　起初，他还晓得打着父亲的名号，说要代父尽地主之谊。和阿碧熟悉后，一来就说：阿碧，我们去逛庄子吧。

　　每到这时，阿碧的脸就忍不住抽搐，逛了十遍八遍的庄子，还能再逛出朵花来吗？真相是她在第二天，为了履行诺言，教了慕容复一些孩童玩意。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乖宝宝玩上瘾了，每天以照顾她的名义大玩特玩。

　　阿碧很后悔当初怎么不装嫩，胡混过关。看来是跟了这个爹久了，沾染了不少书生气，光顾着守诺。而忘记面前的人有多强大的倒霉特质。

　　她已露了相，再装也来不及。唯有透过旁人泄露痕迹给慕容博，让他察觉儿子近日对功课的松懈。果然风声传出去后，第二天就没看到慕容复。阿碧十分满意，继续过她的小日子。

　　不料到了晚上，父亲就宣布让阿碧和慕容复一同学习。她登时傻了眼。对才两岁的小萝莉的阿碧，父亲给她的功课不过是认认曲谱，吹吹叶子和敲打一下杯碟。学完这些，就任她玩闹去了。

　　慕容复聪明地利用这点，提出因功课重要，无法好好照顾小阿碧，让她在他念书的时候在旁认曲谱。在他练功的时候吹叶子。说这样既安了阿碧父亲的心，又不致使阿碧失了照顾。

　　不知这小孩是如何说的，一番道理下来说的两家大人都十分赞同。对阿碧来说无疑天打雷劈，她亦是知晓慕容复的功课繁重，要她跟着他，不等于变相失自由么？

　　本来施计甩了他，不想被他还施彼身。果然家学渊源哪。可事以致此，阿碧无可奈何。唯有安慰自己时日不长，忍忍就算了。

　　好好的日子被人逼着去陪少爷念书，心里毫无怨念是不可能的。慕容复的师傅主要是他父亲。上课时，阿碧得跟着旁听。下学时，阿碧要和他一同念书。不过是他念鲜卑文，她学曲谱。

　　阿碧不能反抗，也不会像圣母般的让某人日子好过。于是，鸡蛋里挑骨头，明褒暗贬的本事在这段日子里开始显山露水，渐渐发扬光大。

　　“小哥哥，你真厉害，这套功夫全部学完了，挽出那么多好看的剑花。”切，学而不精，华而不实。

　　“小哥哥，你的字写的像蚯蚓文一样，好有趣呢。”慕容复居然写外文，没关系，看不懂也照样能打击他。

　　上述的话自然是点到为止，见好就收。但架不住某人自尊心强，将功夫和书法再练多几次，力求完美。这么一折腾，小女娃阿碧回房歇息了，某人还在苦练。

　　阿碧不忿归不忿，却懂得随遇而安，善用资源。慕容家的藏书之多，在世间亦是少见。藏书室叫还施水阁，一楼和外书房相连，供慕容复下学后读书。阿碧学完曲谱，会自觉去拿出些字义浅显的书来学当世的文字。

　　阿碧此时力气尚小，再来是寄居别人家，知道纸张笔墨在当世的珍贵。她不想浪费人家的东西。于是央慕容复使人拿来一个长木盒，在里头装上沙子。她折了一根柳枝去练字。

　　至此，还施水阁多了一景，一个圆滚滚的小女娃，站在凳子上，一手执书，一手持柳枝在桌面上的沙盒写字。另一桌则是斜眼望她的慕容复。

　　阿碧很有眼色，在大人们过来时，只会在沙盒上乱涂乱画或反复写一两字。等人走了，才真正开始练。

　　半个月后，慕容博有事需和阿碧的父亲不时出外走动，暂停了慕容复的课业，让他自行念书。慕容夫人只在休息时间让丫鬟送来茶水点心。阿碧没了顾忌，一到书房便开始学字，争取离开前学完手头的书。

　　她的一番举动，倒避不开同在书房的慕容复。一来她自觉不太出格，二来她见慕容复只学鲜卑文，对汉学不屑一顾，觉得没有威胁。

　　不料时间一久，慕容复留意起此事来。原本他只是因她有趣而让她跟在身边。不想阿碧不过三岁，聪颖竟不在他之下。（某女残念，我都大学毕业了，才和一个九岁的小孩一般聪明，是愚笨才对。）这段日子，见她不用人教，一板一眼学字，眼见快要学完一本。他暗自心惊了许久。

　　他心道：“爹爹常说人外有人，从前我自以为聪明，并不将这话放在心上。如今看来，一个小女娃都能有如此悟性，我过去太过自满了。”

　　慕容复的心思一起头，就再看不下书。出去练功吧，又感觉心浮气躁，便知练了也是白练。他细想和阿碧相处，她笑的多，话不多。但一开口便言之有物，有时不经意流露智慧，让他几乎以为她不是个小娃娃，而是一个大人。（某女，你真相了。）

　　终于在某天，慕容复没忍下去，脱口道：“阿碧，为何你懂那么多？”

　　阿碧没听清，他再重复一次，双眼炯炯有神地望着她，不放过一丝一毫的表情。

　　阿碧道：“我识得汉字。才能知晓这么多。”呵呵，她不会放过打击这小孩的机会，叫你不好好学汉字，叫你逼我来念书。哼哼～～

　　慕容复不服，哼道：“我是鲜卑人，才不要认识什么汉字呢。”

　　关于这点，亦是有人劝过。但他们哪知小孩慕容复的小算盘。他功课太重，再学汉字就难有出头之日了。再伟大的理想亦不能抹杀一个小孩渴望自由的心呐。只是，他不敢说破自己的小心思，只以鲜卑祖先为名，抗拒到底。这样旁人也说他不得。

　　有道是谎言说一千遍也就成了真理，慕容复这个理由，经过日后的不断重复，竟变成书中的他根深蒂固的信念。

　　阿碧只知慕容复将来是个皇帝梦做的太深的倒霉鬼，对于他的事体并不尽晓。她避免和他谈论经史，国家大事，在其他事宜反倒不避讳。

　　她和旁人不同，听见这话毫不相劝，只拍手笑道：“我知道了。你觉得汉文难学，怕苦又怕丢了丑，才说这话的吧。”

　　慕容复大怒，小脸涨的通红，道：“你混说。我才不怕苦怕难呢。”

　　阿碧本想再逗逗他，念及自己的身份，还是低调为妙。就摆手道：“罢罢，小男子汉，学不来就算，说自己笨有那么难吗。”呵呵，又打击到他了，真爽！

　　她愈是不放在心上，慕容复就越要较真。他被激到，抬头道：“我没有怕。你等着，我定会学好给你看。”他边说，心里便琢磨如何抽功夫去学，可着实犯难，这样哪还有时间和阿碧去玩。

　　阿碧见他较真，更想作罢。道：“你不懂汉字就罢，房子里的书给我看就好。”她说罢，真去拿了本如砖头般大的书去另一头研读。以免他纠缠这个话题。

　　慕容复见她这模样，感到受了冷落，更加生气。决心不练鲜卑文，也定要将汉字学会，让她不至于小瞧了去。他隐约觉得，若阿碧因懂汉字而这么聪明，将来终究会让她比下去，到那时，他面子也搁不住。

　　阿碧万万没料到，自己对他逞一时之气，而改变了某些看似微不足道小事，引发的蝴蝶效应却是将来意料不及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是以旧版的天龙八部为背景的。至今我都无法接受新版天龙，改的有些变味了。
原著中慕容复应是大阿碧九岁左右，为了写文方便，我将他们和后来出场人物的岁数差异改小了些。
阿碧说的是一口吴侬软语，一来我不会说，二来为了配合女主实际的身份以及阅读的方便，我只让她在需要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