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六十二 一梦三生（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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沦波舟的出航准备在向天笑兄弟二人的帮忙下，比预想尚要快上半日。在龙绡宫的这段日子里，楚蝉除了偶尔和百里屠苏一起在绮珊礁的集市逛逛外，大多数时间都和茶小乖一起仔细地确认之后的航线，以免再遇上和之前海难相类似的事件。百里屠苏讲起之前在雷云之海的经历时虽然语焉不详，但时空力量极不稳定的空间罅隙和传说中的生物鲲鹏，无论哪个听起来都令人心惊肉跳。若不是恰巧有懂得些奇门遁甲的尹千觞在，百里屠苏在山下的历练中剑术又一进千里，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与龙女绮罗和茶小乖挥手作别后，向天笑与延枚驾驶着龙宫特制的新沦波舟，带着百里屠苏等四人沿着海图所示的方向一路向南，继续寻访仙山的所在。待尹千觞又一次晕船晕到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的时候，延枚终于在云雾缭绕的水天之间发现了一座若隐若现的岛屿。
“仙山……果然是仙山……”延枚目瞪口呆地望着视线尽头那座虚实相间如梦似幻的巍峨山峰，喃喃自语了片刻。直到脚下感觉到了海底激流冲击船壁时剧烈的颠簸，方才如梦初醒，一把丢开海图，几步并作一步冲进船舱，大声喊道，“大家醒醒。祖洲！祖洲！我们到了！”
祖洲外围与普通的海岛并无什么不同，与旅途重重磨难辛苦相比，这般普通日常的风景几乎令人感到失望。只是当他们踏入祖洲仙境之内时，还不等山门传送阵的白光完全消隐，楚蝉便被眼前的景色惊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第一反应——这是仙山？
第二反应——这个地方会长草？
天色阴沉欲雨，四周怪石嶙峋，不见半分生机。一条银色的玉带从脚边延展开来，凌空绕石而过，指引着向前的路径。白森森的骨架堆砌于玉带长廊之上，宛如墓道的拱顶。
楚蝉不甘心地踏前一步，举目四望，只是莫说是仙草，便是最普通的苔藓也未曾看见一粒。
“欧阳先生曾说，仙芝‘形如菰苗，生于琼田’。”她若有所思地低声自语道，“美玉一般的田野？这……哪里像？莫不是找错了路径？”
“妹妹太过心急。”红玉长袖掩口，轻笑道，“这仙山看起来大得很，或许会有些灵气氤氲的洞天福地，不比此处荒芜。只观一隅，便断定走错了路径，着实为时尚早，既是到了这里，半途而废岂不可惜？”
百里屠苏点点头，沉声应道：“进去一探。”
楚蝉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迈步走上了那条宛如登仙之桥一般的光带，耳边传来了碎玉一般清脆的声响。自从进了这祖洲仙境，她的心头便一直隐隐留有一种惴惴不安的感觉，总觉得此地或许并不如表面看上去的那般单纯。
若是祖洲当真杳无生迹，这样巨大的骸骨又是从何而来？若是此地另有主人，这般擅闯算不算不请自入？
她暗自握住了七星的剑柄，心下暗自戒备。
无论如何，现今也再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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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淡雅的香风伴随着粉白色的花瓣迎面扑来，百里屠苏蓦然停住了脚步。
“小蝉？”
耳边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他回过头，玉带上踏足之处划开一道浅浅的波纹，随着他的视线一层层向远处飘散。
四周空无一人。
“晴雪？红玉？阿翔？”他惊讶地睁大双眼，手指不自觉地按向剑柄。
“何人作祟！”他沉声道，漆黑的眼瞳中划过一道利芒。
周围是一片亘古不变的寂静，只有花瓣洒落在地时发出的沙沙声响，杳无半丝回音。
百里屠苏顿时皱起了眉。此般景象绝不正常，周围或许有人在暗中窥伺，在找回同伴之前，行事自然要格外小心。他侧耳倾听了片刻，仔细地分辨着四周的响动。道路的尽头突然传来了几道兵器破空的风响，仿佛正在有人拿剑相斗。他定了定神，拔出配着的长剑，快步赶了过去。
绕过一片阻隔视线的山石后，心头突然传来一丝警兆。他侧过头，急退几步，只见那个束着银红双色发带的少女手握湛青色长剑横剑斩来。古剑七星去势凌厉，一往无前，却在一剑斩空后迅速地变招上挑，不见半分滞涩。百里屠苏在心里暗赞了一句楚蝉的剑术进境，抽剑格挡，低声唤道：“小蝉，是我。”
楚蝉眼神迷茫无焦，似乎身在梦中。闻言也不见清醒之色，只是剑势缓了缓，声音犹疑地响起。
“屠苏？”
“是我。”百里屠苏就势接过了楚蝉的剑，轻轻送回鞘中。楚蝉失了剑，却也只是呆呆地站着，像是分不清楚今夕何年一般。
“方才，此处只有你一人？”百里屠苏不敢懈怠，仔细探查了一番后，回身问道。
“不是的啊。”楚蝉眨了眨眼，摇头道，“还有爹、娘、哥哥、爷爷，还有你和休宁大人，还有爸爸妈妈，还有好多好多的人，大家都在的……”
她的表情突然变了变，声音也低沉了下来：“还有……那些人……”
“只是你一来，他们就都不见了，虽然……好像还能听到他们在说话。”楚蝉歪过头，像是在仔细倾听一般，点点头，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
“他们……说什么？”百里屠苏牵过她的手，一边继续向前探查，一边随意地问道。
如师尊所言，仙山仙府多设有迷障，以阻拦外来之人。楚蝉这般行事，便像是陷入了这祖洲迷障之中。只要心里能够想得清楚，便多半无碍了。
他的小蝉，并不是一个会输在这种地方上的人。
“他们叫我无论在哪儿，都要好好地生活。他们说他们没关系的……”楚蝉乖乖地跟上他的步伐，偶尔还会和那些不存在于世的人对话几句，脸庞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
“只是……”走着走着，她突然停下了脚步，仰起头，漆黑的星眸中迷蒙的雾色一层层退了下去，神色逐渐变得有些悲哀，“人死了，也可以没关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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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障虽无太大的伤害性，只是为了阻挡来人，然而陷于梦境之中太久，终究还是会影响心神。百里屠苏本想找回陷在迷障之中的同伴，会和之后，再作打算。只是在屡次路过一条岔路之时，他终于无法继续无视那宛如心底最深刻的记忆一般清晰的熟悉感，回应一般，向那条岔路的尽头深深地望了一眼。
他停下脚步，手指轻轻地扶住额角。
“煞气？”楚蝉猛地皱起眉，“时间还未到，怎么会？”
“不……”百里屠苏摇头叹道，“那边有什么……是我……很熟悉的……”
“也是迷障吗？”楚蝉抬眼看着他有些苦恼的样子，紧了紧交握的手指，突然微笑起来，“想去的话，就过去看看吧。”
“会为一些事情所迷，也不见得就是坏事。况且那里会有些线索也说不准。既是来了，裹足不前可是找不到仙芝的。”
“要走出迷障，终究还是要靠自己。既是同伴，我们也可以多信任他们一些。”
“至于那边，真要有什么危险，也还有我和你一起呢。”
是迷障也罢，是此间主人也罢，是危险也罢，是机遇也罢。
无论如何，现今也再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作者有话说第65章 六十二 一梦三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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