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愿》朴希

16、第16章 天鹅

　　黄昏夹着习习凉风飘然而至，葱葱郁郁的树枝切割着夕阳，煊红的光芒从罅隙中斜射过来，将美丽的花园罩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龙语在黄昏的宁静中悠悠转醒。

　　他像是沉睡了很久，意识还有混沌，分不清今夕几何。

　　视线四下一打量，映入眼帘的还是往日熟悉的配置。

　　他又回到了曾经他视作牢笼的地方。

　　那天审讯结束后，苗驰乔装易容成警卫，送他回留置室的途中给了他一瓶药，要他在规定的时间服下。

　　他也没有多问。

　　那药似乎有安眠的作用，服下后不痛不痒，就是困。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见了曾经的欢喜和甜蜜。

　　事情发展至今，他差不多也猜到了这一切应该都是展烨设的一个局，不然之前关于董先钦等人的爆料不可能来得那么及时。

　　展烨猜到了他和凌锋交易的大概内容，所以当时才会对他说那些话。

　　可能也猜到了他的打算。

　　所以为此做了两手准备。

　　他当初如果选择了相信展烨，那么不久后停战协议一签定，司承就会被名正言顺地送回至帝汶塔。

　　展烨与董先钦等人的矛盾也没那么快爆发。

　　展烨会有更多的时间悄无声息地瓦解掉元老会的权力堡垒。

　　但是龙语没有相信展烨。

　　他选择独自去救那个假司承。

　　展烨当时在出任务，被石宗昊和凌锋等人联合起来摆了一道。

　　于是他们只能将计就计，彻底把篓子捅破。

　　他猜得没错的话，自己现在在众人眼里应该已经“死”了。

　　房间里静悄悄，龙语没有叫人。

　　身上还有些疲软，他慢慢坐了起来，按开了落地窗前的窗帘，靠在床头望着窗外发呆。

　　展烨推门进来时，看到龙语安静坐在床头，整个都被夕阳笼罩。

　　余辉为他莹滑的肌肤铺上了一层薄薄的淡金。

　　他就那样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如初见时龙语给展烨的感觉，温润如玉，隽秀清雅。

　　展烨不忍破坏这份宁静，站在门边没有过去，只远远地看着他，看他在没有他的地方惬意地感受阳光，感受自由。

　　或许天鹅真的不该被圈养。

　　手机铃声兀然响起。

　　龙语像是受到了惊吓，转过头来看他。

　　展烨看了一眼手机，没有接。

　　他来到龙语床边关心道：“头晕不晕？”

　　龙语摇头。

　　“有没哪里不舒服？”

　　龙语还是摇头。

　　展烨顿了顿，又道：“你睡了两天了，饿不饿？”

　　龙语说：“有一点。”

　　“那我叫人给你端吃的来。”

　　龙语没有阻止他。

　　展烨打完电话。

　　两人一时有些无言。

　　“我——”
　　“司——”

　　两人异口同声。

　　展烨在为这次瞒着他的事情而道歉，龙语想问问司承的情况。

　　展烨说：“他没事，恢复得很好，过几天你就能见到他了。”

　　其实被抓那天，石宗昊带龙语去见过司承，只不过当时司承还下不了床，也无法出声，只在看见龙语时微微睁大了眼，但龙语喊他，他又没别的反应，像是认出了龙语，又像是只看到了个熟人。

　　展烨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帮他把司承找到了。

　　当年的恩怨，就像石宗骁说的，展烨有错，那也是立场不同。

　　纵使是不可原谅的背叛。

　　他也已经还回去了。

　　心中的恨意突然没有了支撑点，爱意也不知该如何继续。

　　龙语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与展烨相处了。

　　好像怎么做都显得有些矫情。

　　沉默许久，他道：“司承的事情，谢谢你。”

　　“不客气。”

　　展烨心下动容又有些酸楚。

　　他坐下来，想要像以前一样强势地将龙语拥入怀中，却又忍住了。

　　他执起龙语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温声道：“明明才几天没见，感觉像过了几个世纪一样久。”

　　“小瑀，我很担心你。”

　　在听到龙语失踪的那一刻，展烨感觉自己好像被突然拽进了黑洞洞的深渊里。

　　那一刻他才知道，原来世上也有一种恐惧是他无法承受的。

　　龙语感觉被他亲过的地方在发烫，烫得指尖都下意识想要蜷缩起来。

　　他说：“你该早点告诉我的。”

　　虽然告不告诉他真相，都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实，但至少——

　　至少他能不那么恨。

　　展烨什么都不说，全盘收下龙语的恨意。

　　因为展烨知道，那么大的变故面前，龙语必须要有一个支撑点才能活得下去，必须是他来当那个“恶人”他们才能走下去。

　　展烨伸手抚了抚龙语润白如玉的面颊，毫无原则地接受批评。

　　“我的错，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