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说（GL）》醩丘

13、第 13 章

　　离皇上的寿辰眼见着只剩下三日，北王世子的车辇终究踏上逸仙的官道。
　　北王骑兵闻达于世，北王世子的车队浩浩荡荡，开路的是八名轻骑，排成四列纵队。七十六名骑兵排成两列，护在车队两侧。余下十六名骑兵四横四纵，于末尾殿后。北王世子这支车队，有骑兵百人，清一色白马，高腿长身，脚步轻健，甚为神骏。骑士皆着亮银盔甲，手中长戟刃尖寒光烁烁，昂首挺胸，器宇轩昂。
　　这一支骑兵尽是北王培养出的精锐之士，虽只有百人，却有着千人不及的威武气势。那些白马给驯养得极好，排列齐整，步调一致，端的是优雅悦目。这样一支威武的队伍，可着实赚足了百姓的目光。官道两旁的百姓挤挤挨挨，争相观看。他们久居中原，曾也闻骑兵威名，却难以得见。如今亲见北王车队，只觉骑兵如此神威，不禁交口称赞，叹服不止。
　　大袤百姓多闻南王之威，如今北王车队气势恢宏，衬得明珠郡主入京之景愈加寒酸。不禁便将南王贬了几分，北王抬了几分。
　　走在最前的四匹马忽的一声长嘶，双蹄腾空，人立而起。马上骑士虽是惊愕，却也反应极快，双腿夹紧马背，缰绳绷得笔直，任那马如何胡蹦乱跳，都不能将之摔下马背。但紧随其后的四匹马忽的也失了控制，一般儿腾空乱跳。八匹马跳了一阵，倒地不起，马上骑士穿着铠甲，倒不至摔伤，只是倒下之时一阵疼痛刺骨钻心，人与马身下沁出一片艳红鲜血。又有几匹马不及停下，给前马绊倒，一般儿渗出血来。紧随其后的队伍察觉异常，不再前行。一时间队形大乱，人喊马嘶，场面一片混乱。
　　驻马查探，方才发觉方才被马踏及处插着寸余长的铁针，刺进马蹄马腿，人仰马翻，倒下时又再次被扎伤，北王世子面色铁青，又不好发作，只得使人拔了铁针，弃了马匹，唤后面的骑士载了伤员，继续前行。
　　不过走得几步，又遭到同样境遇。这一回不仅是骑士，便是最先的一辆马车也翻倒在地，金银锦缎散落一地。北王世子勃然大怒：“方才你们查探了一阵，不是将针都给拔了吗？”
　　众人细看，不禁心头一寒。原来这一回的铁针与之前又有不同，之前的铁针尚是插在地里的，而这回的铁针不知用了什么机括，藏在地下，给马蹄一踏，激射而出，那机括极为厉害，射出的钢针力道之大，能将骑兵身上的轻甲轻易刺穿。三四根直扎马腹，那马立时毙命。临时被派往开道的四名骑兵身上亦是给扎了三五根不等的长针，其中有一个不幸给扎中喉咙，眼见着已是不能活了。
　　眼前场景，便是再迟钝的人也知晓，北王车队给人盯上了。
　　百姓们一见此景，一哄而散。朝臣们的利益纷争，哪里是这些小老百姓敢涉足的。那样威武的骑兵，不都是说死便死的么，何况他们这些无权无势的百姓，只怕多看上两眼，都得惹上杀身之祸。为了看热闹丢掉性命，谁可都没那个豁达心性。
　　也有几个胆大的，躲在角落里偷偷看着，以作来日谈资。
　　车队也没有心力去搭理这些平民，不过是几步路功夫，便已损了十余匹马，那些马可是北王府精挑细选，耗了无数心血方才养成的宝马，整个北王府也不过百余匹，如今调了百匹上京，一来用以威慑大袤的朝臣，二来也煞煞南王府的威风。却不想在那未知敌人算计下，损失如此惨重。
　　有人上前欲挖那机括，却又给扎了个实在。
　　石轩目光一冷：“这机括中不止一根针，用长戟！”
　　一位骑士便上前，以长戟去刺方才长针射出之处。只听得“嗖嗖嗖嗖”几声响，那一处机括又射出四根长针来。
　　又刺得几下，机括中不再有长针射出。那骑士长戟翻转，将那土掏开，长戟尖端似触及一样硬物，禀报了石轩，上前欲将之取出，哪知一踏出去，脚下又窜出一根长针，将他射了个对穿。
　　石轩怒不可遏，跳下马车，喝道：“到底是哪一路小人与我北王府为难，使这些下流手段算什么本事！有胆的现身与我一战！”
　　连喊三声也无人答话，只得怒冲冲的走到车队前头，欲看个究竟。四面的骑士立时拉住他，道：“世子爷，这些机括颇为诡异，若是一个不小心踩错，极可能丧命，世子爷切勿以身犯险，倘若有个好歹，我等也无法与王爷交代。”又有侍从再三劝阻，石轩方才作罢。
　　却不知不远处，一个穿着粗布短衫的青年，躲在一处角落，撇着嘴，语气颇为不屑：“我还以为他能上去看看呢，原来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就这胆量，还当世子。”
　　与他一起的还有三个中年男子，这三人都是逸仙有名的破落户，都是有钱便不要命的主儿。往常逸仙百姓远远地看见其中一个，不论有多么紧急事宜，都要绕开了走。着实绕不开的，便随意敲开一家门房，说一句“某某来了”，里头的人都会打开门，让人避上一避。
　　这少年又是何人，怎会与三个常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狠辣角色在一起呢？
　　但见他眉叶纤长，微微上挑，明媚英气。眸似点漆，黑幽幽明灿灿，流转间似有千言万语，情致缠绵。肌肤莹润细致，泛着淡淡粉，仿若春晓之花，不施脂粉，丽色天成。若不是穿着破旧短衫，定认为是哪家闺秀。
　　“可惜了没多弄死几个人。”说话的是三人中的虬髯汉子，一道疤痕自眉脚斜划下来，直到下巴，衬着满面戾气，说不出的狰狞可怖。
　　“那个世子看着真碍眼。”三人中较年轻的男子开口，声音慈和柔软，可若看他容貌，却着实令人胆寒。他的脸像是给一块一块拼凑起来的，伤口如同蛛网一般细密分布。
　　“你就瞧不惯他比你俊吧。”最后一人穿着华美，披金戴银，如同暴发户一般。虽在打趣同伴，但紧盯着那辆侧翻的马车，目光中尽是贪婪垂涎。
　　“你不也瞧不得他比你富么。”虬髯汉子冷冷地驳他。
　　“哼，你们两兄弟齐上阵么。”暴发户男子不屑地瞧了两人，道：“两个穷鬼，站远点，别弄脏了我的衣服。”
　　“你是想找死。”虬髯汉子紧握双拳，手臂上青筋暴起，眼中血丝密布，举拳便要打。
　　一双白皙细嫩的手按在那拳头上，拳头巨大，那手小巧，对比十分显著。可那汉子的拳头给他一阻，却怎么也挥不出去，不由得将眼鼓得如铜铃一般，瞪着那少年。少年笑道：“我找你们来做事，要是打坏了一个，我岂不是又少了一个帮手了么。”
　　“小哥放心，以他的本事，还大不了我。”暴发户男子傲然道，“像这样穷有一身气力的莽汉，也只能用来护院，不堪大用。”
　　“别拦着我，让我杀了他。”虬髯汉子咬牙切齿，满脸筋脉蠕动，形色可怖。
　　花脸的男子亦是在一旁，阴沉着脸，指缝中几根钢针闪耀。
　　“够了，我花钱雇你们来可不是吵架来着。”少年手一推，虬髯汉子一身气力便似化作无形，反倒是给一道大力给推得退了好几步：“若是耽误了正事，我可是一个子儿也不会给。”
　　“这样的人，不雇也罢。”暴发户男子从怀里摸出一锭金子，饶有兴味地把玩着。
　　“花钱的是我，无需你们评说。”少年伸指往他手中的金子上轻巧一戳，道：“拿着这东西，不会耽误办事吧。”
　　“手里头拿着这东西，做事起来气力无穷无止。”暴发户男子笑道，“若是小哥能再多赏几锭，莫说钢针，便是火药在下也能埋。”
　　“火药就不必了，当真弄死他，北王那老家伙也不大好打发。”少年淡淡道，“他们快走出去了，我们先去下一段路。”
　　原来就在这说话间，北王世子的车队被弄得苦不堪言。又死了两匹马，一个受伤极重的骑兵也因流血过多而丢了性命。所幸马车给护得严实，倒下的一辆马车上的金银也给搬到余下马车中，财宝损失甚小。
　　但众人也从原先的惶恐中略略平静下来，当下就有人进言，让八名骑兵并肩站着，用长戟去探前方的路。
　　车队缓缓开动起来，可北王的一队骑兵，如今可就狼狈得不成样子。八名威风凛凛的骑兵，如今也只得下马，将长戟当做盲杖一般，小心翼翼地一寸寸探寻前方的路。但凡寻到一处机括，便如临大敌，使尽生平之力戳刺。如此一来，心力体力俱损，不多时便得换下一批。
　　一时间，北王骑兵几乎都下了马，一批批轮换着挺戟探路，如同老太太一般缓慢行进，原先的威武雄壮，可就一些儿也不剩了。
　　“我说小哥，后头一段路那机括埋得稀稀落落，怎么那么大队人还没到呢。”暴发户男子从官道上走下来，一步三回头地看看北王世子来处方向，奇道。
　　“恩，大概，是走累了吧。”少年眉眼弯弯，笑得颇有几分贼气。

作者有话说

　　小北，真的不是咱不待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