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说（GL）》醩丘

12、第 12 章

　　常说道：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转眼三两月悠悠而过，对明珠郡主的谈论亦渐渐腻了，可最近也无甚大事，话题换了好几回，大都是不冷不淡。
　　然而近日里，街头酒肆可就热闹了。说书人惊堂木拍下，“啪啪啪啪”振振有声，“却说今年，圣上双十寿辰……”
　　圣上寿诞，从来可都是国之大事。今年较之往年，又愈加热闹。却是为何？且由我卖个关子。
　　“呀！半月后是美人姐姐二十大寿。”
　　“郡主，我说了多少次，是寿辰！六十才大寿呢。”
　　“恩恩，美人姐姐六十也是美人。”
　　“和这个有什么关系！”
　　“哎呀，大寿的礼物……”
　　“寿辰！寿辰！”
　　“还是去问问灵音姐姐吧。”
　　“郡主！好好地听我说话！”
　　霜华宫一如既往地鸡飞狗跳。
　　除去霜华宫这等例外之所，皇宫中诸司可都是各有所忙。
　　不论是寿宴的材料购置，还是歌舞节目，以及守卫人员，但凡在宫中略有职司的宫女太监忙得可算是寝食不安。
　　最辛苦的，却不是这些职司人员，而是尚在途中颠簸的北王世子。
　　北方崇山峻岭，纵横分布，北王世子一路南下，上山下谷，不可谓不苦。然而其心悠悠，甚是自在。常道是吃得苦，方才盼得来甜。
　　苦自不必说，可甜在何处呢？
　　自然在身后那十余辆满载着珍宝的马车中了。
　　皇上已是双十年华，虽然贵为天子，可终归也只是个女子不是？寻常女子到了及笄之年，便有媒人上门，早早地嫁做人妇。便是有自幼定了亲事的，若及笄三年仍未上门迎娶，便也算是亲事作罢，另寻男家嫁出。
　　廉璃虽然身份显贵，双十之年尚未婚嫁，亦着实显得老了。
　　况且先皇已去世三年有余，服丧之期亦已停止，皇上便是再怎么不愿，也绝无借口拖延。
　　因而北王府便暗地里打起主意，用珍宝买通了几个权臣，又鼓动几个投靠门下的大臣，一同上折求皇上择夫。
　　这样的折子，皇上自然一笑置之。
　　进折的大臣见皇上并未反对，心头顿觉火热。
　　却不知，只隔了几个时辰，那本折子便不见了踪影。
　　唔，奏折无端失踪之谜么？
　　“郡主，宫里头不能生火呀！快灭掉，灭掉啊！”
　　怪不得大臣会觉火热。
　　不管怎么说，皇上将于双十寿辰择夫的消息总算是传开了。大臣们虽不敢与北王家一争高下，但侥幸犹存。家里但凡有权势有未娶的男子，都霎时间忙碌起来。有的请人写传记造势，有人遍寻稀世奇珍，有的则大肆派粮以增声望，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也有人专程去打探南王府动静，但南王听了这个消息，也不过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我知了”，谁也不知道他心头打算。
　　但是等了一阵，也不曾听说有南王世子要到盛京的消息。南王家素来嚣张惯了，皇上的寿诞也是多年不曾参加。许多人看了这情形，也不禁略松一口气，毕竟以南王家闹腾的性子，倘若真到了盛京，也不知又有多少家族要遭殃。
　　况且南王世子若是到了盛京，只怕这场择夫之争，便成了南王与北王的较量。
　　谁也怕南王与北王在盛京中便闹将起来，不论是哪一方占了优，盛京里的诸位都不敢承受败者的迁怒。
　　总之，南王府的无反应着实让许多人松了一口气。
　　然而，南王府便当真没有行动么？许多人显然忘了，在盛京里头还住着一位拿着兵权的小郡主。
　　明珠郡主如今在盛京，那也算是风生水起了。
　　时至今日，校场之中，郡主趾高气昂，挥斥方遒的模样可是军士们的梦魇。
　　“喂喂，我说你们怎么这么笨呢，不过才跑了十余圈，就整日里叫苦连天，你们这样，怎么上战场！”郡主一身重铠，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活蹦乱跳，指天骂地，端的是好精神。
　　底下的士兵们也着实累了，时已入夏，天气渐渐炎热，几十斤的重铠如同一座大山压顶，盔甲里头汗如雨下，几近虚脱，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郡主，如今天也热了，且让将士们歇一歇吧。”军师在一旁低声劝道。
　　“我刚来的时候，你们说十圈跑不下来，结果不照样跑下来了？后来我说三十圈，你们说要出人命，结果死了人没？一群懒骨头！”南宫锦盔甲锵锵地在校场中来回踱步，手指着一群士兵连连训道：“我好说歹说才从兵部那里弄出这么多重铠，你们也不多争争气。若是上了战场，连逃跑也跑不掉。”
　　“这大好的安平盛世里，哪里来的战争？”军师赔笑道，这小郡主可着实不好惹，王师作为皇上直辖的军队，向来是养尊处优惯了。可这小郡主一到，整日里这么重的训练量，光看着就令人发憷。
　　“这安平盛世？天下哪里少了战争。你们若是不争些气，我就向皇上禀报将王师调往北方与匈奴作战。”南宫锦一转身，指着那军师的鼻子，道，“你怎的这般多话，我不是说过你与他们一起训练的么？”
　　“郡主说笑了，大袤与匈奴十余年来相安无事，怎会有战争？”其时大袤边疆安宁，十数年不曾有过战争。百姓生活虽日益艰难，可也还抱着太平世道的遐想，并未出现极大的动乱。
　　“说笑说笑，你还道我闲得发慌，整日里与你消遣么？”南宫锦“啪”一掌拍在军师背后，他一个踉跄，差些便摔倒在地。南宫锦便昂着头，极不屑道：“这就是你们中原的男子？瘦弱得一阵风也能刮倒。还是说你们中原的男人都爱在家绣花，难道说还得我建个女子营，靠着女子保家卫国？”
　　一众人皆望着她，并未接口。许多人不免便露出愤愤鄙夷之色。军师面色最为阴晴不定，目光便不免有些愤恨。
　　“不服是么？来人，给我摆沙盘。”她这话一出，场上的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一时无人敢接话，过了好一阵，才有几个胆大的拖拖踏踏的走开。
　　不多时，校场中央便摆上一个巨型沙盘，平原丘陵沙地，一应俱全。南宫锦摩挲着下巴，绕着沙盘转了一圈，啧啧做声。转到军师对面，隔着沙盘笑道：“军师，本郡主今儿着实有些技痒，不如来一盘？”
　　那军师一怔，尚有些迟疑。南宫锦又放话下来，道：“众人可都瞧见了，今日本郡主与军师切磋一番谋略，倘若本郡主胜了，军师便自贬为寻常士兵，倘若军师胜了，本郡主便交还兵权，不再理王师中事。”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自古一来，兵权就是权力斗争的决胜之场。许多势力为了一丝儿兵权挤破了头，哪有人如明珠郡主一般，将兵权视作儿戏。便是南宫家有大军三十万，在盛京中她可是孤立无援。倘若没了王师两万兵权，她在盛京中便是质子一般的存在，毫无权力可言。在波谲云诡的势力斗争中，少不得要吃上许多亏。
　　南宫锦却是毫不在意，抬头看了看太阳，不嫌热地将铁面罩给戴上了。整张脸遮得严严实实，唯有那一双眼睛透过面罩，寒光凛凛。“军师若是想好了，不妨也将盔甲穿戴齐整。”
　　“这……”军师望一眼炽烈的阳光，抹开额上的薄汗，咽了口唾沫，道：“遵命。”
　　转眼已是正午，往常这时候军士们都涌出校场吃饭休憩。可今日着实有异，紧邻着校场的几家酒楼却还不曾见到一个穿着盔甲的士兵。
　　“小郡主大概又闹出什么名堂来了罢。”酒楼的老板颇为感慨的说道。
　　自打明珠郡主得了兵权，那些个士兵整日里都是脚下踉跄、奄奄一息地模样，见了相熟的人，便开始大倒苦水。如今满盛京都知道明珠郡主手段非常，有着超乎十五岁少女的心狠手辣，着实惹不得。这流言，也令许多原本打着明珠郡主主意的一些小家族一个寒颤，悄悄打消了对明珠郡主的企图。相互间无不打趣道：“这颗明珠可着实坚硬，若没有好本事，只怕还没吃下去，便给卡住喉咙噎死了。”
　　南宫锦在翠衣口中听过这个说法，当时便脸色一青，怒不可遏：“又是吃又是喉咙，他们当我是药丸么？还说什么富豪显贵，怎的说话这么粗鄙，也不嫌恶心。”一想到自个儿给人塞进嘴里，湿淋淋臭烘烘的感觉，差些便给恶心得吐了出来。
　　于是从那一日起，王师士兵们的训练量便从不着铠甲十五圈直接翻倍为着轻铠三十圈，每每训练之时，只见明珠郡主目光阴狠，咬牙切齿地喃喃自语：“我叫你们多嘴！叫你们多嘴！有力气抱怨就给我再跑！”
　　效果显著，士兵们除去吃饭走路，便连多一个动作的气力也没有了。
　　莫欺女子小，其心亦毒矣。
　　“这沙丘南陡北缓，显是风向自南而北，你将士兵安在北方土丘上，树木繁盛，等着我烧么！”
　　“此处树木正能修筑防御工事。”军师败了几场，如今说话连底气也弱了。
　　“笨死了！再防御那也是木头，木生火！”南宫锦一手叉腰，一手在军师脸上指指戳戳， “你看看，这背后是山，确实依山而建能省下不少的事儿。可是倘若我一把火烧上来，你的士兵往哪儿跑？”
　　“风向这事，一时也做不得准。”军师轻声嘀咕，虽知她说得有理，却兀自嘴硬不愿服输。
　　“上了战场，那风还避着你走？一时作不得准，若当真就准了呢？你有几条命赌它不准？”南宫锦破口大骂，形象全无，“有你这样的军师，莫说两万，便是二十万也能被你害死！”
　　那军师理亏，垂头丧气地保持缄默。
　　“看什么看，还不把东西搬回去！”目光往士兵们一扫，道：“你们休息够了是吧？给你们半个时辰吃饭收拾，今日不给我跑够三十圈别想回家！”
　　这哪里是明珠，分明是阎王贴！

作者有话说

　　郡主：死酒鬼，给我出来！什么叫心毒？给本郡主跑五十圈去，不跑完不准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