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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家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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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所有事情的源头不知道发生在多少年前,那个时候别说我,我老子也还没出生,所以一直到最后我也没有搞清楚事情的始末,但毕竟我也参与其中,并手握解开一切谜团的钥匙,我知道的虽不是最多,但也绝对不是最少,我认为我应该把这一切都记录下来。
这是一个漫长而又离奇的故事,我不能十分肯定地去说明哪句是真,哪句为虚,你可以当它只是我做的一个梦,梦醒唏嘘感叹,然后你再去看另一个故事,我再做下一个梦。
你也可以把它当成,随时也可能发生在你身边的,真实的故事。
但不管这些是否都是我所经历过的,请记住,你现在看到的只是一些无从考证事实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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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真正卷入这个谜团是在我二十五岁那年的一个夏天。
那天我准点儿起床,洗漱换衣,没有一丝异常。窗外的风与昨天的一样闷热,太阳比昨天还要毒辣,蝉鸣也还是一直不知疲倦地响着,此起彼伏。我的小店也依旧没有生意可做。
我的故事就在这一切的日常之后开始,然而在这之前,我不得不简单介绍一下我的家族,因为之后的故事,与它脱不了干系。
我有一个庞大的家族,亲戚众多,多到曾让我一度认为全中国姓夏的人都是我的亲戚。远的就不提了,这里主要介绍下我老爹那辈儿的一代人,和我这辈儿的一代人。
我的爷爷奶奶膝下原有三男一女,老大是个男人,从商,十分吝啬,结婚生子后就搬出了家里,平日与家里头也没什么联系,所以我的故事和他们没有什么关系,也就不多废话了。
老二也是个男娃,可惜死得老早,扔下了一个面儿都没与他见上的女儿,也就是我二姐走了。关于我这二大爷,我知道得不多,奶奶很喜欢这个儿子,他死了以后也就没人敢再提起他,怕老人家伤心。我只知道,二大爷死了以后,二大娘骗家里人去澡堂洗澡,带着行李就跑了。那个时候,我二姐才三岁大,一下子成了没爹没妈的苦命孩儿。家里头穷,人赵老师的段子里,再穷的农民家里都有手电筒,我家里头那时候却连蜡烛都找不到整根儿的。爷爷奶奶早下了岗,老大不管家里事,老幺又太小,就把二姐送到老三那儿去。
老三,也就是我姑姑,嫁了个有钱的男人,日子过得舒坦,却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儿,离了家也不管两个老人了,只管接了我二姐去,把两个老人扔给了老幺,也就是我老爹。
我爹那时候才十几岁的年纪,初中都没念完,就担起了这个重担。饿着肚子,冬天街上买鞭炮、砸核桃,夏天上山弄野菜,下地种庄稼,累得一脸的苍老,那个时候留下来的照片,我看了差点叫爷爷。
大概是十七八岁的时候,我爹遇上了我妈,两个人似乎是一见钟情,互相留下了联系方式。
我妈家里是个书香世家,在家排行老大,下面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本来还有一个弟弟的,但夭折了。我妈家,也就是我姥姥家挺富裕的,我妈也是个文化人儿,家里自然不同意我妈和我爹在一起。可我妈是什么人儿啊,看上了我爹身上的那股子韧劲儿,不顾家人的强烈反对就嫁了过来。
俩人结婚的第二年就有了我。我的出生可以说是彻底改变了这个家庭。
我爹去别人的店里打工,一打就是八年时间,我妈也到处打工,挣钱养家,家中的境况总算好了起来,我那二姐却来闹事儿。
二姐寄宿在姑姑家里,没受苦受累,也没遭歧视,过得舒舒坦坦的,可偏有天和我三哥疯着玩,结果一失手,把我三哥摔伤了,脑袋撞在暖气管子上,裂了口子,缝了好几针。
后来,有人说我二姐命硬,克死了自己亲爹,来克姑姑家了,说什么还好三哥身上带着护身符呐,不然,就是第二个杨老二(我二大爷)!
这我姑姑就不干了,硬是把二姐送了回来,这么一来,我爹妈二人的担子又重了起来,照顾两老两小,那段日子,真是苦。
不过,这二姐回来了倒也让人省心,两个老人都惦记着这孙女儿,对她照顾得是无微不至,所有人都没在意,只当是老人把对二儿子的喜欢都转到了二姐身上。
慢慢的,我也长大了,发现事情是越来越不对头了,二姐上了初中,开始搞对象,管老人要钱给那男的花,老人哪有钱?就管我爹妈要,家里开销突然就供不过来了,可我这二姐就是不懂事儿,竟趁我上厕所的功夫,偷了我妈的嫁妆去卖,卖来的钱都给了她对象。
这事儿闹大了,我那大爷和姑姑俩家人都来了我家里,那时候的我才刚上小学,什么都不懂,只是隐隐感觉事情不对劲。
后来才知道是怎么了,当时差点报警把二姐送进去,几家人都感觉寒心,可两个老人死也不肯,紧紧护着二姐,当时姑姑只说,老头儿和老太太,为了这丫头都疯了!
我爹是个孝顺的人,看爹妈不肯,也就劝我妈算了,都是一家人。我妈是个多倔的人,可既然我爹都这么说了,也就真的算了,把这事儿撩了下来。
后来的事儿就过得快了,安安稳稳的,只是二姐总管两个老人要钱,在家里闹,哭爹喊娘的,吃软怕硬,还专挑我爹妈不在家的时候,我在屋里听着也是来气,但毕竟是我姐姐,不能说什么,只能任她闹,谁让两个老人愿意让她啃呢。
我妈妈的妹妹,也就是我的二姨嫁给了日本人,拿钱给我爹做赞助,让我爹自己开了店,生意很好,赚了很多钱,买了车买了房,让周遭亲戚朋友都羡慕得狠,在我家落魄时躲得远远的亲戚自己又都凑了过来,那时候的我也上了中学,比起穿着开裆裤一跑一摔的时候成熟多了,直感叹人心丑陋难测。
后来,二姐也大了,实在是没法在家里赖着,便要钱去外地打工。那时候我正上学,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回来的时候,二姐竟然疯了。
那天的事我是想忘都没法忘,下了晚自习回到家,刚开门就见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朝我冲了过来,她脸上挂着眼泪和鼻涕,浓浓的妆也花得难看,我见了只想躲,她却死死拽着我的袖子,朝我吼叫着什么,我吓坏了,没听清楚,突然她却又晕死了过去,我才看见她身后拿着木棍子的爷爷。
爷爷那张满是沧桑的脸上写满了镇定和严肃,我看了也不好说些什么,沉默着换鞋进屋,爷爷一直拿着棍子站在原地,不说话,也不动弹,直到我走过他的身边时,他才轻轻说,你二姐疯了。
我点点头,表示自己不会过问,反正我快要上高中了,那时候会住宿,因为学校是全封闭的,家里的事不愿过问,实在太乱。
当时我三哥正在上大学,听了这事硬是要回来看看二姐。自从他脑袋摔了口子,姑姑就不再让他上我家来,可他小时候就跟二姐很要好,自然得回来看看,姑姑看他也大了,觉得不必担心,就让他回来了。
可是,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在三哥来到我家看二姐的当天,三哥竟然也疯了!
所有人都感觉事情不对劲,好好的两个孩子,怎么说疯就疯了?
一些迷信的说法又都出来了,我记得最清楚的一种是说,二姐品性不好,早死了的二大爷伤心,便惩罚她,让她疯疯颠颠的过完后半辈子。可这疯了的二姐见到了三哥又起了歹念,要克死他,却因为神经失常,只将三哥也弄疯了。
这种说法当然不可信,只是老人们都封建得狠,怕再出什么意外,将二姐和三哥分开关了起来。
这事儿当然是瞒着外面的,只说二姐上外地打工没了消息,三哥回去上了大学。
我姑姑自然是不同意这事的,但毕竟是她亲爹亲妈的决定,做子女的不好说些什么,只管在家里哭,把眼睛差点都哭瞎了,也想过要再要一个儿子,却怎么也没再怀孕。
四家人,两家都没落得好下场,其中一家还是因为早早离开的,我妈也怕我再出个什么事儿,便让我去了姥姥家住,后来我就上了高中,又上了大学,最后毕业,期间没发生过什么怪事。
我爷爷奶奶虽然身体都不好,但也活到了现在,我爹妈挣钱挣得多,给两个老人买了房子,雇了有点亲戚关系的一对夫妻来照顾老人。我奶奶虽然下了岗,但照样给发工资,所以以后生活的费用用不着我爹妈再操心了,俩个老人也不想再拖累自己的老儿子了。
我爹妈也一起四处旅游,虽说没有定居,但钱足够多,用不着我挣钱养活,这是他们早就计划好的,说要补一回蜜月,也不想打扰我的家庭,大概是因为切身体会了这些事,觉得实在辛苦吧。
至于我那二姐和三哥,似乎说是和爷爷奶奶在一起住着,还关着黑屋子里,想想就觉得可怜。
我就没再回去,在上大学的地方开了个小店,卖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小时候听大哥说,我们祖上是做些什么生意的,听说不是什么正道生意,到了我父辈儿,我爷爷硬是没让祖上一直往下传的手艺传承下去,把这事就此打住了,所以我们父辈才做了各种职业。
如今想起来,是不是因为那事儿,所以才弄得死的死,疯的疯。
我坐在自己的店里面,轻轻抿了口茶水,伸手摸了摸躺在胸口的项链坠子,这东西是我上大学前,爷爷找到我硬交给我的,说是祖上一直传下来的东西,如今老大离了家,老二和老三都疯了,就只剩我这最小的一个还好好的,要我一定要把它接着传下去。又说本来夏家的规矩是,家里的老幺绝对不管这东西的事情,可是现在只剩了我一个种子,就只能托给我了。
面对那样一个说话都语无伦次,手脚也不停打颤儿的老人,这老人还不是个陌生人,是一直看着自己长大的爷爷,我想没人能拒绝这样的请求。
如今,再看着这个项链坠子,总感觉它是与众不同的。摸这质地,竟分不出来是玉是石,月牙形状,上面有一个小的月牙形的孔,就是通过它穿的红绳改成项链的。坠子呈乳白色,有时候看又觉得发黄,好像能随着光和时间改变颜色。
本来还对这东西很有兴趣,可时间一长也就没心思管,我的店很少有买卖做,好在我上过大学,学习成绩一直很好,有文化底子,没事就写书,关于风水命理的东西,反正越悬乎卖得越好,也算过着小康生活。
我一直对一些灵异的东西很感兴趣,所以店开在一条古风古韵的街道上,街上尽是古代打扮的人,开的店也都是挺有灵异色彩的,我就不说这地方在哪儿,免得有人跟我抬杠说我给人打广告。
也不知是气氛渲染还是自己心里总有坎儿过不去,这几天总是做些奇怪的梦,睡不踏实。
店里有个机灵的小子,十五岁的时候跟了我,听他说,自己是个孤儿,我可怜他就留在了店里帮忙。他原名是叫什么国的,我嫌难记,就直接叫成了小果子,他好像也喜欢,不说什么。我这店才开了不到一年的时间,他也才十六岁的年纪,可真的是鬼地狠。
知道我这些天睡不好,就帮我找原因,这下子也就不用干活了,只陪我坐着唠嗑。
“四爷儿,是不是家里头有什么事放不下啊?”
因为家里排行老四,所以认识得都叫我四爷儿,小果子自然也这么叫了,我不喜欢别人叫老板,总觉得别扭。
“要是的话,我当初就不会在这落脚。”
“那就是最近生意不好,您上火了。”
“得了,咱这儿的生意什么时候好过?你啊,别找理由歇着了,收拾收拾,咱们打烊了。”
“诶,四爷儿心里明儿,就知道瞒不过您。”小果子乐呵呵地跑出去准备关门儿,我倚着桌子,看着门外晃来晃去的灯光,晕晕乎乎地睡着了。
梦里头,我又回到了自己那个家。当然,刚看着这屋我就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了,这老家早好些年就拆了,楼老得根本没法住人。
跟着记忆,我先进了我爹妈那屋,收拾得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不过屋里没人,看样子去上班了。
我又进了自己和二姐原先住的那屋,乱七八糟,显然是二姐刚翻完衣服,闹完了,拿着钱走人的那段时间。
最后进的是爷爷奶奶的屋子,推开门,首先看到的是阳台透明的玻璃滑门,再一转头,着实吓了我一跳。
我爷爷躺在那张我小时候经常坐在上面玩的床上,干瘦的身上盖着一条厚厚的棉被,我看那厚实的被褥,感觉那东西简直能压死老头儿,想帮他换条被子。
刚一转身,就听见老头儿模糊不清的声音,嘟嘟囔囔的,像是自言自语,更像是死命说着什么却力不从心。
“爷爷,您叫我?”
我试探地问,没想到他竟点了点头,我慌忙跪在床边上凑过去,听他说些什么。
老头儿似乎病的不轻,说话都没了力气,从被窝里拿出瘦的像枯树枝的胳膊,颤颤悠悠地伸向我,我就老实地跪在那里等着,直到他的手碰上了我胸前,我才低下头去看。
他的食指就指着我的胸口,我又看向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的手指着的地方,张着嘴,似乎要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我再低下头,却看见他的手不知从哪里开始流出黑红色的血,这明显是有些时间的已经要干掉的血迹,此时却源源不断似的顺着他的手指往我的衣服上淌。
我一惊,吓得往后坐去,再看躺在床上的爷爷,露在外面的皮肤全都往外流着黑红色的血,缓缓地流向我。
我感觉胸口一热,刚刚被老头儿手指着的地方被什么东西硌得生疼,刚像低头去看,却被一阵嘈杂声吵醒了。
刚睁开眼睛,手就下意识地向胸口摸过去,摸到那个项链坠子,本来应该冰凉的死物,此时却好像有了生命一般,热乎起来。
想来刚才的那种痛感应该是睡着的时候,桌子压得这东西硌在肉上了。
“哥哥姐姐,你们今儿个不能进来了,我们都要打烊了,有什么事,明儿请早吧。”
是小果子的声音,好像在拦什么人,我心骂这傻小子,平日里盼着生意来,今儿不请自来还往外撵了,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大少爷呐。
“嘿,你们两个怎么不听人说话啊,不都说打烊了怎么还往里头进!”
进进,外头那小子傻了放着生意不做,我心里想着,就看着一高一矮两个人走过来,后头跟着喋喋不休的小果子。
刚想说让小果子别犯傻,生意来了哪有往外撵的道理,那两个人已经走到我面前,我这才看到是一男一女,刚想说话,那个男的先开了口。
“你是夏天。”声音清冷没有一丝起伏,应该是疑问句却偏让他念成了陈述句,我倒也没太在意,只是点了点头。
“你的爷爷死了,就刚刚。你看,认不认识这个东西。”
我还没来得及为前一句话惊讶,他后一句话刚说完,就扔了两个什么东西到我刚才倚着睡觉的那张桌子上。
我一边带着复杂的心情,一边借着屋里昏暗的灯光看过去。
那是两个半圆形项链坠子,不知是玉是石,在灯光下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上面还隐约浮现出淡淡的黑色条纹,细细的红绳从半圆形的小孔中穿过来做成了项链。
我不禁伸出手摸上去,上面竟带着暖暖的温度,慢慢地,热得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