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那年，那海……》殷彼若

71、利益至上

　　我开始频繁往来于东京与神奈川之间，那几块土地的价值远远高于当年的贷款金额，凤纯师一直与绿川信贷公司协商，希望能以市价做抵，尽量为我多争取到一些利益。那些繁复的经济词汇我听得一个头两个大，也不懂怎样玩弄法律词汇狡辩道理。面对即将失去的巨额钱财，我采取听之任之的态度。这副没心没肺的模样，真有点对不起为了我的事情东奔西走的凤律师，我少得可怜的良心终于派上了点用场，生出一丝内疚。

　　这半个多月，看的各类文件比我上一世一辈子加起来看得都多。想想上辈子，我一直打算着混个大学文凭，然后随便找家杂志社当个编辑什么的，或者干脆宅在家里，写点小文章，做个自由作家。工作随心所欲，又不用听外面那些惹人厌的流言诽语，多好。但事不从人愿，阴差阳错的，我到了这里，和一大堆的合同文案打交道。

　　一个人在东京的街头闲逛，混乱的脑子，现在只清楚一件事，那就是所有的状况都对我不利。绿川信贷公司出示的那份合同，最初的时候我和凤律师都怀疑过它的真实性，必竟，菅野直夫死的时候绿川公司没有提及此事，偏偏在这个时候，又把这件事给翻了出来，不能不让人怀疑。尤其是，据可靠消息，绿川财围内部似乎出了点问题，资金处于很紧张状态，外部又有忍足财团处处与之竞争，真是履步唯艰。内忧外患加在一起，凤律师一直觉得这份合同有问题，因为无论是菅野夫妇生前还是死后，做为菅野夫妇的私人法律顾问的凤纯仁从来没听说过菅野直夫签过这样一份合同，但遗憾的是，经鉴定上面的签名确实是菅野直夫的笔迹，也就是说排除了做假的可能性，具有法律效力。

　　希冀于合同做假这种可能性小到几乎为零的侥幸心理是要不得的！狠狠的拍了两下脸颊，提醒自己应该做好最坏的打算，有希望才会有失望，要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所谓的希望，那么也就不会太失望。从一夜暴富到倾家当产也不过是一瞬之间的事而已，我计算着，如果没了这些不动产，还能剩下多少钱。那些能分到红利的股票早就被换成现金了，虽然放到银行里还能生点利息，但那点子利息与股息相比，自然是少得可怜的。好在，现金的数值还是非常可观的，不乱挥霍的话，舒舒服服过一辈子不是问题。当然，前提是我要坚持迹部家的婚约。如果再背上婚约的债务，那和我拓北就真的要去喝西北风了。哀叹一声，莫名其妙的债务问题把我死死的绑在迹部景吾身上，没有了他，我的生活立即就会当机。这么要命的条件，想想都会觉得人生无望，前途一片黑暗。

　　我的手机一直有一个奇怪的作用，就是每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它就会把我的思绪从诡异的思维中叫醒。是个陌生号码，不知道是谁打来的。

　　“喂，你好，我是菅野白。”

　　“你好，我是忍足侑士。”

　　忍足侑士？他打来电话做什么？每次这个人一出现，我就像只待宰的兔子，感觉被狐狸给盯上了。摸摸鼻子，这种感觉真让人不爽。对于忍足，说不上多熟，但论见面次数和说话次数来算，也不能说陌生。只是每次见面都不是很愉快就是了。我冷着脸，声音也变得有丝僵硬：“什么事？”连敬语都省略掉了，直奔主题。这人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那一类人，除非脑子进水了，我才不会认为他是闲得无聊请我出来喝咖啡呢！

　　“啊呀，白听起来似乎不太高兴听到我的声音呢，我本来还想请白吃东西呢！”依旧是欠扁的戏谑的关西腔，让人有种想打断他那高挺的鼻梁骨的冲动。吃东西？骗鬼啊！不过，这厮脸不红气不喘的装模作样的功力却是越来越深了，现在就是狐狸级别，进化成老狐狸级别指日可待。懒得听他废话，直接挂断了电话。他喜欢绕弯子，那就一个人去绕好了。

　　果不其然，忍足侑士打电话来，没他说的那么简单。五秒钟之后，手机又响了起来，故意迟迟不接电话。忍足侑士也真是好耐性，连打了三遍，我才接了电话：“喂！”

　　“白真是一点耐心都没有呢……别挂电话，”他似乎料到了我打算把他无休止的废话掐死在手机里的行动，连忙出声阻止，而这一次，他也学乖了，直奔主题，“白遇到了麻烦吧，我的家族可以给你提供帮助，让你免于巨额债务，有没有兴趣详谈？”好灵通的消息，做为忍足财团的年轻一代，知道这个消息并不奇怪，让我惊讶的是，听他的口气，似乎连细节都很清楚。凤纯仁做为律师的职业操守还是信得过的，必然不会是他透露给忍足财团的，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忍足财团一直盯着绿川财团，对于对手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真该为忍足财团的情报系统鼓掌喝彩，他们家的人，不做情报贩子真是可惜了。我有些讽刺的想，虽然被调查的对象不是自己，但自己的事情被人家掌握得这么清楚，还是不太痛快。

　　“好，你定时间，地点。”绿川与忍足两大家族就是两只争夺势力范围的狼，而我就是生活在他争夺的这块地盘上的一只豺狗，如果不选择与一方合作，那么首先就会成为他们共同攻击的对象，被撕成两半，死得很难看是必然的。如果想活下去，就要依附一方生存，当然，这个依附的对象，自然是谁给我的条件优厚，就和谁合作，哪怕对方晚的讨厌的一方。利益至上是永恒的生存法则。

　　不得不说，忍足侑士挑的地方真不错，一间单独的和室，传统的装修风格，环境清幽，最适合谈一些私密事情不过了。再有，这里属于高级消费场所，地理位置又有些偏僻，避免了人多眼杂。我到的时候，忍足侑士已经等在里面了。迟到了呢，不过，我并没有因此而产生丝毫的歉意，仿佛让他等是应该的一样。

　　我没有跪坐，而是像男人一样盘腿而坐。忍足侑士淡淡的扫了一眼我的坐姿，没有流露出任何态度，甚至，连个讶异的眼神都没有。这孩子装象的功夫日益的炉火纯青了啊！

　　忍足侑士刚张开口，大概是想说点场面话。我一挥手，打断他还未说出口的客套话：“别跟我绕弯子，我来这里，不想听你那些虚伪的客套词汇，直接说，忍足家帮我免除债务的条件是什么？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直来直往一直都是我的性格，那些商场上的暗战我怎么学也学不会。忍足侑士仿佛料到我会这么说一般，淡笑一声，也不介意我语气里的生硬和非敬语用词。

　　“据我所知，你的父亲抵压给绿川信贷公司一共是五块土地，这五块土地都在偏远的郊区，并不相连。虽然这五块土地都有不同程度的升值，但升值最快，最值钱的却只有位于东京郊外的那一块土地。”我点点头，心里却暗暗吃惊，看来忍足侑士是有备而来啊，了解得这么清楚。若不是这次事发突然，就连做为这些土地主人的我都不太清楚这些土地的情况。忍足家为了和我谈条件，是做足了功课的，能被忍足财团这么看得起，真是不胜荣幸啊！想到这里，我露出一点讽刺的笑容，却没有打断忍足侑士的话，听他继续说下去。

　　“东京郊区的这块土地之所以升值这么快，是因为市政府计划新修一条铁路，而铁路的路线正经过这块土地的中心。我们公司愿意替你承担债务，但条件是，你必需把这块土地的所有权，转让到忍足财团名下。”

　　我冷笑，静静的听忍足侑士把话说完，这应该是整个忍足家族内部高层的意思，还真是打得好算盘，那点子债务和这块土地的价值以及未来的升值空间相比较起来，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忍足家这算不算是趁火打劫，挖绿川家的墙角？相比较起绿川家想吞掉我手上全部的土地而言，忍足家开出的条件不可畏不优厚，似乎占了大便宜呢！但是，这只是对于我而言。对于忍足家而言，突然出面帮我这个不沾亲不带故的人，他们打的什么主意？没有肥厚的好处，忍足家的那群老狐狸会这么热心的出面？他们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狐狸，可不是什么救死扶伤的慈善家。

　　食指轻扣着桌面，不紧不慢，极有节凑的发出“嗒、嗒”的声音。似笑非笑的看一眼势在必得的忍足侑士，这家伙不可能不得意吧，明知道我已经被逼入了死角，就算不高兴，也不会拒绝这天大的诱惑。但看他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莫名其妙的不爽，就算我不能拒绝你的条件，但给你添堵还是可以的。

　　“听说——”故意放慢了语速，拉长声音，慢吞吞的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挤，“绿川财团的资金似乎出了些问题，大概，他们也是指着我手上的这块地向政府狮子大开口，来缓解本身的财政危机吧！忍足财团做为绿川财团的老对手，出的这一招，真可谓是斧底抽薪，这是生生要把绿川财团往绝路上逼啊！”看到忍足侑士的眼神微不可察的闪了闪，我就知道猜对了。要不是一直仔细留心着，还真注意不到呢！每个人被别人看穿心思，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恼火，在忍足侑士的心口上堵上一块石头，想想就特别开心。刚才那种被逼近的恼火感觉，也淡了不少。不过，这些还不够，我不好过，又怎么能让逼我不好过的人开心呢！

　　“忍足君和绿川桑是朋友吧，对朋友的家族下这么狠的手，难道忍足君就不怕绿川桑责怪吗？”忍足侑士的脸色有些难看，似乎要反驳，并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啊，我明白了，都说‘二虎相争必有一伤’，忍足家和绿川家斗起来，成王败冠，失败的一方必然得个倾家荡产身败名裂的后果，让自己家族的辉煌史终结在自己手上，这样的罪名忍足君应该是万万不敢担的，于是，便在家族与朋友之间选择了前者，对吗？”虽然是疑问句，却用了很肯定的语气。忍足侑士的脸有些发黑，终没有反驳什么，看来，又猜对了呢！啊呀啊呀，运气真好。摸摸鼻子，无视掉忍足侑士铁青的脸，凉凉的又来了一句：“不知道有一天忍足君会不会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付景吾啊！身为景吾未婚妻的我，真是为他感到担忧，交了这样的朋友，真是麻烦啊！”

　　“不会的！”忍足侑士的耐心似乎到了极限，一下子暴发了出来，他的五指死死的攥成拳，微微的颤抖，“不会的，无论如何，我和景吾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他这话，似乎是对我的反驳，又似乎，是对自己发的誓言。

　　“也对呢，以迹部家的实力来看，这块肥肉，忍足家还咬不动。就是绿川家，也是因为内部出现了危机，才让你们钻了空子啊！”有些话应该点到为止，必竟忍足家开的条件也算优厚，这只肥鸭子，我可不能让它飞了。只是，心里一痛快，就稍微有点管不住自己的嘴了呢！忍足君，如果说中了你的心事，那可真是抱歉了哈！

　　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