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那年，那海……》殷彼若

65、探病

　　拓北的感冒来势汹汹，去得匆匆，一瓶吊瓶下去，基本上好得差不多了。那天我又把幸村精市气走了，在拓北输完液之后，我无比后悔。一个十多岁的男孩子真是相当的有份量，我把睡得很舒服的拓北抱回家，压在手臂上沉沉的份量不断的提醒我，这就是我把幸村精市给哄走的代价，如果幸村在，哪里还轮得到我来充当这个劳动力。

　　开学的时候忍足侑士还没有出院，当然也就缺席了新学期的开学典礼。我总是觉得医院的走廊特别长，长到仿佛没有尽头，长到这一头和那一头仿佛就是生与死之间的距离，不管哪家医院，都是这样，走完这个长廊，就像跨过了一次生死一般艰难。手里的龟背竹盆栽有点沉，龟背竹的花语好像是健康长寿，想想还在病房里躺着的忍足侑士，到也应景，应景得有点可笑。

　　忍足侑士住的那间病房门没有关严，隐隐约约的，从里面传来说笑声。

　　“唉呀，侑士你好讨厌啊！”顺着门缝我看见年轻的护士小姐笑得花枝乱颤，嘴角抽了两下，都叫得这么亲密了，忍足这个大色狼，下手蛮快的嘛！做为一个花花公子或者色狼，他还是很有前途的。

　　“静子小姐真的很可爱啊，让人一见就喜欢呢！”忍足侑士笑眯眯的说着没什么诚意的话，也不能这么说，也许正是因为太有诚意了，所以听上去很假。后背抵在墙壁上，凉嗖嗖的。看来忍足侑士还是伤得不够重啊，居然还有心思泡妞。虽然他长得真的很帅，但缠了层层绷带的脑袋难道他就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形像……呃，着实有点可笑么？还是说他对自己的外貌太有自信，认为那些绷带完全无损于他的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端着龟背竹盆栽的手臂有点酸，一点点的向下沉。把手里的盆栽向上提了提，听了会病房里无聊的对话，也许我现在不该进去，必竟人们常说，打扰别人谈恋爱是要被驴踢的，有些事情，我们就要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想了想，转身奔住院部前台。前台负责接待的是个上了点年纪的护士，虽然保养得还好，但还是看得出来，已经不是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年纪了。交待她把这盆龟背竹转交给1407室的忍足侑士，然后，离开。

　　桂痞子也已经在开学前回到了立海大附中，现在在大阪除了还住着院的忍足侑士，我并没有什么熟人可以顺道去探望的。随便在街上找了个供人休息的长椅坐下，一个人的时候，就是喜欢东想西想的。还记得初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画了好多高楼大厦的速描画，那些冰冷有水泥墙化作僵硬的线条落在纸上，即便成了画，也不带一丝感情。如今，我已有好长时间没有动过画笔了。那时候心血来潮写的画具，现在都躺在房子里的某个角落任时间蒙满灰尘。

　　随身的包里还有支背用的铅笑，至于纸，就用面纸吧。许久不动笔，动作生涩了许多，笔下的线条感觉不是很流畅。都说熟能生巧，还好我没有立志当个画家，要不然，就以这懒散的个性，还真是让人头疼。我笔下的高楼大厦都带着钢筋混凝土坚硬的冰冷，以前的老师说我是个没有天份的孩子，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才画不出那些让人感动的感情和喻意，在我的笔下，线条就是线条而已。

　　纸上僵硬的线条看起来真的没有什么美感，团成一团，随手丢进旁边的垃圾箱里，望着天空发呆。我以前可是个安静不下来的孩子，妈妈还活着的时候就常常说，哪天我要是能安安静静的坐上十分钟，她就要烧香拜佛了。每每听了这话，阿弥总是会在一边偷偷的掩了嘴角笑，我则嘟着嘴，抗议妈妈的评价有失公允。现在，我到是常常安静的，常常发呆，有的时候胡思乱想许多东西，有的时候干脆什么都不想，就只是发呆而已。我真的变了，变得都有点不像我了。

　　手机的铃声有些刺耳，像女人发疯的尖叫般让人厌恶。“喂，”我有气无力的接电话，发呆的人突然回过神来总会显得很没精神，我现在就是这个样子。好吧，其实脑子里的反射神经还没有搭上线，虽然本能的接了电话，但大脑里并没有意识到这么做的真正意义，直到电话里传来性感的关西腔，我的大脑才真正的清醒。

　　“菅野，那盆龟背竹是你送来的吧！”忍足侑士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笑意，听起来让人觉得他心情不错。难道是因为我送了代表健康和长寿的龟背竹？即便是因为这个，也是在嘲笑我送这么可笑的礼物吧！

　　想到这个可能性，我的心情变得有点糟，没什么感情的应了一句：“啊！”一个简单的单音节，忽然想起了手冢，好像我刚才的样子到是和那个冰块有几分相似。想到手冢，就不自觉了笑了一下，虽然为人古板，但到底是个好人，和电话那头的色狼不一样。想到现在这个正在和我通电话的人，脸上浮现出的那点笑容立即垮了下去。虽然忍足侑士救了我，我也很感激，但还是无法对这个人产生好感啊！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但在既成的事实面前，爱恨已定，原因什么的，还重要吗？电话里，忍足侑士的声音带着病人特有的虚弱与苍白，只凭声音，可听不出他曾经是活跃在网球场上的网球健将。

　　“既然来了，怎么不见一面就走了？”平平淡淡的语调让我十分怀疑他说这句话的诚意，大概，只是出于客气才这么说吧，必竟伪绅士也是绅士嘛！

　　揉揉太阳穴，我知道实话实说很失礼，但让景夏学会“客套”二字，就如同让地球飞离银河系一般不可能。景夏之所以是景夏，就是因为她明知说实话是一种错，可还是一错再错。

　　“啊，不想打扰你向美女献殷勤，所以就没进去，你该感激我。”说得理所当然，他就是该感激我的。电话里传来闷笑声，我皱眉，想不到有什么好笑的。即便自认为自己说的没错，但如此被莫名其妙的嘲笑了，心里还是会不爽，忍足侑士笑得这么欢快，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我生气的表现通常就是沉默，忍足侑士看不到我的脸，大概他只以为我的默然是因为无话可说吧，不管怎么说，我和他，真的不算熟。所以，笑够了之后，忍足侑士才会语气淡淡的，但很真诚的说：“你还没走远吧，回来吧，既然都来了，总得见见面才好。”我不知道这个“才好”算怎么好，但也许是被他少有的真诚所打动，真的就鬼使神差的又回到了医院。忍足侑士还躺在床上，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精神还好。以我不专业的眼光来看，他绝对属于明天就可以出院的那种已经好得差不多的病人，在这里占着张床位明摆着是浪费资源嘛！

　　木着一张脸出现在忍足侑士的病房里，床头柜上，摆放着我送的龟背竹。他看起来心情不错，眼角眉稍都带着笑意，不是那种模式化的戏笑，纯粹是因为心情愉快而露出的微笑。大概是我一脸踩到狗屎的表情又娱乐到他了，唇线上弯的弧度又增加了一点。到底是有着良好的教养，虽然忍笑忍得很痛苦，可还是没有失礼的笑出声来。我瞥他一眼，突然有些可怜这娃，想笑就笑好了，何苦自己为难自己？

　　“对着病不要摆出这么可怕的表情啊，不对，是在那之前是身为女孩子不能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会把心怡你的男生吓走的。”一脸正经的表情说着不太正经的话，我白他一眼，不太想理他，扭过头折磨龟背竹的叶子。真是长得好丑的植物，健康、长寿，当时只想着送些喻意符合病人的花卉，但又不想送常见的玫瑰，这花虽然喻意不差，但太过暧昧，于是就选了龟背竹的盆栽。现在，这丑陋的叶子和忍足侑士帅气一蹋糊涂的脸配在一起对比，很好，非常有喜感。忍不住嘴角翘了翘，看别人出糗的恶劣品质即使换了整个世界都没有改掉啊。

　　兴灾乐祸是不对的，还没等我笑个欢快，脸颊就就被掐住了：“放放放……手，痛痛痛……”从恶魔的魔爪之中拯救出自己的脸颊，边揉着被掐得生疼的脸，肯定红了，边用眼神恶狠狠的控诉凶手的无良，“你干吗？抽什么疯，疼死了。”

　　被点到名的忍足侑士笑得无耻的欢快，连一点罪恶感都没有：“啊，抱歉抱歉，看到你那副表情就忍不住想要捉弄你啊！”多无耻的话，亏他能这么理所当然的说出来，难道我的脸上写了“快来捉弄我”这几个字吗？什么叫“看到你这副表情就忍不住想要捉弄你”？

　　“你……忍足侑士，你混蛋！”说完，伸手掐住忍足脸用力像两边扯，老娘不发威你当老娘是病猫是吧！什么时候沦落到连一个病号也敢欺负到头上来的境地了，真是混得够狼狈啊！

　　“喂喂，快放手，很痛的，我是病人……病人……”

　　“病人？你刚才不是玩的挺开心吗，现在我就让你更开心一下。”放手？怎么可能，不管是做为景夏还是做为菅野白，我可都没有吃亏不还手的习惯。

　　我这又拧又掐正玩的欢快，病房的门“吱呀”一声，然后是一片惊呼和目瞪口呆。很好，嘴角抽了抽，冰帝的各位再加上绿川葵，一个都不少。淡定的放开忍足侑士的脸，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他的脸在我的折磨之下红得像个苹果，很好笑，但我却没了想笑的心情。

　　“菅野桑和侑士的感情真好啊！”绿川葵笑起来有一对小酒窝，显得特别可爱。她说得坦然，怎么看也看不出别有用心的意思，但这句话到了我的耳朵里，却如梗在喉，难受得紧。讨厌，就是讨厌而已，没有什么理由。我不喜欢绿川葵这个人，说不出什么原因，只是本能的不喜欢。

　　不想和他们有过多的交集，板着棺材脸硬梆梆的丢下一句“我先走了”就打算绕过冰帝的众人打道回府，却被迹部景吾一把拉住：“等一下跟我们一起走吧，本大爷送你。”我注意到绿川葵听到这话后不自然的僵硬了一下，在他们两人之间扫了一眼，再看看其他人一副难以言说的表情，经过上次的事，就连长太郎，也对我心怀介蒂吧！

　　轻轻推开迹部景吾的手，我很不识好歹的笑着说：“不必了，我找得到回家的路。”我找得到回家的路，就算只有一个人，也不会迷失方向。就算一无所有了，还是会活下去，好也罢，坏也罢，我会活着，连妈妈、阿弥的份一起活着。

　　本周是更新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