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那年，那海……》殷彼若

33、遗嘱、真相与私生子

　　樱花翻飞的四月在我的黯然神伤中悄然而逝，热热闹闹的五月带着灼灼热浪翻滚而来。随着四月逝去的，还有一直以来我都放不下的执念。虽然我还会回忆，还会想起那些飘渺的记忆，但已经不会执着了。或者说，换成另外一种方式执着。

　　长太郎带我去他常去的教堂，我们都不是虔诚的基督教徒，但在这里，却都觉得特别平静。我坚信妈妈和阿弥的灵魂一定可以上天堂，去那个没有苦难的地方，在这里，看着圣母平静的笑容，我就觉得我离她们，仿佛近了一些。跪在圣像下，我像个虔诚的基督教徒那样祈祷，祈祷妈妈和阿弥的灵魂可以得到安宁，祈祷她们在天堂里可以过得幸福。没有我这个总是闯祸的女儿，妈妈一定会很省心吧，阿弥那么乖巧，即便是在天堂，人家也一定会羡慕妈妈的，羡慕她有那么好的一个女儿，羡慕她是那么成功的一位母亲。

　　“长太郎，我们去吃东西吧，我请客！”平子舅妈有一句话说对了，那就是我跟长太郎相处得真的很好，不管心里怎么想，至少表面上，确实是这样。长太郎是个腼腆的老实人，就算我心情不好迁怒于他，乱发脾气，他也不会多说什么。我这个人的性格很糟糕，连阿弥都说上帝创造出我是它的败笔。很少有人能受得了我抽疯似的性格，能忍受得了我古怪脾气的人，除了妈妈和阿弥，他是第一个。

　　自从到了这个世界，无论是在谁面前，包括手冢国光和幸村精市，我都习惯像阿弥那样掩饰自己恶劣的一面，唯有在凤长太郎面前，才会由着自己的性子，做回那个说风就是雨暴躁古怪的景夏。

　　天气已经热起来了，怕冷的我也脱掉了厚衣服，换上了轻薄的T恤衫。五月末的时候，凤纯仁给我打来电话，请我到他的事务所去一趟，有事相谈。他的语气很严肃，我有一种预感，凤纯仁所说的“事情”，对我来说绝对是个麻烦，而且还是个躲不掉逃不掉的大麻烦。

　　凤纯仁的办公事开了冷气，但我还是觉得热，一杯接一杯的喝水，直到喝下第四杯，才觉得嘴里不那么干。放下杯子，凤纯仁双眉紧锁，看来事情不乐观。撇撇嘴，状做无忧的问：“凤叔叔，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吗？”大老远的把我从神奈川叫来，不会就是为了让我到东京吹着冷气看你皱眉吧！

　　凤纯仁当然不会无聊到让我来看他打结的眉毛，事实正如我所想，这次，真是遇上了大麻烦。面前厚厚的一叠文件，上面有一封信，娟秀的字迹一看便知是出自女子之手，收件人写的是凤纯仁的名字，但写这封信的人，却是早已死去的菅野惠子。

　　“这是我前些日子才收到的信，是你母亲生前委托的其他律师，要求在她去世一周年之后再交到我手上。这份文件是你母亲去世前三天写下的改订遗嘱……你还是先看看信里面的内容吧！”凤纯仁面带哀愁，连眼神也变得颓糜起来，这可不像他平时精明算计的样子。

　　信封已经被打开了，看来凤纯仁已人看过信。抽出里面的信纸，直觉告诉我，凤纯仁的失态应该与这封信有关。我先看了下面的日期和落款，这封信是在菅野惠子逝世的前一个礼拜写的，落款是她本人。在信中，菅野惠子称呼凤纯仁为“凤学长”，看来我猜得没错，凤纯仁和菅野惠子的交情不一般。再往下看，“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恐怕我早已化做黄土，与直夫共付黄泉路”。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菅野直夫，是菅野白的父亲，不是说菅野夫妇是意外而亡么？看这封信里菅野惠子的口气，似乎早就料到他们会死一般。我抬眼看了一下凤纯仁，他低着头，双手握着咖啡杯，一脸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收回视线，接着看信下面的内容，不看则已，信里面的内容使我极为震惊。“……让为我所做的一切，我都知道了，也包括那个被打发走的女人和她的孩子。原来这么多年，我自以为是的幸福是我的弟弟牺牲掉他的财产和安宁的生活换来的，就连平子，也因为我的事，而不得不肩负本不应该由她来肩负的责任。我弄坏了车子的刹车，然后安排和直夫两人去旅行。道路是精心细选过的，不仅人烟稀少，而且山路崎岖，我们，能活着回来的机率应该小得可怜……我爱他，爱到没有他就无法活下去，所以才不能原谅他的背叛。我选择和他共赴黄泉，不仅是不想失去他，还有，对他背叛的惩罚……我去看过那个女人和那个孩子，他们过得不太好。那女人说她得了癌症，还有一年的时间可活。好吧，凤学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相信一年已经过去了。如果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就把她的孩子接来吧，送到孤儿院也好，和白在一起来好，或者托给谁抚养也好，总之，在我留下的财产里抽出一部分抚养那孩子，直到他成人为止……白，我的女儿，对不起，请原谅妈妈的自私，把你一个人留在这世上。无论如何，都请你坚强的活下去。不要像妈妈一样，活得这么失败。白，妈妈爱你……”原来那场车祸不是意外，而是由菅野惠子亲手导演、亲自演出的一出悲剧。

　　信里提到的那个女人就是菅野直夫的情妇，而那个孩子就是菅野直夫的私生子，我同父异母的弟弟。放下信，又拿起那份改订遗嘱，其实改动的地方并没有多少，我还是主要财产的唯一继承人，只是抽出一小部分现金做为那孩子的抚养基金而已。相对于菅野夫妇留下的财产而言，实在是九牛一毛。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我没有再说下去，那么多人做的一切，只是想让这个傻傻的女人幸福，但虚假的幸福就是虚假的，终究还是有露馅的那一天。这个女人爱得绝烈，容不得背叛，所以最后的选择也决绝。对于这样的女人，我只能是长叹一声，命运弄人。

　　“她是个可怜的女子，但并不是一个好母亲，因为她抛下她的孩子不管。”和我的妈妈比起来，菅野惠子还是差了一成。我只会同情她，却不会佩服她，因为她是个懦弱、自私的母亲。她只想到了她自己的感觉，却没有想一想如果她死了，她那白发苍苍的母亲，年幼的孩子会有多伤心。我想到了我的自杀，虽然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了牵挂，但选择自杀的我，现在看起来，似乎也和菅野惠子一样愚蠢。不管怎么样，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吧。只要活着，就能盼望幸福，追逐幸福，就有可能得到幸福。

　　凤纯仁紧紧的攥着手中的咖啡杯，杯中的咖啡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的抖出波纹。“惠子，她太傻了！”许久，凤纯仁才悲恸的用喑哑的嗓音艰涩的说出这几个字来。果然，凤纯仁和菅野惠子的关系不一般，不过，人都死了，再怎么不一般又能怎么样？凤纯仁提议由他去安置那个孩子，用他的话说“这必竟是惠子的遗愿，不能不管”。我也想去看看那个孩子，便要求凤纯仁带我一起去看看那孩子。菅野惠子的信里有透露那对母子的地址，他们住在大阪，约好这个周末，一起去大阪看看我那素未谋面的弟弟。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回神奈川，一路上，我的心一直空落落的，虽然对菅野夫妇的悲剧没什么特别的想法，但是，却特别想看看那孩子，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原因，明明就是抱着看故事的态度看整件事的，最后，却把自己也卷了进去。

　　一路颠簸，来到大阪找到菅野惠子留下的那个地址时，已经过了中午了。到了之后才知道，几个月前，那个名叫浅野朝奈香的女人已经过世了，死因是癌症。而她的儿子，因为已经没有其他亲属，便被福利院收留。我有些沮丧，千里迢迢找到这里，却扑了个空。一上午都在赶路，连午饭也没来得及吃。一想到午饭的问题，肚子也很应景的“咕咕”叫了几声。凤纯仁好笑的看着我，纵使脸皮再厚，在这种情况下也不禁微微脸红。

　　“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吧，等下午在去福利院也不迟。”

　　和凤纯仁一起找了个拉面馆，我想我真的是饿坏了，连吃两大碗面，才觉得不那么饿了。要不是凤纯仁怕我撑到死活不肯让我再吃第三碗，非再吃一碗不可。那个福利院很好找，在院长妈妈的代领下，我和凤纯仁在院子里找到了那个孩子。是个很漂亮的小男孩，可能是因为最近才没了妈妈，看起来有点忧郁。我的长相酷似菅野惠子，与这孩子到是看不出一点相似之处来。

　　院长妈妈把那个孩子叫了过来，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但他显然感觉我们的到来和他有关系，有些警惕的躲在院长妈妈的身后，不时的用那双皂白分明的大眼睛偷看我们。我向前走了一步，蹲下身子，视线与他持平：“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和善很温柔，但这么做的一瞬间，却觉得自己仿佛像个诱拐儿童的诱拐犯。这想法把我给雷到了，果然圣母路线什么的不适合我这个脾气古怪又暴躁心理年龄是怪阿姨生理年龄是小萝莉的奇怪女人。

　　“我叫浅野拓北，十一岁了。”浅野拓北好像有些怕我，不过倒是很礼貌的回答了我的问题，看来他母亲把他教得很好。从随身带的包包里掏出一盒巧克力送给他，又摸了摸他的头，很恶劣的揉乱了那一头深棕色柔软的发，然后让他去找其他的小朋友玩。

　　从大阪回来的时候，我带回了一个名叫浅野拓北的十一岁小男孩。凤纯仁本来是坚决不同意由我来抚养这个孩子的，但我却执拗的坚持。他拗不过我，只得同意，但这孩子的监护人，却填在了凤纯仁的名下。等我成年后，再转到我的名下。这也是我的要求，总觉得这孩子没有小田切家的血统，无论是让外婆还是让平子舅妈当他的监护人都不太合适，所以只能想出这么折中的办法。对此凤纯仁到是没有意见。

　　收藏收藏，我要收藏！不收藏的孩子买不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