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那年，那海……》殷彼若

17、情人节

　　这世上还有一个叫人痛心疾首的节日，它的名字叫“情人节”。所谓的情人节，就是男人们光明正大的勾引无知少女欺骗他们纯真感情的罪恶日。像这种已经成为公害日的节日就应该成为全球女性、全人类的公敌而被取消，可惜那些纯真的美少女们往往都是在被坑蒙拐骗了之后，才认识到这个节日的罪恶本质。以上，是本人对“情人节”的总结。

　　理莎天天霸占着厨房制作据说满含爱意的手工巧克力，谁要是能在大小姐你错把盐当成糖做出来的巧克力里吃出“爱”的味道来，我就把“菅野白”这几个字倒过来写。理莎没有厨艺天份，从她连续七天做出了无数具有杀人效果的味道的巧克力来看就知道了，偏偏她自己对这一点没有丝毫自觉，依旧信心满满的制作着杀人巧克力。上到外婆下到中川太太，就连我都包括在内，小田切宅内生活的几口人无一不中招。我觉得，理莎要是跟谁有仇的话，就把她亲手做的巧克力送给他，准能报仇。

　　为了避免因为情人节试吃巧克力而导致一命归西这种惨剧发生，中川太太天天借口买菜出去一躲就是一天，平子舅妈则是利用工作为借口，不过午夜十二点坚决不回来，外婆也是以散步为名躲了出去，我就更不可能在主力人员不在的情况下当理莎牌巧克力的炮灰了。于是，在东京街头乱逛的时间越来越长，通常程序是这样的，早上出门，随便找一地铁或公交，然后买票上车，一直坐到尽头或某一看起来不错的站，下车，再换成其他地铁或公交，如此往复，直到天黑，再乘车回家。我觉得这一段时间比我过去一年里为交通事业做出的贡献都多，不知道交通部会不会给我发一个最佳贡献奖之类的。

　　这一站上车的人真多，本来还空空如也的车箱一下子就给添满了。车箱里的人就像沙丁鱼罐头瓶里的沙丁鱼，彼此挤压着，抢夺着缝隙里最后的一点空气。

　　“侑士——人好多啊！”好嗲的声音，我一哆嗦，鸡皮疙瘩非常应景的掉了一地。蓝发、圆片眼镜，这人好熟啊！咦？这不是圣诞舞会上的那个斯文败类吗？原来他叫侑士，果然还真是个斯文败类，看他放在那女孩腰上的手就知道了，色狼！花花公子！采花大盗……这个好像有点不准确，管他呢，反正这人正是我最憎恨的那一类留连花丛骗尽女孩子美好的感情的混蛋。

　　这家伙应该是不认识我的，必竟上次我没有摘面具，而且打扮也与今天相差十万八千里。情人节是有情人的节日，像我这种万年过“光棍节”的，当然没我什么事。以往的情人节总会有无数的臭男生约阿弥出去，但阿弥总会留下来陪我一起过没有情人的情人节，直到那个该死的男人出现，我的“情人节”，才真的变成一个将孤独变得现孤独的日子。往旁边让了让，窜到那个斯文败类的身后，借着列车刚刚运行站立不稳的空挡，迅速在他后背上用随身带着的记号笔写下“我是大色狼”这几个字，然后若无其事的等到下一站，下车。

　　我承认我在嫉妒，嫉妒那些能哭能笑能恋爱的人，所以，见到这种人总是会忍不住想要他们出丑。没想到那个斯文败类也在这一站下车，不过正好，躲在角落里，果然，大家在看到斯文败类身后的字之后都窃笑不语，而斯文败类对人们异样的目光显然不明所已。哈哈，真是太好笑了，看他那傻相就觉得好玩。幸村精市有一句话说对了，那就是，我真的很会捉弄人。

　　原先到处乱恍的计划取消，鬼使神差的，我像只小老鼠一样，鬼鬼祟祟的跟踪斯文败类和他身边的那个女孩。一直出了地铁站，那个说话很嗲很嗲的女孩终于在过往行人的目光暗示下，看见了斯文败类后背上的字。拿了张报纸挡着脸笑成一团，看他们，尤其是那个斯文败类仿佛吃了粪便一样的脸色，实在是太有趣了。

　　“噗，哈哈哈……”直到他们带着满脸的沮丧和尴尬走远，我才认放肆的大笑出声。这回过往行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了，和那个斯文败类不同，他们看我的眼神是看精神病院里的精神病的眼神。不管那些，好久没有这么笑过了，好像，自从和阿弥吵翻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像这样孩子气过了。狠心和阿弥断绝关系后，我就一直沉迷于烟酒，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只是短短的一夜之间，我从一个被人保护着的孩子成长为一个完全自立的成人，一夜之间的成长，付出的代价便是对未来的完全绝望。每个慢慢长大的人都会渐渐变得圆滑事故，但心底或多或少终会保留一份童年里的美好情怀，而像我这种快速长大的人，就是把那份美好情怀完全抹杀掉，然后，对生活彻底的失望。笑着笑着，忽然就变成了满脸泪水。

　　买了冰淇凌，背着画架慢慢的边吃边晃，凉凉的冰淇凌触动舌尖的感觉，就像脸上犹未被风干的泪痕。最近好像越来越爱哭泣了，是把上辈子没有流过的泪水补尝到这辈子来吗？林黛玉以一生之泪还灌溉之恩，我不是林黛玉，那么我的泪水，又要还什么呢？穿越城市的河流多了人工开凿的痕迹，两岸修得整整齐齐的河堤，绿草覆盖的坡地，虽然少了几分天然韵味，但在喧嚣的都市里也难得还有这么宁静的地方。支起画板开始作画。等回过神来时，画纸上赫然出现的，是刚才那个斯文败类的脸，只不过，也只有脸有几分相似而已，因为头以下的部分，全被我画成了霸王龙。这是……霸王龙版的斯文败类？

　　原来画画也可以这么开心啊！看着Q版斯文败类的脸再加下霸王龙化的效果，竟然不自禁的笑出声来。有多久了，没有画得这么快乐？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画画，已经不仅仅是因为喜欢了。它成了一种习惯，就像吃饭之后必然会喝水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也不是非它不可，但就是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单调、乏味，于是，再也找不回当初画好一个苹果时的欣喜了，画画，再也不是能让我快乐起来的事了。

　　“一点都不像我！”被耳畔突然响起的关西腔惊起，本能的挥起画板向后砸去。

　　“啪——”

　　“啊——好痛！”是那个斯文败类，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发现我的恶作剧然后一路跟着我过来的？一想到这个可能性猜测，就像每一次做坏事被抓现形一样，心里虚得很。

　　“你是谁？”摆出死人脸，就算他知道又能怎样？有证据吗？只要打死不承认，他又能把我怎么着？我承认，这种无懒行为很有脸皮厚的嫌疑，但是，总比丢脸要好。不管说什么，面子都不能丢啊！

　　“这话应该是我来问吧，请问这位小姐，你是谁？在我背后写那些字的人就是你吧！做了坏事看完了我的笑话之后就想走吗？”斯文败类真的长了张好面皮，那微微上扬的嘴气勾起的一丝淡淡的邪气很有蛊惑女孩子的心的魅力，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的典型例子。不过可惜，我最讨厌的就是这一类型。

　　“不好意思，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起身，拍拍微乱的衣角，收拾好画架画具，准备闪人。阿弥说喜欢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喜欢便喜欢上了。那么，讨厌一个人同样也是没有理由的，讨厌，便是讨厌了，如果硬要找出一个借口，大概，纯粹是气场不合吧。比如我和斯文败类，他并没有做什么坏事，也没有对我做什么过份的事，但是莫明其妙的，我就是讨厌这个人，从第一眼见到起就讨厌。

　　“喂，小姐，就算你不道歉起码也把洗衣费给我吧，墨水很难洗掉的！我又没得罪你，干吗这么整我啊，你害我在女朋友面前丢面子了，你看，马上就是情人节了，结果因为你的原因，我的女朋友就在刚才，把我给甩掉了！”斯文败类露出一脸很假的“我很伤心”的样子挡在我面前，笑嘻嘻的脸看了就让人火大。

　　“你活该！像你这种一看就知道是个花花公子的人活该一辈子被人甩。整你是因为你长得就是一张讨人厌的脸，诅咒你一辈子找不到老婆。”

　　“原来真的是你在我背后写的字，本来还只是猜猜的，虽然你在车站笑得那么欢，但当时还是不敢肯定的，现在看来，我的预感还是满准的嘛！不过，无缘无故就这么咒我，你也太狠了吧！”

　　上档了！这三个大字犹如十万伏特的巨雷，华丽丽的劈中了我。这个混蛋，居然使诈！果然，凡是长桃花眼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前有幸村精市后有斯文败类。不过，手冢国光好像也是桃花眼，而且还是那种桃花丹凤眼。扯远了，这个斯文败类，这么没节操的耍暧昧，他就不怕“偷腥不成反而惹得一身膻”吗？

　　“我叫忍足侑士，这位小姐，你害我没了女朋友，是不是要做出一些补尝呢？”斯文败类将双手压在我的双肩上，彻底杜绝了我逃跑的可能性，可恶的身高差让我想做出鄙视的表情都不行。

　　冷笑一声，才多大的年纪就不学好，小小年纪居然就这么老练的学人家泡妞。哼，姐姐当年在众多男人之间混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不给你点教训，你就不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换了带丝蛊惑的眉眼，眼眸里一抹微不可见的媚笑之下，是深达骨髓的寒冷：“那么，”食指轻勾起他的下巴，看他眼里闪过的一抹浓重的兴趣。都说好奇害死猫，今天姐姐会让你深刻理解这句话的含义的，“你想我——”放缓语调，声音变得又轻又柔，踮起脚尖凑近他的脸，唇畔保持似触非触的距离，“怎么补尝你？”上挑的语调，我的眸子里，倒映着他微不可见的僵硬的笑容以及微红的耳根。怎么，只这么一点就吃不消了吗？这只是正餐前的开胃菜，给你开开胃而已，真正的大餐，还在后面呢！

　　“是不是——”食指顺着腮线慢慢下滑，指尖滑过他有些发烫的颈项，滑过喉结，触着皮肤的指尖痒痒的，听着这孩子微有些沉重的呼吸，嘴角微勾，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是不是——这样！”伸出舌尖在他的唇上轻舔，他的身体猛的一颤，手臂用力勾住他的脖子，两片温热的唇感受着彼此的温度。他立即回应我的吻，说实话这孩子接吻的技术不错，看来虽然年纪不大，但却是个中好手。

　　看来他很想受这个吻，但这也不过是噩梦前的温存罢了。没有永不熄灭的焰火，没有永不退却的激情，男人的心就像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妈妈和阿弥的悲剧不需要重复太多，一次就够了。我发过誓，这绝不走她们的老路。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如果注定的轨迹是谁玩弄谁的话，那么，我要做那个把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路边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正经过这里，狠狠的一把推开他，同时一个响亮的耳光挥了上去，疯了一样向那个老人跑去，也不管掉在地上的画架以及乱糟糟的衣服和发型，拼命的嘶喊：“非理啊——”被这惊心动魄的一嗓子惊呆的，不仅是那个斯文败类，还有那个路过的很有一把年纪的老人。

　　“老爷爷，你帮帮我，那个人非理我！”一边泫然欲泣的说着，一边用手指着忍足侑士。果然，上了年纪的老人家还是很有正义感的，立即把我护在身后，义愤填膺对忍足侑士怒目而视。

　　“你这个年轻人，才这么点年纪德行就如些败坏，以后日本的未来交到你们手上是多么的让人担忧啊！”老人家的这套说词别说是那个斯文败类，就连我听了都有点抽搐。斯文败类立即向老人解释说我们是朋友，他并没有非理我，同时不住的向我使眼色让我帮忙向老人解释。帮忙？才怪，我只管装出一副惨兮兮的样子假哭，至于其他的，就任他说去。不过，老人怎么猜测可不是我能管得了的。

　　白发苍苍的老人家对着忍足侑士一通说教，直到斯文败类指天发誓，保证自己一定“痛改前非”之后，老人才放过他。不过，斯文败类的解释也没白搭，老人家自动把我们联想成闹捌扭的情侣，我是无所谓了，但看斯文败类一抽一抽的惨白的脸，大概对这个“猜测”很没好感吧！好不容易送走了爱说教的老人家，捡起地上的画板，正想走，却被斯文败类给拦住了。

　　“干吗？”心情大好的我说话也带了几分愉悦，男人啊，就是欠教训。

　　“你故意的！”斯文败类咬牙切齿，孩子，就算你把你那满口雪白的牙齿都咬碎了又能奈我何？有本事，你打我啊？

　　冷笑一声，怎么，头一次在女人身上栽跟头吗？那少年你还真是少见多怪了：“宝贝，教你学个乖，记得下次要把招子放亮点。啊，还有，情人节快乐！”把口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装的理莎牌巧克力塞进忍足侑士的嘴里，看他的脸由红变白由白变绿……转眼间那张俊脸如七彩霓虹一般赤橙黄绿青蓝紫一一在脸上闪过，“现在，好狗不挡路。”挡路的自然都不是好狗。理莎表姐的巧克力还真是杀人越货谋财害命之必备良品，估计从今天以后斯文败类再也不会喜欢所有和巧克力有关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