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觞恭|久病乘医》舒弥

16、第 16 章

　　兰生大概在欧阳家住了两周的样子，期间少恭省了不少下厨的功夫。他甚至还跟着学了几手，到最后龙井虾仁和宋嫂鱼羹也能做得有模有样。

　　过几天他又向兰生问起襄铃的事。少年挠了半天的头，才说襄铃父亲前段时间调去了青丘市，她母亲是一直在外地的，怕女儿一个人在家万一生病没人照料，又加上隔壁家又闹了场小火灾，虽然是虚惊一场。最终还是在暑假前就给襄铃办了转学手续，这两年应该都是在那里上高中了。

　　“襄铃说……等上完了高中，她就考回琴川来。”兰生整个人呈大字型倒在沙发上，在家窝了两周，额发长得快要把眼睛都挡住，“两年，她说等不等看我。”

　　“你的意思呢？”

　　“总是要尽力一次……才不会像我哥那样后悔吧。”兰生盯着天花板，用少见的严肃口气说了这一句，结果还没等少恭接什么，就又一脸烦躁地把脸埋在沙发靠垫里，揉着头念念有词，“哎……所以说男人就是难，男啊难啊，这念起来就注定一辈子难，不男就不难，是男就很难……”

　　“小兰——”

　　“少恭。”兰生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从靠垫里立起身，顶着乱蓬蓬的头盯住他，“让酒鬼离开的事情，你真的不觉得后悔吗？”

　　“这又不是一回事。”少恭挪开了几个靠垫，在兰生旁边坐下，毫无目标地任意切换着台。

　　“怎么又不是一回事了？去年大家都还好好的在一起，眨眼的功夫这么大一间屋子就剩了你一个。”说着又开始把矛头指向另外一个人，“酒鬼也真是的，你让他走就走了，平时倒没见他那么听话过……”

　　“小兰。”

　　“是是是，我不提他了，不提他。”兰生双手并拢举过头顶，又偷偷从手腕下面瞄他，弄得少恭哭笑不得。

　　“就是觉得，比起我这回过来，去年酒鬼在的时候，你其实要开心很多啊。”

　　从欧阳家离开之后尹千觞跑去同事家里暂住了几天，租到房子以后就搬了过去。他没和晴雪联系，甚至连派件的范围都要求更换了，反正如今自己这个样子就算是以风广陌的身份回了中皇山也只是让长辈们白白失望一场，还不如就干脆当做风广陌在失踪之后从来就没出现过，有的只是那个长相相似了点儿的尹千觞。

　　就这样过了两个月的样子，他居然又碰见元勿。那孩子的八卦能力越发长进了，问过了为什么会派件到这边又开始打听少恭近况。千觞不好多说，支吾半天只有含糊答了句已经没有在欧阳家住了，随即借口还有包裹要送才得以骑上摩托一溜烟逃走。

　　回头又少不了再换了次负责范围。

　　六月是高考的日子，他免不了又想起来当年自己一塌糊涂的分数，还有去年夏天寄给少恭的大红的录取书。原本是计划要去远方走走看看的，结果被方家的小少爷彻底打乱计划，只不过那吵吵嚷嚷的一个假期，现在想起来却只记得快乐的事儿了。

　　说起来……以前整天在家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居然就几个月没有联络了。

　　“算了，”他撑在阳台上看楼下车来车往，租的这间屋子比以前住郊区时候离上班的地方近了些，只不过临着街，一天里没什么清静时候。手里的烟抽完了，他捻灭在烟灰缸里，又掏出来一支点上。

　　如果少恭是那样觉得的话，说不定自己原本就不应该去欧阳家，不应该对他讲那些话。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当年在医院里照顾他还帮着给取了名字的老医生他去了欧阳家以后都还联络着，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年夏天太过炎热的缘故，他突然接着消息说老医生病倒了，当下请了半天的假赶去医院。索性不是什么大问题，在医院里再观察个几天就应该没事了。老人家催他赶紧回去上班，千觞笑笑说反正假也请了，干脆就坐下来陪着多聊几句。

　　问过了近况又问欧阳家的事，千觞想起刚出院的时候老人还专门请假穿城过来探望自己，生怕他寄人篱下又没什么记忆，受了委屈。后来没过多久老人就退了休，逢年过节千觞还会带点礼物上他家里坐坐，偶尔少恭也会一起。

　　“挺好的，还是老样子。”千觞笑着答，“您也别老是操心我了，好好休息。”

　　大概在病房里呆了半个小时他就告辞离开，结果居然在大厅里碰见兰生。问过才知道原来是方家二姐方如沁累病了，家里怕她闲不下来，索性让她在医院里多住几天，修养一下。兰生放暑假，于是跟姐夫换着班守，他负责白天。

　　说完这些尹千觞就点点头打算告辞，哪知道刚走两步就又被兰生叫住。他转过身，结果对方在那声“酒鬼”之后就没了下文，一句“你”说了半天，也没能说出第二个字来。

　　“我说——”最终是他有点没了耐心，结果刚起了个头就被兰生打住，少年一跺脚，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

　　“酒鬼你就真的说走就走了？”

　　“少恭和你说什么了？”

　　“他什么也没说。”兰生摇头，“就是因为没说，我才觉得不对劲。我本来也没打算主动找你说这些，怕他也生我的气，不过既然今天碰见了，我也憋不了，就给你说一下。”

　　“你不懂……”他愣了半天不知道回什么，下意识想掏出烟来，又反应过来这里是医院，只得又揣回去，转而挠了挠头，“我知道错在我，不该把自己想起来的事情瞒着他。他这次气的不轻，估计道歉也没用了，干脆让他别看见我，说不定心里还好受点儿。”

　　“真真是一派胡言！胡言乱语！乱七八糟！”

　　兰生一叠声嚷出来的音量没控制住，立刻就引来了值班的护士把人轰到了外面。两个人在医院外的太阳地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我说啊……你们还是把话说开了的好。”

　　“二姐病倒这次，说晕就晕了。我当时吓了个半死，跟姐夫把人送到了医院之后也半天没缓过来。”兰生站直了身子，认认真真地说，“当时脑子里面全都是，万一二姐再醒不过来怎么办，我整天任性，虽然一直是被她骂，到头来都还是在迁就着我……万一她再醒不过来，我不是一辈子都没办法跟她道歉了？”

　　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突然就觉得肩膀一沉，抬起头，比自己高了一大截的男子正用力按着自己的肩，点点头：“你有个好姐姐，好好保护她，要像个男人！”

　　“你说的这些，我也都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