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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如此招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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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翻覆覆,折腾了一夜,本狐确实的累了。
晨起的风吹过鬓畔,有那么一点点的暖,脚边的青石缝里似乎也有了那么一点返青的迹象。
本狐换回自个的容貌,隐了身形,悄悄进了尚邱的屋子。
沉香袅袅,书案上的隔夜茶早已凉透,尚邱躺在床榻上睡的安详,左手探出被子,微微拳着竟似握剑的姿势。
左手,尚邱是左手握剑,看了眼他那指掌间的茧薄薄的一层,显然非是一朝而成,尚邱懂武本狐竟然不知,思来着实要自嘲一番。
吱嘎床榻轻响,尚邱侧了个身,而后睫毛轻轻颤动随即缓缓睁开了眼,睁开眼的那么一霎他神情泛起一丝惺忪的朦胧,随即清明如常。
他起身下榻,行到书案处,执盏将冷了的隔夜茶送入唇齿间,转身吐在了漱盂里,随后穿衣,拢发,出了屋子。本狐默默跟着,他习惯性的行到了后门,门开启,藏青的轿子早已等在了那里,本狐知道尚邱这是要去上朝。
一路跟着行到了宫门,起身一跃踏了宫墙翻入内里,瞧见尚邱与一众同僚客套,本狐略等了会,未几尚邱便同那几人一共往大殿走。本狐在旁侧跟着,忽而觉着似是有人往尚邱这边扫了一眼,本狐一个侧首,竟是尚邱的亲爹柳相大人,本狐瑟瑟一笑,父子形同路人。
又行了一段,尚邱随着一众进了大殿,本狐暂且没能跟进去,只因本狐瞧见了黄皮子的一个熟人。
“胡太医好啊?”本狐一个飘移,狐爪一搭落在了那人肩上。
那人抖了抖,一双眼睛提溜一转还了圈见着四下无人,才道:“狐妖。”
本狐好笑着点了点头。
“找老夫何事?”他抖了抖袖子。
“帮我给这蠢物瞧瞧,顺道帮我养它几日。”言罢把藏在袖兜里的黄皮子一提。
“咳”胡太医一捋胡子:“老夫何故应承你?”
被求便是爷,本狐蹙了蹙眉:“胡太医乃一方土地,大小也是个仙官,吃的是人间供奉,领得是天家恩典,若是被凌霄殿里的知道了您一方土地居然做起了人间的官怕是不好。”
“天帝日理万机,怎会晓得老夫这芝麻大点儿的小事,你莫要诓我。”
“本狐若是估计的不错,此刻天上正置蟠桃盛会,何况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我家族长此刻估摸着也在,本狐不才跟我家族长关系甚好,下界时赐了本狐传灵符,随时联系。”本狐嘶吸了口气,哪有什么传灵符,族长岂是本狐能攀上的。
胡太医听得眉毛一皱:“这点伤,你大可以自个治,用不得老夫吧?”
本狐笑了笑:“修行不易,您都成仙了不犯忌讳又不能被贬,本狐不还是只妖嘛,修为是要用在刀刃上的,渡劫飞升可是指望着修为保命的。”本狐说的很诚恳,很诚恳:“何况,这黄皮子跟您也是老相识,同您还是同宗啊!”老黄鼠狼本狐腹诽。
如此听得那胡太医眉毛一跳。
“嗯?”
“……”
“嘿嘿”
胡太医默了一默,讷讷接过……
“多谢。”言罢本狐扭头就走,吃了人家的酒怎么也得给些回报,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方走出几步,便闻后面那太医唤了句:“小心国师,护好帝君。”
厄?听罢本狐脚下一顿,再一回头那胡太医早已无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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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回朝堂,一派肃整低沉之势,百官或闭口不言低头只看脚下一寸之地,或与同派系之人快速交流下眼色,或用余光小心偷窥天颜,然就是无人敢去看一袭墨寂的国师一眼。
“国师,可有良策?”忽而上座的皇帝开了口,本狐往上一看,见那帝王一副探问模样,对国师俨然尊敬的很。
“苍岚山脉,山高林厚,地形复杂,匪寇藏身内里属实不利于围剿。然,苍岚山一脉,系我天朝共邻近越国通商要道,我国商户以粮食换得越国毛皮,官商更是要从越国购入生铁以炼制对敌兵器,若是坐视不理,必当助长匪盗气焰,扰了商户不敢行商不说,也有碍生铁的引购,对国不利。”国师说话扫了本狐一眼,本狐向后缩了缩,顺道隐到了柱子后面。
本狐晓得,国师瞧得见本狐,本狐也没想躲他,只不过还是不要太张扬的好,毕竟人家修为高过自己,斗不过,也要护了尚邱不再被其所害。
“国师所言即是。”皇帝点了点头,周遍百官频频附和:“那么,国师可有应对之策?”
“昨年冬时,越境大雪连绵,牲畜无草可食,死亡大半,入得今年又不落雨,草场不丰,可想越境艰难,我天朝若以粮食布帛为利,联众越国借兵缴匪,不伤我兵卒以为良策。”话方说罢。
“臣以为不妥。”众人回首,只见光影之中一人一袭紫金朝服迈入殿内,正是许久不见的淮安王宇文极。
光影摇晃,紫金朝服,紫金冠,映在殿门方正的一方日阳里竟似笼了抹九天瑞像,晃得本狐倒抽了口气。
待得走近,方瞧见一双桃花眼下沉了两抹青黑,皂靴蒙尘,显是来了匆忙,只换了朝服而已。
“淮安王以为如何?”一个官员问道。
上座帝王,视线探下朝堂落在宇文极一处。
宇文极行了礼道:“臣授陛下之命巡视南疆,窥见临南燕国陈兵边境,大有伺机而动之像。越国民风彪悍善战,若是此时越国冒进许以匪寇好处,一共扰我边境,径自对我边境大肆搜略,以供内需,届时燕国扰我南疆,将是南北腹背不宁。臣以为招安为上,如此以苍岚为屏障,在以好处对越国帮衬,可保我北疆安宁,也可牵制南燕不敢妄动。”言罢侧首竟是对着国师微微一笑。
随即满朝一阵唏嘘,百官无不打量宇文极。
本狐自知宇文极乃一介闲散王爷,站朝,却从不奏表,今日属实出乎意料。
尚邱,抬了眼眸,一道锋芒打宇文极面子上掠过,宇文极也不逼,眼睛一眯,而后眼锋随意一扫瞟了某柱子一眼又收了回。
本狐讪讪装作未见,只狐爪攀了柱子,一个踢腾窜上了屋顶。
而后大殿之上一音敲定:“就按淮安王的意思,招安。”
随后帝王拟旨,散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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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极继南疆回来,又匆匆转往北疆,此间仅仅在府内留了一夜。本狐为了尚邱,被国师要挟迷惑宇文极,必然要有所动作,只不过,宇文极这厮一个媚眼抛过来:“美人可是孤枕难眠,要本王伺候?”,本狐立时寒颤,狐爪一抖愣是没下去手,于是乎望月兴叹,一步三摇的隐身去尚邱房里就寝。当然,尚邱是不知道的。
上朝,下朝,辗转又是两日。
风微凉,御花园内,内侍引了尚邱前往柔妃寝宫。照说外臣不得入内宫,但因着嘉仁公主照拂,尚邱身为准驸马也不是不可。
本狐飘在半空免了行路,既然别人瞧不见,本狐也懒得一副凡人做派,能轻快点也就不受那累。
“柳大人,这边。”内侍躬着身子让出身前宫门。
尚邱颔首谢过,于是自顾迈了步往里面走,那内侍自行守在宫门外。
皇宫算上今日本狐也算来了数次,不算白日,即便是夜里这皇宫大内亦是守卫森严,御林军不说,就是各级妃子宫内侍奉宫女内侍也是有的,全然不似柔妃这处,静得鸟叫不闻,就留了个太监守门。
尚邱步上阶台,到得寝殿自行通告:“京兆尹,柳尚邱求见娘娘。”
而后一声答允:“进来吧。”
尚邱推了殿门,回身又将殿门关了。
本狐随了进去,打殿内一扫,四下无人连传说中的皇家暗卫也未寻得半个,不知这柔妃娘娘传尚邱来所为何事,竟是如此隐秘。
尚邱走进,行礼:“京兆尹,柳尚邱见过柔妃娘娘千岁。”
柔妃轻叹一声,抬了抬手,唤尚邱起来。
尚邱躬身错开一步,侯在了柔妃侧首。
殿内薰了香,是帝王嗜好的龙涎香,柔妃自座上起身行到尚邱身前,柔柔看了眼,出手就要去携尚邱的臂腕。尚邱似早有所觉,抬手一稽:“不知娘娘唤下臣所谓何事?”态度恭谦之余自然不着痕迹避开那一握。
柔妃也不尴尬,伸了手,一点嫣红耀目,划出明艳一线,打尚邱身后多宝阁上取下一串链子,本狐瞧着眼熟,正是一串相思红豆,遂随手捏了捏环在腕子上的红豆链子,显然柔妃那串不是尚邱的。
尚邱眉心一蹙,只在那链子上扫了一眼。
“邱儿,你万不可娶秀兰的。”柔妃将指掌间的红豆链子那么一摊:“南篱才是你的佳人。”
本狐听得心中一跳,这是做媒?
“娘娘说笑,嘉仁公主天家贵女,温婉贤淑臣下心之所系,吾皇意许嘉仁公主下嫁臣下,乃是臣之幸。南篱郡主,尊贵非常,自有良配。”尚邱恭谨而言,将那嫣红的红豆链子彻底无视。
本狐心中苦笑,尚邱终究是看得开了,娶公主当驸马,一世富贵平顺好得很的,本狐甚慰。
“秀兰乃是你亲妹。”
本狐一惊?亲妹?□□?
只见,柔妃眉睫一抬将尚邱生生望住。
尚邱屈身向后退了一退,讪讪笑道:“娘娘说笑,秀兰乃是陛下所出,天家长公主,怎可乱攀兄长,娘娘是嫌臣下的命长罢。”
“邱儿你?”柔妃一怔,本狐一愣。
只听尚邱:“娘娘如今富贵荣华得来不易,还是惜福为妙,之余往昔种种还是忘了的好。”言罢尚邱又是恭敬一稽“若无他是,臣下告退。”说话尚邱转身便往殿门走。
便是此时,柔妃忽然言道:“莫要尽信国师,所要撼动朝堂非是一朝之事,昔年你父王旧部遁世藏于世间,以凤佩为信方可号令万军,然凤佩早已不知所踪,他日若是起势,秀兰帮不得你,南郡王只得一女南篱,只有与其联姻方是你为父报仇,夺回大位的助力。”
尚邱闻言将步子顿住,缓缓回身,眉目间满是惊诧:“微臣惶恐,娘娘如此言语,您是要臣当那乱臣贼子万劫不复不成?何况微臣姓柳家父柳仲,乃我朝右丞相,娘娘切记。”而后,殿门一打,径自行了出去。
柔妃怔在原地,晃了两晃,红豆链子啪嗒落在了地上。本狐匆匆看了眼,急忙飘了出去,见到尚邱快步出了院子,对守在院门处的太监理也不理就那么视若无物。
方才一袭言语,把本狐听得一阵云里雾里,属实不知他二人说的是些是什么,什么亲妹,什么父王?本狐飘到了尚邱对面,以一种俯视的姿态将他好生看了看,唯见他眸色一如往日沉沉肃肃,唇线微微抿着,瞧不出异样。
如此转到了御花园处,瞧见八角亭子里一袭锦贵宫装之人等在那一处,石桌上摆了茶点,带了斗篷的国师亦在正用盖盅有一下没一下的刮着茶叶末子,身后玄青短打的风侍卫万年死寂。
“臣下有事耽搁,要公主国师久等,万望莫怪。”尚邱在亭子下一礼。
本狐飘了两飘,亦跟在尚邱身后,对那恍若不闻的国师瞟了眼。
“柳大人哪里话,大人为我朝操劳,秀兰要为我朝百姓谢过大人才是。”说话热络的是嘉仁公主:“大人请。”
“谢公主。”尚邱撩了袍角挨着国师坐了。
国师将茶盏一搁,掩在风帽下的唇角略挑了挑,竟似在笑,然而出口之言却满是威胁:“本尊的话,你莫不是忘了?”
这话是暗语,唯本狐闻得。
本狐腹中干咳:“尊者言重,红豆一介小小狐妖,怎敢忤逆您。”
“哦?”国师音色微扬,竟是不信。
本狐忙将解释:“宇文极去了北疆,时间仓促未得机会,加之宇文极极是玲珑,近身尚且不易,何谈惑其情。”
“即然如此,本尊也不为难与你,尚邱这血咒也便就这么样吧。”国师又将茶捧起,言语间煞气顿起。
本狐心下一惊:“红豆并未食言,尊者怎可反尔?”
国师微微一笑:“本尊言出还算作数,若是有人敷衍反尔也无妨,何况有柳大人这么个傀儡与本尊凡间行走也不是坏事,何乐而不为?”言罢只见尚邱脊背一僵,屈指成爪,周身寒气顿拢。
本狐心念一动,一枚狐火骤聚拍入寒气之中,啪的一声爆响将寒气炸得爆散开去,散了一亭子的霜雪。
嘉仁公主不知何时早已被国师定住,此时正染了满身的霜汽,捧在指掌间的茶盏之内的茶生生冻成了一坨黄澄。
眼见着尚邱飞身而出,对着本狐出掌急袭,本狐只守不攻,好不狼狈。心中任是恼怒,也只得隐忍不发:“尚邱肉体凡胎,禁不起术法掌控,我随宇文极去北疆就是,此间万望尊者守诺,红豆自当尽力而为。”
“只是尽力?”国师把玩着茶盏。
“必当扯开宇文极衣襟,一窥究竟。”
“还有……”国师提醒。
“惑其对我生情。”本狐挫败,宇文极对本狐……本狐唯恐避之而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