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中百合》寒河草

9、沉静

　　“不会吵着她吗？”

　　“她该醒了，已经一天一夜了！”

　　“她有什么好，为了她被关了十天！”

　　“你现在不会明白的！我只希望她以后不要再流泪了！”

　　“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你，从小到大，我都没见过你这么在乎一个人！以前听袁扬说起，我还不
　　信！直到菲儿哭着说你不要她，我才知道那是真的！这样的女人你也能忍受？”

　　“怎样的女人？”

　　“飘忽、固执、疯狂！”

　　“对，水百合的疯狂！”

　　“她还杀人！”

　　“她没有杀人，严云立的伤只是一点皮外伤！”

　　“她的动机是杀人！”

　　“她下不了手的！”

　　“她还放火！”

　　“那是过去的事情，而且那也是她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更何况她为这个也承受了六年的痛
　　苦，以前的一切都不是她的错！”

　　“……你和她一样都疯了！”

　　“是的，都疯了！……那事情处理的怎样？”

　　“你真的不计较？你被他关了十天！”

　　“乔依林最后也救了我，她为楚凌做了那么多！这次的就算是还她的！”

　　“乔依林是乔依林，白彦是白彦！”

　　“或许我该谢谢他，他让楚凌看清了自己的感情！”

　　“我很怀疑那十天，是你不愿出来，还是他真的不放你？”

　　“曾经想过不要那么快出来，想看看她会不会伤心！后来想出来，也逃出来了，但又被捉回去了，他的监控系统比我想象中的好！”

　　“呵呵……你的女人为你添了不少麻烦，若是菲儿，这些恐怕都不会有！”

　　“令妹不需要我照顾，而她不同，她是需要我照顾一生的人，即使有麻烦有痛苦，我也心甘情愿！”

　　“真不知你也会说出这么肉麻的话！哈……”

　　“呵……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也会如此情不自禁的！”

　　“哦！是吗？我走了，白彦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还有你的公司袁扬根本打理不了，你最好还是早点回去！不要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也丢了！”

　　“刚好可以给他练练，再多几天应该倒不了！”

　　“随便你了，反正不是我的！我走了！”

　　“不送！”

　　“不说也知道！”

　　……

　　* * * * * * * *

　　“一天一夜了，你还真能睡！”

　　“该醒了！我为你准备了一些你喜欢吃的！”一只大手抚上我的脸，轻柔的抚摸着我的脸庞，搅得本就睡得模糊的我越来越清醒！

　　“醒了，是吗？……睁开眼睛吧！”好温柔的声音，听起来好舒服！这是梦中的那个声音，这个声音将可恶的鬼魅赶走了！听着温柔的声音，感受那温暖的手抚摸的宠溺感，我的心逐渐舒展开，笑容也在脸颊上绽放！眼皮也变得轻松，而我就在那种幸福的微笑中张开了眼！

　　“终于睁开了！”哲西温柔的笑看我，没有半点惊讶！他似乎早就料到我会在这个时候睁开眼睛！

　　“嗯！”一切不是梦，他真的回来了！他回来了，是真的！现在坐在我的面前，温柔的笑看我！瘦了，比上次他离开的时候瘦了！十天前他的离开，十天来思念和自责的痛苦涌上心头。尽管他已经回来了，可是那种害怕失去的感觉更加强烈！

　　“哲西……”我强忍着泪水，轻声叫唤！挣扎着起身，我想投入他的怀里，我想感觉那实在的感觉，想要那温暖的感觉，我再也不要自己一个人守着这冷冰冰的房子，再也不要了！

　　“看到我太高兴了，是吗？”他伸手将挣扎起身的我揽入怀里，温柔的戏谑着！他亲吻着我的额头，将我的头压入他的怀里，让我感受那来至心灵的温暖！我双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衣服，任
　　由泪水侵入他的胸膛！

　　“头还疼吗？”

　　“不！”我摇头！只要他出现，只要他不再不理我。

　　“傻瓜一个，为什么一直吹海风，为什么跑到海里去？”他抬起我的下颚，双眼泛着泪光！

　　“他们……说……你在海里！”哽咽的声音！

　　“别哭！我回来了，真的回来了！”他心疼的擦拭着我的泪，安慰着我仍旧悬着的心！

　　“再也不要丢下我了？”我抽噎着，睁大眼说着！尽管当初他的离去是因为我的固执和不信任，但是我是自私的，无论何时我都是自私的，现在也要他给我承诺，永不会变的承诺。哲西
　　是我的，是爱我的。这一生我爱的只有他一个，为了他，我可以改变自己，可以让我的固执和
　　自私因他而改变！

　　“再也不会了！”他抚开我的乱发，笑着回答！我的表情和话语让他开心吗？他的笑温柔宽容的让我更想哭，那强睁着的眼又已经充满了泪水。

　　“真的不要离开我！”我仍然不眨眼的盯着他，吞噬着他的容颜，填补十几日来心灵的失落！让他的容颜充斥我的心，让那温柔的表情传遍整个身体！

　　“不会的，永远不会！”他深情的注视我，柔和的眼神里除了深情还有对我的保证！

　　我伸出缩放在他胸膛的手搂住他，紧紧的，紧紧的！我再也不要失去他，那锥心的疼痛真的好难受！我可以没有妈妈，可以没有爸爸，可以没有林，但是我不能没有哲西，不能！他已经完全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一个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他的离去就好似带走了我的心！一个没有心的人怎能生活，怎能开心！更何况我已经尝试过他的好，又怎么适应没有他的日子！

　　“饿了吗？你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我准备了好吃的！”不知抱了他多久，但是我就是不愿意
　　放手！他任由我抱着，但是又抚摸着我的头，问道！

　　“我只想抱着你，……再抱一会好不好？”我低语！

　　“傻瓜！”他宠溺的笑！然后又静静的搂着我，不再说其他的，只是静静的。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弄着我的长发！那舒适的感觉让我抬起了头，一生有他这样一个人，一个能为我梳理头发的男子，我还能有什么不满足的，有他如此我又何必再去计较过往的一切！能够收藏着他的这份爱应该自足，不是吗？我静静的看着他，只有这个时候他的眼和他柔和的脸部线条才能搭配，没有半丝的自得和嘲弄，完全是柔情！这样温柔的他是让我沉溺的原因吗？那他的霸道又是什么呢？温柔……严云立也有，但是我不会沉溺。那他的霸道和自得……

　　“勾引我啊？”脑海中还想着他的温柔，但就像他能感受我的心里想什么似的！转瞬间他的眼神就发生了变化，他眼角上钩，嘴角上扬。初次见面的那种得意又浮现在他的眼底！

　　“没有！”

　　“呵……狡辩！”

　　我还想说什么，但是唇已被吻住，温柔的吻，怜惜的吻！对了，就是这样的他，温柔和奸诈同在，让我想退缩也不行，想逃避也挣扎不脱！只有一步一步的将心交给他，逐渐贪恋那感觉，
　　那……永远放不开的感觉，是……爱……对吗？是爱！一个早已存在的爱，只是我不曾好好对待他，不曾对他的爱有所回报！

　　“哲西……”我喘息的叫唤！“哲西……我爱你！”是的，我爱你，从没有过的感觉，我爱上
　　了一个全心全意待我的男人！也将是我全心全意对待的人，是的，一定是的！

　　他贪恋的吻停了下来，痴痴而又迷离的看着我！许久许久，眼神慢慢变得清朗起来。终于，嘴角飞扬，一个大大的笑容显现在他温柔的脸庞上！一个得意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我就知道，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我！”

　　哦——自大的男人！

　　吻再度落下，一个带笑的吻！

　　* * * * * * * *

　　从他平安回来，已经一个星期了，为了照顾生病的我，他一直都是在家办公，从未离开过我！而且我心底还有着一些害怕他离开的恐惧，他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去哪都带上我！我除了感动不知能说什么，只知道我的心已经被他的体贴和关心沾满了。只要看着他，我只要看着他，其他的事情我都可以不再理会！但是他还有工作，我不能让自己拖垮他的公司，公司也需要他！我也应该相信他，他将不会再离开我！

　　“跟我一起去公司吧！”哲西一边为我系着安全带一边说。

　　“不了，你那么久没有去公司了，一定很多事忙，我在一边帮不上忙！” 我也要完全相信他，

　　不能牵绊他！经历了这次生死般的离别，我知道我爱他，离不开他。但是这世上不是只有爱
　　,即使我想看着他，想呆在他身边也不能那样！

　　“真的不用我陪你！”

　　“不用，我也想回‘笛之音’看看，不知老板是否把我炒了！”

　　“炒了也好！你就可以干回本行了！”他开着车笑说。

　　“我当秘书！你公司三天就倒了！”这是个可以考虑的想法，我的专业本就是文秘，那样我也可以时刻看到他，不必感受那种思念！只是我一定做不了工作，我的眼会时刻追随着他！

　　“哈哈……到了公司你就是下属，我会公私分明的！”他大笑！

　　我侧转身凝视着开心大笑的他，良久才问出心中的疑问！

　　“难道我成为你的下属就与其他职员完全一样吗？对你没有任何影响？”我一定不能将他仅仅当成上司来看，他能吗？只是把我当成下属！

　　“你说呢？”他眨着眼反问！

　　知道他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但不知分明到何种程度！

　　“你来试试就知道了！”他知道我有着好奇心，提出了问题就想知道答案！但是要我放弃咖啡
　　厅悠闲的工作，我还是要仔细考虑！我扭转头看向窗外，并不是不开心，只是思考，只是考虑！

　　哲西的到来改变了很多，以前商场的暗战不适合我，但是现在不同了，我有哲西！有了哲西的支持，我一定可以在商场立足，只是这个过程要他费神！而且商场？商场上有着许多明争暗斗，若我不能承受，难道让他给我解决吗？那样不是增添了他的烦恼？还是继续我咖啡厅的工作吧！那里我永远都是自由的，而且林走了，老板也需要我！至于那个答案……我悄悄回头看了一眼正专心开着车的他！终有一日我会得到答案的，不管使用什么方法！呵呵……

　　“想好了吗？”

　　“你送我去‘笛之音’吧！我想老板很需要我，她不舍得炒我的！”我也不看他，我知道他温和的脸上那双眼一定闪着又爱又恨的光芒！他肯定认为我会答应去公司！这一次他终于猜错了吧！每次让他洞悉我心底的想法，我既是高兴又是不甘，我的任何想法似乎都逃不过他的眼。难道我的表情写着吗？可是以前其他人都看不出的！

　　“哦！是吗？”

　　“是的！”我头靠在座椅上，紧闭双眼，自得的回答！很久没有这样舒适的心情了，也好久没有这样得意的感觉了！应该让他也尝试一下失败的感觉，不然我永远处于下风！这种胜利的感觉真好！我含着笑，紧闭双眼仰着头感受着窗外的风，温柔的很像他！呵……

　　“那好吧！”声音带着笑意，与以前的笑有点不同，是哪不同呢？那笑让我睁开了双眼，他没有注视我，只是看着前方，但是嘴角的还残留着那抹微笑！就是这个笑，有着其他的什么？有宠溺？有满足？还是含着骄傲？究竟是什么？

　　车已经在‘笛之音’门前停了下来，但我浑然不知，我仍然望着他，思量着他的笑意！而且那笑也吸引着我，牵引着我让我去思量！

　　“十分钟了！看够了吗？”他转头，直直的看着我，咧嘴笑道！

　　倏地，热浪冲上脸颊！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的我羞红了脸！十分钟？十分钟？有那么久吗？我怎么觉得只是几秒！看他那得意的笑容，我唯有将头低的低低的！那笑告诉我我曾有过的放肆的眼神，是不是就像他那样赤裸裸的表现爱意的眼呢？我也会那样吗？

　　慌乱的我，羞的无处躲藏的我，伸出颤抖的手去解安全带，但是手怎么也笨了呢！哦，天哪！他的笑好可怕啊！我没有那样赤裸裸的爱，我不会那样的？

　　“不许笑！”不知所措的我，心底洒着蜜的我，耍赖般的伸手去遮住他的脸！只要遮住就好，那样他就不能那么自得，看不到他的眼就会好一些的，我的脸也就不会那么红了！

　　“哈哈……”爽朗的笑声更加放肆，也在燥热的车箱里放肆的荡漾开，而我脸上的热似乎也在扩散，扩散到全身的每一次皮肤！终于承受不住车箱里的热浪，我扑进他怀里，挡住自己红红的脸！双手惩罚似的捶打着他的胸膛。哦……还笑！

　　“好了，我不笑了！你要迟到了，第一天就迟到啊！”他强忍笑着帮我解开安全带，再揉乱我的长发，说道！

　　而我就那样低着头听话的下了车！在车外也仍然是低着头，随后就听到他叮嘱我有事一定打电话给他，还有！不要跌倒了！哦……天哪，我简直无处躲藏，若是可以我一定钻到地底下去！

　　从新回到‘笛之音’的第一天，我傻笑了一天！为自己的痴傻，也为他的笑！这一个星期的感觉是很奇怪的，今天的感觉更加奇怪！幸福甜蜜的让我承受不住！

　　回到‘笛之音’的第三天，欧阳启出现了！他的出现才让我想起原来还有欧阳一家，还有欧阳一家的问题！哲西的一切让我忘记了过去的一切，即使现在想起来了，我也没有很浓烈的感觉，那一切不都是过去的事了吗？我为什么还要计较呢？

　　哲西都和我说过了，林在我身边这么多年都是严云立安排的，和欧阳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当年欧阳家火灾后的重建也是严氏集团支持的，这些都是严云立在后方运作着，他因为爱我而为我做所有的事情！而欧阳家不过想我回上海，通过完婚来表达对严云立的感谢！或许还有着一些其他的利益关系，严氏集团的发展仍然不可限量！严云立的伤……据说不是很严重，但是我一直没有再看见他，哲西说在我沉睡的那天，他就已经被接走了……当时的我真的下手了，我对他真的狠的下心来？还是当时我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只为了哲西！

　　欧阳启无声的经过柜台，走到一个角落的桌子坐下！一端起托盘，我职业化的笑容就出现了，对于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来说，这实在太悲哀了！但是笑容是那么自然，尽管有着曾经的恐惧，但现在已经只有陌生！我微笑着给欧阳启送去了咖啡，他没有要求我坐下，但是我自觉的坐下了！他来‘笛之音’除了找我没有其他事情！对欧阳启的恐惧已经淡去，当年小屋里的关闭也已经过去了，也许我该理解他们的心情！

　　“你的身体好了吗？”这是他开口的第一句，也许我们之间真的没有什么可以交谈的！又也许他真的关心我！

　　“还好！没什么大问题了！”我回答！

　　“你……会回上海一趟吗？”有着沉吟，但还是直接进入主题，这样也好，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东西！上海是一定要回的，严云立已经回去了，那日的冲动使我对他的歉意又增加了一层！不是为了欧阳一家我也应该回去一次！

　　“会的！”我答！是的，我会回去，为了见严云立一面我会回去的！而且欧阳家一直希望我回去，也许回去一次所有的恩怨也就消失了！往后的日子我希望和哲西开开心心的过，我不要装着过去的恩怨，也不愿那过去的事情再次打扰我们！

　　“真的……”欧阳启震惊的看着我。我一直逃避回家的，甚至仇恨着他们！现在回不回对于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而恨不恨就不能肯定的说了！无论如何要我马上忘记，我是做不到的！只是那样的感觉已经淡去，由于哲西的加入而淡去！

　　“是的，过几天我会回去一趟！”

　　“这样最好，爸爸真的很想你！”

　　“真的想我吗？”我反问，语气没有多大改变，但是已经表示了我的怀疑！不是我要计较他的真假，只是那真的很让人怀疑！

　　“无论如何你终究姓欧阳！”他对我似乎又有不满了，也许吧，我的语气可能不是很好！相比而言，现在比以前已经不同了！“另外，严云立对你对丽源集团付出多少你也清楚，这几年照顾你的事也是他安排的，我们叫你回去只是希望你可以面对他！如果你们之间的事情真的解决了，你也不可忘记他为你做的一切！” 严云立，我不会忘记的，他救过我两次……而我伤了他两次！我永远欠他一份情！

　　“我要回上海了，有什么事情你可以找梅若颜，即使她和严云立已经没有什么承诺了，但是她仍会照顾你的！另外，回去的时候通知我，我派人去接你！”梅若颜？严云立……唉！

　　欧阳启站起身，往门外走去！那身影似乎没有与六年前不同了，与前些日子也不同了，哪里不同了呢？又或者……他的身影依旧，只是我变了！心情变了……

　　对于他，印象中最深刻的是将我关入小屋时那无情而又烦躁的脸，我一向给他制造了不少烦恼，每次的祸事都是他解决！但是他同样让我承受了许多，他没有给予哥哥应当给予的，他给了那么多个的潮湿和黑暗的日子！那些潮湿的感觉我很难忘记，也是因为这个我对他才一直有着恨意和恐惧，那之前他对我的冷漠我可以很快漠视，但是潮湿小屋给我带来的我不能忘却，至少现在不能！我现在常常出现的病痛随时提醒着我！关于……那间小屋我不能忘记的还有一个人——欧阳为瑛，与欧阳家人不同的充满愁绪的弟弟！那三年在欧阳家唯一的温暖来至于他！

　　“为瑛好吗？”对着走到门口的他，我问道！

　　他回转身，看着我，眼神有着一些不同。这是我第一次问起欧阳家的人！

　　“他刚从国外回来，本来是让他出国学经济学，但是他学了园林设计！爸爸希望他可以进公司帮忙，但是他不肯！也许你可以劝劝他，他比较听你的！”为瑛听我的？是吗？好象以前我也不太与他交谈，只是对他没有什么恨意罢了！对着他柔弱、满脸愁绪的面容，我怎能恨的下
　　心！那样的他也不适合商场，但是园林设计又合适吗？

　　“还是让他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好些！”欧阳启仍然看着我，但是这句话让他皱了眉头！

　　强逼是没有用的！欧阳家的习惯还是没有改变，他们仍旧做着他们认为正确的事情！有我这样一个例子难道还不够？商场怎么会适合为瑛？

　　“可以考虑一下，或许他真的不适合！”他说，然后转身离开！曾经……我的请求他是从不考虑的，今日……考虑一下……是否表示有所不同了？

　　上海？过几日回去？六年了，我可以放下一切吗？他们又可以放弃一切吗？我该怎样面对他们呢？那曾经让我伤心，让我疯狂的城市，我又能平静的踏上吗？哲西……这样的旅行一定要你陪伴！在那个城市你也可以了解更多的我，我也可以跟你踏着每一个足迹讲述我的每一个丑陋不堪的故事！尽管你已经知道！

　　“哲西！”我拨通哲西的手机，轻声叫道！打扰百忙的他实在不得已，但是我要回上海了！

　　“嗯……楚凌！很清闲啊，给我送杯咖啡上来！”一接通电话，他就笑着问，对于我稍沉的语
　　气没有过多的询问，只是几秒的沉默！

　　“有空再送，现在不行，很多人！”他的声音冲淡了刚才的淡淡的悲凄，我笑着回答。给他送咖啡？呵呵……昨天就送了两杯咖啡上去，上去一般都要几个小时！昨天就是很好的例子，今天可不能再随便答应！“刚才欧阳启来了！”我淡淡的说！“我……想过几天去上海！”

　　“过几天？你等等……星期五！我和你一起去！”有一阵沉默，随后是翻日历的声音！不需要太多的言语，也不需要我的解释。他只是配合着我，为我决定他可以决定的事，让我面对我应该面对的事情。即使我的声音显示了我的逃避他也不允许，我必须回去，他知道！

　　* * * * * * * *

　　阔别六年的上海，变化很大，许多旧时的街道都已经改了，在那我已经很难寻回过去的点滴了！过去的一切就这样随着新的事物到来而消失了，我应该高兴的，毕竟过去的事并不美好！
　　但是回到上海我的心情并没有开心，即使过去的点滴寻找不到，过去的仇恨不再出现，但心底就是有着一种淡淡的无法明说的感觉！一天了，我拒绝出门，一直呆在酒店里，就那样坐在窗台上，特别是哲西不在的时候。他出去了，我也不知他去了哪？他说只能给我一天的时间，给我一天逃避的时间！而我真的就这样躲在房里！

　　几年前离开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回来了，这么多年即使是母亲的忌日我也不曾回来！但是今日我回来了，为了一个结局，为了了结一段不堪的旧事，我回来了！无论我怎样躲藏我终究忘记不了这里发生的一切！即使我已有了哲西，但没有解决的事情仍然纠缠着我；即使我想缠着哲西忘记所有，但他也会让我想起一切，他要我完全忘记过去，开开心心的跟着他！

　　“太阳下山了，陪我出去走走，给我介绍一下上海，好不好？”

　　“呃……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从身后抱起我，在窗台上坐下，然后让我坐在他的大腿上！

　　“有一会了！”他摩挲着我的颈，温柔的询问：“跟我出去走走？”

　　“我……痒……”我迟疑！他的唇在我颈部轻吻，让我不能思考！

　　“现在出去走走，明天去欧阳家，早点办完事，我们就可以早点回去了！好不好？”哪有我说好不好的事？尤其是这个时候！

　　“我能说不吗？我是说现在不出去！”我躲避着他扎人的胡须，浅笑着说。

　　“不能！”他也笑道，他早已决定了，即使我拒绝他也还有其他方法！

　　“你想去哪里？”我笑问！然后推开他的手，还有在我颈部的脸！既然要出去我就要准备一下！或许出去并不是坏事，我应该放开些，既然来了又有何惧？惧怕又有何用？

　　他不满我推他，瞪了我一眼然后固执的再次亲吻我，他那表情让我忍不住发笑。

　　“你不是说要出去吗？我不去准备一下怎么行？”

　　似乎挣扎了一番，良久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不舍的放开我！我低着头笑着离开他的怀抱，
　　到衣橱里去拿衣服。而他就坐在那，靠着窗看着我，眼神跟随着我。从卧房到浴室，从浴室到卧房，从梳头到穿鞋，从拿着手提带到走到他跟前！

　　“可以了！”我说！

　　“很快啊！”他一手揽过我，说着！

　　“当然，可以走了吗？”我问！

　　“可以了，不过还要耽误点时间！”

　　“为什么？”我都准备好了，还有什么事吗？我疑惑的看着他，直到看到那眼神！

　　“哲西……唔……”奸诈！奸诈的男人！总是偷袭……

　　到他放手天已经蒙蒙黑了，我无力的依着他，任他梳理好的头发，然后在他的拥抱下走出房间，一同走入夜色中。已是春末但凉气仍旧飘荡在夜空中，加上轻轻的海风，我几乎在他怀里睡着了。我没有看路，只是跟着他在大街小巷里穿梭，对他如此熟悉上海的道路我也没有提问！直至走进那个弄堂……熟悉的上海古老的弄堂的味道，上海的旧风情尽在弄堂里呈现。残旧的墙，张满青苔的路，古旧的砖瓦的气味……

　　我的脚步停住，看着黑夜里的一切。虽然已是黑夜，但是我知道这弄堂的每一个门，每一块砖，我看得到夜色中那每一个熟悉的脚印！芙蓉里……

　　哲西的手不知何时松开，我缓缓地向前走去。芙蓉里？我真的回到芙蓉里了？伸手抚摩着墙，一步一步的走着，往悠长悠长的弄堂里走着，青水砖墙、漆黑大门、雕花门楣，在一个残旧的雕花门里有我十几年前的身影。一个瘦弱的母亲和一个瘦弱的孩子，从没有人知道她们来至何处，也没有人知道母亲脸上的悲伤来至何处，更没有人知道孩子脸上的恨意来至何处……

　　十六年，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但是离开之后我没有回来过，是逃避也是忘却。九年了，离开九年，妈妈依靠在门窗的身影仍然浮现在眼前，窗外有她等待的人，那是从未出现过，窗内呢？窗内那女孩她想到了吗？她哀怨的眼，她无阻的泪水，作为一个母亲她不应该知道吗？她的悲伤来至何处我的恨意就来至何处，当然还有她带给我的…… 这些困扰了我十几年，我的痛苦我的仇恨全部来至这……泪，珍珠般的泪，一滴一滴滚落！你的泪滚落了，你可知道身后的女儿，女儿同样也有泪，她的泪是你带来的，你可曾知道……

　　脚步在一个破旧的门前停住，黑暗中那门似乎就要倒塌了，腐烂的已经看不到纹理了。吱呀……门内的风景依旧，一个窄窄的小院，几辆破旧的自行车横在角落，黝黑黝黑的楼道，通过楼道就到了那个小小的房子，小小的房，小小的窗……

　　噔！噔！黑夜中脚步声也显得异常的清晰，清晰的敲着悲伤的心，敲着那丑陋的心。母亲最后的时间在医院里度过，这房子在母亲去世之后我只回过一次，回来收拾我的东西。母亲苦苦等待的人在她永远闭上眼的那一刻出现了，可惜……可惜她永远看不到，她也不知道她的女儿后来的日子……

　　房里的一切依旧，只是布满了尘土，那尘土在昏黄的灯光的照射下泛着光。灯光下十几年前的生活画面呈现在眼前，窗前的母亲，母亲身后的小女孩；冰冷的房间，悲伤的空气！

　　“请问你们是……”一个颤巍巍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也将我从回忆中拉了回来。我慌忙擦干眼泪回转身，一个头发全白的老人，双眼慈祥的询问着我们！岁月不饶人，当年的刘伯伯也已进入花甲！

　　“刘伯伯！”我叫道！我的改变可能是大的，年老的他又怎么认得！

　　“你是……凌凌？”

　　“是的！”当年我与邻里的交谈并不多，我只是每天做我自己的事情！

　　“哦！长这么大了，这么久也不回来看看啊，再不回来这也要拆了！唉……”老人叹着气！

　　拆？或许……拆了也好！我抹去眼角未干的泪痕，看向哲西，他一直在身后，他有意将我带到
　　此处的，是吗？

　　“你和以前有点不同了，毕竟是长大了啊！还是现在好啊，再也不是板着脸的了，唉……那十几年不知你们是怎么了，唉……算了，不管了！唉……你们慢慢看看吧，我还以为有其他人闯进来了，我还要回去和大家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不拆啊……旧就旧何必拆呢？六十几年
　　啊……”老人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楼道里！但他的叹息声还不断响起！

　　“这房子是一定要拆的了，文件已经批了！所以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回来看一次，不然再也没有机会了！”哲西说着！这就是他今天一早出去的原因吗？还是他已经来过许多次了？我没有多问，只是走向他，搂住他，将脸埋入他怀里！或不是他我真的不会再来了，这里的一切都是伤感的！

　　“拆了之后，你那些悲伤也会烟消云散的！我只要你记住我，记住我就可以了，还有我们的将来，很快的我们很快就可以离开上海！只要你勇敢面对欧阳家人，已经过去的事情，他们也不会过于计较的，你不必太担心 ！”

　　“嗯！哲西……你说妈妈爱过我吗？”我应着他，为他为我做的一切感动！但是我还是问了，问了一个我永远无法知晓的问题！

　　“爱的，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女儿！只是她更爱欧阳上源，她的一生只为他活！即使她想照顾你，但也会因为心里的另一种感情而忘记了！”

　　“是吗？她真的爱我？”

　　“是的，不然她不会临死时要求你回到欧阳家，她以为只有欧阳启才会照顾你，她或许也想你
　　得到父爱！只是后来的事情她再也不知道！她不知道你在欧阳家遭受的苦，若是知道，她会改变决定的！”

　　“是吗？她真的会那样做吗？”

　　“会的！她一定不愿意你这么不开心！”哲西很肯定的说！他走过来搂着我，似乎要给我更强的肯定般，紧紧的搂着我！

　　“明天我们去看她，好不好？她也很孤独！你应该原谅她！”

　　“我没有恨她，这么多年我不是不愿意去看她，我只是……我只是……我只是不知她是否爱我，是否将我当作女儿，若是不是我不知怎么办？我……”我抽噎着，我也不知怎么说，我不是真的不想去看她，只是……只是……

　　“我知道，我知道！明天去了欧阳家，然后就去看她，好不好？以后每年我们都回来看她，补回以前的，好不好？”他揉弄着我的发，亲吻着我的发，询问道！

　　“好……”依偎他，让眼泪浸湿他的外套！妈妈，对不起！你孤单了十六年，但是之后的九年你也同样是孤单的，那九年你连女儿也没有了！从今日起，从今晚的这间小屋开始，我回来了，不管过去的一切！忘记过去的一切！只知道你是母亲，一个孤独的母亲，一个需要关怀的母亲！

　　“好，明天我们就去！你以后也不许坐在窗台发呆了？你不可以学你妈妈！”

　　“呵……不会了 ！”

　　“你要知道窗内还有我，我在你身旁！”

　　“嗯！知道，我不会忘记你一直都在我身旁，我不会像妈妈那样的！我可以感觉到你的味道的！只要你在我就知道的！”

　　“好，你答应了的，再也不会那样发呆了，若是那样我定不饶你！”

　　“谢谢！”我哽咽地说！我真是何得何能，得他如此关爱！若是母亲真的不爱我，有他如此我也知足，他可以弥补过往所没有的一切！

　　“傻瓜，别哭，我们走吧！走出这里，再也不回来了！”他擦去我眼角的泪，说着！

　　“嗯！”

　　是的！再也不回来了！那种悲伤也再也不会回来了！哲西……真的谢谢！妈妈……我会去看你的，但是我再也不会像你那样依着窗呆望了，因为……因为……我有一个真心爱我的人，我将为他重生！

　　* * * * * * * *

　　回上海的具体时间我并没有告诉欧阳启，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在哪一日回来，我只想回来走一走！很快就回深市，回哲西从小长大的地方！坐车从酒店出来，往丽源大厦开去，经过丽源大厦，再经过几条小道就到了！丽源大厦……和当年并没有多大不同，那曾经熏黑的墙壁早已刷新！小道也没有很大不同，只是道路上的树长大了，阴凉了不少，没有了往日的灼热！

　　车在欧阳家停了下来，欧阳家住在上海别墅区里，高价路段，这是芙蓉里没法比的。眼前的欧阳大宅子比记忆中的那个深严的黑色宅子来得旧些！尽管外表经过重装，但还是旧了！

　　“楚凌！”哲西温柔的叫唤和温暖的大手将我从略微悲戚的情绪中拉了回来！经过昨晚我内心的恐惧消失了不少，但是无论我怎样释怀，面对这片土地，我还是不能若无其事！更何况昨夜的是母亲，今天的是欧阳家，我曾经犯了许多错事的地方。抬头默默注视着那双明亮的眼，眼里有着鼓励和支持。是的，有他陪伴就好！

　　记得十六岁那年，初次站在这门口。我满眼都是仇恨，当时我似乎要用眼中的仇恨的火焰吞噬那两个那门派上的欧阳两字！现在，站在这，我还清晰看到了当年那疯狂的我！

　　“按门铃吧！”哲西温柔而又坚决的说！

　　我们站在这很久了吗？我想再等等！但他的眼及周身顽固的气势压迫着我，迫使我抬起沉重的手！我的手几经退缩，久久碰不到门铃！最后，唯有闭上眼，颤抖的按响了那串清脆的铃声！

　　大约十几秒的时间，门嘎然而开！一个已近六十的老妇人出现在眼前！

　　“二小姐？”妇人迟疑的惊叫！满脸震惊！这位妇人眉心有一粒绿豆大的黑痣，尽管头发已经
　　花白，脸上皱纹也增添了很多，但她整体上没有改变！

　　“陈妈！”我勾起唇角，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呈现自然！

　　“嗯！呃……”陈妈吃惊的眼不曾改变，嗫嚅着！也许她不知该不该让我进去！毕竟十六岁那年，我进去之后搅得他们鸡犬不宁！

　　“小凌？你没有打电话通知我！”欧阳启从里面走了出来，惊讶的问道！他的出现解救了陈妈！

　　“欧阳经理，你好，我是宋哲西！我和楚凌对上海都很熟，所以就不麻烦你了！”哲西在身后笑着说！

　　“你好，久闻大名了！我是欧阳启！进来吧！”欧阳启拉开门，让我们进来！“陈妈，你进去通知爸妈他们，就说小凌回来了！”

　　我的脚生根似的，抬不起来！直到耳畔传来哲西的低语！“楚凌，我在这里！”是的，哲西在这里，我不再是孤单一个人！

　　一路走进主屋，小石路周围的花圃改变了，比往日多了些花种！其他感觉依旧，进入屋里，感觉也还是差不多！只是已经陌生了！走进大门时，欧阳上源的妻子叶萌芝正好推着欧阳上源从房中出来，欧阳上源因为六年前的气急攻心，再也站不起来了！我应该满足了，欧阳一家被我摧毁的差不多了！之后是欧阳露出现，大家今天都没有出去吗？还是专门等我？呵……我想我没有那么大魅力吧！每个人的脸都是面无表情的吗？好像又不是，我的眼不太敢停留在他们脸上！

　　我小心翼翼的坐在沙发上，看着我对面的几个人，而哲西竟然和他们聊开了，东一句西一句说
　　了起来！好似他比我还熟悉！

　　“爸、妈，为瑛呢？”

　　“为瑛还在楼上！”欧阳露淡淡的说！欧阳露，一个比我大三岁的姐姐，在欧阳家的几年里，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现在也一样，她有着孔雀般漂亮的尾巴！

　　“二姐！”幽怨的男音！为瑛？欧阳为瑛！

　　“为瑛！”我站立起身，看着楼梯上的他！他站立在二楼的楼道处，看着我！

　　从进入大宅开始，我一直没有说话，直到为瑛出现！欧阳为瑛只比我小一岁。高中三年，只有他陪伴我，对我从没有排斥感！虽然他对我好，但是我对他也不曾友善，当然也不会仇恨，他本身的伤感就让我退却！

　　走的时候，他并不比我高出很多，但是现在已经比我高出大半个头了！只是那股忧郁的气质一
　　直没有改变，那双眼的伤感也不曾改变！

　　他慢慢从二楼走下来，一直看着我，也是径直走到我跟前！随着他的走近，那股忧伤渐渐笼罩着我！随后他轻轻将我拥入怀里，将头搁在我肩上！“我很想你！”用那只有我听得到的声音低语！

　　“为瑛！”我愕然！他的语气让我愕然！

　　“楚凌，这位就是你说的为瑛吗？不为我介绍一下！”哲西灵巧的将我从他怀里拉出来，远离欧阳为瑛！声音是笑的，脸也是笑的！眼睛就不知道了！

　　“他是小弟，欧阳为瑛！为瑛，这是……”

　　“宋哲西！你二姐夫！”哲西抢先将介绍语说了，也改了！

　　我看着为瑛，他比以前更加忧郁了，出国一趟他并没有受到西方文化的影响吗？欧阳家人都是盛气凌人的，唯独他！从以前开始一直都是这样，喜欢穿白色休闲服，喜欢默默的看着我和家人的恶斗！不喜欢说话，说起话来也是含着忧愁，一股怎么剪也剪不断的忧愁！

　　他静默的看着我身后护着我的哲西！良久无语！但终是轻轻点头，表示礼貌！然后他那满是哀怨的眼从我脸孔划过！步着和来时一样轻盈的步伐，走向一旁的沙发！

　　任哲西牵着我在沙发上坐下，我望着对面的一家人，不知能说些什么！六年了！我能说些什么，他们又希望我说些什么！这些哲西都不能帮我说了，剩下的都是我该说的了！我看向欧阳上源，他也正看着我，但眼角有着些微的不知所措！

　　“六年前我给大家带来了很多麻烦，过了这么久我才说抱歉可能已经弥补不了什么了，但是我还是觉得很对不起，为当年我的冲动！”我手心已经湿了，但是我必须说的！握着拳，控制着内心的恐惧，一字一句的说着！

　　欧阳上源无声地审视我，嘴欲言又止，始终没有说出来！

　　“过去的事情我也不想多提，我今日回来只是想说一句对不起！”

　　“只是回来说这样一句话吗？”欧阳上源颤抖的说着！一位老人颤抖的声音！

　　不是吗？我回来还能说什么呢？这个家永远不会属于我，真的希望我回来是看望你吗？若是希望如此当初又何必那样对我！

　　“云立哥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但是我仍然和当年一样，我不会嫁给他的，他做的事情我只有万分感谢！”

　　“这些你和他说就可以了！”

　　寂静，一片寂静，我还要说些什么？我什么都不想说了，我想离开了！六年前是恨，现在是不知所措，对于他们我还找不到合适的相处方法！他们放弃了让我嫁给严云立的想法，我已经感激不尽，本以为还有一场争论，现在看来是不必了！叶萌芝也没有那时的凶残模样了，她不会再想杀我了，她只是在一旁照顾着欧阳上源！欧阳露也只是无声，她的本性如此，我不能强求她会和我交谈！欧阳启已经见过许多次了，仍旧是那样！欧阳为瑛是例外，我永远不会忘记他的！我还能说些什么？亲人间的话我说不出，因为他们从没有给过我亲人的感觉，以前没有，以后呢？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有空去看看你妈妈吧！以后有时间也回来走走吧，不是为了严云立，不是为了说对不起！”欧阳上源叹了一口气，说着！然后和叶萌芝一同离开大厅，离开我的视线！泪水已在眼眶转动，但是我不能让他流下来！曾经的三年，我一直没有在这里滴过眼泪，现在也不能！

　　“楚凌！”

　　“哲西，我想回家了！”

　　“好，我们回去，办完事我们就回去！”哲西将我揽入怀里，温柔说道！他知道我的泪已经控
　　制不住，他知道我不能坚持住了！他要我将泪洒在他胸膛，一个随时为我敞开的胸膛！
　　我依偎在他的怀抱里，听着他和欧阳启寒暄，听着他说下次再来，听着他说告别！跟着他依着他直到上了车！

　　我不愿抬头，我怕抬头的那刻我的眼泪会滚落！挣扎了多年，回来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几句，就是这样让我忍不住落泪的场面！即使没有什么关怀的语言，但是这样已是比我想象中的好了。原来一切的解决是如此简单，是由于严云立的退出而简单化吗？还是我将一切困难化，不知道，不知道！或许就像老板说的，只是我将自己困在了自己设置的牢笼了，自己在牢笼里做着无畏的挣扎！

　　“结束了，以后回来都会不同了！”在车箱内，哲西轻轻抚摸着我的发，轻轻吻着我的长发！

　　“哇……”这一场控制了十几二十年的泪终于决堤！为自己过去的悲伤，也为自己曾经的疯
　　狂，也为现在拥有的一切！也只有这样一个胸膛，我才能将那长久的悲伤释放出来，也只有他才带给了我从没有过的喜悦和被恋爱感！而也只有他才能明白我为何坚持这么久！为何让那洪水般的泪在此刻决堤！

　　* * * * * * * *

　　“明天我就回深市了，不知什么时候我会再回来！”搅动着汤匙，将浓浓的咖啡搅出一个又一个的圈！对面坐着的是我一生无法忘怀的人——严云立，他仍旧是那样的儒雅！他标牌似的笑容也不曾改变！

　　“这样也好，毕竟这里没有什么可以让你留念的！”

　　“不，这里也有留念的！那就是你和为瑛！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你为我做的一切，我永远不会忘记！现在我也不知道我能说些什么，我觉得说什么都无法表达我对你的谢意!”

　　“这样也好，至少等待了六年的我并不是一无所有！”他笑着说，仍旧是那样笑着说！但那笑
　　有着我说不出的苦！

　　“云立哥……对不起……”

　　“一切是我自愿的，你也不必在意！那天看到你为他不顾一切，我才知道我永远失败了，再多的等待再多的爱意也是改变不了你的，我必须接受事实！”

　　“云立哥……”

　　“从下个月开始我不再教书了，我要进公司帮父亲做事！或许以后你再见到我的时候，我已经不是现在的我了！”

　　我含着泪，怔然地看着他！温文儒雅的他怎能适应商场，商场的腥风血雨他怎能承受！他是纯净的！教书对于他来说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舍弃舒适安静的生活？到了商场温文的他真的会消失吗？

　　“他……知道你今晚约见我吗？”他转开视线，看向窗外！淡淡的似乎是无意般的说！

　　“知道！”我说！

　　“祝你们百年好合！再见！”说完也不再看我，只是优雅起身，向外走去！匆忙的截断我们的
　　交谈，一句百年好合是他给我真心的祝福吗？

　　“云立哥……”我慌忙起身追赶至他身后，我能做什么才能将你眼中的哀伤抚去呢？以前那哀
　　伤是没有的啊！他的语气他的眼神都令我不知所措!

　　“为瑛我会帮你照顾的，你放心吧！再见！”头也不曾回过，就这样走了，越走越远，最后消
　　失在窗外的车水马龙之中！

　　“对不起……”一万个对不起也无济于事，我除了愧疚真的不知该如何！为什么要为我做那么多？我怎么还呢？离去了也不望帮我照顾为瑛？他不能说几句责备我的话吗？为何让我背负那么多对他的愧疚？

　　“又哭了？”

　　“哲西！”泪眼中的他是模糊的！

　　“他的以后我帮你还，真是现在还要扰乱你的心！我们马上就回去，不然你不知还要哭多少
　　回，再哭眼睛都看不到了！两个肿肿的核桃，丑死了！”哲西一边抱怨，一边擦着我的泪，已
　　经大哭过了，他不允许我再那样哭，他说哭一次就可以了！以后他不会让我哭了，他说他会让我开开心心的！

　　“好，马上回去！”一切都结束了，是该回去了！或许明年我会再来，或许明年的大家又有所不同！只望他们都过得开心！只望他们都能忘记我曾带给他们的不快！

　　“你答应了哦！那我们直接去机场！”

　　“行李呢？”

　　“已经在机场了!”

　　“什么？已经在机场了，我没有同意，你就准备走了？”最近他总是这样，急着回去也不必这么急啊！行李什么时候送过去我竟然不知道！

　　“为什么不可以？越快越好！看完了你的爸爸妈妈，你的朋友，是不是该去探望我的家人了？”

　　“什么？”

　　“我们直接回家，回我爸妈的家，哲南今天也回来了，我们回去刚好可以吃饭了！真正的团圆饭……”

　　“……我还没有准备好，你也没有和我商量过！我们下次再去好不好？”我扯着他的衣服，求道！我还没有准备见他的家人，我只想过先解决我的问题，他那边还没有想过啊！

　　“不好，我已经和他们说了！”

　　“不要啦，你爸爸不喜欢我，我现在好丑……”宋士明对我的印象的确不好，更何况我的眼睛现在是通红的！我不依的扯动的他的衣服！

　　“别乱动……”

　　“不要啦……下次好不好？”我哀求！

　　“不好……”

　　……每次都是这样，他决定的事情我就不能提出异议，尽管我想逃避都不行！以后的一生都是
　　这样吗？那他什么时候才能依我啊？这样的管束是不是过于严厉，就算我有心逃避也不必如
　　此！

　　“这一次你必须依我，以后有什么事我会和你商量的！”又看到我的不满了！

　　“可是……”

　　“别可是了，我爸并没有说不喜欢你，只是你多心了！又想逃？……不行！马上走，飞机票都
　　买了！”

　　我的不依没有发生作用，他真的已经决定，一点逃避喘息的时间也不给我！飞机票也买了，是不是一早就决定好了？

　　“唉……”他伸手再次帮我擦去眼泪，叹道！“好，我们下次去！我们先回我们的家，过几天再去！”

　　“你怎么和他们说？”我问！

　　“没事，我和他们说明天的！”他笑道！

　　“你……你骗我！”我破涕为笑，敲打着他的胸膛！

　　“谁让你又哭了，这是惩罚！”他抓住我的手，揶揄地说！

　　“呵呵……那好我以后不哭了，你也不许骗我，以后有事也要和我商量，不可以每次都是决定好了才跟我说……”我一连串说了很多，直到看到他眼里那可怕的眼光我才住口。其他的以后再说！呵呵……

　　“够了？全都答应你，现在可以去机场了！”他也笑着说，但是又不给时间我回答，直接挟持着我拦了一部的士，向机场出发，好象他比我还心急离开这个地方！呵呵……难道是因为严云立吗？含笑看向窗外，曾经的记忆和现在联系起来！

　　上海别了！一切的过去随着我这次的离去也别了！我将随着我身旁的男子开始另一段人生！有他的陪伴一切将会不同，我会珍惜我现在的一切的，我将会完全放下这一段过去！

　　“哲西……”依向身旁的人，轻声呼唤！

　　“嗯！冷吗？”他伸手搂住我，温柔的问！

　　“不冷！”

　　有你将不会再冷了！哲西……谢谢你带我走了一段我不敢走的路，也谢谢你给我的所有快乐！从今以后，我只为你而生！为一个我爱的爱我的人而生 ！哲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