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中百合》寒河草

3、那双眼……

　　每天，我的工作就是送咖啡、站柜台、说“欢迎光临”、“下次再来”。没事的时候就站在柜台前看柜台里永远与咖啡做伴的女子——我的老板，柳笛音。从我进入这间“笛之音”开始，她几乎不离咖啡！磨咖啡、煮咖啡、喝咖啡！

　　大学毕业就到了这，也接近三年了，真快！这样的生活不曾改变，我也不想改变。在这种时时飘着咖啡香的小咖啡店里，没有尔虞我诈，收入也颇高，这样的生活，我不认为有什么不好！
　　一如往日，站在柜台前，偶尔从神游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看看浓黑的咖啡，看看稀稀疏疏的客人，再看看窗外的世界！

　　“楚凌，送咖啡，五号桌老顾客！”

　　“五号？”我与林两年来早已形成默契，双号我送，单号林送，从不改变。倘若有一天客人全部坐在双号桌上，我也会毫不介意地送，那本就是我的工作。

　　“是的，点名要你送。”林巧笑道！

　　我疑惑的望着背对着我的男人，再看看林，接过咖啡，走向那位点名要我送咖啡的“老顾
　　客”！“老顾客”！我可没有印象，我从不注意顾客长什么样，或许他每天来，但是我绝对不记得！每一位客人都是一样，就如同我手中的咖啡，总是那样的黝黑、苦涩！

　　以前客人多是让林送的，她的美貌一向引来不少“老顾客”。

　　“先生，你的咖啡。请慢用！”惯有的动作和声调，机械的笑容。

　　然而正当我要离开时，一只温热的大手抓住我的手腕。

　　“这就是你们店对待客人的态度？不看顾客只送咖啡？”他的语气有丝嘲弄，还有点熟悉！我曾经听过这个声音？

　　“先生，请你放手，我只负责送咖啡。”咖啡店里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偶尔会遇上这种毛手毛脚的、令人讨厌的客人！这类客人多是向林下手的，极少对我。相对而言林可上眼多了。

　　我挥手，想挣脱被钳制的手。然而“老顾客”并不如我意。他缓缓站起，转过身。无形中，我有了一种压迫感。他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我上头的光线。当我有丝愤怒的双眼看到那副含笑的脸孔时，全身打了一个冷颤！他！几日前在岩石上遇上的莫名其妙的男人！

　　“又见面了！”笃定的眼神，自命不凡的笑容。我讨厌这个男人！

　　“放手！”我狠狠地说道。那日的我是慌乱的，但是经过调整我已决定将他当作一个无聊人来处理！

　　他低头看了一眼被他抓着的手，又看着我。轻笑：“你会煮咖啡吗？我坐在这个位置一个月，没见过你煮咖啡……”

　　一个月？

　　用力一甩，挣脱被钳制的手，快步走向柜台。

　　一个月？我没察觉？尤其是他那样放肆的眼神！

　　林看着恼怒的我，又看看我身后的男人。暧昧地笑问：“认识的？”

　　“一面之缘！”

　　“是吗？”林把手撑在柜台上，抵着下巴，拉长声音怀疑地说！

　　我不理会那双美丽的双眸散发的揶揄，低头看着里头煮咖啡的女人！

　　“他叫宋哲西，今年29岁，是对面哲雅室内设计公司的总经理。这个月天天来喝咖啡，每天都坐在五号桌，你与他又怎么会是一面之缘！”

　　看着林坏坏的笑容，我讽刺道。

　　“乔依林何时也成了三姑六婆，居然了解的这么清楚！”

　　她还是那一副表情，丝毫不受我的态度的影响。

　　“他可是看了你一个月，难得有人欣赏飘忽的你，我不帮你打听谁帮你？”

　　一个月！林也知道！一个月的时间里究竟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我此刻才发觉经常放任自己
　　飘忽有多么严重的后果。就如同现在般，被一大堆的困惑围绕着！

　　我撇过脸不愿再理会林，我需要时间理一理纷乱的思绪和躁动的心。然而林并不让我思考。

　　“每天他都是坐在五号桌。不过，只有今天是背对着柜台，你说他今天是不是有什么目的或者
　　阴谋啊？”

　　我斜睨一眼林充满好奇心的笑脸，再看看那位已经坐回位置，品尝咖啡的高大男人的背影。

　　然后——对至始至终一直埋头煮咖啡的老板说。

　　“老板，给我一杯纯咖啡！”

　　* * * * * * *

　　“月黑风高的，两位小姐需要护花使者吗？”黑暗的角落突然出现的身影吓得我和林倒退两步。

　　“你是谁？”林一手捂着心口，一手牵着我戒备地注视着慢慢走近的身影。

　　随着他的接近，我心底原本不确定的想法被证实，在黑夜里都会发光的眼，除了他没有别人。

　　“你？”林看清楚是他之后，紧绷的身体顿时松懈了。她回头看着被她护在身后的我，咧
　　嘴笑道。

　　“你是要当我们两个人的护花使者，还是我乔依林的！”

　　“乔小姐心思细腻，才智过人。若不嫌我碍事，倒可以顺路送你一程。”

　　“你……”我挣脱林的手，欲上前怒斥这个狂妄自大的男人。可是林却抢先一步，阻止我开
　　口。

　　“的确有点碍事！可是我如何相信你！”

　　“这一个月你对我的观察调查还不够吗？”

　　“呵呵……”林点点头，赞赏似的说：“聪明！”

　　“楚凌！我先走了，你与宋先生慢慢聊。”林回头开心地跟我说，她完全不理会愤怒的我。她
　　居然调查他，因为我！调查他！她居然瞒着我做了那么多事，而且还是关于一个男人。

　　“林……林……”她转身对我挥挥手，不管我的叫唤！

　　林的身影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路口拐弯处。回去之后一定要问清楚，我不喜欢被蒙在鼓里的
　　感觉。

　　“她已经走了！”浑厚的声音拉回我的思绪，告知我身边还有一个人。他正用他的眼肆无忌惮
　　的看着我，这双眼令我觉得我是他的笼中物！

　　于是我又做了退缩的举动，避开他的眼，向前走去。

　　“你每次都是这样落荒而逃，是因为你害怕我吗？”他跟在我身后。

　　“你我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没有必要怕你！”我停下脚步强迫自己看着他的眼睛，不让自己再有逃避的机会。然而两分钟之后，我失败了。在那样具有侵略性的眼神下，我无法自如。

　　“那你与乔依林什么关系？我怎么觉得她有点像你的贴身护卫！”他皱着眉头，似乎在回忆什
　　么！

　　“你的眼睛有问题，我们只是好姐妹！”林与我的关系不是我愿意的，我无力改变什么。就比如我永远改变不了自己复姓欧阳，而不是何的事实！

　　林的一生被我牵绊，希望她离开我的那天快点到来！

　　“只是姐妹？”他疑惑地低问！“又想什么了？”

　　“呃……有吗？”从深思中抬头，看到的是突然深沉的眼，他不相信我的话。轻笑。

　　“你不是一个会说谎的人，你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就算是，也不关你的事！你没有资格管我们之间的事。”

　　身后的脚步声停住了，许久才跟上来。我的话伤害到他了吗？应该不会！我只是据实说而已。我与他不过见了三次，可以说还不认识。既然是陌生人，那又怎么可以插手。林常说我的话有时很令人受不了，应当适当委婉点。其实，反正是一个意思，拐弯抹角只会让人费解。

　　“怎么会没有资格，我是你的护花使者，我不允许有人与我抢！”

　　嗬！这是我听过最好听又最无理的笑话，一个近乎陌生人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似乎我脸上讥笑的表情伤害到他了，他猛然间扳过我的肩，沉沉的说。

　　“我说的是真的！这也是不会改变的，从我决定的那一刻起。”似乎是一种宣言，又似乎是保证。他的眼神有着诚挚和深情。

　　“你的决定不能改变我的什么，请你清楚这一点！”

　　“也许对于我的出现你觉得太突然，但是我可以等，等你适应！”

　　“呵……谢谢！但是不会有结果的！”我冷笑，尽管我也为他的语言感动，但是，我不需要适应！

　　“你做什么，放手！”他一把将冷冷的我搂入怀里，紧紧的！我扭动着身躯，惊恐的挣扎着，双手也握的紧紧的，不断地捶打着他。

　　见面才三次的陌生人，当我是什么人，随随便便当街搂抱的吗？

　　“对于你来说我们只见过三次，但是对于我来说却是三个月！”

　　三个月？我震惊的忘了挣扎，忘了所有的一切。我的记忆里不曾出现过他，除了几日前在海边。何来的三个月？

　　“三个月，我一直都在你身边注视着你，可是你却不曾察觉。”他放松手上的力，轻轻的拥着，万般珍惜般！他轻柔的动作使我心口莫名地震动着，抬头看着这个据他说已经闯入我生活
　　中三个月的男人。他的眼永远都具有魔力，所以才会在一抬眼的瞬间，就怔怔地陷入了他那潭
　　柔情的水波里，忘了抽身，也不愿抽身。多少年来，我有过这样被深情的凝望吗？有过这样被怜惜的感觉吗？被这样拥在温暖的胸怀里不好吗？

　　轻轻将头贴放在他的胸膛上，感觉他激烈跳动的心。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平静的而又舒适的感觉了！

　　“你的思绪总是那样的飘忽，每当看着你茫茫然的样子，我都忍不住，忍不住想搂你入怀。”
　　他的手在我的长发上抚摸着，像轻轻的抚慰一只受了伤的宠物。

　　“轰……”汽车飞驰而过的轰鸣声将处于迷糊状态下的我惊醒。

　　猛的使出全身的力，推开紧拥着我的身体。无措的看着眼前的人，慌乱的退步，直至接受自己刚才真的依恋着他！

　　“楚凌……”他向我伸出手，叫唤。

　　不，不！我怎么会这样？

　　踉跄的转身冲向不远处的住房，一口气冲上七楼，破门而入。

　　一定是他的眼，他的眼！一双具有蛊惑力的眼！又或者是他对我施了法术。否则，我怎么会像傻子般依靠着他，任他搂抱。二十四年来从没有人能如此，尤其是男人。就算是严云立也没有，严云立的眼也很温柔的，可是也没有，没有！

　　十四岁之后，男人在我心中永远都是一副德行，花言巧语，拈花惹草。纵观大千世界，多少女人依附着男人，在他们花言巧语的欺骗下，死心塌地；又或者在欺骗和背叛中自欺欺人，忍气吞声。到头来，孤苦一生，还要被冠上红颜祸水的罪名。

　　母亲已是如此，我有了这样的教训怎么还会沉沦！我不会重蹈覆辙的，我的人生由我自己决定，我的生命不会允许他人介入的。

　　“楚凌！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林从房里走出来，看着背抵着门的我。

　　“刚才为什么先走，又为什么去调查他，为什么将我推向他？”我不答反问。林是六年来最亲
　　近我的，也是我二十四岁人生中唯一的朋友，几年来的贴心相处，她应该是最了解我的。

　　“你该改变你现在的生活了，你不能一直生活在飘忽的世界里！”

　　“这是我的事！”

　　“但是我有责任管你！”

　　“不要说那个困你一生的承诺，我不想听！”

　　“好，我不说！那你怎么了，他对你怎么了吗？”她拉着我坐在沙发上，充满兴趣的看着我！

　　“他能怎样？”我不自在的推开她的手！

　　“我看他对你挺有诚意的，每天都盯着你哦！眼睛好放肆，但是好温柔，行为也没有越轨！所以，我认为他爱你，还是很爱很爱的那种。所以我就顺便调查了一下，他的为人处事都很不错，是一个正人君子。虽说他在公事上过于严厉，但是对朋友，对家人可谓有情有义。既然他不错，你何不考虑一下……呵呵……”

　　在我的逼视下，林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嬉笑着结束。她说的理所当然，说的似乎她做了一件大好事。

　　我离开沙发，在门边换鞋，边换边看着那张嬉笑的脸。她一向如此，做任何事情都是一意孤行，无论是自己的还是我的。

　　“为什么他对我有好感，人品好，我就要考虑！每天咖啡店里进进出出那么多人，他们有多少为你而来，盯你一整天。你为什么不去调查他们，为什么你自己不考虑考虑？”林可是大学时期我们中文文秘系的系花，每天慕名而来的男子不下十位。可从不见她为自己想过，每天跟着我这种中等姿色的人闲逛，还引来旁人胡乱猜测，尤其是他——白彦！

　　“那可不一样，我比你漂亮！”自大狂，从来就不会含蓄点。自大……今天遇到的那一位似乎也是自大狂……

　　“既使到了三十岁，追我的人也一定比你的多，我可以迟一些再考虑。你可不同，再不抓紧，放过这个机会下次可就难找了。”她起身给我倒了一杯温热的开水，调侃着说。

　　或许别人不知道，但是我十分清楚。林心中根本就放不下当初自己抛弃的那个男人。毕业两年
　　了，她拒绝无数追求者全是为了那张已经烙在心底的脸。明明深爱着他，却要放弃，为一个无谓的承诺。我一直无法明白林究竟为了什么而答应欧阳启，一直陪伴在我身边，直到我回家或者找到自己的归宿。“自己的归宿”该不会是……

　　“你急着将我推出去，是不是想获得自由身，想回上海找白彦。”

　　紧盯着她精致的脸盘，不放过脸部的任何一丝变化。果然，听到白彦两字时，她惯有的笑容僵了一会，随即又是一副笑脸。

　　“白彦？白彦是谁？我的第几任追求者，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她故作轻松的表情和佯装的笑脸令我不快，几年的相处我又怎么会不知她！

　　“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可以提早考虑找一个归宿，但是不需要你为我安排。”

　　“考虑找一个归宿？”林的脸倏地变的苍白，“我要帮你找的是一个疼你爱你的丈夫，而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归宿！”

　　“倘若你愿意一辈子独身，我可以陪你！我不会让你孤单一人的，更不会让你随便找一个男人！”

　　“你心里还爱着白彦，不要为我失去那么多，我接受不了！”我走进卧室，从衣柜里拿出衣服，然后走入浴室！

　　“我永远以你为先！”她紧跟着我！

　　“我不想再次让白彦找上门，‘痛’斥一顿！”我特别加重的‘痛’字让她本已恢复红润的脸
　　色再次变得苍白。

　　话脱口而出之后才察觉自己又一次失言。林就是因为当初白彦找到班上，当着全班人怒骂我，指责我牵拌林的一生，是个一无是处，自私自利的小人才与他分手的。从那之后，班上甚至全校同学对我的流言蜚语引来了林的自责与矛盾。她爱白彦，但是又必须因为与欧阳启之间的承诺而守护我。

　　“林……”看着他苍白而悲戚的脸，我后悔不已。她对我可说是照顾的无微不至，但是我……

　　“如果你真的不喜欢宋哲西，对他没感觉，你可以不理他。下次我也不会帮他了。至于自由身……我从来不觉得自己被你牵绊，选择陪伴你是我心甘情愿的，而且现在我也没有任何不自由之感。夜深了，你还是早点洗澡！明天还要上班呢！”她稳住打颤的身子，真诚地说。说完后浅笑着僵直着身子进入房间。她的笑让我无措，这种笑是哭的前兆。以前在她与白彦争吵分手之后就时常出现这样的笑容。

　　当时，我还以为她真的不爱白彦，不然不会因为我而分手。但是后来，好几次看见躲在天台上偷偷落泪的她，我才知道她深深地爱着白彦。我不明白，现在也仍然不明白，一个女人为什么可以为一个男人泪如雨下，为什么为一个男人茶饭不思？甚至郁郁而终？我不会的，这一生都不会的，当初对严云立没有，以后也不会，对任何人都不会！

　　林就像好几年前的妈妈！为了一个男人而抑郁！母亲，为了她爱的人而不理会我这个来自她身体的女儿，为了他而扔下自己的怀胎十月的亲生骨肉！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呵……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你的死又换来了他的心吗？你的死又换来了他与你生死相许了吗？没有！没有！因为他不爱你，他现在仍然好好的活着，正享受着团圆的天伦之乐！呵……你的那个男子最是薄情，你怎就不明白，白白为他舍去性命！我一辈子也不会像你一样，我不要什么
　　情爱，我不需要。我也不需要你们假惺惺的疼爱！

　　“……我都忍不住，忍不住想搂你入怀。”

　　哦！不！

　　脑海中突然出现的宋哲西的声音和他温柔的动作，令我痛恨起自己来！我冲到花洒下，将冷水开到最大。我要让冷水浇熄突然窜起的莫名情绪，也要浇熄心头的怒火！此时已是深秋，即使是南方也由于这几天的冷空气而变得寒风飕飕了。但是纵使我的身子被冻的红紫，我心头的那种情绪却不曾减弱，与之相抗衡的怒火也不曾降低！

　　“砰！”我痛恨自己心头的感觉，愤怒也使我昏了头，为了让那种情绪远走，迷乱的我大力将右手挥向浴室的镜子，力度大的吓人！

　　我呆怔地看着流血的手，为何我的怒气再次爆发！上一次是在高中毕业时，相隔六年，早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平静，也早以为自己可以看透人生，但是没有，没有！是什么勾起了我的恨！是什么？难道就是心中莫名的情绪吗？难道是那一双眼，那温柔的话语！？一定不是！不是！

　　“楚凌，楚凌，怎么了？开门！开门……”林在门外焦急地喊着，大力的拍着门！我收回此刻才察觉疼痛的手，放在水龙头下冲洗，但血似乎是冲不尽！

　　林叫门的声音不断地传来，越来越急！我惟有用毛巾捂着右手，单手擦干身子，穿上衣服，打开门！

　　“我没事！”林脸上还有泪痕，双眼红肿！她流泪当然是为了白彦！

　　“你的手？怎么回事？”林看到已经被鲜血染红的毛巾，大叫出声。急忙拖着我回到客厅里，把我压坐在沙发上！

　　“你究竟在里面做什么？好端端的怎么会流那么多血？”她一边翻开药箱，一边斥道！完全忘了自己刚刚还哭着！

　　“这不算什么了，一点点痛而已！”

　　“一点点？”她看着拿开毛巾后的血肉模糊的手，尖叫道！

　　“当然是，更可怕的你还没见过！”我喃喃低语。正仔细清理伤口的她没有听见我的低语！她从欧阳启那知道许多我以前的事，但是高中毕业的那几次可怕的冲动，她可能没听说！倘若听过，她就会觉得这不算什么了！

　　“你怎么会捶打镜子？”整理好绑在我手上的纱布后，她瞪着眼，责问我。

　　“不小心的！”

　　“不小心？不小心怎么那么大力，那么多碎片？”

　　“我也不知道！”我无所谓地摇摇头。

　　“你……你……”

　　“我想睡了！晚安！”不理会气得杏目圆瞪，怒火交加的美人！也许是刚才消耗了太多力气
　　了，我真的困了。

　　林今晚也会因为我而不再哭了吧！不会再想起自己的不幸而哭了吧！爱情！哼……我不会要的，今晚的愤怒也不会再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