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凶言诡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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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黄昏，小英醒来。已不是她昏迷前最后一眼的周遭情况，在她印象里，那一天是悲痛的，凄惨的。那天的场景犹如无间地狱般惨烈，将她最后一点，仅剩的一点理智抽离。
小英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当刘义隆默不作声地举起一只手，那只罪恶之手，死神之手——随之而来的是漫天的火箭。火蛇迅速肆虐，家丁们慌乱的喊着“走水了，救火！救火！”……于事无补。到处充斥着叫唤声，哭声……谁来保护那些无辜的人？会有谁来阻止这一切吧？——没有人，火箭还是像陨落的流星，一刻不停地落下，最终湮没了小英熟悉的溶月阁乃至整个碧月山庄。
星辰下，小英眼中炽热如火，她几乎歇斯底里，“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他们都是无辜的！你这个魔鬼！静儿……他是个魔鬼……是个魔鬼……”小英颓然地抱着死去的袁齐妫坐在地上嘤嘤地哭。
刘义隆站在高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小英，面无表情。当九叔走近，刘义隆回头，脸上的表情却凶狠如狼，“碧月山庄的人，一个不留。”
他竟下了那样残忍的绝杀令！小英陡然站起，朝他走近喊：“你也杀了我吧！我也是碧月山庄的人！”刘义隆飞身而下，狠狠用一只手箍住小英的腰，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怒视着她说：“你不要以为我不敢。”
小英轻蔑地笑，“你敢就杀吧，反正你已经杀了葛伯伯和宋氓君，你再多杀一个又何妨？”“不是我杀的他们，是他们咎由自取。”刘义隆皱眉，神有不悦。
“咎由自取？哈，好一个咎由自取！若不是他们没在你的杀手到达之前杀了你，今天死的人还真不是他们，而是你。”小英咬牙切齿地讽刺。
“你……”刘义隆望着小英漆黑的眼中似乎冒出了火光，一时语塞。
“杀了我，不然我杀了你。”小英狠厉地说。
“你就这么想让我死？”刘义隆怒，手上的力道不由加重，勒得小英几乎喘不过气。变抬为捏，小英只感到下巴有种下一秒就要被捏碎的感觉，她吃痛地倒吸一口冷气却不呻吟。
“……是。”小英注视着刘义隆，斩钉截铁地说。她望见刘义隆深不见底的眼里清浅地映出自己痛苦的模样，望着他嘴角一丝嘲讽的笑意，她使劲将头偏向一边，不愿与他对视。
可下一刻，刘义隆就粗鲁地将小英的头扭正，在小英怒火正旺时，唇落了下来，砸在小英的唇上如狂风骤雨。她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望着他，用力将他推开，“你混蛋，你无……”一个“耻”字还未说出口，刘义隆又贴身上前。一手更加用力勒住小英的腰防止她再次后退，一手托住她的后脑，他蹂躏着她苍白的唇片，轻轻咬着，吮吸……直至小英的双唇充血而红润。他却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趁机潜入她的檀口，与她的丁香小舌交织在一起。
“唔……”小英忍不住战栗。这是一个热情似火的吻，足以融化所有，以至于小英有点瘫软在他的怀里。小英所有的理智都被搅乱，但当她看到刘义隆身后熊熊的火光，想到宁静的死，想到宁静尸骨未寒他便在此与人亲密，她心中油然而生一丝恨意。便是那丝恨意给了她反抗的理智与勇气。
小英猛的一咬，血的腥咸立即充斥了她的口腔。刘义隆快速放开了她，可他唇瓣还是受了伤。他刚刚不是没有看到她眼中闪过的冷冽寒光，只是不舍她香甜的味道，只是稍微迟疑她便伤了他。
她伤了他，他也不恼。刘义隆神色复杂地望了一眼小英，未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他吩咐道，“你带她回去。”
小英刚有所警觉却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身后的人点了睡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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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说你不进食？为何？”冰蓝色的一双眼睛直直盯着小英，仿佛要将她的灵魂看透。可小英仍旧呆愣的坐在床上，不言不语。夏离也不顾男女授受不亲，在她床前坐下双手搭上她的肩膀就摇起来。“你说话啊？你到底怎么了？说话！”见小英无动于衷，夏离皱眉，转身离去。
小英也不去看他离去，仍旧呆滞的坐在床上，心里难过的无以复加。她为什么就没随宁静一起湮没在火海里，她为什么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她为什么还要面对那个令她深恶痛绝的人，她为什么能这么理智的坐在这里，她为什么……
太多的为什么，就算再多给小英几个脑袋，她也没办法思考出答案。她最先想到的是，就随了宁静一起去了吧。可她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了，她身上没有一根针。小英看着自己干干净净的一身，有点懵。是那些婢女趁她睡着给她洗去了血污么，可怎么洗得干净呢？她还能感觉到自己妹妹的血在不停地流，染红了她的双手……这些婢女是为了监视她么，她们一个个面无表情苍白着脸看着她，她们是僵尸么？
小英突然很想笑，刘义隆这么大费周章的救她回来，却把她和僵尸放在一起，他不知道同化作用么，她想她也很快就会麻木不仁变成行尸走肉呢。小英的心已死，如果肉身也死去，她就可以见到宁静了。小英想到那些监视她的婢女应该不会放任她撞个墙或者用针扎自己死穴，总而言之她们就是不会让小英有轻生的条件。那就让她饿死吧，不吃不喝总会死的。
小英思想消极，越发精神混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夏离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将一个做工精细的木盒塞到小英手里。只见那个长方形的盒子通体光泽四溢，纹理青丝美观。上有翠玉装饰、精铜锁扣，搭扣边也有翠玉环绕，盒面描金图案具有浮雕手感。小英怔住，捧着盒子的手不由颤抖。
夏离没有说话，低着头，亚麻色的额发遮住了眼睛。房间里安静的出奇，那些婢女在夏离进房时便已退了出去。夏离不说话，小英也不说话，只有一深一浅的呼吸声彼此交错。小英轻抚盒上的纹路，眼泪不声不响地落下，落在上好的花梨木骨灰盒上。她不是不知道这里面是谁的骨灰，却仍幽幽地问：“是她的？”好半响，夏离才回过神抬头望她，焦急的眼眸里有着淡淡的欣喜，“你终于说话了！”
小英眼神空洞，不知魂归何方。手上仍重复着抚摩骨灰盒的动作，她重复问题，“是她的？”夏离一怔，叹气一声，“嗯，是她的。”
夏离不是不清楚袁齐妫对于小英的意义，那天他离她们很近，自然而然听到了一些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对话。比如小英叫袁齐妫为静儿，袁齐妫叫她为姐姐。开始夏离还在想是否是义结金兰，可后来又觉得不像。她们前后情感变化太大，袁齐妫竟然已经做出让刘义隆永远记住她的事，又如何还会期盼着刘义隆将她忘掉，和别的女人执手一生？
作为全身而退的筹码，夏离有将小英与袁齐妫之间的对话一五一十地告诉刘义隆。刘义隆听后什么也没说，态度更让他捉摸不定。待刘义隆走后没过多久，又有下人进他屋内，将袁齐妫的骨灰盒交付于他，并传话说让他赔着小英。
陪着就陪着吧，她这么落落寡欢有一半的原因是他的错，假如当时他没有把她劫去碧月山庄，说不定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夏离摇摇头，可自己也是奉命行事，怎么能为了怜惜别人而否定自己呢！他不知道小英究竟在想些什么，更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担心眼前这个女子胡思乱想，夏离心里没来由的烦躁起来。
小英轻叹，“她总是比我先一步呢，来到这个世界时是，离开这个世界时也是。”
夏离不解，疑惑地问：“那她为什么叫你‘姐姐’？”
小英知道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可已经没有力气去解释了。夏离见她不说话，又是一阵沉默后才说：“你怎么有这么多眼泪要掉？”
小英低头，这才惊觉被单已被自己的眼泪濡湿一片。她还真是哭的无声无息呢，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在哭。或许就算是现在的她也没意识到自己前一秒还在神游太虚。
她神情淡淡，语气却生硬无比，“叫刘义隆来见我。”
夏离初闻这句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犹疑地望着小英。又听她一字一顿咬字异常清晰地说了一遍后，他才转身出去请刘义隆。服侍小英的婢女们并未走远，都在外候着。见夏离出来，她们又鱼贯而入。
没过多久，刘义隆随他进来站定在离床六尺远的地方。夏离行到床边对小英说：“人我已带到，我先走了。”
小英没说什么，仿佛默许了。厢房的门再次被关上，一干婢女也退下了。
小英仍旧抚摩着骨灰盒，只是不再掉泪。室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两个人都未说话，谁都不想先开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小英在心里轻笑，他还真是好定力。明明是自己叫他来，他却也不急于问是什么事。想来他一开始就认定了自己会先开口同他说话，罢了罢了，他的城府自己是如何也比不上的。小英起身，下床，手里抱着那个精巧的骨灰盒，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来到他面前，干涩地说了一句，“坐吧。”
小英也没看刘义隆，自顾自地坐到了桌前的交椅上，将手中的骨灰盒搁在了桌上。
烛光照在小英苍白的脸上，突显出一种描绘不出的病态倦容。她才离开他两天时间而已，刘义隆却惊讶地发现她已经消瘦了一圈，下巴更尖了，眼睛也凹了进去。
刘义隆轻轻落座，给小英倒了杯茶水后自己也倒了杯。
小英冷眼看着，也不喝刘义隆倒的水，而是自己重新倒了杯。她喝了一口润了润干涩的嗓子，“你为何这般对她？”
刘义隆蹙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平静的问：“对谁？”
小英对他的明知故问很是反感，不悦道：“袁齐妫。”
刘义隆眼中阴郁一片，沉声问：“我如何对她了？”
小英眼神冰冷中带着怒意望向他，几乎咬牙切齿地说：“你居然都不给她居丧发讣文吊丧，你们这里不是最看重风光大葬，死留全尸吗？”也不知道是不是小英错觉，只觉得自己从刘义隆眼中看到了痛惜、悔恨、不舍与无奈。真希望她所看到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小英来自现代，自知其实如何安葬并无多大区别，逝者已矣。坟墓只不过是个存放回忆的地方，让人可以怀念。
小英之所以生气是因为她可怜的傻妹妹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而死去，而那个人竟然对她的死毫不在意，至少在丧礼这点上，小英觉得刘义隆的做法太过敷衍。
刘义隆闭目微敛心神，再睁眼眼中波澜不惊，已是清明一片。他叹息，“我不想骗你，我也很遗憾她的死。但是如今朝局动荡，我不能冒风险让父皇那一辈的人寻隙生变。”
小英用一种看异类的眼神打量他，她大概猜想的出袁齐妫应该是朝堂之上某大臣的女儿，为了不让那位大臣生嫌隙所以才出此下策。她惊疑，“你要隐瞒她的死？”
刘义隆脸上有一丝欣喜的神情，对她的欣赏毫不隐瞒。“你很聪明。”
小英摇头，“这是不可能隐瞒住的事。”
刘义隆讪笑，“怎么不可能？知道她死了的人只有你、我和我自己的人。小妫是庶出，所以袁府上下对她也不甚在意。她经常和我走南闯北，这两年在家中的日子更是少之又少。”
小英一颤，眼前的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无心无肺地说出这样的话，利用别人对他的信任，瞒天过海。“既然对她不在意，你为什么不告诉她家人她死讯，让他们安葬她。至少也得让她父母见她最后一面。”
刘义隆闷闷一哼，“表面上不在意，并不一定真的不在意。我又怎会为了那可笑的繁文缛节去冒这个风险。”突然他的话锋一转，直逼小英，“就像你，没认识小妫几日，便与她情同手足。这其中原委，不知是否能向我一一道来？”
小英有无数冷言冷语想要骂醒刘义隆，但只对刘义隆说了一句：“我对你没有什么好说的。”
她不是不记恨的，小英恨刘义隆隐瞒他的身份，恨他城府太深，恨他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但这些恨都不足以比上宁静为他而死。她太恨这个害死自己妹妹的人了，她同时也太恨自己的出现逼死了妹妹。
这种深陷仇恨的无力感，让小英有点明白当时的司马茂英为何一心只想报仇，宁愿自己魂飞魄散。
刘义隆叹息一声，眼神中有掩饰不住的疲惫。“看来你还没有把我当自己人。”
小英轻蔑的笑：“三皇子又何曾把我当自己人，何况作你的‘自己人’对我又有什么好处？时刻还得提防你为了自己的利益把我出卖。”
“是啊，对于我而言，人只分为能被利用和不能被利用两种。你一定对我失望了吧？”
小英很想毫不在乎的说——从来不曾有过希望又何来失望，但这句话她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她又怎能欺骗自己，她曾经也希望和他过平常百姓家的生活。她恨恨地望一眼刘义隆，“我只希望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你。”
刘义隆苦笑，“恨吧，我以后还会做更让你痛恨的事。最好现在就恨死我，让我断了对你的念想。”
小英咬牙，“你休想利用我。”
刘义隆有些动容，微喟：“父皇已下旨，封你为太子妃。”
小英惊得呆了，看着刘义隆恢复漠然的神情，心中划过一丝痛楚——自己始终不敌他的宏图大志。她微恼，“我的婚事还轮不到你们刘家做主！”
刘义隆眼中的神色一变再变，最终冷若冰霜。“你嫁最好，不嫁也得嫁。”
小英怒吼：“那就让他们抬着我的尸体去大婚！”
没有理会小英的盛怒，刘义隆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过段时间我不会在你身边，你好生照顾自己。不为你，也算为了你妹妹。”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跨出房门。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 17 章 凶言诡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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