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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飞下枝头(2) ...

  •   “大家好大家好!我是长明街上的说书先生,庄好仁!鼓掌!”
      “噼里啪啦——哐唧啪呲——”
      “诶?”台上刚刚还活蹦乱跳的某人脚步瞬时变得凌乱了起来,“不要砸鸡蛋啊,诶?青菜叶子也不要!”他扭着衣服下摆一脸委屈的样子,鸡蛋还是臭的,人家、人家不依了啦……
      “你到底讲不讲?!”台下众人皆是一脸便秘的表情,要不是这个家伙说书说得好,就他这风.骚的性子,还真没人愿意和他待在一片天空下。

      “住手!诶我说住手……好好好,我讲,我讲还不行嘛。”一提到说书,那眼波流转的庄好仁脸上马上有了正经神情,他清了清嗓子开始吊听众胃口,“你们都知道长明街上有只狐狸精叫做狐离经吧?”看到下面整齐划一的点头动作,说书人满意地勾了勾唇,放缓了语速:“今天啊,我们要说,就是这个狐离经!”

      “话说几百年前,狐离经还住在一个名谓‘浮云’的山头上,那山上住满了形形色色的狐狸……”台上的人讲得是眉飞色舞,台下人听得是聚精会神,一个个面上都有了一种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的满足感。

      这书啊,一说就说了一个下午,傍晚时分,人们纷纷不舍地回味着那‘惊天地、泣鬼神’故事回家歇息去了,而庄好仁呢,则看着兜里多出的数十个铜板,笑得见牙不见嘴。

      此次书评内容总结出来,无非就是同一个故事用了三种方式来说罢了。

      【第一种•奸狐狸善心大发救无辜弱凤凰】

      从前有一只狐狸精,她可爱又聪明,她开了一间酒铺,她有一手好酿技,她视财如命,她对于一切同铜板、银票形状一样的事物有着超乎寻常的热忱。一日,她反常地关了酒铺,神色恍惚地飘出了“醉清平”。综上所述,这是一只法力高强的奸狐狸。

      当她飘到一处空荡、荒无人迹的地方时,忽然听到一个角落传出了微弱的哽咽声,于是威武的狐离经就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她屏息凝神地听了半天,正当她又要迷迷糊糊地继续云游的时候,一个甜腻(?)柔弱的声音钻入了她的耳朵:“不要……不要啊……”

      被这声音电得酥麻的离经朝着发声的方向寻了去,随即便出手重伤了那几个意图对美丽落魄凤凰实行不轨行为的坏妖,救下了无辜弱凤凰,还温柔地把他抱回了家疗伤。

      此后,郎有情来妾有意,弱凤凰对奸狐狸以身相许,两人过着和和美美、你耕田来我织布的幸福生活……

      【第二种•斗法中凤凰不忍伤害狐狸硬受一掌】

      某年某月某日,终南山之巅,两个颀长的身影遥遥对望着立在诛仙阵的两端。其中较为长身玉立的一个身影一身白衣,发带随着山上常年刮过的冷风凌乱着。他稍带迷茫的凤眸中映出对面之人娇俏的面容,一身红衣将与他对峙的女子衬得更为明艳活泼,不可方物的脸上却是冷若冰霜。

      “当真要打?”白衣人轻轻问着,眼里有止不住的悲凉蔓延开来。终南山上的积雪仿佛都感受到了这股渗入心肺的难忍,在微薄的空气下反射出幽幽的光芒,在两人之间若隐若现地牵起了一条线,“你当真想要我死?”

      那边的红衣女子不说话,双手开始上下翻动,袖口被一阵劲风撑了开来,原来……她早已做了决定。白衣人看着心上人手中结印、口中念诀向自己袭来,火红的身影似要融化这十里冰封。只可惜,她所有的温柔都不是为他所出;所有的笑容亦是为他人绽放。

      唇畔尚留有一丝眷恋的笑容,殷红的鲜血却已顺着嘴角蜿蜒而下。男子捂着没有伤口、没有淤血,但是疼痛难忍的肩胛,硬生生扯出一抹笑容:“为何偏了?”

      始终不曾开口的女子目光闪烁起来,心头涌起一股后悔却极力压了下去:“为何不躲不闪?”

      回音遍响在终南山岭间,没有人回答。两人隔着不远的距离,眼中流转的却是万水千山。最后,女子终究抱起了被打回原型的凤凰回了家。自此,再无争执。

      【第三种•许仙凤凰白蛇狐狸断桥记】

      清明时分,花红柳绿,断桥上游人如梭。狐离经独自站在桥中央凭栏远望,西湖上一片雾蒙蒙的景象,乌篷船上的纤夫号子声偶尔传来时,才能辨清这湖上是否还有客船。

      奈何天公不作美,景致尚未赏毕,这雨倒是泼了个倾盆。离经听着身边纷乱的脚步踏进水坑中的茫杂声音顿觉扫兴,慢吞吞地向回转去。

      不料刚转至一半时雨停了,离经诧异地举头望天,映入眼帘的却是有些破损的油纸伞伞骨。她下意识地回头,便在烟雨朦胧的西湖边断桥上,看到了那个手执伞柄为她撑伞,自己的身子却湿了半边的少年。

      少年冲她憨厚一笑,这一笑,竟像是离经盼了千百年的。她脸微红地侧过身去,想起他,脑中便登时映出八个字:君子端方,温良如玉。

      少年也便随了她,由着她、陪着她,站在微凉的雨中,一个赏景,一个赏人。

      “还未请教官人尊姓大名?来日必将登门感谢。”
      “在下许仙。敢问姑娘芳名?”
      “小女白素贞。”

      ……

      彼时,故事中的两位主角还躲在“醉清平”中,什么都不知道呢……

      很多年以后,他们终于听说了此事。
      离经炸毛道:“一个比一个扯淡!”
      凤梧则很淡定:“最后一种说法我不喜欢,实在是不适合我们这种圆满的结局发展。”

      ******

      “醉清平”依然紧闭着门,所以没有人会看到店里让人自戳双目、不忍目睹的一个场景。

      一只大木桶静立在屏风之后,空中升腾起的雾气显示着木桶中水的温度。而木桶边有一高一低两个身影正在纠缠不清着……

      “乖~我就是帮你洗个澡撒,不要害怕。”狐离经那罪恶的双手伸向了凤梧的身子,“干干净净、白白嫩嫩地才适合酿酒嘛……”手被凤梧躲开了,离经也不恼,转而去撸自己的袖子。

      凤梧听到此话,眼中浮现出了一副他被绑上木棍架在火上烤的情景霎时黑线无比,他试图跟狐离经沟通清楚:“我是凤,不是鸡,不适合炖了煮了炸了煎了……”
      狐离经笑眯眯:“不会不会,只是酿酒而已,不会把你炖了煮了炸了煎了。”说罢,爪子又向凤梧探来。

      爪子一寸寸地向前,凤梧一步步地后退着,直到娇小的身子被逼至了角落,爪子终于碰到了凤梧的身子。凤梧在爪子袭上自己的尾羽的时候顿觉这几千年来自己算是白活了,他没想到,杀魔上万,弑妖上千的堂堂凤君有一日会栽到一只小小的千年狐狸精手上……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杀妖者妖恒杀之’吧?凤梧缓缓瞌上了眸子,唇边挂上一抹苦笑。

      狐离经看着面前这个鸡同鸭讲、至今还搞不清楚状况的火凤甚为欢喜,抱起那下意识缩成一团的软绵绵、热乎乎的东西,开始考虑起以后拿他当手炉的问题。

      “噗通——”凤梧看着依然站在木桶外看着他兀自在木桶里上下扑腾的红毛狐狸,油然而生一种从内到外的无力感,她,总不至于真要给他洗澡吧?

      离经看着面上一片纠结的某只笑得开怀,从手边的盘子里抓了一把花瓣撒在水里。凤梧嗅到花香的瞬间眼睛立马瞪得老大,这这这是还要给他洗花瓣浴?!天帝,你还可以再折磨折磨我么?!欲哭无泪地某只任凭狐狸滑溜的人手形小爪子在自己身上扫荡,心里开始百转千回地诅咒白苒:但愿王母娘娘赶快云游回来,但愿五公主再大闹一次蟠桃会,但愿太白金星那老头炼丹的时候又不慎炸了炼丹炉……

      凤梧第一次发现自己可以这么恶毒,至于沉浸在马上就可以酿出新酒的喜悦中不可自拔的狐离经却像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似的嚷嚷了起来:“天上的神仙肉都这么紧致、不下坠吗?”过于兴奋的某只狐狸也就这么不小心,忽略了她手下乖乖任她乱挠乱摸的东西额头上爆出的青筋。

      “喂喂喂!快告诉我你们都是怎么保养的。”狐离经一把扔了手里的东西,挥了挥手变出笔墨纸砚作势要记录。关键是……
      “扑通扑通——”她忘了手中的东西是她要问问题的某只了。

      “嘿嘿嘿嘿,我不是故意的,真的!”脸色即将转黑又转而变青的凤梧瞪着眼睛盯着眼前这个笑得一脸无辜、一派天真的狐狸,生出一种恨不得咬死她的冲动。

      几千年他的心情都没有这么大的波动了,说起来,这小东西还挺有气死人的本事的。凤梧眯起细长的凤眼,在狐离经手忙脚乱拿布帮他擦身子的过程中,他分明在她眼睛深处看到了一种名叫“幸灾乐祸”的情绪。

      他就知道她是故意的!他就知道她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强忍住喷一个火球烧了这里的冲动,他镇定地告诉自己“我刚好需要一个容身之处,莫急莫燥”,然后开始死死地盯住那双把他戏耍了一通的手。

      狐离经在两道炙热目光的注视下不舒服地缩了缩爪子,说实在的两天内遇到两个想剁她爪子的人,这是运气好呢还是运气好呢还是运气好呢?唉,爪子太让人羡慕嫉妒恨了也不是她的错呀……

      凤梧在听到狐离经说得太过大声的内心独白后,只觉得现在身处此地,还有这只狐狸精比他几千年前渡天劫的日子还难熬……老天啊,下道雷劈死他吧!

      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正所谓,落毛的凤凰不如鸡,飞下枝头的凤凰比不过麻雀!
      凤梧不得不承认,这跌宕起伏的一天真的会成为他今后修行中的业障。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飞下枝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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