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欲返去》诸葛闲云

23、第 23 章

　　很久以后我读到一句话，忽然就想到了孟凡和我在诸如简单和繁杂这些问题上的不同。
　　那句话说：中文里的颓废，是先要有物质和文化的底子，在这底子上沉溺，养成敏感乃至大废不起，精致到欲语无言，赏心悦目把玩终日却涕泗忽至。《红楼梦》里的颓废就是如此发展起来的，最后落了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可见原来并非是白茫茫大地。
　　我一直认为孟凡和我是相像的，虽然我们在很多很多行为方式上不同。但是，在内心深处，真的，我知道，我们有太多的相同。包括，我知道，看似规律看似平静温和的孟凡其实也有着不平，有着自己拒绝世界的方式，或者说，有着她自己的颓废。
　　我抽烟喝酒贪玩，我的很多朋友说我很颓废，我也一直认为这一点上我和孟凡其实有质的相同。但是，那次看到那段文字后，我忽然意识到，其实我和孟凡是不一样的。至少，我是知道我自己的，我的颓废没有底子，原来就是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幼稚，很不负责任。二十好几的人了，没有显赫的家世，父母也日渐苍老，自己既非沉鱼落雁，又不能棋琴书画，我凭什么在那里伪深沉伪颓废？我伪给谁看？

　　有一次我把这个轻描淡写的讲给孟凡听，孟凡听后不作声，过了很久，伸出爪子摸摸我的头，像是对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有时候我觉得你要是一直这样就好，随性，自在，没有拘束。有时我又希望你能再成熟一点，世俗一点。你随性的时候有时让我觉得累，可是如果你真成熟了，我也许又会觉得失望。”
　　那时我仰着头一脸无辜的看着她，嘻笑着说：
　　“哈，你不就是喜欢我这样么？我就一直这样好了。”
　　现在想起来，孟凡说那些话的时候其实有着怎样的矛盾啊！
　　如果，我是说如果，还可以的话，我愿意放弃我的随性和自在，放弃我的那些不负责任的单纯任性，变得成熟和强大，给我身边的人，爸妈，孟凡，给他们更多的保护。

　　那次带孟凡和我的几个相熟的朋友一起吃饭，散席后在饭店外孟凡忽然说“那个小人儿不见了”。在灯下细细一看，果然，包上空落落的，那个我天天带在身边习以为常的小人儿不见了踪影。
　　明明来的时候还在呢。孟凡一脸的着急，我安慰她，说，可能是绳子系太久断了吧，不行你再买一个给我好了。孟凡执拗的摇头。
　　我知道，对她来讲，那不仅仅是一个只值两块钱的小人儿，也不是简简单单一个挂饰。
　　因为那表情像我。
　　在我们在饭店门口继续试图回忆和寻找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是强子，刚才我们还一起吃饭来着。
　　“是不是掉什么东西了？”强子的声音一听就不怀好意。
　　“你捡到了？”我下意识的提高了音量。孟凡马上期待的看着我。
　　“刚才在桌边捡到一个小人儿，估摸着是谁丢的吧。结果他们跟我说是你的，说你成天像个宝贝似的挂在包上。”强子说着“啧啧”两声，我甚至能想像到他正拈着那个小人儿的帽子在好笑。
　　“捡到了就还我啊！我这找半天呢。”我一听有了下落，总算是放下心来。总算不要看到孟凡那失落的表情了。
　　“唉呀，你丢东西的人怎么态度这样不好啊？”强子故意在那边拿捏我。以我的性格，恨不得把他揪到面前狂骂一顿再缴回我的挂饰。
　　我正在开口骂他，孟凡把我的电话拿了过去，也不知道强子在里面跟她讲了什么，只听到孟凡“嗯，嗯”的答应声。然后很快孟凡把电话还给了我。强子已经挂掉了。
　　“他跟你讲什么了？”我有点好奇。
　　“呵，他后天把东西还你。”孟凡笑笑，拉我到路边等车。
　　“咦，他这么听话？我刚刚跟他讲半天。”我由着孟凡拉着，心里还是有点疑惑。
　　强子那家伙耍赖惯了的，虽说只是一个小小的挂饰，但他知道这是我很在意的东西，肯定会趁机提点要求什么的，不可能这么爽快就应承孟凡的啊？
　　孟凡笑起来。“后天我请他吃饭。你要乖的话也把你带着。”
　　“啊？”我一下叫出声来。
　　虽然这个小人儿丢了我很舍不得，不过要是为了它去让强子宰一顿可实在有点儿那什么。
　　“你傻不傻啊？那家伙，后天见了我直接去要来就好，别理他。”
　　“我乐意。”车来了，孟凡丢下一句话就跑去车里，把我一人晾在那里。
　　我摇摇头，跟上去坐在她旁边。
　　这孩子，倔起来我根本拿她没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