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花味转流年》沈衾

4、第 4 章

　　晚些时候，方素雅接到闵筱纤的电话，那头的闵筱纤慢慢地说话，一点一点地讲述着她和他之间的故事。

　　那种感觉，对于方素雅来说，简直难以用语言描述，这个世界的感情掺杂了太多的杂念，以至于她自己都对所谓的感情少了那份追求。她只知道，婚姻是种步骤，感情在婚姻里难以一辈子支撑，它不过是人类一种心理倾向，仅此而已罢了。

　　闵筱纤记得两人最亲密的时候，是那次大学舞会。学校的迎新活动，她穿了长裙，唐赫之挑起嘴角轻笑着在她耳边道：“你今天还真穿长裙了？”

　　闵筱纤瞪他一眼：“难不成你要我穿牛仔裤来参加舞会？”继而她又眯起眼看他，戳戳他的肩膀：“喂，你也不赖嘛……啧啧，瞧，一大堆女生都往这里瞧了。”

　　唐赫之目光不动，拉她进了舞池。

　　他今晚穿了白色西服，本是修长的身子衬得越发别致，俊脸在灯光下极其耀眼。闵筱纤笑着踩着拍子，顺带着轻声说：“喂，你也别老冷着脸，老多女生都对我起敌意了……老说我的不是、、、我想来想去，觉得自己挺无辜的……”

　　唐赫之笑起来，本是冷淡的面色倒是温和起来：“你这么说好像倒是我不对了。”

　　“哪有呢……”闵筱纤反驳道，继而又似记起了什么，微微侧着脑袋说道，“我妈说让你明天去我家蹭饭，她最近刚学了一道新菜，我说没什么新鲜的，她偏生说我没品味，所以了，要劳烦你这位有眼光的去尝尝。”

　　唐赫之微微皱眉：“明天？”

　　“怎么了，有事？”

　　唐赫之恩一声，说：“明天我爸说让我去见个客户，那个客户是我爸公司的重要级别的，以后我接手后能好好拉关系。”

　　闵筱纤哦一声，便也不说话了。

　　实则，什么她妈说请他去品味品味，也不过是她自己向老妈提议的，她家老妈自然懂得女儿的心思，当然就应下了这个要求。

　　闵筱纤有些小小的失落。

　　有些时候，明明不过是丁点的事情，却让人一下子大起大落，她闵筱纤也并非十分敏感之人，想不到居然还是被这么小小地牵动了一下。

　　舞会完后，两人回家。

　　走在路上时，三三两两的人群时不时从前面走过，到了略微人流稀少之处，闵筱纤忽而问了句：“赫之，你对我的感觉怎么样？”

　　有时候，你喜欢了，却憋在心里，那种感受如同被压榨着一般难受，闵筱纤是个想的极其开明的女生，这么多年来相处在一起，高中里的同学说闲话，她没啥大的感觉，大学里的人再次说闲话时，她突然发觉自己真正地对赫之产生了依赖，看着其他女生陪着他走一段，心里头就会忍不住腹诽一番，那家伙又掉小姑娘了……

　　唐赫之一愣，半响没有回答，直到走到这条路的尽头，他才开口说：“你认为呢？”

　　闵筱纤笑了笑说：“我说你喜欢我……”

　　唐赫之这下真有点不知所措，灯光下的脸色居然微微有些红，闵筱纤咯噔一下，赶忙转口说：“奥，我不过是开开玩笑罢了，你做什么那么当真来着？”

　　灯光下，闵筱纤的笑脸不咋的好看，唐赫之却笑出来，轻轻说：“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发觉呢。”

　　闵筱纤怔了怔，停下步子，转身看身边的人，刹那的光华都落在这个男孩身上，她抿嘴笑了笑：“我没听错吧？难道我真迟钝了？”

　　那个场景在多年以后想起来，居然有些令人发笑。那个时候，谁又管成熟不成熟呢？感觉着对了，便对了呗。

　　唐赫之微微低下头，吻了吻她的额头，闵筱纤白皙的脸上荡除红晕，唐赫之却又冷不防吻下来，软软的感觉触动着闵筱纤的唇畔，她忍不住仰起头，长长的睫毛下，一双发亮的眼睛正看着她。

　　没有经历过感情的人永远都不知道，那种化在嘴里的温馨，蜜一样。就像没有经历过感情的人不知道那种感情的折磨。

　　其实，站在某个角度上说，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都难以站在别人的角度上看问题。

　　闵筱纤正式进入恋爱状态，那个时候两个人的见面突然像是多了一层味道，淡淡地围绕，淡淡的默契。

　　恋人之间的感觉不同于朋友之间的感觉，只是无论是恋人还是朋友，那份默契总是不可少。更多的说，还要份相互的宽容和谅解。

　　闵筱纤说道这里微微扬起嘴角，她说，他们恋爱的几年里几乎从来没有吵过架，无论什么事情，两人都各自退一步，彼此相视一笑，其实，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又何尝不是如此？

　　所以，那个时候总有朋友哭诉说跟男朋友起了隔阂，一大吵一小吵，却是最后闹个性格不合。

　　闵筱纤也认为性格在恋人的世界里占据了不少分量，只是，人总会有厌倦的心里，这样的现实谁也逃不掉，然而，却需要你去创造新鲜感。

　　感情这种东西虽然要的是平淡，却也少不了激情。

　　再后来，有些记忆就这么给存放下来。

　　唐赫之喜欢给她戴围巾，冬天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地将她的脖子围得暖暖的，也不多说话，只是将她的手拽进自己的大衣。

　　大学里的爱情总让人想到纯洁两个字，因为它不涉及家庭，不涉及收入，不涉及工作等等社会因素。

　　只是，他们的爱情太美好，美好的让老天嫉妒。

　　论家世，谁也不必谁差，论畅想，实在般配般配，再论个气质，都是一等一的，可是，折子戏后头的那段文谁又知道呢？

　　闵筱纤说，太多的东西装在脑子里，以至于现在拿出来的时候堵住了脑门，一下子列举不过来。

　　闵筱纤信任唐赫之，唐赫之信任闵筱纤。无论什么场合，都仅此而已。

　　大四比年那年，唐赫之接手了老爸的公司，闵筱纤要出国，唐赫之摸摸她的长发，说：“去吧，也不过一年罢了。”

　　正处于青年期的男男女女，谁能忍受得了一年的分离？且不这么说，感情这东西也并非越远越好，有些时候，远了，倒成了一种疏远的习惯，渐渐淡去往常的激情。

　　闵筱纤在报纸上看到唐氏负债累累时，顿时掉完了手中的东西，隔了一天就回国。

　　然而，她一面都没有见到唐赫之。他不愿意见她。

　　闵筱纤父母极力劝阻女儿与唐赫之断绝来往，这生意场上胜负常有，他们也不过是高发了点东西，虽是闹个唐家这样的下场，倒也没多大同情心。

　　闵筱纤找遍了所有的关系才将唐赫之给保了出来，连着几个星期陪着那几个上级的领导吃饭，有动手动脚的，她都忍了，她向来是清高的人，如今，却因为唐赫之而放下了她所有的骄傲。

　　唐赫之还真不是个人啊。方素雅小小地气愤了下，继续听着闵筱纤说下去。

　　那个时候，所有认识闵筱纤的人都认为她是个傻子，傻到底了。唐赫之失利，人人避之，她却死命地往人家身上粘。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关键是你没那财产去供应必须的物质生活。

　　本是围着唐赫之转的女生瞬间变得寥寥无几，唐赫之很镇定，镇定到让闵筱纤发疯，他对闵筱纤说：“闵小姐，对不起，我现在的生活很忙，请你不要来打搅我了。“他说这话时极其平静地看着闵筱纤，闵筱纤呆了呆，指指自己：”你说的是我？“

　　唐赫之不再看她，只是淡淡说：“那么，你觉得我们周围还有别人吗？“

　　闵筱纤随着安静了片刻，随后她才慢慢地走开。她觉得他需要冷静一段时间好好想想。

　　随后的两年里，唐赫之东山再起，闵筱纤随后就这么跟了她一年，直到现在她辞职，他将要订婚。一切都有些许偏离了常规，确切地说，偏离了闵筱纤预想的常规。

　　和唐赫之一起工作的日子里，他们有过一次年终Party，闵筱纤有气质，漂亮，大方，有追她的同事十分热情，趁着难得的Party，请她跳舞的人一个接着一个。

　　闵筱纤跳的有些疲倦，她忍不住回忆起那次迎新的时候的舞会，那个时候的开端那么美好，好到让人简直半点都没有想到如今会有这样的结局。

　　到最后，又有人过来，却被唐赫之的讲话给打断了舞会的进行，舞池里的人都安静下来，闵筱纤的高跟鞋让她的脚有些许生疼，她半靠着一角的台子慢慢看向上头的人，唐赫之没有多说什么，会场的气氛冷了半秒，也不过半秒，唐赫之才开口说：“各位，今晚大家玩的开心，我有些事，要先走一步。“

　　之后又补上一句：“闵秘书麻烦你跟我走一趟。“

　　闵筱纤微微惊讶，还是不吭不声地跟在唐赫之后面，然而到最后却是唐赫之开车将她送到她的公寓楼下，她转头看她，问道：“为什么让我提前离开。“

　　唐赫之淡淡地回答说：”明天和我出席个会议，要是站不稳就真丢我们公司的形“

　　闵筱纤一愣，脚上的疼痛果然有些许家中，她呆呆说了句：“你怎么知道？“

　　唐赫之看了看她的脚，语气依旧冷淡：“穿那么高的高跟鞋，连续跳了几个小时，你以为你是谁？“

　　闵筱纤一下子语塞。她还想着说几句，唐赫之却已经下了驱逐令：“好好上楼休息。明天别给我出丑。“

　　闵筱纤听得心里空荡，慢慢地走下车，然后连个招呼也没打就上楼了。

　　她不知道的是，直到她上楼老长时间后，那辆银白色的跑车才缓缓驶出小区。

　　再然后，便是从公司同事的口口相传中得知他要订婚了，这样的追逐游戏终于得画上一个句号了。

　　方素雅其实很想问你们在里面谈了个把小时就是为了说句byebye？她觉得闵筱纤绝对不是做事拖沓的女人，至少，要是对方将话三下两下地阐明了，又何必谈那么长时间？

　　她皱起眉头，作为一个旁观者感到困惑。既然唐赫之又是商业场上的精英，做事断事越发会干净利落吧？难道感情中的女人特唠叨。而站在感情圈外看唠叨的男人特不知道果断？

　　貌似这又说不过去。

　　闵筱纤最后在电话里笑了笑说：“也还算好有个人可以说说，否则还真憋死人了。”

　　方素雅听着一愣，却又听见闵筱纤继续说：“也还算好方小姐你不过是个过客，至少我不用担心被所谓的朋友嘲笑一番，”

　　方素雅听着半响说不出话来。直到对方最后说：“方小姐，既然是两个月的服务期限，那么，这两个月里我希望能和你随时保持工作状态。我想能够随时联系到你。”她才下意识地嗯了声。

　　对方说byebye挂了电话，她拿着话筒想着刚才闵筱纤那句“还算好方小姐你不过是个过客”。学心理学的人，总是忍不住喜欢提取别人的字眼。如今的社会，怕是你越是熟悉，越发难以看透。以至于很多人宁愿将宣泄寄托在陌生人上，就像网上chat，明明现实生活中有林林总总的人存在你身旁，还是想方设法地喜欢找根缆线搭起来交流。

　　方素雅微微翘了翘嘴角，也难怪她在公司里每天要接上七八个电话，于现代人而言，花钱买心情也是种愉快的消费。至少有法律保护着她们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外泄。

　　隔了几天，又接到闵筱纤的电话，她那头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既不高涨也非低落，她冒出的头一句话却是“方小姐，你能帮我注意下赫之这几天的情况不？”

　　方素雅的思维慢了一拍，停了停才回答道：“好的。”接着她又忍不住问出声，“诶，闵小姐，这……”不是说已经在慢慢结账了？

　　闵筱纤在电话那头淡淡说：“我会加你双倍的钱。”

　　方素雅不说话了，她吁一口气说：“恩，我知道了。”

　　说实在的，对于闵筱纤的任务，自她接了以后几乎没有帮上啥忙，人家出的钱本来就多，这会子又说加钱，她一下子觉得半是欣喜半是愁。虽说感情不是她在谈，既是收了钱，自然能做点便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