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探韶华》沈衾

4、第 4 章

　　若白正瞅着金山银山朝自己滚滚而来，却奈何突然天雷滚滚，硬是将她从黄金美梦里拉出来，她一个哈欠打睡梦中醒来，不由地嘟哝几声，外头的敲门声依旧如雷。
　　“若白，若白，快醒醒，快醒醒。”
　　若白倏然清醒几分，怏怏地应一声，屋内光线还未足，她一打开门，柳青茵如同出笼的小鸟一个顺势扑进来。若白有些目呆：“怎么了，出甚的事了？这么急？”这外头太阳还没升起呢。
　　“哎呀，这都酉时了，我二哥让我带你去见他。”一只手已然抓住若白的手臂，“若是迟了，说不定二哥就出门了。”
　　酉时？若白眨眨眼，顿时露出哭丧的神色，这才酉时，怎么成了都已酉时？在谷子，她素来睡到日上三竿方才起床。
　　“那个....”若白怏怏地打个哈欠，有泪水自眼中流出，“青茵，你家二哥今个儿有事要出门？”太阳还在山地另一头呢。
　　她嘟嘟囔囔，哈欠连着不断。
　　“是呢。”柳青茵脚下不停，“二哥素来不喜等人，现下若是去迟了，恐已上路了。哎呀，我们快点，快点。若白嘟嘟嘴，跟上步子。
　　“二哥，若白我给你带来了。”
　　若白踏进屋子，一人站在大厅中央，但见白衣飘飘，风清若仙，眉目清俊，她眉眼一笑，终于找到一个能和莫景相当的人物啦。
　　“柳公子好。”她上前一步，低低眉眼，“昨日幸得公子相救，若白甚是感激。”
　　“举手之劳，若白姑娘不用太记挂。”柳青冥长眉微皱，“若白姑娘可知习月派为何拦截你？”
　　还不是莫扶景！若白嘟嘟嘴，半响才道：“这个么，若白亦是不知。若白本是不识得他们，且连这个习月派也未曾听说过。”
　　柳青冥看她一眼：“你既是不识得他们，这倒是奇怪了。”
　　“奇怪便奇怪了，二哥，你不是要出去探查事儿？若白姑娘要寻她师兄，与二哥一道上路，便也有个照应。” 柳青茵小心看她二哥一眼，又道：“顺道也带上我，好歹也能保护若白，少添二哥些麻烦。二哥以为如何？” 最后一句，她说的甚为小心翼翼，唯恐她家二哥拒绝了去。
　　柳青茵想着，这回若再不让她跟去，她准偷偷跟，总之，死也不窝在家中，她还要寻姓白那小子呢，想及姓白的，柳青茵脸上露出几分女孩家的羞涩，微微低了低头。
　　柳青冥未说话，那柳青茵便上前扯住他的衣袖：“二哥....”
　　若白站在一旁，见着柳青冥扯出袖子，皱眉道：“在家又呆腻了？”一旁的若白一下子似吞了个大柿子，原是呆腻了么....
　　柳青茵嘿嘿笑，扯扯柳青冥的衣角：“你知道的，要是你出远门不在家，家里头大哥的武功又不及我，老爹日日喜欢关在书房，娘亲喜欢在屋里头绣花，我一人好生无聊。”
　　若白听着这几句话，怎么也理不出因果关系。
　　柳青冥叹一口气，道：“你这点心思谁不知道？少与我打哈，既是要去，快去收拾东西。”
　　柳青茵眉眼开笑，一击手掌：“我早收拾好了，”继而又低了低音量，咽咽口水，“就等着你这句话呢。”
　　“等等。”若白突然出声打断，“柳公子，既是你们有要事要办，若白夜不劳烦你们了，”她眨眨眼，又露出乖巧的笑容，“所以，找师兄的事儿还是若白一个人自己去吧。”她言毕，微微抱拳，作势离去。
　　“若白姑娘。”柳青冥出声唤住她，若白一嘟嘴，转身的刹那却又带起笑容：“柳公子还有事儿？”
　　“若白姑娘此番要去何处？”
　　若白眼波一转，立马站直身子道：“北上。”
　　柳青冥却是一笑，眉目清雅：“我也正要北上，既是同路，便一道上路吧，若是再碰上习月派的人，也能为姑娘挡一档。”
　　“就是就是。”柳青茵在一旁附和。
　　若白脸上的笑容一僵，几近从牙缝里吐出词儿：“那，多谢柳公子呢。”心里头却嘟囔着，原也是一条狐狸来着，想探查本姑娘么....
　　三人上路时，天未全亮，马车上，若白又开始打哈欠，同坐的柳青茵十分兴奋，唠唠叨叨从未停过嘴：“憋了三个月呢，总算可以出去了。这杭州城风平浪静，实在无趣，诶，若白，你怎么想着往北走？”
　　若白正摸着眼泪，嘟嘟嘴：“我回家呗，自然要往北走。”
　　柳青茵啊一声，诧异道：“你不去找你那师兄了？”
　　若白继续抹一把眼泪，嘀咕一声，道：“我师兄武功高强，我寻他只会给他增加麻烦，不若早早回家。”虽然谷子里实在闷人，还得每日对着那老头子唠叨。
　　“哦。”柳青茵有些许失望，“那也就是说你要回青城了？”
　　若白露齿一笑，慰声道：“你若是得了空，可以来青城看我。青城虽不及杭州这般热闹，也有地方特色菜肴，到时候我带你逛逛。”
　　三月里的天，白日稍短，车子一路都未曾停歇，午间若白啃了个白馒头，此刻正是肚子饿得发慌。
　　夜时，入了小镇。
　　三人进了客栈，柳青冥叫了三五个炒菜，色泽极为诱人，若白一顺溜地吃了三大碗，一旁的柳青茵愣是目瞪口呆，手里的筷子几近跌落，她喃喃，“真是厉害，居然比我家大黄还吃得多。”
　　若白嘴里的饭一滞，抬起头：“大黄？”
　　一侧的柳青冥带着温和的笑意，悠然道：“大黄是青茵养的公狗，素来饭量极大，唔，不过，”他笑的很是和善，“这自然不能和若白姑娘比了。”
　　若白一口饭咽在喉间，瞪起眸子，只是一瞬，又乖乖地软化下来，小声道着：“我还听说有男子，为保身材苗条，一顿只吃三五口饭，”她抬首，见着柳青冥脸色有些发青，又愁愁他碗里只扒了几口的米饭，很是无辜道：“柳公子，您别介意，我自然不是说你，像公子这样玉树临风的，怎么会学那种娘娘腔之人？”
　　柳青冥眉色淡淡，道：“若白姑娘伶牙俐齿，今晚就陪舍妹好生聊聊。舍妹最怕没人说话，尤其是晚上睡不着的时候。”
　　若白还未开口，柳青茵却是拉住她的衣角，眨眼道：“好呢，若白，今个儿晚上我们就睡一个屋子吧。你与我说说青城的事可好？”
　　若白一下子呆住，如若她武功够高，准想着揪住对方的领子好生鞭笞一番，然而，眼下，她只能幽怨地点头。
　　三人用完饭，外头月亮高升，透过门扉，射出一道光亮来。忽而，一行人踏入客栈，若白定睛一瞧，却不然皆是清一色的女子，面貌皆是清丽，素色长衣，手中持着长剑。
　　方才进来的一行女子之中一人道：“掌柜的，来两间上房。”
　　四人沿桌而坐，小二的忙不停地招呼，偶尔问一句，“姑娘们赶路也累了，客栈里有热水，姑娘们可自行洗漱，可要小的先去打水？”
　　其中一人道，“不必了。”小二的应着退去。
　　又听得一人道：“师姐，我们今晚当真要住在此处？”
　　被换做师姐之人微微皱眉，“眼下，那帮人想必也追不上，如若今晚上我们不好生歇息，怕是明日也没精神赶路。”她一顿，又道，“明日一早，我们分两批走，芷怡，你随我一道，往宜州取道，芷萱芷钦你们二人往汴梁，半个月后，我们在宿州会面。”
　　那女子放低了音量，内力颇深的柳青冥却是听得一清二楚，看这一行人的装扮，却是峨眉弟子。
　　若白见着无趣，便欲上楼，柳青茵甚是欢喜地拉着她的衣角，叽叽喳喳：“若白，此去青城还有多少距离我虽去过多处地方，却没去过北边，北边可若我们南边一般，春寒夏暖？哎，还有，我听说北边的人喜欢吃圆圆的大饼，那大饼足足有锅子那么大，可真有其事？”
　　若白扯着嘴角，很是苦恼。柳大小姐的思绪当真广阔，想她若白虽少出谷子，却也知道春暖花开，却是人间常态。
　　哎，若白托着下巴，鼓起两腮，又瞥见柳大小姐情绪依旧高昂，全然没有睡意，她忍了忍，直到忍无可忍，一把抓住柳青茵的手腕，柳青茵一顿，还未来得及将这吃惊吞下去，便觉得脑袋混沌，身子一软，便倒下去。
　　若白半抱着她，心里甚是愧疚，“柳大小姐，如若一日是你孤身一人来青城，我带你去青城最大的酒楼，那里的红烧肘子，香辣鸭脖，还有草闷烧鸡，唔，”她下意识地吞一口唾沫，“当真是天下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