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探韶华》沈衾

2、当头一下被绑票

　　第二日起来时，窗外朦胧，正下着小雨。江南的春日总归是多雨，缠绵几天几夜，也不消停，然而，这雨却下的极为温和，虽是屋檐下滴滴答答敲打的声音甚为清脆，然而若是落在身上，当真如鸿毛。
　　若白穿衣洗漱后去敲隔壁的门，敲了半日也不曾听着里头有动静，她一下子想着抬起脚，一脚踹进去，脚伸出一半，就听得扶景的声音从后头传来，依旧清冽。
　　“若白，你在做什么？”
　　若白当下一个转身，伸出一半的脚十分自然地收回来，她嘟起嘴嚷嚷道：“我这还不是担心你，一大早起来房里没人。”
　　扶景大概是出去了，眉上带了些许水珠，青衫已湿了一半，发上的水珠顺势下坠，他清雅面庞有几分诱人。若白呀一声，赶忙上前几步，卷起袖子擦擦扶景的额头，眨眨眼道：“公子你莫不是昨晚私会去了？一大早方才回来？”
　　扶景推开她的手臂，直径入屋内。若白紧跟进去，不舍得方才的话题：“我猜的没错对吧？那姑娘相貌如何？可比你还要好看？”
　　扶景淡淡看她一眼，她一哆嗦，立马识相地闭了嘴，拿了手巾给他，将扶景的长发散开。扶景的发质极好，又黑又浓，衬着这张偏白的面庞，让人忍不住联想到书生的味道，谁见了都以为不过是个俊秀公子哥儿，手无缚鸡之力。
　　“若白。”扶景忽然喊她，手巾擦了擦脸，慢慢道：“我方才碰着妍霜了。”
　　若白一愣，一把侧过头来，十分欣喜：“真的真的？她怎么不随你一道来？我已有三月未曾见她，她倒好，出了谷子连个消息都没，诶，这家伙，莫不是与人有了奸情？”她忽而愤恨起来，“丫的，居然重色轻友，若让我逮住，便叫她往后莫认我这个朋友。”
　　若白只觉得周遭的气息颇凉，她一转眼，便能瞧见自己都手正拧着扶景的衣领，模样十分不客气，仿若恶霸欺人。方才扶景外衣已脱去，白色的中衣领子已微微敞开。
　　关键是，扶景的脸色极为不好，眉头微蹙，若白一下子放手，连着跳开老远，战战兢兢道：“我方才过于激动了。那个，扶景，你吃过早饭没？听说这家客栈的大包很不错，我去弄些来，你尝尝。”她说着已退至房门。
　　扶景按按眉心，淡淡道：“你自己吃吧。我方才吃过了。”
　　若白哦一声，十分利落地下楼去。
　　大概是因为下雨的原由，客栈内只稀稀落落地坐了几人，若白咬着大包，与正闲着的小二哥聊上。
　　“小哥儿，你们这杭州城内可有什么特色菜肴？”若白大包还含在嘴里，声音模糊。
　　那小二的眉眼笑开，颇为自豪道：“姑娘莫不是外地人？我们这杭州城可是大都最为以美食称著的，特色菜肴自然是多的数不胜数，像那鲤鱼跳龙门，金鸡独立，忘川汤可都只有我们杭州城内的厨子做得出来，姑娘不知道，这每一处做菜皆有自配的秘方。我们杭州城菜谱的秘方可是千金都难买的。”
　　若白笑脸相迎，眨眨眼道：“那中午的时候，你把方才报过名号的菜肴都上一道，姑娘我可要好好尝尝。”
　　她一句话才说了一半，就听得小二哥一声呼叫，自己的衣领也被揪住，她瞪大眼看着眼前的黑衣人，十分愤恨地噗嗤几下，便叫黑衣人一下手，击晕过去。她晕过去的刹那，直想拽着扶景的衣领问个清楚，他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然而，吃亏的每每都是自己。还有，她半个包子本是卡在喉咙里，被这么一敲，连带着吐出老，一口吐在那黑衣人身上。
　　那黑衣人面露嫌弃，却一个旋身，便拖着若白掠上屋顶而去，才翻过几个屋顶，却让人挡住了视线，那人一身白衣，持剑而立，声音微冷道：“习月派的人如今当真猖狂，光天化日之下，也敢挟持人。”
　　那黑衣人却不语，将手中的人猛地扔向对方，自是一个翻身，飞离而去。柳青冥一把抓住飞来人，想不然却抓住了对方的腰带，就这么轻轻一拉，腰带便被撤下，女子外衫几近脱落，露出白皙的肌肤，他视线一顿，本欲推开，一想还是将人抱住了，掠下屋顶。
　　方才离去的黑衣人穿过几条巷子，急急而行，他倏而停下脚步，面前一人青衫浮动，长身玉立，他声音清冽，仿若玉环相击：“方才那姑娘人呢？”
　　那黑衣人听着忽而大笑起来，却道：“莫少庄主好俊的轻功。这时候都能追上习某。”他声音忽而略沉，冷哼一声：“可惜还是迟了一步。方才我已叫人先送去习月山庄，莫少庄主若是念得紧，也不妨随我一道去。不过，莫少庄主也知我们习月派从不做亏本生意。”
　　扶景微微蹙眉，清隽的眉目参杂着几分冷意：“要莫某前去助习老前辈去毒尚可，只消得先让莫某知道那姑娘是否完好。”
　　习奇面色微变，却道：“若是让莫少庄主瞧着，我等还未还手，怕就被少庄主给弄回去，少庄主武功高强，我等如何能抵得住？”他笑起来，又道：“自然，只要莫少庄主随我去了习月山庄，习某定然将姑娘完好无损地送到莫少庄主面前。”
　　扶景静然片刻，面上淡然一笑：“如此，也好。”
　　习奇心下一喜，他本是拿着赌注，赌那姑娘在莫扶景心中的分量，想不然堂堂倚剑山庄的少庄主也烙在女人手上。
　　想当年，倚剑山庄的庄主莫天涯乃武林佼佼者，一手创下倚剑山庄，不过十年，便使得山庄名气大增。彼时，莫天涯不过二十几岁，正值青年时期，多少名门望族的武林世家的千金都踏破门槛，想着成为倚剑山庄的女主人。与莫天涯为夫，此乃人生之大快。
　　却在那时，莫天涯忽然站出来在武林中宣布，来年春日时分，他将与人成婚。执手者乃武林第一美人萧筱筱。一时间，这段姻缘又成了武林中一段佳话，美女配英雄，众人皆为赞叹。
　　自然，有心生妒意者，十分不快。彼时，倚剑山庄日日防备森严，有道者传，莫天涯与萧筱筱爱意日浓，日日粘在一起，传言归传言，然而，谁都看得出莫天涯对这位妻子的爱护。只奈何，总有人看不顺眼，飞月教教主倾飞月本是十分爱慕莫天涯，一时间听得传闻，简直是怒不可遏，想着自己十几年的美好青春居然就这么蹉跎了，心中难以解恨。
　　一日趁着莫天涯出去办事，独闯倚剑山庄，彼时，萧筱筱做完月子，正逗着小扶景，满脸的慈母之色。倚剑山庄的人拦不住倾飞月，萧筱筱一人独挡，庄内遍地狼藉，萧筱筱虽也是武功上乘，然而，如今刚生完孩子，身子尚弱，几十招过后，便体力不足。
　　倾飞月冷笑：“你既是给他生了孩子，我也要这孩子一道去死。”
　　倾飞月素来狠厉，如今又未成她的愿，越发残忍，萧筱筱自知躲不过，却也死死搂住孩子，倾飞月第一刀袭来时，一旁的家丁扑过来为萧筱筱挡了一刀。第二刀时，萧筱筱趁势避过，第三刀倾飞月却没砍成，走廊一侧的莫天涯面色铁青，手中飞出半截刀片，刺入倾飞月的胸口。
　　他飞身将萧筱筱搂进怀里，毫不留情地将将长剑刺入倾飞月左胸。倾飞月惨叫一声，却大声笑出来，笑声惨烈，仿若杜鹃啼血。
　　“好你个莫天涯，今日我死，他日我飞月教必将你灭门！”
　　飞月教本是倾飞月母亲一手创立，教中之人皆用十八种残酷鞭笞训练，学的是旁门左道，武功极为狠厉，极易导致人走火入魔，入魔者便如同傀儡，少了思想，只懂得听从主人。武林中各大门派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侵犯中原，他们也不动手。
　　然而，如今倾飞月一句话，隔日便有教徒围攻倚剑山庄。彼时，莫天涯一人而立，一招扫一排，剑气肆虐，直直逼退教徒。莫天涯一生的武功，也就此而废。
　　一人敌众，内力四射，已因过度耗损而在经脉中游走，倚剑山庄的大门前血色遍地。好在莫天涯的大哥莫横赶到，封住莫天涯的内息，保住了几层的内力。
　　一时间，武林中人又起言，道，莫庄主真乃豪杰，萧美人当真嫁对人。那一段情史，又成一簇佳话。
　　小扶景才两岁，莫天涯就开始让他习武，萧筱筱本是心痛孩子，莫天涯却道：“若我武功不高，那日飞月教来时，我便保不住你们了。无论如何，我便要扶景知道，只有自己强大，才能保得住心爱之人。”萧美人一时间眼泪哗哗，心中十分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