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上河图》杜布依

28、一家大小

　　楚河出去的只见到了方神棍正站在疑是两拨人旁劝说着，为什么是疑是呢？因为她只看到了几个人高调的堵在了楼梯口，居高临下的挑衅着，另外一边的却被楼梯给遮住了，她看不到模样。

　　不过那盛气凌人的几个她倒是认识的，这几个不是京城的人，为首的那个好像是长白山雪山下的第一富商的儿子，外公又是个大官，虽不是京官，可没皇帝直接压着更像是个土霸王，这人应该是一贯在乡里城里横行惯了的，来了满汉楼几次，比她见过的皇亲国戚还嚣张。

　　她是个生意人，尽管对这样的人很不待见，最多也是在肚子里偷偷的问候他的祖宗十八代，见到了还是得点头哈腰的招呼着，这话怎么说呢？有钱的就是大爷！管你是牛鬼蛇神还是神仙下凡，只要你肯给钱，你就是祖宗。

　　对于这个楚河倒想得很开，反正又不用对你一辈子，你喜欢奴才我就在你面前给做好，你高兴了，我也赚到了，之后大家还不是各回各家各喊个妈。

　　当她一看到是这祖宗，大概猜到是什么事了，这人在家乡当霸王当久了，被人捧着惯着哪里会有事先定位的习惯，哪知道这京城里卧虎藏龙的，除非你是皇帝老子亲临，就连屋子里那群阿哥都得遵守规矩，到处有人看着呢。

　　方神棍一看到她出来了，立马松了口气，叫道：“少……东家，这……”

　　自从满汉楼开张以来，楚河都不让他们叫她少主了，这名号太打眼了，被有心人听了去难免不会想到什么，少东家便是大家伙一起去琢磨出来的称呼，可这是情急之下却差点说漏了嘴。

　　楚河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心里嘀咕着是哪个倒霉鬼居然惹到这祖宗了，刚刚踩到楼梯口，她却差点破口大骂，丫丫个呸，她这是招谁惹谁了，买四送二还是怎么的？八九十挟着十四隆重登场的冲击还没有谢幕，十三也登堂了，最要命的还跟着四阿哥！

　　楚河心里一跳，默默地为这位还在破口大骂的祖宗哀悼，你丫的谁不好得罪，居然得罪未来的雍正皇帝，她记得以前是听谁说过来着，这雍正皇帝性子阴晴不定的。

　　她连忙腆着脸赔着笑走上前去，“几位爷，这是怎么了？是伙计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吗？我立马叫他们来给爷赔罪。”

　　那祖宗听不懂楚河的圆场，以为自己还是在老家来着，指着四阿哥的鼻子说道：“哟，小胡老板来了就好，这两个小子连小爷的面子都不给，叫他们让出房间来硬是不肯，你来教教他们，教教他们什么叫做识时务为俊杰。”

　　楚河差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他居然用手指雍正，用手指雍正，手指雍正……她胆颤心惊的瞟了一眼四阿哥，见他面色不变，眼神却冷得可以冻死人。

　　他沉得住气，别人可沉不住气了，十三冷冷一笑，看着那祖宗的手指说道：“如果你嫌这根手指多事的话，我想有人会有办法帮你解决的，不然你再指一下试试看。”

　　“就指了，就指了，你这小子还挺嚣张的嘛，爷就指了又怎么样？”那祖宗丝毫没有感觉到危险在弥漫，手指抽搐似地戳戳戳。

　　楚河仿佛看到了刀光剑影，血光大溅，一想到这地方可是自家的堂口，扑身压下快被四阿哥的目光绞杀的寸寸俱断的那只手，带着惊恐的笑意说道：“各位爷有话好好说，别那么激动，别那么激动。”

　　那祖宗何时被人打断过气焰，觉得楚河扫了他面子，抬手就是一甩，楚河个子娇小又是淬不及防，这一甩便向后踉跄了几步，眼见着就要跌落在地上了。

　　一个厚实的胸膛挡住了她的落势，及时的扶住了她，她回头一看是乔闷蛋，松了口气，自己总算不是孤军奋战了，方神棍这小子果然靠不住，眼看着她这大老板被人掀翻也不知道拉一把，就眼睁睁的看着她跌个四脚朝天。

　　方老六被她一瞪也有些心虚，尴尬的苦笑着摇头，示意他也被吓懵了。

　　乔闷蛋也没想到事情居然闹成这样了，本来一听到声音就想出来的，可那费扬古家的小姐硬是拉着他不准走，他挣脱了一会儿才逃了出来，没想到一出来就见到自己老板被人扔出去。

　　“楚河，正初，发生什么事了？”胡老大留守的那包间里楼梯口最远，而且这三楼的包间材料都用的比较好，隔音效果也不错，先前的争执声便被商会里那几个老板的喧哗声给掩盖了，直到刚刚那祖宗提高声音他们才听到了，还连带着楚河的呼叫声，谁知一出来就看见楚河摔在乔正初的怀里。

　　楚河还没缓过气来便听到了噩耗，心里咯噔一跳，直想冲过去把胡老大掐死，她不自然的低着头，谁也不敢看，心里默念着：只记得我叫小楚子，只记得我叫小楚子。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太敏感，她感觉到了几道目光已经聚集在她身上了。

　　她正恐惧着自己会不会因为名字而暴露身份，一股大力又到了她的身前，恰好遇上她的心不在焉，刚刚稳住的身子便被推了出去。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推力不大，她总算是勉强稳住了身子，还没来得及看罪魁祸首是谁便听到一个尖锐的质问声：“我就说你怎么没对本小姐爱答不理的，原来是被这狐狸精迷住了。”

　　楚河一抬头就看到了一脸愤怒的站在乔闷蛋面前的费扬古小姐，才知道这没头没脑的质问原来不是因为她，可听过一想，心里立刻直喊冤枉，她和乔闷蛋绝对是清清白白的啊，刚才也不过是他忠心护主的英勇一面而已，平日里她自己也没见这人给过人几次好脸色。

　　可眼前这情况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啊，一旁还有几个大爷在那儿虎视眈眈杵着呢，不过那费扬古小姐却没有打算饶过她，转过头不屑的扫了她一眼，说道：“你这女人也忒不要脸了，连自家的伙计也要勾引！”

　　啊啊啊啊啊！百口莫辩啊！含冤莫白啊！遇上这样的局面又摊上这么一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她全身的力气只剩下用来窘迫了。

　　她无力她消音她自动屏蔽入耳的聒噪声，可有人却受不了了，那祖宗对着费扬古小姐就吼道：“哪儿来的野丫头，没看见爷正在谈事情吗？闹什么闹啊？”

　　楚河哀嚎，完蛋了，煞星遇上了煞星，她觉得自己的脚踏实地的感觉变得虚幻了，整座满汉楼陷入了一股风雨飘摇的动荡中。

　　那费扬古小姐也是家里跋扈惯了的，哪里被人这样吼过，转过声就骂道：“本小姐说话，有你插嘴的……”后面的话却戛然而止，她眼神越过祖宗落在了他身后，“咦？姐夫，你怎么也来了啊？”

　　“原来还是认识的啊？你这死丫头，居然说老子插嘴，你知不知道老子是谁？”那祖宗被她一呛更横了，直接就想搬家底了。

　　费扬古小姐往后仰着打量了一下那祖宗，“你是哪位啊？不认识！”

　　“去你的！”那祖宗被她这一堵扬起手就想往她身上招呼，刚要落下，却被截住了，他用力一掀，却纹丝不动，暴露着转过头就看见了四阿哥的脸，另外一只手又挥了出去，“小子你找抽是吧！”

　　这一次架住他的是十三，十三一架一挡一震，祖宗大汉似地身子便摔了出去，他挣扎着爬起来就是一阵破口大骂，“他娘的！你们要造反了是吧！老子都敢打了！”

　　费扬古小姐瞪了他一眼，冷笑道：“我看你才是要造反了，居然连他都敢打，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当朝的四阿哥，去年封得四贝勒！”

　　楚河突然间觉得费扬古小姐的声音是无比的美好，她拯救了她的事业，她听到了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她也觉得无比的美好，终于有人把这个秘密说出来了，她不用一个人端着左右为难这么辛苦了。

　　“啊！”她装模作样的惊呼了一声，“小店何其荣幸，居然能迎来四贝勒这样的贵客，参见四贝勒！”

　　她福了福身子又朝着方神棍乔闷蛋使了使眼神，几人虽然有些别扭，倒也没有骨头太硬，连忙打起了圆场，她松了一口气，到底没有铸成大错，满汉楼也还健在，没被人拆了。

　　那祖宗再傻都知道自己闯祸了，皇帝的儿子，那是什么身份，和他这种土皇帝的儿子可不是差了一星半点，一时间他就傻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了，跟他一起来的那几人平日里都是跟着他混的，他不开口，那些人也不敢乱说话。

　　一时间气氛尴尬了下来，楚河心中大骂这人是个二货，都这副景象了也不知道赔礼道歉，在那儿傻杵着不是存心给人添堵了嘛！

　　他不开腔，旁人也帮不上忙，整层楼都变的安静的异常，突然，又传来了上楼的声音，众人纷纷被吸引了，探头一看。

　　这一看旁人不打紧，楚河想死的心都有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就是不知道到底是那个杀千刀约得这个衰神。

　　太子爷一副悠闲自在的走来上来，却见到四阿哥和十三阿哥都堵在楼梯口，便问道：“四弟，十三弟，怎么还站在这里啊？房间不是早定好了吗？”

　　跟在四阿哥身后小厮模样的人唤了一声太子爷，便连忙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这人方才四阿哥吵架的时候没有出声，估计是太子爷的人，不敢越俎代庖，这会儿自己的主子来了，连忙交代。

　　太子爷是什么脾气，一听大怒，走了上来，冷冷的扫了一眼满汉楼，说道：“我看这京城第一酒楼也该结业了吧！连眼力劲儿都没有，留在这京城里不是存心碍眼吗？四弟，十三弟，我们也别在这儿吃了，兴致都被败光了！”

　　那祖宗的脸色更苍白了，丫的这来的人一个比一个来头大，看着太子甩手便走，他也急了，他和楚河不同，不知道未来的真龙天子究竟是谁，在他心里得罪四阿哥和得罪太子是两个概念，连忙带头跪了下去，“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太子爷，四阿哥恕罪！”

　　太子冷冷一笑，也不回头，对身旁那个小厮说道：“回头给我调查清楚这傻帽的身份，我倒要看看他的老子是谁，比天皇老子的架势都大了。”

　　楚河焦急了看了一眼十三，见到他也神色阴沉，正想向他求助，却忆起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不同了，估计十三连看也不会看她一眼，果然见他拉了四阿哥一把，便要跟着太子爷离去了。

　　方神棍离得最近，却不敢伸手去拦，求助的看向楚河，楚河到底在宫中待过段日子，知道这太子的脾气，就是知道更不晓得如何处理，她后悔啊，早知道便多了解一下太子爷，至少知道他在发怒的时候应该怎么挽回。

　　“二哥，四哥，十三弟，等一等……”正在她焦急万分的时候她终于听到了一声天籁，便见着方才坐在房里的八阿哥走了出去，唤住了太子爷一行人。

　　而此时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也跟了出来，楚河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莫不是这时候给她上演兄弟同心吧？如果他们再一走，她这满汉楼也别想在京城里立足了。

　　太子爷回头看到他们几日也明显愣了愣，问道：“咦？八弟，你们怎么也在这儿啊？”

　　八阿哥一派悠然的走了过来，越过那祖宗身边的时候淡淡的扫了一眼，最后微笑着看向太子爷，还没来得及开口，十阿哥便脱口而出，“二哥，前阵子皇阿玛不是给八哥建府了吗？大家都琢磨着给他庆祝庆祝，正巧又遇上乞巧节在这儿附近有节目，我们听说这里的东西挺特别的便过来了。”

　　“特别？”太子爷冷笑着道：“倒真是挺特别的！”

　　八阿哥笑了笑说道：“二哥何必跟这种人斤斤计较呢？这乞巧节倒是挺热闹的，我们几兄弟也好久没有聚过了，不如去我们厢房里热闹热闹，方才我们尝了尝这里的招牌美酒，果然名不虚传，下面的佳肴估计也差不了那儿去，不知道三位可否赏脸让胤禩请客？”

　　这太子好酒别人不知道，几个兄弟倒是清楚，一听到有美酒他迟疑了一下，八阿哥顺势抓住了他的手，带着他往房里走，十四就过来搭住了十三的肩膀，四阿哥见两位兄弟都没反对，也跟着走了进去。

　　走过楚河身边的时候八阿哥低语道：“胡老板，还不伺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