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喘息》莫言释

4、

　　野花的床对面就是景生的床。

　　每天早上两个闹钟吵醒，第一个是6点钟的苏景生，第二个是6点半的野花。

　　野花每天抱着枕头听到闹钟铃声的那一刻都是最幸福的，因为还可以睡半个钟头，苏景生的闹钟真的好可爱哦。

　　由于早起，苏景生又受不了野花的心情论：有心情就做早饭没心情就用买的。每天都做好白米粥和小菜，吃完就上学去了。

　　等到野花起来的时候，景生一般都已经出门了。野花就像平时一样，眯着眼睛刷牙洗脸喝粥然后锁门上学。

　　在班里苏景生继续做他的好好班长，野花继续她的心情论：心情好就做好学生，心情不好就做坏学生。

　　但是野花开始在苏景生看自己的时候毫不顾忌地开心地对他笑。苏景生眼睫毛长长的，眼底溢满了温柔，不会让人发现。

　　不知道为什么，回家两个人也遇不到，有时候是野花放学出去玩了，有时候是苏景生放学出去玩了，有时候是野花和苏景生都出去玩了。

　　于是回家的时候，每每看见趴在桌子上写作业的野花或者苏景生，两个人都有很特别的感觉在心底里发芽抽枝慢慢长成一棵大树。

　　周末野花逛贴吧逛得口渴了，走到冰箱里去拿饮料，结果不知不觉的，冰箱里什么都空了。

　　-苏景生，出去买饮料啦。

　　-我才不去呢。-苏景生此时正在玩三国，天昏地暗地暗天昏。

　　-苏景生，必须去！-野花拖着人字拖双手叉腰，瞪着客厅里玩电脑的苏景生两眼冒火。

　　-你干嘛不去啦。-苏景生才懒得大热天出门嘞。

　　-我嫌热嘛。-野花在癫狂边际。

　　-我也嫌热啊啊啊。-苏景生没有注意野花的声音变化，继续蛋定。

　　野花一步一个脚印的行色匆匆走到苏景生身边来。

　　-我最后问你一次，到底出不出去买饮料。

　　-不去！

　　野花立刻就俯下身来亲上苏景生的左脸，轻轻地碰一下，立刻挺直背。看着正前方。

　　一瞬间，一肚子的火全都浇熄了，只剩下呆呆的野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换以前，大热天，逛贴吧逛渴了，冰箱空掉是经常的事情，那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昂。那时候，会用脸靠近冰箱一边凉快一边生闷气吧。

　　苏景生手僵硬掉，全身都动不了，呆呆地以当时的表情一直看着屏幕，想着左脸蛋刚刚那个湿湿软软凉凉的感觉，是野花，吃自己豆腐了么...

　　最后野花干干地笑了几声，说不如我们一起去吧，苏景生呆呆地说好的。野花说你不要忘记带上卡，我带钥匙了。苏景生说哦。

　　两个人一起出门一起走在绿荫下面一起走到超市，野花买了很多饮料和冰棍，苏景生买了很多蔬菜和肉类鱼虾。用四个爸妈一起充钱的建设银行的卡刷掉平时生活的费用。

　　野花和苏景生有时候为了省电节能会不开空调，在两个床的中央摆一台会转的电风扇，这是苏景生从家里搬过来的宝贝。两个人都睡在床尾，等待被风吹到很爽的那一小会。

　　-苏景生，苏婉君，你该不会是我妹妹吧，所以我爸妈特么和你爸妈就把我俩凑一块去了。

　　-苏景生，苏婉君，以后生孩子都不用烦恼姓跟谁了。

　　苏景生和野花一起坐起来，看着对方，然后又一起躺下，用枕头挡住脸。

　　野花在枕头下面偷偷笑。景生在枕头下面瀑布汗。

　　深夜，风从窗户里吹进来，凉凉的，野花又失眠了，原来野花会起床上网，只是现在因为苏景生说电脑辐射忒厉害放在自己睡觉的地方他会死，只好放在客厅里，苏景生电脑的边上。野花看着苏景生白白的脸嫩嫩的可以挤水，心里怨念四起。

　　野花懒了，野花不想跑出去上网，野花只好翻过来翻过去，最后可怜巴巴地问苏景生：

　　-你睡着了么。

　　-嗯。-野花经常会因为苏景生而哭笑不得，但是野花觉得这样的苏景生好油墨好油墨的。

　　-我睡不着怎么办啦。

　　-继续睡咯。-苏景生困意很重，口音迷迷糊糊的样子真的好可爱。像个还流口水的小弟弟一样，话说，苏景生真的有被半夜起来不小心开了灯的野花看见流口水的事例昂，我们可爱的苏景生宝贝。

　　-啊啊啊我不管，我睡不着我睡不着。

　　景生翻了一个身，准备无视这丫头。

　　-啊啊啊啊啊我睡不着我睡不着，你不要不管我嘛，大家好歹也是室友。

　　苏景生还是很久没有说话，过了一会，他不知道从哪里挤出来一句话-那来我这里睡睡看。野花小姐看都不用看就知道苏景生宝贝满脸潮红的可爱模样，就等你说这句话啦。苏景生说完就往床里面缩了缩，野花立刻就扑到苏景生的床上。野花很羞射，野花背靠着苏景生的背，然后，真的睡着了。

　　还记得，有一个台风过境的晚上，窗户被风吹得随时可以破掉，野花害怕打雷的声音，野花一如既往地蜷缩在被窝里发抖。野花真正害怕的时候，是不会跟别人说的。苏景生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野花难得的一句话也没说。仔细看，才发现被窝在抖。大夏天的，苏景生紧张了，苏景生趴在野花的床边，悄悄地问野花-你怎么了。

　　然后过了一会野花才掀开被子坐在床上光明正大完全没有形象地在雷声里嚎啕大哭，像个孩子一样。

　　天知道苏景生当时多么慌多么心疼。他就像个哥哥一样一直抱着哭的一塌糊涂的野花一边拍她的背，慢慢地轻声地安慰她哄她。

　　他们都不会忘记那个夜晚。

　　如今天快要亮了，苏景生却迟迟睡不着，听着身边轻轻的呼吸声，苏景生开始觉得，自己是爱野花的，这个从一开始，初一开学的时候，看着在广场上穿着白裙子奔跑的野花的时候，他就知道。

　　只是现在，为什么会慢慢衍生成，为什么会让自己觉得，这种爱就像哥哥对妹妹一样。

　　苏景生开始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