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遥》簿黎

10、非真武不足当之 （上）

　　林绪拿着那纸片，只感觉到一阵晕眩。
　　这事情，太麻烦了！
　　现在海念找他来的目的很明显，既然你林楼主都已经插手少林的这桩事了，现在武当出事了，你要不也插一脚？
　　林绪脑子里一片混乱，他想，他或许应该把柳原宿或者海念掐死才对，这两个人，一个把他弄来少林，一个还企图把他从少林弄去武当。现在那个“倒挂蝙蝠”的事情都还没有解决，武当又出事了……
　　沈卓言看他自拿了那纸条之后就开始发呆，忍不住探头去看，却也是大吃一惊，咦道，“武当山遭袭？”
　　张青慧点头，补充道，“只是我们都还不知道详细情形，正急着想要回去，或许还有能帮上忙的地方，所以才会来向方丈辞行。”
　　林绪突然回过神来，问道，“你们之前一直都在少林？”
　　“正是。自少林出事之后，我等二人便被师傅派来，供方丈差遣，希望能助少林一臂之力。”
　　林绪蹙眉，“也就是说，你们比我们来得早？”
　　“这……”张青慧与张墨荟二人对视一眼，迟疑道，“我们并不知道阁下是什么时候来到少林的，之前也从未见过。”
　　林绪这才意识到，原来只是自己认识他们，而并不是互相认识，连忙自我介绍，又指了指沈卓言，“这位是九公子，沈卓言。”
　　张青慧与张墨荟不约而同地“啊”了一声，抱拳道，“原来是听雨楼楼主与九公子，久仰久仰。”
　　这时候海念的声音幽幽响起，“看，久仰了吧？”
　　武当派的两个人被他弄得十分尴尬，维持着抱拳作揖的动作僵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做才好。林绪却理也不理他，径自问道，“可知是什么时候的事？如今武当山情况如何？”
　　张青慧首先反应过来，收了那可笑的动作，顺势推了一把张墨荟。后者傻笑几声缓解尴尬，抬手握拳掩在唇边假咳一声，随即肃容道：“具体情形还未知。只是纸上确实是师傅的字迹，而且也是我平日自己养的鹰送来的，不然我们也未必相信。”
　　张青慧点了点头，武当虽不及少林那般，却也是为武林所尊重的名门正派，若是平时，有人告诉他们会有人来袭击武当，只怕他还真不会相信。然而此刻才刚刚出了少林一事，再加之师傅亲手所书，不由得他们不信。
　　沈卓言突然开口，“这次也是夜袭？”
　　“这个……”那两人茫然对视，却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林绪斟酌道，“方才道长所言，此信是由海东青送来？”
　　张青慧连忙摆手道，“我二人只算是俗家弟子，不可以‘道长’相称。”张墨荟则道，“不敢托大，楼主直呼名讳即可。”又道，“正是由我亲自养大的海东青带来。”
　　林绪点头道，“听雨楼中也有驯养苍鹰用来传书的，却大多是寻常猎鹰。海东青迅猛无匹，若是从武当过来，想必不过半日。”他抬头询问，“你们是大约什么时候收到的？”
　　“大约半个时辰之前。”
　　林绪抬头看了看天色，道，“我被叫起之前，听见钟楼才敲了第一声钟，若说是大约半个时辰前，也就是差不多寅正之时。”他转头询问武当二人，见那二人没有异议，才继续道，“海东青从武当过来，大约半日。这样的话，武当山遭袭，却是在昨日申正酉初左右了。”
　　沈卓言突然道：“算得太精准了。”
　　海念也插嘴，“就是，要算那么精确做什么？”
　　林绪无奈道：“那便这么说吧，如果时间推算上没有错的话，武当山遭袭，正是和之前少林寺遭袭，处在差不多同一时间。”
　　“你上次不是说是在夜里吗？”
　　“九公子，‘夜里’这个词，可以代表很多时间。太阳下山了也叫夜里，午夜三更的也叫夜里，我不过随口一说，你何必较真？”林绪瞪着他，仿佛只要沈卓言再敢反驳，立时就会遭到反唇相讥。
　　“……”
　　见沈卓言明智地选择了闭嘴，林绪才满意地转头朝张青慧二人道，“两位对此事有何看法？”
　　“这……”那两人又习惯性地对视一眼，又由张青慧开口，“诚如林楼主的猜测，我们正是怀疑此事与之前少林遇袭脱不了关系。恐怕正是同一帮人所为。”
　　长时间未开口的海念突然道，“这样的做法，倒是让我想到三十多年前的魔教作乱了。只怕这件事情，还未完结。”他难得正经，此刻突然这般冒出一句，霎时让在场之人倍感压力。
　　张墨荟犹疑道，“方丈的意思是，莫非除了少林武当之外，还将有……”
　　海念看着他一脸惊慌，突然笑了，“佛曰，不可说。”
　　海念笑得有些骇人，倒不是说他面容可怖，只是他满面毛发，冗长又杂乱的胡须后面突然现出一个笑容来，倒是把武当的两个人都吓得一颤。连林绪亦觉得出了一身冷汗，不敢再去看他，又忽然想起一事，道，“说到之前少林一事……我昨日与九公子又去了一趟藏经阁，倒是发现了一件不寻常的事。”
　　林绪遂将倒挂蝙蝠一事细细说了，只将沈卓言受伤一事隐瞒了下来，末了才道：“那具尸体此刻应该还在那处，方丈不如派人将尸体收敛，毕竟死者为大。何况暴尸于嵩山中，于少林也不好。”
　　海念却道，“随他去。”
　　“……”
　　林绪只有无奈地笑。
　　几人沉默片刻，终是武当派的两人耐不住道：“事已至此，我们不得不告辞，还望方丈见谅。”
　　海念点了点头，不做挽留，林绪也正要跟着点头，却听沈卓言开口道：“一起去吧。”
　　“啊？”
　　林绪没想到沈卓言竟然会这样说，差点要骂出声来。本想质问你这么积极做什么，又忽地想到沈卓言与已故的如真方丈的关系，想必沈卓言是最想把事情查清楚的人之一，不由得把到了嘴边的话吞了下去。只能附和道，“确实，在少林呆下去恐怕也暂时查不出些什么。既然都一致觉得武当此次遇袭与少林遇袭一事脱不了干系，不如便去走一遭罢。”
　　张青慧张墨荟师兄弟二人闻言，喜不自胜。他们都知道听雨楼的厉害，如果能得到听雨楼主的帮助，想必事半功倍。只是因为并不与之相熟，犹豫许久，还是未敢开口相邀。此时却听到林绪主动提及，自然倍感欢欣。
　　张青慧朗声道：“武当派上下，定将铭记楼主之恩，日后粉身碎骨，再做回报。”
　　林绪没想到他会突然如此激动，愣了片刻，才回道：“言重了。”
　　张墨荟走上前来，抱拳一躬，正要开口，突然被海念打断，“要走快点走。”
　　林绪忍不住笑出声来，随即抬手捂嘴，道，“这便走。”又朝海念告别道：“大师，后会有期。”
　　海念打了个哈欠，一边朝他们摆手，“知道了知道了，去吧。”
　　四人一同走出方丈室，林绪与那二人商量道：“我们的马留在了山下客栈中，行李也在房中还未收拾。两位若是心急，不如先走一步，我们随后赶上。”
　　那两人便又对视一眼，才道：“既如此，那就先行一步，告辞。”
　　正在林绪与那二人说话的时候，沈卓言却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却是海念用了传音入密的方式，单独讲与他听，“一路小心。须特别注意林绪此人。”
　　沈卓言抿唇淡笑，以同样的方式简短回道，“多谢方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