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以武犯禁 ...
-
第六章以武犯禁
“。。。昭元三年春,繁县民妇麦氏,涉嫌毒杀其夫。吏援旧案,称麦曾于一荆林休憩,荆花落入瓦甑,与甑中河鲤相混成毒。丞欲释麦氏。虞璨言[彼急欲热食飨夫,岂令甑口大敞]。再查,吏与妇有染,计杀其夫。。。”
“昭元四年春,南运河船行乱,新船头李铁心被陷杀人入狱,其友乞白虞璨,璨凭李屐上红泥,为洗清冤情。。。”
“庙下常患水,昭元五年,洛水又泛,虞璨与诸刘公子、韩四娘子于庙下赈施,使每人植杨柳一株,越二年,杨柳荫堤,庙下竟不泛。。。”
长安东南一座精致的楼堂中,长者合上了墨汁淋漓的长卷,赞叹道:“年纪轻轻,竟有这般建树,[璨气光河洛]。魏国公福气不小啊。”
“他跟着刘鲲近十年,老狐狸的手段自然早就学了几成。”烛焰之下,接过长卷的赫然是媚笑生姿的猫狼李上林。
老者手捋银丝飘雪的美髯,眉目依稀有点熟悉,“能让你写上十几页,就算是大树底下乘凉,也难得。魏国公竟然舍得废了这个世子,丢在外家七八年不闻不问。”
李上林笑容中带着些许轻视与讥嘲:“那是妻命难违。当初穆旸杀了虞燕然,虞无忌被逼反,全靠乌海人收留才保住一条小命。后来扶保穆昭,平定叛乱,也多借西域诸族之力。他怎么敢得罪当初的乌海公主、现今的魏公夫人。”
“他不要这个儿子,老夫要。”长者一身白布宽衫,形容气度却自有一股让人服从的威严,气势慑人,“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把他收买过来。这种人物,如果不能收为几用,留着是大祸害。”
“他自命清高,实在不容易收买。江洲王贵为皇亲,武安侯富甲天下,许多人求之不得的两门亲事,竟然都被他拒绝。联姻这条路肯定走不通了。若是用强杀了他,更不妥当。一来左唐的案子已经弄得朝野震惊,二来会得罪刘家和虞无忌。虽然不得宠,到底也是儿子。他重兵在握,人在西北,眼睛却没一刻离开长安,朝野两面都有不少旧交,不容易对付。刘家更不必说,他百年世家,再拖百年下去也未见得式微凋零。”
“杀他没有好处,还得走回联姻这条路来。”
见长者依旧抱着招揽之心,李上林皱眉:“洛阳刘家自持清贵,重门第,只怕会嫌侯爷不是华夏正统。”
“什么百年清贵,老夫一场火就烧干净了。要说尊贵,天下最贵的是陇右穆家。老夫既然开了口,这门亲事,他刘家不同意也不行。天意、皇命都在老夫手里,他难道敢抗旨不成!”
世族虽然渐渐衰微,到底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一句“齐大非偶”连天子都莫可奈何。李上林心里不以为然,却不敢拂逆长者:“侯爷金口玉言,自然不能输了气势。在下想,独孤小姐天资聪颖,气度华贵,颇得君后欢心,甚至愿意出面为她招亲。虞璨年轻性热,岂能一点都不动心?不过碍着刘侍郎一旁作梗罢了。其实婚姻之事,父母做主。将军若真有意,不妨致函无忌,请结秦晋之好。无忌平白得将军臂助,又可讨好夫人,两全其美之事,绝无不允之理。”
“这个主意不错。你这就替我写信,叫快马送去。他允了自然好,不允老夫也少层顾忌。天下也不是只有一个虞璨。”
待得李上林离开,下首站着的一员武将立刻出声:“主公,德州的事,为什么不让王家去操心?事情是他们的人闹出来的,他们比我们更急。”
“德州的事,真揭了出来,对谁都没好处。穆昭是铁了心要对付三镇,唇亡齿寒,我们不能袖手旁观。权英又变了心,万一他落到陛下手里,我们的麻烦就大了。”接话的却是老人对面一位年轻女子。女子背着光,面目看不真切,依稀一双炯然有神的大眼睛,手里把玩着一把镶满宝石的华丽匕首。
老人颔首,“阿澄碧儿说得不错,虽然世贞早有布置,也要预防万一,就算事情败露了,我们还是干干净净。”
阿澄碧是胡族女子的名字,翻译成汉语就是美慧聪敏的意思。她抽出匕首,锋利的刀刃划出一道雪亮的光芒,眼中异彩流动:“阿爹,女儿跟你读书学剑,却一直没有机会一展所学。虞璨既然这样了得,我想先去洛阳会会他。”
“软的不行,才来硬得,你不必急。承业那小子性子傲得很,如果被他知道你在插手,会闹出麻烦。倘若他不成,你再出手也不迟,那时候他也没得话说。”老人微笑,“虞璨再华光玉璨,碰上我的阿澄碧儿,只怕也要走趟麦城。”
“阿澄碧却有些担心呢。李上林所书十五条,十一条是所谓神童事迹,被人传了出来。昭元五年后却只有四条,四条中又有三条我们从未听闻,可见虞璨不事张扬。这个人深藏不露,我也没有把握赢他。不如多下点功夫收买他兄弟那些旧识,或许还能找出他的弱点。”
老人点点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你尽管做去。”转头又问下首,“石河,淮扬那边有什么动静?”
石河一笑:“贺兰谦玉这个浪荡子。天家任命下了好几天,他还忙着和女人鬼混。这两天,他更招惹上了兰陵郡主,把江州王气得放话说要扒了他的皮。陛下说他文采风流,堪配扬州,根本就是在讽刺。”
老人神色冷峻:“淮扬是朝廷的命脉,陛下决不会掉以轻心。贺兰谦玉这等人扮猪吃老虎,最容易让人不设防。万一被他不小心知道了什么,我们这些年的心血就白费了。找个伶俐的丫头看着他,别德州没事,倒让他在扬州闹出乱子。”
洛阳,九州腹地,十省通衢。它南对伊阙,北倚邙山,中有洛水横贯,是连接东西南北的交通枢纽,也是丝绸之路的起点。城外古道,不知走过多少西域漠北的行商。然而五十多年前的那场战火,将曾经如锦繁华的东都灼得伤痕累累,至今仍未痊愈。连带着这古道也见清冷荒凉了。
春风从东南吹来,带着清微的暖意,的的马蹄声中,夹杂着欢快的笑谈。
“那边就是邙山吧?都说北邙凤巢龙穴,风水宝地,不知道葬了多少帝王将相名臣贤子。公子,是否有兴去瞻仰一番?”马上白衣秀士起了诗兴,哦吟道,“陟峦丘之丽陀,升逶迤之修坂。回余车於峻岭,聊送目於四远。。。”
“呸呸呸,什么风水宝地。我只听过[洛阳北门北邙道,丧车遴遴入秋草。],埋死人的地方,有什么好看的。”青衣童子啐一口,“邙山上那么多荒丘,史书里也找不到几个名字。”
虞璨心中黯然,想着曹植的《送应氏》。历史真似轮回着,前有董卓造反,今有叛将作乱,只几个胡儿,就将这几朝古都蹂躏尽净。他低低叹了一声,对白衣士子道:“陈先生,赶了两个时辰的路,确有些累了,不如到前边茶亭休息一会。”
茶寮在道旁。天时尚早,客人不多,只几个行脚汉子和三两客商。老板和伙计边招呼客人边煮茶。虞璨一行黎明起程,早就又渴又饿。童子下了马,将缰绳一扔,就呼着要茶。等虞璨坐下,他已经一壶下肚:“好舒服。”
陈凙正坐在一旁看茶点,闻言不禁摇头。他原是刘府的客卿,虽屡试不第,却颇有些实才,故此刘承桓特意遣他来协助外甥。童子出塞却是自小跟着虞璨的,一路上看他十分不顺眼:“我知道你摇头是什么意思。哼,我家公子说了,这是真性情,谁似你假模假样假正经。”
陈凙没来得及说话,小伙计笑呵呵地过来添水:“客官,想好要些什么点心?羊肉包子暖肺又暖心,芝麻胡饼甜津津,孟津馒头一路饱,咱小铺的窝窝头神仙吃了也点头。”
“小伙计,很会说话呀。”出塞作出一幅跑惯江湖的样子。却听那厢抛出一串铜钱:“十个包子两个胡饼,包起来。”
来的是一个头戴帷帽的黑衣少年。出塞不服:“哎,我们先来的,你懂不懂规矩?”
那少年理都不理他,又扔出一块碎银:“动作快点,这些都赏你。”
“多谢小爷,恁贵人积福,将来一定娶个漂亮媳妇,百子千孙,富贵绵绵。十个包子,两个胡饼,富贵吉祥包起来。”伙计喜得一叠声好口彩,连忙跑了过去,“您的包子和饼,这还有一杯茶,小爷您赶路,一定渴了,小的孝敬您了。”
出塞还待理论,却被虞璨制止。他心细如发,早发现那几个行脚汉子眼色不对。出塞会意,嘿嘿一笑:“贵人,你这样慷慨,小心朝你伸手的人越来越多哟。”
却此时,道上驰来一辆马车,也在这茶亭停下,一个青年男子扶了个艳装丽人下来。就见那几个汉子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虬髯汉子大喊:“在这里,就是她了,拐了我的银子,却跟着野汉子跑了。”
丽人听那人言语粗俗,不禁皱眉:“卢郎,这里肮脏得很,咱们还是走吧。”不意那汉子直冲冲向她撞来,一股恶臭扑鼻,隔夜饭都似要呕出来,连忙闪在一旁,不加思索甩袖挥去。“滚开。”
那汉子一跳:“贼女人谋杀亲夫啊。哥哥弟弟,把她捉回去。”
“这位兄台,我们是过路的商人,这是我娘子,你们一定是认错人了。”青年男子护住丽人,返身陪着笑。
“是奸夫,他们和伙,放鹞子骗我们的财。”
放鹞子是骗子行骗诈取钱财的一种手段。鹞子,年轻姑娘籍各种理由或卖或嫁,入门后趁夫家不注意将财产席卷一空逃走,在人烟稀少比较贫穷的地区常有人家被骗。没想到这东都繁华之乡也有这种事,可见世风之败坏。
“站住!别过来。”丽人见行脚汉子们围了上来,越发惊慌:“我不认识你们,你们走开。卢郎,叫他们走啊。”
那位卢郎倒还镇定:“各位,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们何苦拿我们夫妇来玩笑。这样吧,我虽然穷,身边还有几缗钱,几位不嫌弃,拿去买碗酒喝,就算在下多交了几位朋友。”说着,真个捧了几串钱出来。
那虬髯汉子棒头一点,已是将钱挑了过来。拿在手上掂了掂,嘿嘿一笑:“有钱当然好,可是老婆也不能丢的。要不晚上谁陪我睡觉啊?”依旧逼了上前。
青年男子脸色也变了:“你们。。。”
出塞也看出不对来;“公子,这帮下流东西是装的,一个个都有功夫,象是特意等在这抢人的。”
这时虬髯汉子已经贴近男子身边,一句话凝成一道极细的声线直送男子的耳朵:“船是你自己要上的,没人逼你。现在,你想逃,可没那么容易!”
只听啪的一声,男子一声惨叫,一只胳膊已经软软地垂了下去。丽人一声惊呼,直直向后倒去。虬髯汉子手一伸,将人夹在腋下:“走。”
朗朗乾坤,光天化日,竟有这等强掳伤人的事。虞璨受命出京,本不想多管闲事,此时却再不能忍,双眉一挑:“拿下他们,送交官府。”
出塞应了一声,正要跳出去,却听一声冰凉的冷语:“抢了人,就这样走了么?”那个黑衣少年已经拦在了路中。
“小子,这是我们的家事,你最好别管。”
“我偏要管呢?”
“很好,”虬髯汉子磔磔笑着:“我看你钱太多,活得有点不耐烦,不如你跟我走,也省得你死后那些银子太寂寞。”
“哇,演的跟真的似的。贵人,原来人家不光想诈财,还想劫色呢。”接话的却是出塞。他记恨那少年,有意臭他。
那少年刀一横:“没你的事,走开。”
出塞作个鬼脸,冲那虬髯汉子:“看见没,我妹妹这么凶,你们也敢要?她一刀下去, 你们--讨、不、了、好。”
他跟本没把那群行脚和少年放在心上,竟是嬉皮笑脸地嘲弄着。虞璨好气又好笑,这个侍童是父亲硬塞给他的,虽然十七八岁了,却比孩童还淘气,府里谁得罪了他,都逃不过他的报复。他是教也教不了,赶也赶不走。黑衣少年不过抢先要了些吃食物,他就记恨到现在。
正想着,那少年手一抖,银光一闪,一道钢丝直刺出塞。出塞只防着他左手钢刀,没想到突然飞出来这跟细丝。仓卒之下,折腰后翻,耳听“铮嗡”的一声,脸上微疼,一道血丝已是渗了出来。随即听一声听闷哼,回头一看,正见虬髯汉子捂着带血的喉头,颓然倒在地上。身畔,两个行脚汉子竟无一幸免。少年手腕一翻,银丝整整齐齐缠回右腕。
他走上前,低了头:“你这种人渣,活在世上,只会害人。我饶你不得。”
“慢!”
少年抬头,看了看虞璨,再看看架住钢刀的青锋,语调不带一丝感情:“你要为他求情?”
“他当街伤人掳劫,我岂会为他求情。”
“那就别拦着我杀他。”
“他犯了罪,自当送交官府,由官府来办。你若是杀人,却触犯了刑律。为一个人渣牺牲自由清白,不值。”
“我想杀谁就杀谁,官府管不着,你更管不着。”
虞璨一皱眉:难怪韩子会说[侠以武犯禁]。当下更不迟疑:“天下人的律法,天下人遵从。此刻,他已被你打伤,再不能害人。你送他到官府,洛阳令自然按律给他定罪。若是每个自命侠义的人都照自己的好恶行事,今天你强过他,你道你问心无愧;他日人强过你,他也有自己的道理可以毫不犹豫地杀了你。岂不天下大乱?”
少年冷笑:“废话少说,打赢了我,自然任你处置。”
“动武或许我不如你,可是我还是不能看你随便杀人,你没有这个权利。”看着缠绕在剑鞘上的钢丝,虞璨毫不动摇。
“谁打嬴就听谁的,你师傅就这样教你行侠仗义的啊?”出塞跳过来,“打就打,谁怕谁啊?”
“师傅。。。师傅。。。”那少年一呆,忽地一滴泪落了下来。
“哎,你怎么哭了?你别跑啊,我都没出手呢!把脸留下来。”出塞暴跳。黑衣少年几个起落,已经失去了踪影。
“别追了,”虞璨叫住出塞,“先押他们去官府。”
“卢公子,也请你夫妇同去作个佐证。”陈凙扶起瘫软在地上的卢氏夫妇,看着卢氏软垂的手臂,摇摇头,“这帮恶徒,真得狠狠惩治一番才行。”
男人和丽人对望一眼,眼里都含着一丝恐惧。丽人颤声道:“卢郎,我不去。”
虞璨以为她怕见官,温言劝道:“冯县令为官清正,你们不必害怕。”
陈铎也道:“这位娘子,我们公子是朝廷的监察御史,若是县府不肯为你做主,我们公子也会替你们伸冤。”
卢郎托着手臂,忍痛向虞璨行了个礼,抖抖擞擞地说道:“多谢公子援手。。。只是我夫妻受此惊吓,实在不能同公子一起去了。”
这年青人也不似没有见过市面的,怎么会胆怯成这样。难道是怕报复?虞璨低头细看,不由吃了一惊。那黑衣少年出手极狠,那三个行脚汉子被他钢丝扎上喉头,已是死了两个,只剩那领头的虬髯汉子还撑着,却也伤得不轻。他撕了衣襟上的布包扎伤口,冷笑一声,黯哑着嗓音叫道:“你们多管闲事,只怕我家老爷饶你们不得。”
“原来还有恶主的,怪不得会狗仗人势。”出塞鼻子一哼,朝天翻个白眼。
这一闹,已经有人报了官府。谁知,洛阳大堂上一问,那丽人竟是洛阳富豪沈万三新收的侍妾,男子则是沈府刚请的西席卢应全,两个人不知怎地勾搭成奸,卷了东家的财物双双潜逃。沈万三怕丢人,才令家丁假称是被骗的田汉,想悄悄地把人擒了回去。
虞璨等人面面相觑,哪想到竟会碰上这等乌龙事。看那所谓的卢氏夫妇此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互相拉了手,不待虬髯汉子说完,已经面如死灰。
那虬髯汉子得意洋洋:“我早说你们逃不掉的,现今怎么样?”
虞璨看着那虬髯汉子:“他们固然是有罪,你恶意伤人,又何曾清白。”
此时沈万三得到通传,也来在堂下。他倒也明白:“都是沈某一念之差,让家人受这无妄之灾,沈某只有多拔抚恤银两,给枉死的下人风光大葬,挽回一二。这位邱五,是我家护院,他向来忠直,这回的确急躁了些。还望大人念他护主心切,从轻发落。沈某愿意将白银五十两付与卢应全,以为汤药之资。至于丽娘,事已至此,我与卢应全宾主一场,也不计较了。不过府里还有一两件小事,需要他回去交代,还请令尹大人暂且发还。”
如此情形,洛阳令自然允了。卢应全夫妇彼此交换一个绝望恐惧的眼神,颤抖着画了押,被那虬髯汉子带走。
洛阳令又令人画影图形追缉那个黑衣少年,却又有谁知道他样貌,只大约说了些身形特征。更有人佩服那少年侠义,有意天花乱坠地胡言。洛阳令心中明白,要拿住那少年,恐怕是水底捉月。
虞璨三人正待过去见冯县令,沈万三走了过来,作了个揖:“若非公子仗义相救,我这几个下人怕也难逃一死。公子高中进士,桑梓与有荣焉。此番衣锦还乡,就请到舍下盘桓一二,如何?”
沈万三素有善名,上交官府显贵,下结江湖异人,生意场上无人不卖他面子。虞璨少时也曾去过他府中,为着天灾人祸找他协办赈济。不好硬驳他面子,只说是有钦命在身,笑着辞谢了。
看着沈万三离去,陈先生忽道:“公子,此事颇有蹊跷。”
虞璨心里也存疑:沈万三姬妾成群,动不动就拿来送人赏人,一个小妾在他眼里决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怎么今番倒如此紧张,要人私下去追?卢应全和丽娘背主私逃,说来也算不上什么必死的罪。沈万三更不是心肠狭隘歹毒之辈,既说了不追究,想也不会难为卢应全二人,顶多把他们打一顿逐出府去,何以两人神色会如此绝望,倒象是判了死罪?
“东都之事,自有洛阳令和东都留守处理。以冯大人的才干,又有什么蹊跷逃得过他的眼睛?我们还是过去见过冯大人,一起参详中丞的案子。”回头向出塞使个眼色,“出塞,你去西市一品香买些上好的茶团,好用作送礼。”
“知道了,”出塞会意,一迭声应了,跑出几步,回头又问,“公子。要不要顺便捉只鸟儿来给你玩?”一个不注意,却与一个路人撞在了一起。
那厢虞璨呼道:“不用了。若是遇上只凶的,倒要被它啄了。你只把茶带回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