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八章 夜的逆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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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到克林顿小姐是在距离城镇中心不远处的教堂内。在我的视野里，那个美丽的小姑娘面带肃穆的神情，穿着朴素的长裙，在教堂内堂里来回地穿梭，她的手里有时端着一盆热水，有时捧着干净的绷带，偶或停下来喘两口气就又起身匆匆离去。这样忙碌的身影，以及发生在眼前这个姑娘上的巨大改变令我的心为之撼动。
人在死亡面前，不论自己愿意与否，总会发生改变，即便自己没有察觉到，可这些改变却是客观存在着的。而我眼前的这个姑娘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生命的分量。
从教堂的各个角落传来小声的啜泣声，鼻腔里充盈着血腥味。这里不断地有人在死去。铠虫带来的不仅仅是『心』的消亡，还有各类建筑被破坏时造成的伤亡--很多人在铠虫来袭之时正待在自己家中，因而被坍塌下的石块木头所掩埋，在这样的情形下能保住性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当有人想起去鸣响警钟时铠虫已经进到了城镇。"斯托克先生如是说道。
听到他的话我攥起了双拳，然后踏出了脚步想要往教堂外冲，可斯托克先生却一把抓住了我。他用那双蓝眸盯住我，专注地说道："对手是三只铠虫，您需要休息，否则我的辛劳只是徒然。"
"但是斯托克先生，这里不断地有人在死去！"我忍不住拔高了嗓子，"如果不阻止它们会有更多的人死去！我是『BEE』，我有职责消灭铠虫！"
"所以我们也在努力，以我们的方式尽全力将死亡人数降到最低！"斯托克先生露出怒颜，但很快又缓和下来，"总之今晚就请您去寒舍好好休息一番……"
斯托克先生的话没有说完，少女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们身边，"呀，这不是洛佩兹小姐吗？"我顺应她点了头。
"见到您真是太高兴啦，您说是不是啊，斯托克先生？"少女对着斯托克先生露出笑容，就像朝阳的向日葵，"啊，先生您一定很累了吧，快坐下休息一下吧。"
"不用了。"斯托克先生朝她笑笑，"我去外边看看还有没有幸存者。"
话音未落斯托克先生便快步离开了教堂。
而克林顿小姐的笑容也随之消失。
"洛佩兹小姐，我真是个坏女孩，简直坏透了！"少女用双手捂住脸一副痛苦的模样，"倘若当初拒绝了斯托克先生的好意就好了，都是我的错，要不是因为我先生的父母就不会被铠虫吃掉『心』了！他们是多好的人啊！前些天斯托克夫人还邀请我喝下午茶呢，夫人泡的红茶和斯托克先生泡的一样好喝，还有夫人亲手烘烤的小饼干……呜呜……都是我的错……"
我伸手拍了拍她的头，柔声说道："这不是你的错，艾琳娜。将你接来同住是斯托克先生自己的选择，先带你到安全的地方也是斯托克先生自己的选择，你没有错，斯托克先生也没有错，你们都只是做出了自己认为最正确的事，唯一有错的是铠虫，而我会把它们统统消灭！"
克林顿小姐放下手含泪看向我，"……洛佩兹小姐。"
"现在理应最难过的斯托克先生选择了隐忍，将泪水吞进肚子里，你难道有理由哭泣吗？"我瞥了一眼远处正蹲下身向伤者低声询问的老妇人，"不要太过自责，你的自责只会给自己造成心理负担，还有你的奶奶，她也会担心你。"
克林顿小姐用袖子擦干了眼泪，仍旧看着我，但我明白她已经领会我的意思。
"我相信你能做到的，能坦然面对父母故去现实的你，有一颗不会被轻易击垮的『心』，也拥有直面悲痛并跨越过去的勇气。"我将目光投向窗外的风景，"屋毁人亡，但我们总能搜寻到一棵草一朵花，那就是我们的希望。"
"谢谢您，洛佩兹小姐。"克林顿小姐重新展露笑容，随后向我深深鞠了一躬，"现在您就是我们的希望，请您一定要小心。"在向我示意后，这个善解人意的姑娘便跑向了她的奶奶，嘴里喊道："奶奶，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夜晚很快便降临了，我被斯托克先生安排到了一间客房内，不过尽管是客房，却在房间一角放置了一个大书橱。因为还没有睡意再加上无事可做，便带着打发时间的想法打开了书橱随意抽出了一本书。但这本被我随意抽中的书却显然不适宜作为消遣的读物，这本书所记录的是发生在这片大陆以外的几次战役，除却详细的叙述外还有作者对这几次战役的看法，还提到了几个取胜的要点。
"战争对于民众来说比起洪水猛兽更令人畏惧，因为它意味着母亲失去儿子，妻子失去丈夫，血流成河，横尸遍野，白骨无人收。但对于一个受统治者压迫的国家来说，战争也许是解放民众的唯一方式。"
读着这段话，我忍不住思考起来，如今的矛头都已指向了政府，那么战争是否也会在这片大陆上爆发呢？
"所谓战争绝不是简单地凭蛮勇去用刀、用枪杀死敌人，而是需要一个能够时刻保持冷静做出正确判断的指挥官，这个指挥官必须充分发挥好自阵的优势，弥补不足。"我眨眨眼继续读下去，"我不排除有一些天赋异禀的人，他们或许善用枪，或许善用刀，把他们放在最适宜的位置，将他们联合起来，使之完美地配合，更好地发挥出他们的天赋。"
我合上书，陷入了沉思中。同卡贝尔涅的一战我感受到更多的是真正的无力感，而这种无力感又源自哪里？不光是自身实力的不足，还源于团队合作的缺憾。
『Bee』的主要工作是投送信件，通常情况下都是独来独往，只与Dingo一起并肩作战，大多数『Bee』根本没有合作的概念。迎击队的全灭是最好的反例。因为没有足够的默契，也没有准确统一的指挥，才会导致手忙脚乱无从下手，甚至连何时、如何逃跑也不知道。
敲门声的突然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下意识回应道："请……请进。"房门被打开，斯托克先生走进来刻意压低了嗓子道："我看见您的房间还亮着灯，就想是不是因为床的缘故害您无法安然入睡--"
声音的戛然而止令我疑惑地抬头，却见斯托克先生的目光直直落在我手里的书上。我腾地站起来，像被抓包的小偷一般窘迫，结结巴巴地说道："这个……那个……该怎么说……那个……因为……因为睡不着所以……啊，对不起！"
我向斯托克先生弯下腰表达内心的歉意。啊啊，果然不该未经允许就乱动别人的东西啊，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噗--"
……咦？！我……我听到了什么？！
"噗哈哈！"我道歉的对象--斯托克先生正不顾形象地捧腹大笑起来，我忍不住鼓起了脸颊，表示愤慨之情。这个人--！
"啊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实在没忍住。"斯托克先生捂住嘴，竭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在我看来根本起不到什么安慰作用。
"我这可是在真心诚意地在道歉啊，先生！"我逐字说道。
"抱歉抱歉，但是您真是太可爱了呢，这种……可爱的认真有礼。"斯托克先生说着又发出了可疑的笑声。
"我可听不出您是在夸奖我。"我顿了顿想起了正题，便接着说道，"那个--我擅自动用了书柜里的书，真的很抱歉。"
时间就这样凝固了般，很久都没有得到斯托克先生的回应。半晌后他才这样告诉我："那是父亲的书，偶尔他会捎来他爱看的书给我，还总是唠叨着要我仔细看完那些书，呵，可我哪有那个时间呢。"
这样说着的斯托克先生的脸上，显露出一种怀念的幸福的神情。看到这样的神情，我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连呼吸都不忍。
"您没必要自责，父亲平生最大的理想便是有人能真正理解他，我没能做到，母亲所做到的却也只是夫妻间情感上的理解，倘若您能理解他，父亲想必也会很高兴的。"斯托克先生走到我面前，拿起桌上的那本书，轻声念了一遍书名，而后把它递给我，如是说道："这本书就送给您了，希望对您有所帮助。"
……
"能认识您真是太好了。"
斯托克先生说出了我想说的话。
那一晚我睡得很踏实，因而第二天起来也是精神充沛。捎上艾琳娜奶奶特制的便当后，我带着吉罗德前往了铠虫可能潜藏的地点。
在信的引诱下，一只铠虫苏醒过来。我眼睁睁地看着那只铠虫吃掉了那封信包含的『心』，然后看准缝隙发射了心弹--"心弹装填！回响吧，心的碎片……飓风！"
铠虫的碎片洒满了天空，还有飘洒的『心』的碎片。
那封信是我写给高修·史威特的，是不可能寄出的信，那是我的『心』。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八章 夜的逆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