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主妇时代》程吉吉

10、第九章 婆婆不是受

　　半个月来，丁黎一直在忙潘淑的生日宴，一个小小的请客，却有着很多繁琐的细节，酒店要有品味，筵席当天的装饰要喜气温馨，菜式种类要细心斟酌，司仪和乐队要经验丰富，就连请柬的图样也是千挑百选，直到筵席的前一天，才算初步部署妥当。

　　丁黎盯着酒店门厅两侧的花篮，长出了口气，对隋珊珊说：“总算弄好了，一会儿客人来了，你要帮我去签到处负责给客人签到。”

　　“知道啦，你都嘱咐过几遍了，我的任务就是签到和安排乐队曲目嘛，我记得住。”

　　“如果不是你帮忙，我自己还真是忙不过来，哎，你右手边那棵牡丹歪了，重新插一下。”丁黎忙得满头是汗，“花篮这边差不多了，我去看看蛋糕和酒杯弄好了没有。”

　　隋珊珊打抱不平：“你婆婆和凌辉怎么还不来，你是他们家包身工呀。”

　　凌辉自从上次在餐桌上谈了潘淑生日宴的事情，就一直没有过问，每次都是丁黎主动和他说起，筹备到哪个阶段了，还需要办置些什么，凌辉就笑笑说老婆办事我放心，潘淑那边也是一样，都要丁黎主动过去请示，她只是最后拍拍板，丁黎心里也觉得别扭，这哪里像一家人，分明拿她当她们家的使唤丫头呢，不过每次都是安慰自己，希望能借着这个生日宴，让潘淑满意，说不定会成为她们婆媳之间的转机。

　　“真想见识一下，你婆婆到底是何方妖孽！”隋珊珊还在气得直嘟囔。

　　话音刚落，一个低沉而凌厉的声音传了过来。

　　“丁黎。”

　　丁黎连忙放下手中的活，笑着迎了过去：“妈，您来啦。”

　　隋珊珊望过去，是个贵妇打扮的女人，头发高高盘起，眉毛眼角都像刀锋一样凌厉，金边眼镜，大红嘴唇，珍珠项链，一身喜气的暗红色旗袍。

　　潘淑四下里扫视了一圈，眼神落定在门口的两排花篮上：“这是什么？”

　　丁黎笑呵呵地说：“这是牡丹啊！摆着喜气，我特地叫酒店的人采买来的。”

　　潘淑嘴一撇，眼一瞪：“俗气不俗气？这是西式的Party，你弄成中式的寿筵啦。”

　　丁黎心里一冷，这刚刚费了力气又修剪，又洒水的，本还以为潘淑会喜欢，她不就是喜欢富贵繁荣的东西嘛，家里还摆了好几盆牡丹呢，莫不是她在存心找茬吧。

　　“哎呀，阿姨，你这中式的旗袍可真漂亮呀！”隋珊珊佯装热情的赞美，夹枪带棒的咋呼着。

　　“这是谁呀？”潘淑凌厉的上下打量了随珊珊。

　　“哦，我朋友。”丁黎边回答边朝隋珊珊使眼色，示意她不要再撺火了。

　　潘淑没有理隋珊珊，盯着丁黎说，撤掉，然后就大摇大摆的走了。

　　隋珊珊对着潘淑的背影吐了吐舌头，骂道：“鹰勾鼻子，三角眼，标准的泼妇。”

　　“你小声点。”

　　“你怕她，我可不怕她，她看她的那身打扮，还嫌牡丹俗气，摆明就是欺负你嘛！”

　　丁黎叹了口气“别说了，她让干嘛就干嘛吧。”

　　“你平常看上去也是个新时代女性呀，怎么在家里跟受气小媳妇似的，你怕她什么呀，像你婆婆这种人，你就不能太软弱了，你顺着她，她还以为你好欺负呢，你就得跟她对着干，她就怕了你了。”

　　丁黎摇摇手：“别说了，快去帮我去签到处站着吧！”

　　“这就是看你面子，要不我才不去给这个老妖精站签到处呢。”

　　丁黎推着她，“好了，好了，我领你的情。”

　　丁黎又跑去核对了蛋糕，酒杯，和庆祝潘淑生辰的横幅，时近午时，太阳火辣辣的晒烤着地面，空气中弥漫着闷热的气息。丁黎觉得头有些发昏，她做了这么多，潘淑不可能没有看到，也不可能一点感动都没有吧，不是说人心都是肉长的吗？

　　迎面潘淑又气呼呼地走了过来，脸色阴沉着，一汪水似的，丁黎不由得心中一紧，不知道又是哪里不合了婆婆的心思。

　　她小心翼翼的问：“妈，还有什么地方不满意的，我让他们去改。”

　　“门口的签到台，怎么铺了一块白布？”

　　“那应该铺什么？”

　　潘淑厉声道：“这是做寿筵，当然要铺红布了。”

　　丁黎哑然：“您不是说这是西式的Party吗，他们刚问我铺什么样的，我才说铺白色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在报复我吗？报复我刚才说牡丹花俗气，对不对？”

　　丁黎连忙解释：“妈，你别误解我的意思，我以为Party应该用白色的。”

　　“你没参加过Party吗？做寿应该用什么颜色的，还用我教你吗，你是不是存心咒我啊。”

　　丁黎耐着性子：“那我让他们马上换掉，您别生气了。”

　　潘淑哼了一声，：“我已经跟他们说过了，不劳烦你了。”说着，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丁黎呆愣在原地，潘淑是无论如何都不懂得感恩的，她的眼里全是错处。爱你的人无论你怎样不好都会爱你，不爱你的人无论你怎么好都不爱你，看来这句话也可以用在婆媳关系上，突然觉得很委屈，凭什么要受这样的气呢。身边不知何时人开始多了起来，酒店的大铁门敞了开来，一阵儿鼓乐声齐鸣，鞭炮也随着噼里啪啦的响起，丁黎心里纳闷，这还没开始寿筵呢，谁放的鞭炮，紧接着，一辆贴着百年好合的车子慢悠悠的开了进来，后面跟着一队儿的喜车，丁黎吓了一跳，不明所以，这怎么婚礼的喜车开了进来了呢。

　　“这怎么回事儿啊？怎么还有结婚的？“她慌忙去找酒店经理。

　　“这不是两个厅吗，那边办婚礼。”酒店经理面无表情。

　　“怎么能这样呢？我来定的时候，你们也没说那面还有办事儿的呀。”丁黎心急火燎，潘淑最忌讳的就是场面不够排场，今天这乱哄哄的景象，两家共用一个酒店，一定会让她觉得跌了颜面，总之就是完了，出事了，心里乱哄哄一片。

　　“你说过全包吗？你只定了这一个厅吧。不能因为你定了一个厅，我们另外一个听就不做生意了吧。”

　　“那你们事先要跟我说清楚阿。”

　　“小姐，哪个酒店都是这样的。”

　　“你们这儿不是高档酒店吗？”

　　酒店经理装作没有听到她的诘问，拿着对讲机说了几句什么，匆匆的走开了，丁黎楞在原地。

　　两分钟后，潘淑就杀了过来，看着灰头土脸的丁黎，劈头盖脸的说：
　　“这就是你定的酒店？客人们马上就要到了，到处乱哄哄，人家还以为是走错了呢。”
　　丁黎声音低得像蚊子：
　　“妈，对不起。”
　　潘淑气盛，抬手就给了丁黎一个耳光，骂道：
　　“你就是存心跟我过不去。”

　　潘淑这一巴掌是用足了力气的，打得丁黎面颊火辣辣的疼，她忍不住眼泪刷地流了下来，在家里，她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从小到大，没人这样对待过她，这是她人生头一次挨这样巴掌，酒店里还有人办结婚，这也是她始料未及的，也并不是她想见的，更不是她存心的。这半个月来，她辛苦奔波的筹备，到头来却是这样的结果。丁黎一转身，抹着眼泪向洗手间跑。

　　隋珊珊看到丁黎突然跑了起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忙紧跟在她的后面，见她进了洗手间。

　　隋珊珊焦急的问：“丁黎，你怎么了？”

　　丁黎趴在隋珊珊肩膀上，忍不住大哭了起来：“为了这次喜筵，我里里外外忙乎了半个月了，没想到，落了一身的不是，我是怎么做她都不会满意的。”

　　隋珊珊叹了口气“你和她开诚布公的谈谈吧，到底她想干什么，要吵就吵，要闹就闹，这个样子忍着，我看着都快疯了。别哭了，咱不做旧社会受气的小媳妇。”说着伸手抹掉了她脸上的泪痕。“哭的像个小花猫似的，谁家的小猫呀，吃不吃鱼呀？”

　　丁黎被逗的破涕而笑。

　　“刚才我说的话听进去了没有，和她对着干。”隋珊珊正色道。

　　“我不会和她对着干，毕竟她是凌辉的妈妈，不过，我也不会再讨好她了，她容不下我，就不容。”丁黎悠悠的说，这一巴掌彻底打灭了她对和潘淑关系的幻想，潘淑是容她不得了，不过，不管怎样，今天这个场面，她还是要撑过去的。

　　客人们已经陆续到了，丁黎化了点淡妆，重新站回门口，准备招呼客人，迎面碰到了凌辉。凌辉今天穿了身深蓝色的西装，搭了条粉灰色条纹领带，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

　　“小黎，你去哪儿了？我到处找你呢！”

　　丁黎避开他的眼神“去了趟洗手间，开始迎宾了吧。”

　　“可不是嘛！快去门口，站到妈旁边去。”凌辉嘱咐着，心情好像很好的样子。

　　丁黎悠悠地叹了口气，站到了潘淑的身边。潘淑看到她走了过来，瞪了她一眼，也不理她，转过身去和进门的客人热情的打招呼。

　　“哦，张局长，张夫人，你们好，很久不见了，多谢你们赏光呀。”说罢夸张的大笑。丁黎站在她的身后跟着微笑。

　　这些客人没有一个是丁黎认识的，潘淑也没有主动介绍丁黎是她的儿媳妇，丁黎就像一个摆设一样站在潘淑的身后，好像背景墙一样。

　　寿筵很快地开始了，宾客们都在互相走动着敬酒，边吃边聊，潘淑穿梭在人群之中，很愉快的样子，偶尔会把凌辉拉在身旁，和客人们聊上几句，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丁黎躲进了角落里，独自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小熊图案发呆。

　　“你一晚上都没吃东西吧？”隋珊珊走过来递了一个装满食物的盘子。

　　丁黎摇了摇头：“吃不下。”

　　“快吃点吧，别跟自己身体过不去呀。”

　　丁黎只好接过来象征性的吃了两口，还没待咽下去，凌辉兴冲冲的走过来，拉起丁黎的胳膊说：”小黎，你怎么在这儿躲着阿，找你半天了，走，招呼客人去。”

　　丁黎觉得很委屈，他没有注意到她还没有吃饭吗，没有注意到她一晚上都郁郁寡欢吗？她冷着脸：“我都不认识。”

　　“聊两句不就认识了吗，走，我带你去，介绍给他们认识。”

　　“不去了。”她甩脱了他的手，拿起了凌辉手里的一杯酒，一饮而尽，说：“省得给妈丢脸。”

　　凌辉皱了皱眉头，这说的什么话，却也没有再勉强，自己端了酒杯去应酬，他原本打算通过这次Party把丁黎介绍给众人认识，既然客人都是潘淑的熟人，认识了丁黎，就是认识了潘淑的儿媳，潘淑是个好面子的人，日后再想不认可这个儿媳妇也不行了。可是，丁黎却并不配合，还说这样赌气的话，眼看错过这个好时机，凌辉有些恼火。

　　潘淑走过来，趴在凌辉耳边说：
　　“你那个媳妇怎么回事儿？整晚哭丧着个脸，这是给我做寿呢，还是在给我添晦气？”

　　凌辉辩解道：“妈，你别多想，她可能是生理期来了。”心中却是十分不悦。

　　潘淑继续说：“你看她那身打扮，也太不庄重了，居然就穿了条大街上随便两三百块钱就能买一条的裙子，真是给我丢脸，这乡野丫头就是乡野丫头，名门淑媛就是名门淑媛，没有办法比。”

　　凌辉有点不耐烦：“妈，你又来了。”

　　“不是我说，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一点台面都上不了，这种场合就自己在那里喝酒，也不招呼客人，这能是我潘淑的媳妇吗？说出去都嫌丢人。”

　　凌辉赌气道。“那也是你的儿媳妇。”

　　潘淑哼了一声，：“你现在休了她也来得及，你是个雕塑家，妈是大企业的老总，咱们家好歹也算得进上流社会，以你的长相，才华，人品，什么样的媳妇找不到？”

　　“妈你能不能别说了。”

　　“我是不想说了，我说的自己都烦了，可是你听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