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宝钻：Maedhros/Fingon]不续之章》心草

28、Finrod之死

　　当Fingon再次回到书房的时候他带了酒。
　　自从他当面对Arothir作出承诺、答应他不再滥饮无度之后，这还是第一次。至高王把那辛辣的液体倾入面前的银杯，然后一饮而尽。
　　然后黑发诺尔多从书桌的抽屉中摸出两封信，把它们并排摆放在自己的面前。
　　第一封，来自辛姆林，朱砂色的火漆上不是徽记而是一枚指纹，Maitimo总爱这么干，并且他也会亲吻信件开头那漂亮花体字写就的“Findekáno”，当Fingon客居辛姆林的时候那人总爱戏谑地让他看到他这样，并且毫不羞赧地表现出一副深情就好像在吻那名字主人两片淡色的嘴唇一样，而每次Fingon都会抱怨着红透两腮，Maedhros则会笑个不停，因为他知道这是堂弟暗自高兴的表现。
　　这封信的内容是让人高兴的，Maitimo焦虑且关切地询问他希斯隆的情况，并且详细对他讲述了自己为了重新组建一个强大联盟而做出的谋划和努力。他对他万分挂怀，为此打算冒险离开辛姆林，前来这里和他会面。Maitimo希望提早收服贝尔兰北方地区，因为他不肯坐视他在黑魁首的仇恨中独担风险……
　　但是那第二封信件中的内容，却足以使Maedhros的信笺带来的喜悦和希望全部化为泡影，那是来自纳国斯隆德的、由他最公正侠义的堂弟Finrod写成的，也是那位王子生前最后的一封书信。在那封信里，Finrod用公允平静的笔调记叙了人类之子Beren的故事，包括那个青年是怎样应Thingol王的要求要去取得一颗茜玛丽尔宝石，包括自己是怎样因过去的誓言而许诺协助他前去，也包括此后纳国斯隆德民众受到Celegorm和Curufin的煽动，而发生的一系列变故。在最后，Finrod如此写道：
　　【……这一去，我对自己未来的命运并不担忧，因为我已经预见到，这次的使命正是过去的誓言来要我以性命偿还。但是无论是Beren还是Thingol都不明白，他们所轻率出口的要求和答复将从此牵动所有埃尔达族人的命运，因为这命运的力量远超他们自身的谋算。】
　　【因此，我的陛下，敬爱的堂兄Findekáno，在此我请你原谅我的轻率，即使我深感此后人力能及的一切补救皆为徒劳，我却还是不得不把这些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你。如果我就此缄口不言，放任我们的族人在懵懂中被卷进这受诅咒的命数，那么即使在Mandos的殿堂之中给我也不能安心。】

　　尽管不是第一次阅读这封信，Fingon仍然颤抖着单手掩住了脸颊，他再一次呜咽着为Finrod流下泪水。不过，真正让他心冷的却并不是Fëanor家那个可怕的誓言，而是他们家族中那两兄弟的背叛。从斥候那里传来的一切消息都表明，Celegorm和Curufin深知Finrod这一行凶多吉少，甚至他们也应该了解这位Finarfin家睿智的王子是何时失陷在米纳斯蒂里斯那座魔窟之中的。但是对于这一切他们都显得冷漠而无动于衷，更有甚者，竟然没有向希斯隆传递任何求援的消息。而且那位替Finrod送信的卫兵也亲口对至高王吐露了他对那两兄弟试图僭夺纳国斯隆德王位的行径的愤恨。
　　这时候，Fingon也想到了位于白塔废墟之中的那座坟墓，他无法想象在那狼人盘踞、暗无天日的地方，Finrod是怎样死去的，并且甚至只能由两位并无亲缘关系的外人来动手埋葬。
　　在至高王的心里，此时对Fëanor家两兄弟的排斥已达极点，因为他们竟然因为一己私利将血缘兄弟陷于死地，也因为他们这短视的行为注定要给他们长兄倾注全部心血建立的新同盟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害。而他这种愤怒的情绪也形于表面，让他身边的近侍们都为之惴惴不安。

　　Arothir在接到至高王的命令，要他整备行装，准备离开希斯隆的时候大吃了一惊。他开始以为Fingon打算随军前往米纳斯蒂里斯探查情况，但是主君阴郁的脸色让他察觉这趟行程恐怕不止于此。
　　果然，在诺尔多族精灵的军队占领西瑞安通道后，Fingon就携带着数名侍卫，秘密向贝西阿赫渡口前进，这条路Arothir并不陌生，因为那正是沿着多瑞亚斯北边境前往辛姆林的路途。这让卫队长十分不安，联想到那封信件当中的言辞，他不由得怀疑至高王此去是打算责问Maedhros的什么过失。Fingon看出了他这种情绪，但对此却只是苦涩地一笑，并没做任何解释。

　　实际上，Fingon确实是竭力在抑制着单纯的怒火，想要为这件事寻求一个最好的解决办法的。在他离开希斯隆的前几天，他也收到了Orodreth的来信，对于兄长的死讯，这位Finarfin家的次子表示了悲伤和愤慨，他同时也向Fingon申诉，在信中愤恨地斥责了Celegorm和Curufin的无义之举。眼看纳国斯隆德和东贝尔兰Fëanor诸子之间的裂痕即将无法弥补，Fingon除去尽力安抚Orodreth之外，只能把希望寄托于Maedhros身上。
　　按照他的想法，既然Celegorm和Curufin已经一无所有，并且连自己的族人也对他们的行径表示了不齿，那么Fingon身为至高王，即使对那两兄弟有再多私人的不满，也无法越过Maedhros这位兄长对他们施行什么惩罚。所以，他所希望的，只是说服Maedhros，让那位Fëanor家的长子代替弟弟，向纳国斯隆德低头致歉，这样一来，他还能够有斡旋的余地，前去调停这两大家族的纠纷，并争取纳国斯隆德加入新的同盟，参与对黑魁首的征战。
　　正因如此，Fingon才做出了不要Maedhros来希斯隆，而是自己亲自前去辛姆林拜会他的决定。他充分考虑到了堂兄高傲强悍的性情，因为希斯隆诸位领主向来与Finarfin家交情深厚，因此若邀请对方来此，一方面忧虑Maedhros会受到一些冷遇和敌视，另一方面他也不想在自己的领地上开口劝堂兄向Finarfin家的儿子低头，因为这会给旁人一种“以至高王的身份命令对方”的印象，而Fingon绝不愿意因为这个伤害到Maedhros。此外，他也知道被驱赶出纳国斯隆德的Celegorm和Curufin一定会去辛姆林依靠长兄，在这个特殊时候，他不希望因为那人离开自己的领土而再横生什么枝节。

　　就这样，Fingon完全是凭着自己的赤诚之心，默默地做出了前往辛姆林的决定。但是他却无法预料那弄人的命运最终会将诺尔多一族的未来导向何方，因为他没有洞察一切的能力，也不知道安格班德那片黑云罩顶的土地上，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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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诺尔多至高王匆匆赶往东方的行程同一时刻，北方铁山中，Morgoth的黑牢之内，一件足以让整个阿尔达世界历史永远铭记的壮举诞生了。
　　Ilúvatar子女之中最美丽的一位、灰袍Thingol之女Lúthien来到了Morgoth的御座之前，她脱下自己的伪装，现出令那位黑暗大能者也为之心动的容颜，如吟游诗人一般为他献唱。那超越一切的甜美歌声令Morgoth入眠，而Beren趁机在黑魁首的铁王冠之上取下了一枚宝钻。
　　他们携带着这战利品，潜出黑魁首的地牢，向着安格班德的黑大门逃去，这一路上他们并未受到任何阻碍，直到醒来的狼妖Carcharoth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这时候Lúthien已精疲力竭，而Beren纵身挡在她的面前。
　　就是这个时刻，铁山山峰颤抖，他们脚下的大地动摇，因为Lúthien歌声的效力已过，而Morgoth的大军正在醒来。就在这绝境之中，在这一对恋人的头顶忽然响起了涌动的风雷之声，这是黑魁首的意志在说话。
　　Morgoth开口了，他的声音从遥远的地底直传上来，他对他们宣布道：
　　【Lúthien ，Thingol之女，Melko就许诺给你一颗宝钻，作为聆听你无双歌喉的赠礼。这是黑魁首下赐你们的恩惠，而你们也必将为此付出报偿。你与你的伴侣将如愿而返，你们的名字将在中洲所有会讲话的族类之中千古流传，但背叛和毁灭亦将如影随形，这是黑魁首的话，是汝等今日壮举为自己的盟友及亲族所遗留的礼物。】
　　这番言辞，都是用那铁牢之内邪恶的黑话讲出来的，因此Beren和Lúthien并不能完全听懂，但是他们了解到了其中诅咒的意思，并感到有一片阴影笼罩在自己的心头。但是在那一刻，他们还来不及为那遥远的灾难担忧，因为凶恶的Carcharoth正站立起来，他庞大的身躯在这对恋人身上投下浓重的影子。

　　在那个时代，阿尔达世界的命运之轨正以数倍于往昔的速度飞快运转向前，就好像Mandos神殿中的历史织卷被突然铺展开来一般。
　　Fingon终于到达辛姆林，并且告诉卫兵让他为自己通报，但是Maedhros并没有很快出来迎接他。隔了许久，那位红发君主才非常勉强地来到了要塞之外的。
　　从Maedhros脸上的神色，Fingon看出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为此他也心中一沉，因为他不确定是不是Celegorm和Curufin已经对兄长说了什么。
　　他们远远地四目相对，然后Maedhros忽然加快了步伐，他来到距离Fingon数步之遥的地方，顿住脚步，然后一手按住自己的佩剑，单膝跪了下来，并且低下了他红铜色的头颅。
　　这是臣子觐见至高王所应有的礼节，但是Maedhros毫无预兆地如此做，却只是让Fingon感到一阵难言的痛楚从胸口泛滥开来。他的嘴唇微微蠕动，最终却只是伸出了一只手，僵硬地开口要Maedhros起来。
　　他们沉默着并肩走向要塞，果然看到那对兄弟就站在庭院当中，在他二人经过的时候用带有敌意的眼光看着Fingon。他们都默不作声，并且也不向至高王行礼屈膝。
　　那时候Fingon看到Curufin的面颊上带着淤青，他不由得心头微颤。

　　他和Maedhros离开了旁人的视线、来到书房之中，面对面地坐下。那时候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Maedhros甚至没有看着Fingon，他单手按着嘴唇，把脸偏向一旁。
　　最后还是Fingon先开口了：
　　“你——你打了他吗？”黑发诺尔多干涩地问道，他口中所指的人是Curufin。
　　那时候Maedhros苍白的双颊涌起了一阵红潮。
　　“我后悔我过去打得他太少了。”
　　红发诺尔多如此说道，他的指尖颤抖着，紧紧按着自己的下唇。但是Fingon看懂了他的神色——Maedhros并没有对两个弟弟动粗，而这个原因很可能是他俩已经从别的什么人那里得到足够的教训了。
　　有好一阵子，辛姆林的君王只字未吐。Fingon从他脸上那种动摇的神色看出来，Maedhros是在无声地恳求自己，希望自己不要再开口逼问他两个弟弟的所作所为，但是他同时也知道自己这样做对Finrod是不公的，并且在心中感到痛苦。
　　Fingon也偏过了头，他没办法在Maedhros面前掩饰他内心对那两兄弟的愤怒。黑发诺尔多竭力抑制着自己的怒气，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激动把事情弄糟。过了一会儿，Fingon决定先把目下最要紧的事情拿出来与对方商讨。
　　“Maitimo，”他尽量用自然、善意的语气说道，“纳国斯隆德给我来了一封信，Orodreth对兄长的事情感到悲痛。但是，我觉得目下事情还不是无法挽回的。为了我们的同盟着想，我想你能不能——”
　　他的话戛然而止了，并没有说完。因为Fingon察觉Maedhros对他的这个建议起了强烈的反应。红发诺尔多本来颓唐地倚在座椅之中，那时候身躯却忽然挺直了，他露出了一副激烈的抗拒神色，并且急促地说道：
　　“不……我不会向Orodreth低头，我做不到这一点！”
　　Fingon也僵住了，他忽然感到心头一阵冰凉，因为他完全想不到Maedhros会这么武断地把他的善意一口回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