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的玻璃鞋》Flying Pancake

3、3 - 開端

　　朝阳五岁的冬天似乎比往常来得都要冷。仅仅十一月的清晨，已经可以见到路旁草坪上的露水都结了冰，阳光照上去会像水晶般闪着七彩的光，说不出的漂亮。

　　但是漂亮归漂亮，一阵阵的寒风，总是让瘦弱的耀阳吃不消。然后，每天早上带着弟弟幼稚園的时候，都会出现类似的对话。

　　“朝阳，冷不冷？”耀阳像母鸡一样把朝阳包在自己的外套底下，生怕他被丁点的冷风吹到。

　　“我不冷。”朝阳摇头道，感觉到自己肩上的双手又紧了紧：“哥，你才冷吧。”他抬头，摸起扣在他肩膀的手，冷得像冰一样。

　　“瞎说，我没事。”

　　“但你都流鼻涕了。是冷得没感觉了吗？”

　　“哪。。。哪有。”耀阳嘴硬，却转过脸偷偷拿手抹鼻子。

　　摸摸，什么也没有。。。只是耳边传来朝阳的贼笑声。

　　“哥，我骗你的。”

　　。。。
　　“你这臭小子！”耀阳一把抓起想要逃跑的朝阳的衣领。

　　认真的耀阳虽然不够弟弟狡猾，可暂时来说，身体还是比这个走路颠屁颠屁的小胖孩來的有优势。

　　日子無聲無息地過去，朝陽兄弟在父母的悉心照料下無憂無慮地長大。

　　燿陽從來沒有想過，九嵗，本應在幸福和寵愛之中長大的這一年，將會為他年幼的生命裏帶來什麽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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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記得那一年的九月一日，滿六嵗的朝陽升上了一年級。

　　一如既往的清晨，阳光灿烂。只是，深秋看似和暖的天气，总是带着那么一阵阵刺骨的寒风。出门的人们，在接触到空气的那一瞬间，都不免打一两个寒颤。

　　打开房间的窗户，扑鼻而来的冰霜气味让本来还昏昏沉沉的耀阳顿时清醒。
　　摇醒弟弟，馬上利落地準備上學。

　　厨房传来阵阵煎蛋和火腿的香味，穿好校服的两兄弟坐在餐桌旁，等着自己的早饭。

　　“今天不是妈妈煮吗？”只有脚尖碰得着地的耀阳，探头望向厨房里正在下厨的父亲。

　　“妈妈今天不舒服。头有点痛，起不了床。”父亲边回答，边将锅里的早餐倒进朝阳的盘子里：“爸爸煮的不一样？”

　　“没有。。。”耀阳摇摇头，看看旁边开始吃得津津有味的弟弟，再看看自己盘子里有点破碎的煎蛋：“那妈妈今天来开学典礼吗？”

　　“应该来不了了。”父亲答道，安慰似地摸着耀阳的头：“弟弟第一天上学，要记得带他到班级，课间和午饭的时候要看着他知道吗？”

　　“嗯。”耀阳懂事地点点头：“妈妈要吃药吗？会去看医生吗？”

　　“看看迟一点有没有好吧。妈妈是大人，懂得照顾自己的。”自己也坐下来吃早饭，父亲一如既往地在上班前读着当天的报纸：“倒是你，再不快点吃完上学就要迟到了。”

　　父親的話無從反抗。燿陽乖乖地吃過早飯，拿起書包準備帶朝陽上學。心裏那點失望也只能自己吞進肚子。

　　“还有燿陽，放学记得接了弟弟再一起回来。”臨出門，父親還不忘叮囑道。
　　燿陽“嗯”了一聲作爲回答，就出了家門。這樣的事，其實就算父亲不说，燿陽又怎麽會忘記呢。他微笑，輕輕地摸了摸弟弟的一頭短髮。

　　“哥，今天開始我是小學生了！”興奮地走在路上，朝陽笑得眯起雙眼，配起長而濃密的睫毛和在陽光照射下細嫩白皙的小臉，像極了漫畫裏精致的小孩。

　　“嗯，我知道。”燿陽微笑道。他牽著弟弟的手，習慣性地走在靠馬路的那一邊，明亮清澈的雙眼筆直地看著前方。

　　並排地走，兩兄弟的步伐顯得那樣踏實，仿佛只要在一起，就不怕走到世界的任何角落。

　　“哥你知道嗎？電視播‘火影忍者’了？不知道放學了還趕不趕得及看。。。

　　笨蛋，你要是做不完功課，看爸會不會讓你看。。。

　　哥幫我不就行了，你這麽厲害！

　　老師說功課是要自己做的

　　但媽媽說有不懂可以問哥哥。。。

　　兄弟之間永遠有說不完的話題，一眨眼就到了朝陽的課室門口。

　　“那我去上課了。”確認了弟弟的位置以後，燿陽準備離開：“之前指給你看操場那邊的榕樹還記得嗎？”他指了指窗外：“以後放學就在那邊等，等不到我不可以自己先回去，知道嗎？”

　　“嗯。”朝陽用力地點了點頭：“那哥等不到我也不可以自己先走。”

　　“當然了。”

　　“我們打勾勾。”朝陽伸出小指。

　　“好。”

　　一天下來，朝陽第一天的學似乎上得不錯。母親的身體好像也好了不少，兩兄弟一回家，就能聞到廚房裏傳來了熟悉的香味。

　　那天晚飯，父親向全家宣佈了一個消息：

　　“對了，今天上司跟我商量了一件事。他說有一個外派的機會，讓我到澳洲的分公司。”他邊說，邊往兩個兒子的碗裏夾菜：“到了那邊，待遇會比較好，發展空間也會比現在大。來，多吃點蔬菜，病也好得快。”給老婆添了菜，繼續道：“可是公司說不能讓我把家人一起帶過去，那就是要兩地分開，所以我還沒有答應，就說孩子還小，要再考慮一下。”

　　“我家老公也要出人頭地了。這麽好的機會，怎麽能放過呢？孩子我照顧不就好了。”雖然母親的臉色因爲生病而蒼白，但是説話的語氣還是充滿了活力。

　　“他們還小，男孩子成長，爸爸怎麽能不在身邊？”父親摸著朝陽的頭。朝陽看了看哥哥，仿佛是不太明白話題的内容。

　　“我知道，但你一直工作都很努力不是嗎？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希望有能夠充分發揮的機會。”母親理解地笑道：“這次錯過了，也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呢。你們也支持爸爸，對不對？”

　　燿陽擡頭看了虛弱的母親一眼，再看看父親：“要去多久？”他問道。

　　“這個還沒説定。但我看至少要五六年吧，起碼要讓分公司上了軌道。”父親認真地回答道。

　　“那我們這幾年都見不到爸爸了嗎？”燿陽小小地皺起了眉頭。

　　“每年的年終和年尾都有假期。中途的話，就只能通電話了。”父親看出了大兒子的心思，誠懇地回答道。

　　“嗯。”弱弱地發出了鼻音，燿陽沒有再多發意見，只是低下頭將飯夾到嘴裏。

　　他覺得爸爸其實是想出國的，現在拿出來商量，只是爲了得到大家同意。如果他在這個時候跟爸爸說不要去，會不會太自私呢？他偷偷地瞄了好像事不關己地吃著雞翅的弟弟一眼。

　　飯後，燿陽來到弟弟的房間，輕輕問道：“爸爸說要出國，你説好嗎？”

　　從漫畫書裏伸出頭來：“好啊。”朝陽漫不經心地答道，轉過頭繼續看他的漫畫，兩條短肥的小腿碰不着地在椅子下亂晃。

　　“認真點回答。”燿陽掰過弟弟的頭，讓他仰著頭看自己：“爸爸不在，你沒所謂嗎？”

　　“沒所謂。”朝陽聳聳肩：“哥在就好了。”回答得理所當然。

　　既然弟弟和媽媽都同意爸爸出國的話，那他又怎麽可以因爲自己一個的不安自私地讓爸爸留下。燿陽靜靜地走出了弟弟的房間。

　　只是他卻不會想到，這個懂事得本應讓人稱讚的決定，卻讓以後的他陷入了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