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 弟弟名字叫朝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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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怀孕时，耀阳才三岁。
到耀阳四岁，照超声波发现母亲肚子里的是个儿子。
“耀阳，是弟弟哦。”妈妈摸着圆鼓鼓的肚子笑着说。只是，弟弟对刚四岁的耀阳来说还只是个懵懂的名词。
母亲说过，弟弟出生以后耀阳就是哥哥了，所以要对弟弟好噢。
父亲说，做哥哥要担当起照顾弟弟，保护弟弟的责任。
奶奶说，耀阳要做个乖小孩，给弟弟做个好榜样。
然而这些话，并没给耀阳留下一个弟弟到底长什么样子的具体印象。
然后，每天看着大人们孩子前，孩子后地忙碌，让耀阳也不自觉地紧张起来，有种埋在胸口的热切，想看看新弟弟到底是长什么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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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顺利地进行着，十个多月后的清晨孩子出生了。
那天天气特别冷，窗外的树叶上都结了一层霜。
奶奶说的第一句“孩子出生了”并没有听进耀阳的脑袋。
他揉着腥肿的眼睛，坐在床上要醒不醒地任奶奶为他围上围巾，戴上帽子，直到把他包得像个粽子似的才摇摇晃晃地跟着奶奶出门。
清晨的风异常寒冷，刚出门，阵阵的寒风就把耀阳的小脸吹得通红。从小体弱多病的他，在本来应该白胖活泼的年纪却精瘦得像根竹子似的，一折就断。瘦小的脸让本来就大的眼睛占了几乎大半张脸。
坐上奶奶叫的计程车，阵阵暖气迎面袭来，耀阳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
真正醒来是到了医院的时候。一股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彻底地赶走了耀阳的睡意。那时他才明白，原来等了九个多月的弟弟今天终于要出生了。
急不及待地跟着奶奶上了楼，来到妇产科，耀阳看见爸爸正在病房外面的走廊向两人挥手。
“弟弟，弟弟呢？”
父亲蹲下一手抱起了飞扑过来的小圆球，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线。
“和妈妈在房里。爸爸和耀阳去看弟弟好不好？”
“好！”耀阳坐在父亲手臂内努力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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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
“耀阳，过来，看看弟弟。”母亲虚弱地躺在床上，但还是开心叫了两父子和奶奶入门。
这是一间独立的病房，耀阳可以看到除了母亲的床，旁边还有个一张围了栏杆的小木床。
父亲在小床边放下了耀阳。
一个四岁高的孩子扶着栏杆踮着脚，还勉强够得着看到床上婴儿的脸。
“这就是你的弟弟哦，很可爱对不对？”妈妈笑着道，翻开了弟弟盖住半边脸的被单。
原来弟弟长这样的啊，耀阳失望地看着床内熟睡的婴儿。
曾经，他在自己脑海里想象过很多弟弟可能的样子，全部都不外于卡通片里看到的漂亮的孩子。可是如今，自己弟弟的脸红通通的，五官全部皱在一起。真是一点都不可爱，于是他诚实地摇了摇头。
“傻瓜。”母亲伸手摸了耀阳的头：“你弟弟啊长大了可是会很帅哦。会和爸爸一样帅。对不对，志？”
母亲笑着，挽起了父亲的手。
真的吗？耀阳继续望着床上的婴儿。伸长了手，想摸摸弟弟的脸。
“呜哇。。。”这时，他好像被房里的声音吵醒了，眼睛半开开始哇哇大哭。
耀阳吓得马上缩起手。
不是我做的，我还没碰到呢。他无辜地望着双亲。
“啊，孩子醒了，把他抱过来让我抱抱。”母亲伸出手，耀阳看着父亲将床上的婴儿抱到妈妈怀里，似乎他们并没有注意到，他吐吐舌，自己也跟着走了过去。
母亲怀里的弟弟仍然中气十足地哭着。没了围栏，母亲床上的高度刚好可以让耀阳够得着弟弟。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孩子的脸。
没什么反应。很好。这次耀阳伸出了整只手，轻轻地摸上了弟弟的脸。
嫩嫩的，好好摸哦。耀阳笑了，他摸了摸孩子小巧的鼻子，眼睛，然后是耳朵。。。
这就是我弟弟啊。小小的耀阳感受着手里传来的暖暖触感，首次有了那种作为哥哥的真实感。
那种感觉好像有一股甜从碰触的指尖渐渐传到心里，慢慢地炸开，漫延，再填满整个心底。
那时只有四岁的耀阳还未能了解，这种感觉叫做幸福。
当他的手来到弟弟的嘴巴时，本来还在努力哭喊的小嘴一下子吸住了哥哥的手指。
哭声没了，耀阳只觉得在弟弟嘴里的手指痒痒的，湿湿的。
“诶呀，你看，孩子不哭了。耀阳真厉害。”母亲适时的鼓励让耀阳慢慢地有了成功感：“耀阳来，你也抱抱弟弟。”
“耀阳还这么小，怎么抱的起呢？”奶奶反对道。
“没事妈妈，何况耀阳也想抱抱弟弟，对不对？”
耀阳点点头，可是因为身材太小的关系，奶奶让他坐在椅子上，再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放到耀阳膝盖上。
“小心头，要用手托住。别摔着弟弟咯。”耀阳接过弟弟的时候，奶奶还不忘叮嘱。
手里一下子变得沉甸甸的，弟弟远比自己想象中的重。耀阳使出吃奶的力气搂住手里的小生命，定着刚才奶奶帮他摆好的抱弟弟的姿势动也不敢动，就怕哪一个不小心就把弟弟给摔了。
而那时耀阳也说不清楚，仿佛有某种感觉在一闪而过，就在他抱住弟弟的一刹那，他明白了他对怀里的这个小男孩有一生的责任要去履行。
“这就是你弟弟哦，抱过以后耀阳就要担当起照顾弟弟的责任，要爱弟弟知不知道？”妈妈对耀阳说话的声音仍然温柔，但是却多了一份坚定。
“知道。”耀阳着实地点着头。不再是弟弟出生以前的模糊，这次是真的明白了。
“名字，孩子的名字想过了吗？”奶奶突然说起。耀阳看到父母亲笑着对看了一眼。
“我们想把他叫作朝阳。”父亲说：“医生说孩子出生的时间刚好是太阳升起的时候。我们希望他这一生都能面向太阳，面向光明。”
父亲似乎解说得很好，听完，奶奶和妈妈都会心地笑了。
而那不是一个复杂的名字，所以耀阳很容易就听明白了。
“朝阳，弟弟也喜欢叫朝阳吗？”他笑着逗起怀里的婴儿。
而朝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挣脱掉了围住他的被单，两只胖胖的小手正在努力地伸向耀阳。
“喜欢，朝阳喜欢对不对？”耀阳笑着，轻轻地咬住了朝阳伸高的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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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自己的弟弟还是长得满可爱的，耀阳一边拿着摇摇鼓逗着床里的弟弟一边想。
从医院回来已经两个月了。这段期间耀阳发现自己的弟弟已经不再是出生时的那副关公脸。退了红的皮肤白白胖胖的，让人想要咬上一口的嫩。
这三个多月来弟弟开始长头发了，是很淡的咖啡色，和老师教的头发应该是黑色的不同。他在幼儿园画的日记画里总喜欢用淡淡的咖啡色，一根一根仔细地画着朝阳的头发。
再配上很圆，很亮，却总是因为睡觉眯起来的大眼睛。然后是鼻子，嘴巴。
“耀阳总是在画弟弟呢。你一定很喜欢他，对不对？”每次老师走过看到耀阳的日记画都会这么说。
“对啊，小阳很乖，长得很漂亮。”耀阳总是一边画一边这样回答。
因为中国的计划生育政策，耀阳班里大部分同学都没有兄弟姐妹。每次当他兴奋地谈起弟弟的时候，班上小朋友投来的羡慕的眼光总让耀阳为能做哥哥的自己感到特别自豪。
最近，朝阳好像学会笑了。每次见到哥哥在身边，他就会笑得好开心。甚至有时他哭得厉害得连妈妈都没有办法的时候，只要把哥哥一带到他身边，哭声就会自动停止。
所以就这样，耀阳最新的乐趣从房里的培乐多（橡皮泥）转到了可爱的小阳身上，他一有空就会到他床边，用尽一切心思，玩具来逗他开心。在小阳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耀阳就会满心欢喜地摸他的脸，享受作为一个哥哥的成功感。
就这几天来说，耀阳好像还意识到一样，弟弟总是在流口水，也喜欢把他手可以够着的任何东西往嘴里放。其中，放得最多的，就是哥哥的手指。
妈妈说，那是因为弟弟开始长牙了。
于是，耀阳又开心得不得了地在每天的日记画弟弟的画像里加上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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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耀阳不是圣人，他只是一个四岁的小男孩，无论他多么喜欢新弟弟，也免不了会有吃醋的时候。
就拿晚上睡觉作比喻。本来妈妈和耀阳商量好，耀阳的房间布置好以后他就要到房间自己睡，如果耀阳做得到，就给他买新出的高达模型。
那耀阳，当然也欣然答应，那个高达玩具是他求了爸爸三个星期都未给他买的。
之后，拥有模型的喜悦让耀阳自己睡了一个星期。
然而，小孩子的决心的靠不住的。
一个星期后的晚上，已经熟睡的耀阳在半夜被弟弟的哭声吵醒。
他耳边听着弟弟的哭声，抱着玩具熊在床里颠来覆去怎样也睡不着。
夜越来越深，窗外除了月光其他一点灯光也没有，安静的房间越发显得诡异。耀阳越缩在被子里越觉得恐怖，仿佛周围不知道有什么怪物会突然从床底下跑出来。
他在床上抖阿抖的，终于忍不住，赤着脚抱着玩具熊一口气跑到了爸妈的房间。
“怎么了耀阳？”那时母亲早就醒了，正在床边和涛濠大哭的朝阳奋斗。
耀阳走进房里，见到睡在母亲房间的朝阳马上觉得委屈极了，一阵酸气冒上眼。
“为什么弟弟可以和妈妈睡？”他跑到母亲床边指着耀阳的鼻子问：“为什么我就要自己睡？”他赤着脚跺到地上，发出“挞”的一声。
这下父亲也醒了，他不悦地在床上转了个身，没作声。
“妈妈偏心！”耀阳童稚的声音大叫道。
而说哭就哭向来是小孩子的一大特点。果然，话音一落，耀阳就真的抽搐起来，聚集在眼眶多时的眼泪一串一串地流下脸颊。
“哪有哪有。”听到耀阳的哭声，母亲连忙心痛地抱起他：“过来，妈妈抱。”
这孩子突然发什么神经呢，不是自己睡得好好的吗？
“来，把眼泪擦干。”母亲从纸巾盒里抽出面纸往儿子的脸上擦：“妈妈怎么会偏心呢？耀阳长大了，当哥哥了嘛，当然要自己睡。”
“但。。。呜。。。弟弟。。。可。。。可以和妈。。。呜妈睡。”
“那是因为朝阳还小，所以要和妈妈睡啊。耀阳小的时候不是也和妈妈睡吗？”
“。。。”
“妈妈怎么会偏心呢？”抱着小小的儿子，母亲温柔地抚着他的背：“耀阳和朝阳都这么好，这么乖，都是妈妈的宝贝，妈妈两个都喜欢。”
母亲安慰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特别温柔亲切，让耀阳觉得及其舒服。很快眼泪就停下了，只剩下有一声没一声的抽泣。
母亲用手轻拍着大儿子的背，想让他快点入睡。
然后，房间里只剩下耀阳安静的呼吸声。
咦？怎么好象少了点什么。母亲的视线从怀里的大儿子转到面前。
“朝阳？”母亲抬头，眼前的朝阳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哭声。静静地坐在床上，正一脸笑洋洋地望着哥哥。
他伸手，用只够得着耀阳双腿的手长学着母亲，也轻轻地拍着哥哥的脚。
“朝阳也想安慰哥哥吗？”
“恶。。。哥。。。哥哥。。。”朝阳仍然笑着，口齿不清地吐着字。
“说什么？”
“哥。。。哥。。。”朝阳咧出嘴里参差不齐的乳牙，继续努力地拍着哥哥的脚。还拿了床上的玩具熊状似要给耀阳的样子。
“老，老公！”母亲摇着床上的父亲：“朝阳，朝阳会说话了！你听，他会说话了！他刚刚叫哥哥！”
“嗯。。。什么。。。欸？他开始说话了？”
“快听啊！朝阳，来再说一遍！”
耀阳揉着眼，茫然地望着兴奋的父母亲起床围到了弟弟床边，开始手舞足蹈地逗着他说话。
为什么这么高兴呢？耀阳一点都不明白。
有点被冷落的感觉，耀阳看着婴儿床上的弟弟。不过没所谓了。因为啊，耀阳看见弟弟无论听爸爸妈妈的话说了多少次哥哥，眼睛似乎都一直留在自己身上。
更何况，弟弟第一个会叫的人，是哥哥。不是爸爸，不是妈妈，是自己耶！耀阳想着想着，小巧的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让作为哥哥的耀阳觉得自豪极了。
“才六个月就会叫人了，老公，我们朝阳长大一定是个聪明的孩子。”
“当然，像他爸嘛。”
“臭美！”
然后，就这样，聪明的朝阳成了爷爷婆婆叔叔阿姨间的佳话。六个月就开始说话的孩子，在家里还是第一次有呢，这么聪明的孩子，长大后一定能有一番作为。大家都这样期待着。
但这些，耀阳都管不着了，大人的开心，他也不了解。他只知道，弟弟第一个会叫的人，是自己。所以，他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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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感情再好的两兄弟，也难免会有闹别扭的时候。
生平第一次吵架，是在耀阳五岁的生日。
那本来是很开心的一天，父母亲为他准备了蛋糕，食物，他的叔父，姨妈也都给他买了礼物。
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一只很不识相的小恶魔就是出来捣乱。
“妈妈！小阳拆了我的礼物！”
耀阳一手拉着有点衣衫不整的玩具人偶，一手拉着才刚学会走路，还站得摇摇摆摆的朝阳站在厨房门前对着正在准备晚餐的母亲告状。
“诶呀，朝阳居然会拆礼物。”妈妈觉得有点好笑，但在儿子面前又不可以发作。
“这礼物是表妹给我的，又不是他的，他怎么可以乱拆？！看，都把它玩坏了！”
“哪有，妈妈看看。”母亲顺了顺人偶的衣服：“你看，没事了，跟新的一样。”母亲安慰着大儿子，还偷偷地瞪了一眼站在那里笑得很顽皮的朝阳。
这孩子，还不够一岁就开始欺负人。长大还不是不得了。
“不一样！朝阳把它弄坏了！”耀阳眼眶开始泛滥，他转过头，发现那罪诙祸首居然站在那里笑得很开心：“你赔我生日礼物！”声起手下，耀阳一巴打到朝阳脸上，打得他一时站不稳跌倒在地上。
“诶，耀阳怎么打弟弟了？”母亲伸手要扶起地上还在发怔状态的朝阳。
“呜哇哇哇哇哇哇哇！！！”婴儿的哭声果然不比寻常。这下朝阳也生气了，一把拽了耀阳手里的玩偶把它狠狠地摔到地上。
“你干吗啊。。。呜。。。还我礼物！呜呜。。。”果然兄弟同心，弟弟有泪，哪有哥哥不哭的道理。
这下母亲是真的手忙脚乱了。安慰得了哥哥，弟弟来捣乱。搞定了弟弟，哥哥这边给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嗅嗅。。。什么味道？母亲转过身，大团大团的黑烟不断从锅里冒上来，连抽油烟机都没时间把它吸走。
“诶呀！我的菜！”
这下子，真是轮到母亲欲哭无泪了。
“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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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全家到了餐馆解决晚饭。蛋糕，也在那里切了吃。
而那天一直到晚上，朝阳和耀阳都没有说上一句话。
只是，两兄弟，哪有什么隔夜仇呢。睡过一觉，就什么都不记得了。第二天又相亲相爱地聚在一起，好得让人想象不出他们昨天吵架的景象。
而感情，不就是从这样吵闹，复合，再吵闹，再复合中建立的吗？
耀阳后来想想，朝阳和佳宜的梁子可能就是那时候结下的。谁让他最宝贝的哥哥好死不死，第一次打他就是因为佳宜的礼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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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无忧无虑的童年是耀阳这辈子里过得最快乐的日子。
和朝阳可以无时无刻地在一起，理所当然，什么借口都不需要。
做错了，会被无限次原谅，因为大人们总说，还小，他们还小。
然后，一切的幸福都来得那么理所当然，让耀阳甚至忘记了，时间会走，他们会长大，而这种好运，也总会有离开的一天。。。
第一章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1 - 弟弟名字叫朝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