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嫣然之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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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是在哪儿？”这是人在昏迷后醒来常问的一句话。
“小羽，你终于醒了！你都昏睡三天了！”加源兴奋地抓起了秦羽的肩膀，威风八面地大摇特摇。（就听见羽的骨头“嘎吱”作响，这是散架的前兆。哎，跟她呆久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痛……”秦羽咬着牙，汗水顺着耳根流到了脖子。
“呀，不好意思。”加源突兀地将手移开，秦羽毫无准备地栽了下去。
一分钟后……
“这样会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生命是脆弱的，生命也是短暂的，世间一切伟大的创造都隐含着祈祷生命永恒的意图。啊，生命最苛刻之处在于它会死亡。辉煌尽头终将是永恒的黑暗。因此……”禀诗有型地望着加源，说话的声音极为缥缈，“珍惜他人的生命就等于爱护自己的生命。”
晕翻一片。
“那家伙呢？”秦羽盯着自己的被子，声音有些狠狠的。
“谁？”加源装懵。
“就是那个什么风家大少爷。”他的眼神依旧游离。
“他，在隔壁，现在还未恢复意识。”
“他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秦羽捂住了胸口，血液似乎滚烫的要灼伤他的心脏。
“别在意那些话，也许它们根本不成立。”
“为什么？”
“因为，他根本就不认识你。”
风，吹卷着枯叶，发出轻微的破碎声。
“太荒谬了，如果他不认识我，他又怎么知道那么多有关我的事？”秦羽用不屑的口气说道。
“‘思维侵蚀术’。”禀诗石破天惊。
“你的意思是，他被什么人操纵着。”羽掀开了被子，脚上的伤痕触目惊心。微蓝的皮肤呈现着褶皱状，那是在水里长时间浸泡的结果。
“没错，我一直在旁边观看……”
还没等禀诗说完，秦羽青筋暴出：“什么，你一直在袖手旁观？你是男人吗？”
“我先回答你第二个问题。我是男人。在一旁观察也并非袖手旁观。殊不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更何况，加源当时处境十分危险，我不当护花使者，谁当？”他还头头是道。
秦羽向红着脸的加源投去一个懒洋洋的目光，他边说还边打着哈欠：“呵～～她才不需要谁去保护咧。不仅体型刚健，力大如猪，而且性格凶暴也是有目共睹的。如果硬要说她是什么花嘛……那就霸王花好了。”
加源正欲大打出手，禀诗仗义阻止：“两位稍安勿躁，听吾一言。”
加源大笑：“还是禀诗会说公道话。姓秦的，你听好了。”
只见禀诗甩开折扇，一本正经地说：“加源姑娘是力大如牛，而决非力大如猪，猪比牛还低一个档次。性格乃残暴，‘凶暴’欠妥。”
加源的笑容凝固在唇边，而秦羽则开心得前仰后合。
“她一生气啊，形象点儿就是鬼都要被吓哭。”禀诗潇洒地关上了折扇，停顿一下后还不忘补充了一句，“还是厉鬼哟。”
加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秦羽却笑的直不起腰：“嗯，英雄所见大同。”
“你们……通通去死！”加源一拳挥去，秦羽抬手接住，他的笑如同灿烂的春光，融化一切冰雪：“可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类型的。”
风雨之后，窗外的太阳终于在夕暮时分从西方天际挣脱出来，天幕上仍然彤云密布，但是明暗对比之下，这一线金光却化为更加艳丽的绮照。天空的眼睑还是沉沉的，可是已向大地露出了笑容，那久违的笑容。
“秦兄，你对女孩说这话居然脸不红心不跳。我相信了一句话，经验是靠积累的。”禀诗打趣地说道。
“你少说一句会死人啊？我可是很认真的。阿源，你一定也很喜欢我吧？我深知自己各方面的优点都是无人匹敌的。”（竟有人自恋到这种程度。）
“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说这些。我要去看看‘水’了，你们最好继续刚才的话题。”加源背对着大家，她是在逃避，还是在掩饰自己羞红的双颊？
“喂，我会等你……说出那一句话。”羽抬起的右手垂了下来。
“哪一句话？我也要听。”禀诗一脸怪笑。
加源奔了出去，欢天喜地地奔了出去，她想尽量装得悲伤一点，可演技太差，很快暴露了她此刻愉悦无比的心情。她很开心，开心地想跳舞。他在等她，等她说出那一句话……是那种感觉吗？溪流舒漾迂徐，缓缓而前。林叶簌簌，似在叮咛溪流噤勿作声，而溪流也在岸上菖蒲丛中静静淌着，仿佛林木与溪水助致绸缪，嘘之入梦。那一湾溪水昏昏之中，逐波而前，一心仍梦想着天光云影与密枝簇叶，阳光从隙缝中射出，恍若落霞绮霰一般参差破碎，晶莹万点，顿使林间生意盎然，与溪边的一派幽邃浓碧成一鲜明对比。周围的旖旎风光不觉倒映在这睡溪的胸臆之中。如果他是林木的话，她会是睡溪吗？
加源的食指刚一接触到那道门，门就悄无声息地开了。风吹打着门窗，发出阴冷的声响。腾尚还在睡，那静默的神态是如此安详。他长得是那么俊朗，宛若天神一般。那垂下的眼帘好像发散着湛蓝色的光芒，吸吮着无尽的神秘。加源爱怜地关好了窗，她静静地坐在床板，默默地欣赏着上天创造出的这件绝美的艺术品，她快要痴醉过去。加源撇开了头，她害怕再多看一眼，她或许会真得爱上他。姓风的身上弥漫着淡淡的甘蓝香，总会让闻者神魂颠倒，他真的是天神吗？如果真是如此，那么他应该是最让人怜爱的天神了。
“从他混沌的瞳仁中，我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思维侵蚀术’是一种极端的法术，融入了八卦中的八大元素——天、地、水、火、风、雷、泽、山。以念咒的形式将对方催眠，再灌之以施法者的思想，在精神上操控对方的举止和言行。此法术曾一度失传，本已列为禁术，却不想……”禀诗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他一伸手，一只翎紫蝶就飘然落到他的食指上。
“那，谁会使用这种禁术来对付我呢？”秦羽一脸茫然。
“或许，此人不仅仅是对付你，而是向我们全体宣战。”美丽的翎紫蝶慵懒地拍了拍翅膀，露出妖艳的斑斓。
“我们全体？”羽的耳环闪着惊异的光。
“对，敌人的目标是神庙守护者。”禀诗轻轻呵着气，蝴蝶飞走了，一缕雨后初晴的阳光照在了他无比俊秀的脸上。
“到底是谁，那个幕后凶手？”
“是觅寒吧。”很轻的口气，“不过，也可能是他的手下……别那么紧张，我只是猜测而已。”禀诗微微一笑，想缓解一下并不宽松的气氛。（不过，他也猜得太准了吧？）
“看来，天惜蕨说的没错，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掉。”羽话音刚落，加源便端来两杯茶，她问：“‘天惜蕨’是什么人？”
羽接过她手中的茶，道：“就是那个抓走我和禀诗的女酒鬼。是个厉害又难缠的女人。”
加源的脑中马上闪过差点被鞭笞的画面：“不会吧，那个中年妇女？”
“她才不是什么中年妇女。‘人家是闪亮着青春容颜的花季美少女’，这可是原话。禀诗，是这么回事吧？”
唐禀诗毅然决然地点了三下头，然后再一次摹拟天惜蕨的原音重现：“讨厌，你再说人家，人家可要‘笞’你了。无敌神鞭……呀，撞到桌子啦。”
秦羽很是欣赏：“禀诗，经过我的细心栽培，你的表演技术可越来越到位了。不错不错，戒骄戒躁，再接再厉。”
加源忍无可忍，后果是——两人全被踢飞。
“她竟然放了你们俩，真是不可思议。”
“天惜蕨一直在等你的那个什么酒，可两天前，她收到一封信，然后就走了，临行前还叮嘱我，如果遇到了你，叫你把那瓶什么酒保存好，她还会来找你的。”禀诗品着茶，雾气缭绕。
“那女人可非同一般，法术比我们哥俩任何一个都高。”
“是你们太弱了。”加源面无表情。
“秦羽说的对，惜蕨姑娘法力惊人。她还指导过我们一些威力超强的禁忌之术。真乃后生可畏矣！”禀诗叹道。
“‘水’还好吗？”羽突兀地问。
“情况不太乐观。他的呼吸很微弱。”加源很是忧虑。
“你还挺担心他的嘛。”是加源听错了吗？那样一句泛着浓浓醋意的话。
“他毕竟是神庙守护者之一，换成是谁都应该关心他的安危。”加源抚顺了凌乱的长发。
“你是怎么认识他的？”这口气，怎么听都像是一严厉的丈夫在审问出轨的妻子。
“与你们走散之后就遇到了他。多亏了他，否则我早就饿死了。现在，我们的成员又多了一位。大家以后可要和睦相处才是。”
“我努力吧。”秦羽酷酷地弯起了右腿，右胳膊肘很自然地靠在了膝盖上。
“我不要你努力。他虽然伤害了你，但那并非他本意。难道你的器量就那么小吗？”加源拼命推搡着羽，羽却一动也不动。
“器量再大也是有限的。阿源，你根本什么都不懂。”秦羽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她根本不能明白，自己喜欢的人却被别人拥吻的滋味有多难受。
“现在不是闹别扭的时候。我们得想办法尽快找到‘火’跟‘土’。但在此之前，我们得先找到天惜蕨的师傅，请他治好‘水’的伤，并恢复‘水’的意识。”禀诗拿杯的手微微有些发颤。
“天惜蕨的师傅？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吗？”
“应该算是吧。他是传说中的两大圣人之一。”禀诗必恭必敬地说道。
“那另外一位呢？”
“仙缕圣人是也。”
加源的眼神立刻黯淡下来，胃部一阵翻江倒海。那一道道难以下咽的菜，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简直是对舌头的残忍迫害。加源定了定神，说：“那个厨艺超烂的怪老头也配？也许是吧，只要能让敌人尝一口他做的菜，他就不战而胜了。”
禀诗好像没听到，他一脸崇拜地望着天空，一副陶醉其中的模样：“天惜蕨的师傅就是传说中的云想天师。他的剑眉简直酷毙了，如果他能指点我一下那些玄妙的法术，我甘愿立马死去。”
大家都不愿打击他的积极性，就由他说去吧！
“我还从没见过那么有诱惑力的男人。那一招‘绝天回雾’挽救过多少无助而弱小的生命。他的侠肝义胆，他的正直心肠，他的无边法力勾起人们的无限向往。我一看到他，就感觉我的世界变得豁然开朗，群鹤在翱翔，巨龙在腾飞……”
“禀诗是不是炼什么法术走火入魔了？”加源被他忘情的模样吓得差点昏厥。
“告别了云想天师后，他就一直有些疯癫。”秦羽无所谓地回答。
“云想天师真有那么魔幻？”
“怎么说呢？你知道‘云想衣裳花想容’吧？”羽有点儿莫名其妙的。
“那又怎么了？”
“哎，拜托你领悟能力强一些嘛……反正，见到他，你就知道他是怎样一个人了。”秦羽放下了茶杯，茶杯里一滴茶水也没剩下。
“我们明天一早就去找他。他家住哪儿？”加源兴趣浓厚。
“月凌城的东北面，朝着漫月湖的方向一直往前走，穿过一些奇形怪状的大石头就差不多到了。”秦羽漫不经心地盖好了被子，“在此之前，我想再好好睡上一觉。谁都不准打扰我。”
加源抱怨道：“你这头困猪，才睁开眼几分钟，又睡！睡死你！有能耐就别醒过来了。”
“我倒可以一睡不醒，就怕你会伤心死的。”秦羽的眼睛不正经地半睁半闭。
加源一拳头砸去，重重地打在了羽的胸口上，她刚想收回手，手腕却被羽扼制住了。他微笑道：“我是公猪，那你就是母猪。母猪乖，去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明天才有精力跟我闹。我知道你守了我很长时间，睡眠不足会失水的。要是变成了黄脸猪，还不是我蹚着。”
“你这张嘴老是想惹我生气。”
“我知道错了，别这样了，啊？”秦羽在加源的额上轻轻点了一下。加源才不甘心平白无故被人欺负，以牙还牙是她的一贯作风。
“痛死了。”秦羽一声惨叫，如同杀猪一般。
“哟西！你就乖乖睡觉，本姑娘也得回房休息了。明天一早，你必须比我先醒。否则，你会死得很难看。禀诗，不要在那儿花痴了。”加源扯住“木”的衣领就往外拽。
“加源姑娘，请手下留情……我会被勒死的。”禀诗的左手无助地抓着折扇。
“砰”，门被关山了。
晚霞将羽的脸映得通红。他真得很帅，超凡脱俗的英气能使人忘记一切烦恼。连鸟儿也忍不住停在窗前，饶有兴致地望着他，四目相对，小鸟跌落下去。它下坠的形态很美，似一种飘飘欲仙之姿。它，很快乐。他，也很快乐。他笑起来如同柔和的春雨洒向荷塘，泛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像要圈住整个世界。这份快乐能维持多久呢？秦羽不愿多想，至少有一天算一天吧。和她在一起的这段日子，真得真得很幸福。
要是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就好了。我期待能过上平凡的生活，能整天和她黏在一起看日出，看日落，听雨声，闻风响。她洗衣，我劈柴。然后像孩子一样打打闹闹，看着她生气的样子，让全村的人们都笑话我怕老婆。接着，我会郑重地告诉大家我有多疼她，看她羞得红起脸，生龙活虎地对我拳打脚踢。大家笑了。她笑，我也笑。再来，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孩子不要太多，一个女孩，一个男孩。一家人幸福地过个大半辈子。孩子们长大了，男孩比我还帅，女孩比她还朝气蓬勃。接下来，我和她坐在椅子上，望着对方慢慢老去，听着孩子的孩子吵着要我们讲故事。她笑着对我说：“好多故事我都记不住了。困猪，还是你来讲吧。”我会咳嗽几声，疼爱地摸摸孙子的头，道：“故事是这样开始的……咳咳咳……一天夜晚，一个戴有金耳环的少年在林中救了一少女。少年背少女来到一个山洞。少女告诉少年，她是未来世界的人……”故事讲完，她安详地睡去了，她才是个真正的困猪。也许，她永远也不会醒来了。我笑着看着她，轻声说：“阿源，我陪你一起去那个地方。没有我，你还是不行啊。”我闭上了眼，听不到孙子们撕心裂肺的呐喊。最后一缕阳光洒在了我的脸上，也洒在了她的脸上。我们结束了平静的一生。会有来世吗？秦羽意犹未尽地幻想着。哎，往往事与愿违。他那颗蓝色的心似要破碎了，碎成一块一块的。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偏偏会不经意地喜欢上她？为了她，自己每天都必须戴上那张笑脸盈盈的假面具。好累，真得好累。羽坐起了身，疲惫的手轻轻放在床沿。万一有一天，她发现我在欺骗她……那时，我该怎么面对她，面对那些相信我的同伴？他们的表情会凝固成雕塑吗？不行，我不能心软……我的这条命是恩人捡来的，他不仅让我看到了希望，还给了我无限的前途。我的一生从他救我的那天起便完完全全地逆转了。为了他，也是为了我自己，我别无选择，只有走完这条路……源，对不起……
这是个天气晴和的夜晚，客栈旁的水池池底，落木坠枝，横斜交错，皓月一轮，宛若行经其上，景色殊幽，夜风袭袭，波光粼粼。不知哪儿来的笛音在空中久久回荡，盘旋盈溢于空谷林木之间，磔磔有声。
吉儿斜靠着墙壁，双目褪去了太多的纯真。
“你看那个叫秦羽的，满脑子只有你的那位好朋友。你也别在那儿一厢情愿了，有时间还是提升一下念力，觅寒大人是很需要这些的。”澹台嫣然阴阳怪气地说道。
“不关我的事。”吉儿冷冷地理了理袖口。
“难道你不想回去了吗？”嫣然妩媚地梳着那头黄色的卷发，“难道你不想彻底打败抛弃了你，忘却了你的好朋友吗？”
吉儿的心在滴血，她不自然地搓着手，像在掩饰内心的痛苦：“她根本不可能赢。她也从来没赢过我。”
“你还挺自信的嘛。不过，我得给你提个醒儿，过去不等于现在，更不等于未来。谨记这句话，不要用过去的固定模式来套未来。人的潜力是不可限量的，或许有一天，你会败在这上面。”澹台嫣然盯着镜中那个艳丽的自己，不停涂抹着如血般猩红的口红。
“对不起，我一个字也听不懂。”
“不好意思，我说话从来都很深奥。你就慢慢在这里悟吧。我要去找觅寒大人商量一些事情。”嫣然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点红晕。
“……”
“明天见。”她做了个简单的手势就消失了。
“‘不要用过去的固定模式来套未来’？简直无聊透顶！”吉儿愤怒地摔上了摇曳的窗子。
被黑雾笼罩的城堡，阴森可怖。巨大的铁门敞开着，好似张着血盆大口的魔鬼要吃人。一只羞涩的夜鸟从附近一个枯枝飞到远处，飞时发出一声尖叫，不知是惊是怒。
“你来啦。”觅寒品着浓茶，额上的“十”字熠熠生辉。
嫣然的脚步停了下来，她的目光无法从她的觅寒大人的脸上挪开。那是一张怎样俊美迷人的脸啊，叫人无法释怀。他简直就是一座歌声幽细、色彩绚丽的宫殿。他气宇轩昂，倍于平日，在他的脉膊里能找到与紫罗兰、百合花、三叶草同源的东西。
“觅寒大人，您的脸变得比上次我见到您时的那张更英俊了。”澹台嫣然的身体在不住地颤抖着，她紧张的有些僵硬。
“我修炼此术的目的就是为了能使自己变成世界上最好看的神，然后再做出世界上最丧尽天良的事。然后看到每一个人迷惑而又惶恐的表情，就只是想，我都觉得爽。哈哈哈……笑声回荡，笑容绝美。
“可这是为什么呢？”嫣然痴醉过去。
“你不需要知道。”觅寒收起了绝美的笑容，“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哦，神庙守护者们打算去找两大圣人之一的云想天师，那个死老头可是很棘手的。”
“没关系，我迟早会将他解决掉。你只需暗中观察他们的行动，我自有办法对付。”
“可是……”
觅寒一扬袖子，神态倾国倾城：“照我说的去做，不会有错的。顺便提一下，你必须帮助苑吉儿提升念力。她的念力本来就很强，但对于我来说，还远远不够。我需要强大的魔力来得到那块天源石，我要成为魔神来统治整个宇宙，我将成为万王之王，我会看到所有的人类满脸写着‘忏悔’二字跪在我面前，亲吻我的脚背。我要折磨他们到死，而且还要让他们死无全尸。人类，是宇宙中最残忍的生物，他们恶毒到了极至，活着只会为我的世界带来痛苦，还不如消失！啊……”觅寒拼命捂着头，清澈的眼中血丝弥漫，他的声音变得有如野兽一般，“可恶的人类，我痛恨的每一个卑微的生命……你们必须得记住我……因为……在不久的将来，我会把你们全部灭掉……仇恨我吧，仇恨才是真实的感情……让我们互相憎恨，憎恨可是样绝好的东西……我有一种心脏被熊熊烈火吞噬的快感……死亡也挺不错呢，你们会长眠于那编织着仇恨的大网之中，等待自己的灵魂被黑暗一点一点地吃掉……哈哈哈哈……”
笑声延续到了每一个阴暗的角落，潮湿而晦暗。一张巨大的蜘蛛网上粘满了无数白色的小虫，它们绝望地耷拉着脑袋。远处，一双乌亮的眼睛正满足地盯着它们，眼神凶狠而又寒冷。
觅寒语无伦次的话语把嫣然惊呆了，她慌忙跑上前去，鞋跟碰地发出了响亮而急促的声音。
“不许靠近我！”他的眼神变得更加犀利。
嫣然的脚步停在了第十三级台阶上，她的手不知所措地往前伸着，像要抓住什么。
“云想天师的事，我已经了解了。现在，你可以离开。”他的语调冷酷而邪恶。
“觅寒大人，您为什么对我……”澹台嫣然无奈地转过身去，艳光四射的背影渐渐模糊。她的头埋得很低，光滑的额头因此而黯然失色。
“哼，我不会信任任何人，包括你在内。”觅寒绝美的面颊闪着冷光，寒气逼人。
“我，对您是真心的。为了您，我什么都肯做。”依然，她低着头，黄色的卷发散乱在肩上。
“那，我要你死呢？”冰冷如故。
嫣然犹豫了一下，她怔怔地站在那儿：“大人，您真要我死？”
觅寒没有多说话，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微微扬起的眉毛预示了他肯定的回答。他静静地坐在水晶宝座上，手中的玻璃球闪着五彩光芒，不一会儿，玻璃球碎了，碎成一块一块的红色，血腥味飘散在每一个阴暗的角落，潮湿而晦暗。
“可……我不甘心，我还没有得到您的爱。”她在说这句话时显得有些小心翼翼的，她觉得自己好像正□□地站在心爱的人面前。
“你知道吗？”觅寒闭上了双眼，他的这个动作是那么轻，根本感觉不到。
澹台嫣然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觅寒猛一睁眼，地强烈地震动着，天好似随时都会塌下来：“你—很—愚—蠢。”
一阵狂风刮过，嫣然的黄色卷发狂乱地飞舞着，她感觉喉咙像被某种利刃刺穿了，疼的说不出话来。
“在我面前，不许提‘爱’字。难道，你还不知道吗？”觅寒的右手托着下巴，额上的“十”字闪着阴冷的光。
澹台嫣然惶恐地捂住猩红色的嘴唇，全身禁不住一阵痉挛。一双无形的手死死地扼住了她的脖子，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不，不要……我知道错了。”
“你亵渎了我的灵魂，你—必—须—死！”觅寒随意地玩弄着左手，寒气逼人。
“大人，我……我求你……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长空。澹台嫣然的脑袋在细长的脖子上转了整整720度，金黄色的丝状物在大殿内跳起了血淋淋的鬼舞。她的血是紫色的，紫色的血流淌到每一个阴冷的角落，潮湿而晦暗。
“女人，真是可悲的生物。”觅寒放肆的笑声无休无止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内。雕有龙纹的红色大柱上赫然反射出一张丑陋至极的脸，歪曲变形的双眼凝聚了一切憎恨。凹凸不平的面颊上，泪水纵横。
“他长得真丑。”一个小女孩的眼中闪着纯真的光。
“不要当着他的面指指点点。小心那个怪物用什么鬼法术杀了你。”一个小男孩真诚地劝道。
“他的眼神有些不大对劲。我们快点离开。”孩子王发话了。
眼看几个幼小的身影就要从自己眼前消失，丑孩子急忙去追。他越是追，他们越跑得快。没办法，丑孩子只有将双手合拢，一道白光过后，他们便动弹不得了。
丑孩子沮丧地说：“你们，别跑呀。我们一起来玩捉迷藏。”
小女孩厌恶地偏过头去：“谁要和你这个丑八怪玩？我见了你都恶心。”声音稚嫩而甜美。
丑孩子默默低下了头，眼神若怨若怒。
“傻瓜，你会死的。”孩子王慌忙阻止。
“老大，我只是说出了我内心的真实感情。”
丑孩子的脸愈加扭曲变形，阴冷的寒风吹的他泪水涟涟。而他幼小的心灵却被熊熊的烈火所吞噬，疼痛难忍。
“干脆这样吧。小子，你来当‘猫’。”孩子王灿烂地笑了，他望着阴霾的天空，嘴角浮出了一丝捉摸不透的笑容。
丑男孩受宠若惊，他拭干了眼泪，道：“真的……可以……一起玩吗？”他欢天喜地地放下了手，法术消失。
孩子王转了转脖子，说：“当然可以了。你乖乖呆在这儿，当你数完一百下时，我们就藏好了。我相信你很快会捉到我们的。“
“不过，我有个条件。你找我们时，不能使用法术。否则，就当是作弊。”孩子王奸邪地笑了。
丑男孩伸出了手指：“用拉钩吗？”
孩子王移开了他的手，他甜美地笑了：“我绝对相信你。”
风继续吹着，丑男孩额头上的“十”字忽明忽暗。他轻轻蒙住了自己的眼睛：“1，2，3，4，5，……”稚嫩的声音在心中荡起了一圈圈美丽的涟漪。
“89，90，91……”他开心地数着，“98，99，100……好，应该可以了。”他睁开了双眼，四周空荡荡的，周围全是张牙舞爪的秃枝。不能使用法术！寻找过程中，他不断提醒自己。大街上好冷清！丑男孩在风中冻得瑟瑟发抖，手上的褶皱也愈加张狂。他呵了口气，那雾蒙蒙的一片又很快消失了。狂风忽起，刮的他睁不开眼。电闪雷鸣之后，风雨大作，丑男孩颤抖地抱住自己瘦小的身体，任凭冰冷的雨水肆虐。他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没有任何人愿意跟他说话。他从他们的眼中看不到爱和同情，有的只是一些可悲的恐惧、愤怒、不屑。为什么？只是因为他会法术？不，不只这样，还因为老天给了他一张丑陋至极的脸。长得好看的人懂法术就是神，而像他这样的，只会被人们骂成是鬼怪。
他总是独自一人蜷缩到一个没人看到的角落，他默默哭泣着，还必须强忍着悲痛的哭声，否则，会有人以为是鬼在哭吼。这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人对他笑，第一次有人对他说：“我绝对相信你。”佝偻的丑男孩又变得干劲十足了，他快乐地奔跑于大街小巷。从今以后，他不再是一个人了，他要和他们成为好朋友，从他们的眼中看到爱。
黑色的羽翼悄然翔起。
但，依然，他没有找到他们。
丑男孩那湿漉漉的额发遮住了银光闪闪的“十”字。无论怎样，他是绝不会，绝不会使用法术的！因为，因为有人相信他。可怜的孩子拖着步子沿街奔跑，他坚信自己一定会找到他们。
画面在此戛然而止。
“觅寒大人，您找属下有何吩咐？”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
觅寒的指甲缝里满是红色的玻璃碎片，他说：“你们应该知道了，澹台嫣然说了禁语，所以，她的死是必然的。作为我的手下，必须心无杂念。否则，是无法按我的命令执行任务的。我也很清楚，无论是人还是神，内心或多或少会有一些可悲的感情。而你们不同，你们是我用‘天支地支轮回术’所创造出来的魔，只会机械地服从我的命令。因此……”
四只绿色的眼睛同时看着他，无神而空洞，冷的叫人后怕。
“因此，我要你们在暗中联手对付神庙守护者。与此同时，你们还必须尽快提升苑吉儿的念力。至于各种细节，我想应该不用多作解释了吧？还有，如果在行动中，你们见到了翼，也不用惊讶，只需努力配合他演戏。他的演技我根本不用担心，倒是你们要做得天衣无缝才是。”觅寒那无比俊美的脸上闪着寒惨惨的冷光，仿佛要冻结整个宇宙。
“暝，听令。”
“曜，听令。”
一阵风卷残云之后，两个拥有不同长发的魔同时消失。剩下的，只有冷酷的觅寒和红色大柱上斑驳的图象。
当丑男孩路过一家民宅时，他听到了那个说相信他的孩子王那熟悉的声音：“现在，雨是越下越大了。那个丑八怪八成还傻傻地找我们呢。嘿，谁叫他自作自受”
另一男孩笑了：“老大，你刚说要和他一起玩可把我吓坏了。”
“不这么说，那妖怪能放过我们吗？再说，我这是一箭几只雕呢？哎，才学的成语就记不住了……一箭双……一箭双雕，对，一箭双雕。既让我们能顺利脱逃，又可以好好教训教训他。哼，他就慢慢在外面享受冬天冷雨的滋润吧！哈哈哈哈……来，吃我妈妈做的糖糕。嗯，我们坐在炉火前烤烤手吧，这儿好冷呢！”
屋内，响起孩子们银铃般的笑声。
屋外，一道鸣雷击中了一棵大树，大树被活生生地劈成了两半，而残留的枝叶也被大雨冲得无影无踪。闪电，划破了漆黑的夜幕，沉闷的雷声如大炮的轰鸣，使人悸恐。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嫣然之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