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我讨厌变态 ...
-
他有一双恶魔的眼睛。
如果不是后背已经紧贴着墙面，我一定会后退。
那种纯粹的黑，我只在刚刚出世的婴儿身上见到过。挫折、欲望、成熟，这些时光沉淀下来的产物会让纯粹的黑褪色。
我曾经仔细观察过自己的眼睛，是暗棕色的，近似黑，而又比黑浅上许多。
我很羡慕这种黑曜石一般漂亮的眼睛，但是，如果这么一双眼睛出现在一个成年的男人身上，那一定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所以我就这么和他对视着，没有先开口，即使我知道他大概是来救我出去的——因为他的五官，和那个小女孩有八成相似，很明显，他们是一对父女。
好半晌，像是打量够了，那个男人向我伸出一只手，看上去很有力，我犹豫了一下，然后抓住，被他拉了起来。
他的手上有一层细细的茧子，握起来很温暖的样子。
我松开手，发现契卡先生已经昏倒在地。这个男人很厉害，我摸了摸脖子，在感受到了它的存在后，垂下眼帘，开口。
“妈妈！”
门开传来小女孩的叫声，打断了我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对于这个称呼，我没有办法心平气和地接受，我曾经要求她改成姐姐，甚至阿姨我也可以接受，可是最终还是败在小女孩的固执之下，她坚持喊我妈妈。
而现在看来当时应该强迫她改掉这个让人尴尬的称呼。我后悔极了，在小女孩的父亲面前被这么喊，这让我的脸红得不能再红。庆幸的是，屋子里的光线不好，我的位置又是逆光，应该没有人可以看到。
所以当我听到那个男人的轻笑的时候，壮了壮胆子，对小女孩再一次地申明：“请叫我姐姐或者阿姨。”
我可以想象小女孩此时瘪着嘴满脸不情愿的模样了，因为这种表情，我纵容了她很久，但是现在不行了。
我语气强硬地又重申了一遍，我无法忍受在这个男人面前被他的女儿这样称呼，这会让我产生不大好的错觉。
“乖。”那个男人终于出声了，他的声音很有磁性，明明是温柔的语气，我却错觉这是一种强硬的命令，隐含在未出口的话语里的，是威胁。
小女孩没有吭回答，但是我听到了隐约的啜泣声。
好吧，我又心软了。我凭借着隐约的轮廓，靠近小女孩，摸了摸她的脑袋。
“妈妈……”她带着哭腔喊着，我不忍心拒绝，只好抱住了她。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上了当的感觉。
当我们从那个地方出来的时候，那个男人邀请我一起去吃顿饭。
已经是下午，金色的阳光透过透明的玻璃，流淌在桌子上，气氛轻松而温馨。
这个地方很高档，我只来过一两次，并不是我没有钱，而是比起在这种高档的餐厅，我更喜欢乡间的美食小吃，至少，那不束缚我。
点了菜，我便沉默地盯着桌子，我一点儿也不想直接面对这对父女。
直到小女孩去了卫生间，我抬起头，迫不及待地向那个男人展现了我的疑惑：“这样没有关系吗？”
虽然我的话没有说全，但是他却明白了我的意思。他温和地笑了笑，阳光照在他的脸庞上，他的五官被点缀得更加俊美，我愣了愣，再次低下头。
“小姐，很抱歉给你造成了困扰。你和克莉丝汀的母亲，实在长得很像。”
我不清楚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表情，苦涩？怀念？幸福？但是这并不妨碍我从这片言半语中拼凑出事实的真相。我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也许幼年丧母，所以看到和母亲长得相似的人……
原谅我没有猜测是父母离异，这么一个无论是气质、外表、品味还是性格和举止都挑不出毛病的男人，我想应该很少有人会抛弃他吧。
我抬头，很难想象这么一个男人独自养女儿的场景。
果然，他神色忧伤地接着往下说，“她不会再回来了。”
我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聆听，那个男人低沉的嗓音缓缓的，我却很难明白其中蕴含的复杂的情绪。
“克莉丝汀很想她的母亲，所以……”
我突然很想捂住耳朵，明明是别人的事情，但是只要一想到那个小女孩可怜兮兮地喊妈妈的场景，我就忍不住心里一抽。
“妈妈！妈妈！”
谁也曾这么喊过，我陷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混乱之中。我站起来，这举动引来了周围人齐刷刷的目光，我不好意思地又坐了下去。
在一种尴尬的情况下，我用完了这顿饭。离别的时候克莉丝汀似乎很舍不得，扭捏了好久，她才冲过来，抱住我的大腿，蹭了两下，然后才跑回去牵着她爸爸的手，她朝我大喊：“我叫做克莉丝汀，妈妈，你要记住我的名字哦。”
我突然无言以对。
告别了这对父女，我又回到了我租了快一个月的小房子，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天，我才想起，昨天那本书还没有看完。我决定再回到图书馆去把那本书借出来。
图书馆今天的气氛很奇怪。
我没有找到昨天想要借的那本书，这让我很失望。
这种历史类的书籍并不怎么受人们的欢迎，很少有人借阅，我决定去询问萨多先生——他是图书管理员的另一个管理员。
“你说的那本书啊，昨天两本都被借走了。”我喊了他三次，他才回过神来回答我。
噢，我真倒霉。我无趣地准备离开图书馆，突然发现萨多先生的神情有些不正常——他总是挂在嘴角的微笑不见了。
“萨多先生，请问，发生什么了事吗？”出于好奇心，我开口询问。
他突然瞪大了眼睛，后退了几步，然后低下头，喃喃道，“契卡死了，契卡死了，它开始报复了，不要，不要！我要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契卡先生死了？我想是被雷击了一下，快步离开图书馆回到了居住的地方。
我蜷缩在被子里，但是依然觉得很冷，冷到了骨头里，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那个男人，他的身影像是一把重锤，狠狠地敲打了我一下。
我迟钝地想起他竟然没有报警，而仅仅是教训了一下那个绑架了他的女儿的契卡先生。一种女人的直觉告诉我，他不是就这么简单算了的人。
我以为，我以为他只是打晕了契卡先生而已，没有想到，没有想到……
我突然想起那个男人的笑容，他竟然可以在杀完人之后那么镇定自若，甚至可以若无其事地带着女儿去吃饭。
我有点想吐。
这种疲惫与厌恶感使我在三天内离开了这个小镇。
离开的最后一天，契卡先生死亡的事情仿佛已经淡出人们的世界，没有人在提及，杀人犯的事情也不了了之。
我早就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死亡在人们的价值观中似乎已经是常事，没有人能够从追究中获得什么，复仇仿佛只是一个笑话，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是接受事实。
我不喜欢这种态度，却也无力改变，也不想改变。
也许这种态度是对的，复仇者这个身份太过于沉重，那是生命所无法承受的负担，在这个只要有能力，似乎就可以肆意屠杀的世界，复仇者所要付出的，永远不仅仅是自己的生命那么简单。
何况，绑架者这个身份足以让契卡先生失去所有，包括一生积累的名誉。
我站在天空竞技场的下面，其实我并不想要来到这个地方，但是在我出发前往其他小镇的时候，我收到了师傅的电话。
还有一个月，我默默地算着日子。
一个月后，我就十七岁了。
是的，我现在只有十六岁，所以除非我幼童时期就可以生育，否则我绝对不可能是克莉丝汀的妈妈。
我站了一会儿，师傅从天空竞技场走了出来。
她说：“我们去喝咖啡吧。”
我的师傅长得很漂亮，她有一双美丽的丹凤眼，一头酒红色的长发，身材高挑，不论走到哪里都是人们的焦点。
我很喜欢她，可是她却喜欢一个变态。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我的师傅确实和一个变态相处的很好，这个变态穿着小丑服，涂着白面粉，踩着高跟鞋，扭着腰，就把我师傅压倒了。
不要误会，我指的是他的年龄。
师傅一直很执念这个叫做西索的男人比她早出生十几分钟，她非常想要听到西索甜甜的叫她一声姐姐。
是的，她是那个变态的妹妹。
可是我依然觉得她在做梦，那个变态，怎么看也不像是会甜甜地撒娇的人。
不过如果是我，我一定会和他断绝关系，有这么一个变态做哥哥，一定是一件丢脸的事情。尽管凭借他的外貌，带出去会很有面子，但是他的性格，毁掉了他的所有优点。
基于他是我的师傅的兄长，我也不好多对他做评论。
可是不幸的是，尽管我很想避开他，但是只要和师傅在一起，总是会和他不期而遇。
这次，遇见的不只是他，还有另一个男人，白色的绷带象征了这个男人的身份，他是克莉丝汀的父亲。
“小莉缇丝，小南茜，命运的红线又将我们牵绊在一起了哟~”
这是这个变态今年第九十四次这么说了。
但是比起他小果实的称呼，我不得不默认了小南茜这个奇怪的绰号，我甚至坏心眼地猜测起西索是怎么称呼克莉丝汀的父亲的。
“莉缇丝，还有南茜小姐，好久不见。”那个男人面色平和，但是我却察觉到了他面具下一闪而过的惊愕。
“南茜，你认识库洛洛？”师傅惊讶地问。
我用勺子搅了搅没加半点糖的咖啡，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我还是回答了，“是的。”
“你从哪里认识这个衣冠禽兽的？以后离他远点！”师傅毫不客气地当着当事人的面诋毁他。
我看见了库洛洛有那么一瞬间破功了，我的心情异常舒畅。
我确实不是很想认识这个男人，即使他有一个可爱的女儿。所以，在今天之前，我除了他的女儿叫做克莉丝汀以外对他一无所知。
然后我迟钝的反应过来我并没有告诉过他我的名字。
但是出于自我保护心态，我回避了这个问题。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我讨厌变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