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何事秋风悲画扇（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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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离开一月有余。
她的生活再次恢复水波不兴的状态。
处理琐碎的教务，抄写教规。
如此反反复复。
其实他在这里的时候她的生活也是如此，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她并不觉得生活枯燥乏味。
他本身就是她苍白生活的一抹颜色。
就像是地府的五百年，当时觉得挺长，现在回想，其实也就那么一会儿。
她不知道是否还能见到他。
也许，再也见不到了吧。
他会报仇成功，声名大噪，娶美娇娘……
那些，和她统统没有关系。
她的一方天地，注定是苗疆，然后尘归尘，土归土。
何红药不免想到地府，她觉得那也许是个不错的归属。
连地狱都呆过的人，最不害怕的，就是死。
「师妹。」
一个声音打断她的沉思，将她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出来。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和夏雪宜的带点邪气的俊朗风流不同，他并不是一个非常好看的人，他的五官并不精致，甚至有些粗糙，但是他有一双非常深邃的眼睛，这是一双经得起时间雕琢的眼睛，平凡的五官因为有了这样一双眼睛瞬间变得有神采，让人过目难忘。
摆夷的汉子通常不会特别高大，就像她兄长，威严是一种内在气势，若是没有那些，乍一看，他更像是白净的江南书生。
他却不是，他很高，很壮，就像是胡人，肩膀很宽，好像能负住更重更沉的担子。
一些往事涌上心头，她恍然，然后轻轻地唤道：
「师兄。」
这是她的师兄，齐云傲。
「前阵子我有教务在身，没来看你，你还好吗？」齐云傲低声唤她，深邃的眼睛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
他的眼睛里，只有她一个。
昔日她不懂，那时她整个人整颗心都放在夏雪宜身上。
当她失贞的消息传出时，最气愤反应最大的就是师兄，她一直记得他狂躁的在大殿里面走来走去，双眼通红，失望，愤怒，转眼就变成浓浓地仇恨，那时她不懂，为什么一直对自己照顾有加的师兄会突然变成那个样子，像是，恨不得自己死。
那时她怨过，恨过，以至于后来和师兄刀剑相向，水火不容。
她不懂，恨不得致自己于死地的师兄会三番五次地在最后关头放自己一马，只当他是妇人之仁。
直到她死后，黄泉河畔徘徊百年，回想前世种种才恍然大悟。
爱之深，恨之深，爱与恨不过是一念之差，一步之遥。
他后来有多恨她，就有多爱她。
少时的青梅竹马，抵不过一个突然出现的汉人书生，自己的百般袒护成了师兄失控的导火线。
昔年的种种不满，多少酸楚顷刻间爆发，以至于后来，他们都变了。
覆水难收。
「我很好，你呢？」
她静静地看着他，凝视着，仿佛要重新记住这张昔年忽略的脸。
和摆夷汉子直言快语不同，他不会表达，他从来没有把他的爱意明说，只知道笨拙地守在自己身边，让自己做一个无忧庄主。
那时她太年轻，以为不说就是不爱的。
有些爱，不说反而，爱得深沉。
「那个，我刚从中原回来，给你带了点小玩意，你看看喜不喜欢……」
手忙脚乱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子，打开一看，是五个形态各异的她。
她愕然。
昔年她因为夏雪宜的离开失落了很藏时间，迁怒了很多人，其中就有师兄，她将他从中原带回的礼物当着他的面扔了出去。
那时，她看不到师兄失魂落魄的模样，她觉得世上最可怜的人是她。
空辜负，一腔深情。
她眼睛突然有些热，鼻子酸酸的。
她不知如何面对他，她的心中已有别人，注定她不能以同样的深情回报。
「谢谢你，师兄，我很喜欢。」她抬起头，扬起一抹笑。
他脸颊微红，眼神飘浮，只是看他一眼，他就变得手足无措，昔年，她怎么会以为教中颇有威望的师兄是天生腼腆呢。
这世上的事，永远不是公平的，先爱上的那个人，注定会受伤。
因为并不是所有的情深意重，都能换来执子之手。
夏雪宜之于何红药如此。
何红药之于齐云傲亦是如此。
爱情，终究是两个人的事情。
五仙教圣物丢失，她的兄长被教中元老质疑能力问题。
元老都是当年老教主留下来的心腹，他们在教中位高权重，势力盘根错综，纵使她的兄长身为一教之主，也要对他们礼让三分。
他们兄妹入教很早，因为父母双亡，比她年长几岁的兄长既是哥哥又是父亲。
说实话，何红药已经记不得自己的父母长什么样子了。
父母去世的时候，自己还是个懵懂顽童，对死亡的概念一无所知。
哥哥洗衣做饭砍柴打猎，维持了这个家所有的生计，现在想想，哥哥那是也不过是一个未满十岁的孩子。
哥哥对五仙教忠心耿耿，她也知道，若不是当年教中的长老看他们兄妹两个资质甚好，收为弟子，说不定，他们已经饿死。
昔年，三宝丢失，哥哥英年早逝，那时她才明白什么叫做人言可畏。
纵使下面教徒因为惧怕哥哥而不敢当面直言，背后的难听话也会陆陆续续传入他的耳中。
师兄齐云傲本是带着密令去中原执行一项任务，却兄长紧急调动回来，想来形势已是非常严峻。
此时，师兄齐云傲还站在哥哥这边。
看着面黄肌瘦，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什么东西的哥哥，何红药开始怀疑，自己的做法对不对。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帮助夏雪宜的事情，哥哥早晚会知道。
「红药，你怎么来了？」
兄长诧异地看着她，在他的记忆中，何红药向来是早眠的。
屏退了周围的教徒，她低着头，不敢面对兄长关切的目光。
犹豫再三，她还是决定将事情告诉兄长。
万妙山庄名义上是她的管辖地，却并不是全是她的人，她不想通过别人的嘴将事情告诉兄长。
她听到自己说：「哥，我知道是谁盗走了圣物。」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何事秋风悲画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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