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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零零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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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钰走后,柳让推了推我,“二小姐,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在白府第一次有人帮我说话,我只是有点感慨而已。”我抬手指着房梁,示意他是行动的时候了。
我们爬上魏府的屋顶,沿着飞檐走到堂屋时已经入夜了。
与昨晚同样,今晚的月亮也很圆很亮,加之我们已经有了一次上房的经验,于是显得特别轻车熟路。
在堂屋的屋顶站定后,柳让扒开脚下的青瓦,我们便能看见白老头、白锦和大夫人坐在正厅的方桌旁,还有一个站着的人,居然是我这辈子最怕的舅娘。虽然站在她头顶上让我感觉很爽,但看到她发型的瞬间我还是吓得流了一身冷汗。
“他们在下面说什么?”我抬起头,指着那个窟窿问柳让。
“二小姐,你用你那颗大头把洞口堵得那么彻底,这样你都听不见,怎么好意思问我?”
“你不是高手吗?”
“二小姐,我只是个高手,不是高耳朵。”
他说得也有道理,我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正准备起身,我却觉脚下的青瓦往下滑了滑,然后身子一轻,两个轰地一声从房顶上掉了下去。
屁股落地的时候我感到有些迷惘。不知道是因为老白家的房子年久失修,还是我与柳让两个人实在太过超重,反正在我仰面看着天花板上那个硕大的洞时,怎么想怎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我坚持认为,房梁一定是被柳让压塌的。
柳让这个人长得虽然文弱,但其实非常压秤。他曾经把我家鱼塘边的假山石坐出过一个凹字,还坐垮过我娘的一把黄花梨木镂空雕椅。
我娘的身材是标准的球形,宽度起码是柳让的两倍。她坐了十年都没有坐垮的一把椅子,居然被柳让一屁股下去就给废了,所以我和我爹娘一直觉得柳让是我家的一个奇迹。
柳让已经站起来了,大概因为小半辈子以来都没有这么丢人过,他的脸红得很彻底。
大夫人与白老爷子的脸色不怎么好,我舅娘的脸色就更差了。她本来是个美人,可脸上降温降到冰天雪地的人就是再美也很吓人,现在她的样子简直严重破坏了她在我眼中神一般的形象。
我正看着舅娘的脸发呆,却冷不丁地被人一把扶了起来。
起先我以为是柳让,因为他害我丢了大丑,我便下狠劲在他手腕上一掐,并且准备对他怒目而视。可刚抬起头,却蓦地发觉扶我起来的人居然是白锦,吓得我连忙松了手。
看着白锦手背上那个明显的红印,我觉得简直是尴尬毙了。刚才那一下我下了狠劲掐的,那种掐人的力道融合了内家功,一阳指和天决七式的武学精髓,可以掐得人疼上七天七夜不带休息,是我最得意的独门整人绝招。
可是我掐的人是白锦啊,人家什么错都没犯,就被我给休了,接着又替我还了两千两的赌债,再接着又不明不白地被我下狠劲掐。如果我是他,我都会恨不得一掌把我自己拍死。所以我现在真的是窘毙了,如果不是当着一群人的面,我说不定都给白锦跪下了。
“那个……白锦,对不起啊,还有谢谢。”我的声音很小,主要是因为底气不足。
“嗯。”白锦松开我的手腕,转身退到了一边,表情很坦然,没看出有记恨我的样子。真是个以德报怨的好人,我都有点感动了。
“柳小顺,死过来。”舅娘朝我勾勾手指,颇淡定地说道。
我立刻死到她旁边去,乖得像只招财猫。
“为什么对我给你选的夫君不满意?”舅娘挑了挑眉毛看着我,分明是很温和的表情,却吓得我冷汗一身一身的冒。不愧是天下第一人的娘子,真有魄力。
“舅娘,白锦是你给我选的夫君?”
“不然你以为是谁?你娘?凭她那张大嘴怎么可能说动我徒儿娶你?她没那个技术,也没那个觉悟。”
我点了点头,觉得舅娘说得实在太有道理了。
说实在的,我也觉得我娘这个人真的不怎么样。虽然她替无数痴男怨女找到了春天,也帮许多寡妇鳏夫梅开二度,但我认为她实在担不起这“天下第一冰人”的称号。
按照我娘那种讲究门当户对的标准,美人如白锦,就应该配那种“天下第一”级的女人。如果勉强娶了个第二,那简直就是亵渎,还不如断袖算了。
所以我一直认为我娘给我选的夫君,必然跟我是一种货色,我还真是看不上。
可是我有没想到白锦居然是我舅娘亲自出手给我挑的夫君,我心里那个悔啊,都怪我娘没说清楚,不然打死我也不会把他休掉。
“小顺,过来给白老爷白夫人赔不是。”
我立刻低眉顺眼地走到白老头和大夫人跟前,给他们作了个揖,接着便转身向白锦说道:“对不起啊白锦,我之所以会休夫并不是因为不喜欢你,只是以为你不愿回家。今天在醉仙楼里见到你,我便觉得十分喜欢,有句话叫一见钟情,我觉得我对你就是这样。只是当时在白府三个月,没人告诉我你愿意回来,加上你爹娘也不怎么喜欢我,我便觉得在白府有些呆不下去。今天早上你的家人还集体欢送我出门,不信你问他们。”
这几句话看似解释,实际上却是表白,我这辈子第一次表白。我没打底稿,也没拿小抄,但是觉得自己发挥得还不错,至少白锦的脸红了。
红着脸的白锦转过头,眯着他那双细长细长的凤眼看着白家二老,看着看着,白老头和大夫人的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了。
“小顺,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忘了在京城的这些天,你的赌债、酒债甚至情债是谁替你还的?”
听了白老头的话,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酒债和赌债就算了,要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替我去还情债,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龌龊。不过我在京城欠下的情债,其实真的只是一个误会而已。
那次我的确是扮男装到水云涧躲赌债,可完全没想到会成为水云涧头牌晏粼粼的座上之宾。
我这个人爱好不多,除了喝酒和赌钱,唯一有个风雅点的爱好就是弹箜篌。晏粼粼爱听,我就随意弹了一曲。
一曲终了,她居然拉着我的衣袖让我给她赎身,还信誓旦旦地告诉我会弹箜篌的男人一定是好男人,真不知道她脑袋是被驴踢了还是门挤了。像她这种心智居然能成为水云涧的花魁,我觉得我都能当七仙女了。
后来晏粼粼知道我是个女的,还是她心仪已久的白锦的娘子,气得五天没吃下东西。她的那群狂热追求者心疼得脸都绿了,所以那段时间京城街上经常能看到一群群绿云罩顶的男人,真是蔚为壮观。
不过那种场景是柳让告诉我的,因为那些绿云罩顶的男人之所以会成群结队,其实就是想为他们心中的女神报仇。所以那个月我基本上都是躲在白府不敢出来,后来还是德高望重的白老爷花大价钱帮晏涵涵赎了身,这才摆平了这件事。
从那时候起我就悟出一个道理,什么人都可以惹,就是不能惹美人,尤其是名气很大的美人。
“白老爷子,我与锦儿这次来京城,原本是接小顺去初云镇的。她擅自休夫的事情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所以没什么心理准备。小顺从小被她爹娘放养在外,凡事也不怎么知道轻重。你们放心,这次我将她带回初云镇,一定把她管教得很有安全感。”
舅娘说完,便转过头来看我。我知道这个时候如果不乖一点,那我就会死得很有节奏感。不过我心里有些话,如果不说出来,我觉得我会后悔很长时间,或者直接憋死。于是我走到白锦面前,对他说道:“白锦,虽然我们之前没怎么接触过,不过我真的感觉我们在一起会搭调。我的感觉一向很准,所以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感觉,可不可以就当休夫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看白锦没什么,我就觉得自己说的话很不够力度,于是大声加了一句:“我对你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说完这话我感觉到周身一寒,四下打量了一圈,我发觉除了白锦以外,其他人全部石化了。柳让的表情最恐怖,他看我的眼神好像我长了五只眼睛,或者三个鼻梁。
白锦没有说话,白老头和大夫人的表情就像两个大字:滚、吧。
舅娘看了我好像没戏,便亲自给白老头、大夫人赔了不是,又替我爹娘退了白家给的彩礼钱,带着我和柳让出了白府。
出府时我回头看了看白锦,发觉他已经转过身去同他爹娘说话。
他对我居然没有丝毫不舍,真让我感到伤心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