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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伏击 ...

  •   晌午,俞莲舟练过一回武,走到场边,稍作歇息,忽然,那边山路上急匆匆跑来一个小童,远远便叫道:“二师伯,山下有人给您送一封信来。”俞莲舟略点了点头,接过信件,那小童顿时松了一口气,如蒙大赦地一溜烟跑了。
      那信封浅绿,上面端端正正写着一行娟秀的簪花小楷,“武当二侠俞君亲启”,俞莲舟还未拆开,旁边忽然冒出来一个声音笑道:“二哥,可是陆姑娘来信?”
      这人不问也是他四师弟张松溪,俞莲舟点了点头,道:“恐怕我要下山一趟。”
      张松溪眼光在他手里的信上转了一转,笑道:“二哥还未拆看,便知道要下山?”
      俞莲舟皱了皱眉,正色道:“陆女侠前次信中已经提到,有一人或许能治三弟伤势,只是作为交换,有一事相求。三弟伤势要紧,只需不违背侠义,有什么难事,咱们自得应承了。”
      张松溪见他肃颜,便也收敛了嬉笑神色,抱拳一拱道:“二哥尽管前去,武当山上有我照应。”
      俞莲舟不语,只伸手在师弟肩上重重一按,便转身大步而去。

      张松溪立在原地片刻,忽然笑了起来,殷梨亭恰此时走来,见状奇道:“四哥笑什么?”张松溪瞧了他一眼,若有所指道:“适才陆姑娘来信,二哥便下山去了。”
      殷梨亭不知其故,却也喜道:“是么?是哪位陆姑娘?是不是我要多一个二师嫂了?”
      张松溪笑道:“嗯,这个却不知。不过这位陆姑娘,是峨眉纪师妹的表姐……”殷梨亭不待他说完,急急截断道:“四哥,我去练剑……”逃也似地走了。
      张松溪没料到他说走就走,倒是怔了一怔,随即忍不住捧腹大笑,只是这笑里,隐隐约约带了丝丝落寞。

      俞莲舟赶到约定地点,便有四个蒙面佩剑的妙龄少女迎了上来,为首一个问道:“前辈可是武当俞二侠么?”见俞莲舟点了头,便喜道:“好极了,敝上与陆师叔正在等候,请俞二侠随我们来。”便牵出几匹骏马,请俞莲舟上马。另有一人放了一只信鸽,显然是报信。
      俞莲舟见了这等状况,心底微微纳罕,他虽然与陆雯卿相识,却并不知道她所说的朋友是谁,现在见对方神神秘秘,几名手下女子年纪轻轻,行动间婀娜飘逸,竟然轻功不弱。心中想道:江湖上有哪一家门派,是这般的功夫?想来想去竟然毫无头绪。

      行了大半个时辰,到了郊外一处庄子,隔着半里路,那庄门已经大开,十数人迎出来,皆是莺莺燕燕,娇声叫道:“俞二侠大驾光临,这便请进!”俞莲舟愈发觉得此地主人诡异,只是既然已经到此,也不便退回,只点头随她们而入。
      进了院子,那出迎的十数女子皆都去了,只剩一个绿衣持灯的,道:“敝主人在此设下奇门阵法,俞二侠请紧跟着婢子步数。”说着又施了一礼。
      俞莲舟见那院子虽然不大,山石之间,却隐约透着云雾,心中暗暗惊异,奇门遁甲在江湖上失传已久,只有百年前东邪黄药师一脉精通,只是桃花岛一门并无传人在江湖行走,纵然峨眉派乃是郭女侠传下,也并不谙此道。
      俞莲舟随着那绿衣婢子前行,只见身边景物变换,不过数步,已经出了回廊。绿衣女婢回身道:“敝主人与陆师叔便在前面院子里,俞二侠请。”却不再引路,福了一福便自退去。

      俞莲舟过了月洞门,看见前方桃花树下石桌石凳,正背对坐着一个女子,那女子闻声即转,见了喜道:“俞二侠,请坐。”又歉意道:“方姊本来正在等候,只是忽然有事暂去,哪知俞二侠恰恰现在来了。”
      俞莲舟见那石桌上半局残棋,茶杯尚温,心知不假,便淡淡点了点头。陆雯卿取了一边温水浸泡的杯子,将炉上茶壶斟了大半杯,双手捧过,微低了眼脸,低声道:“俞二侠请用茶。”
      俞莲舟只见一双纤纤皓腕,左手上带了一个绿玉镯子,右腕却缠着几层纱布。他接了茶,道声“多谢”,目光忍不住在那纱布上多瞧了一眼。
      陆雯卿知觉,缩了手笑道:“前些时遇到些麻烦,不小心伤了手腕,已经用了药,不碍事的。”
      俞莲舟正要答话,忽又所觉,回头望去,只见一人长身玉立,飘然自花丛中行来,望之年纪不过二十五六,容貌秀丽,清雅若仙。那女子翩然近前,微微一礼笑道:“方如殷见过武当俞二侠。”随即坐下。
      俞莲舟也不敢怠慢,拱手道:“俞莲舟见过方姑娘。”又道:“方姑娘有何要求,方肯救治我三弟。尽可说出,俞某无有不遵。”
      方如殷妙目一转,却转头向陆雯卿笑道:“卿妹,刚才底下人传来线报,只怕那杨逍今晚就要过鳞木镇,现在已经是酉时,只怕再不动手,便来不及了。”
      俞莲舟听得“杨逍”二字,心中一惊,问道:“可是魔教光明左使杨逍?”
      方如殷微微颔首,道:“就是这个杨逍。这次对付他,除了我,也有卿妹的私仇在内,只是杨逍武功高强,素来又机警,我们恐怕独力难支。因我听说卿妹与俞二侠有旧,便斗胆相邀助拳,想来应当不违背武当侠士的道义罢?”停了一停,又道:“只需擒住杨逍,如殷便亲自前往武当,为俞三侠治伤。”
      俞莲舟原本防着对方要自己做什么为难之事,现在听说乃是对付魔教之人,又是私仇,倒松了一口气。武当与明教虽然并没有多少冲突,但是也无有交情,而且那杨逍既有魔头之名,又与峨眉素有深仇大恨,倒也不用顾惜此人性命。当下略一点头,算是允了。
      方如殷抚掌笑道:“俞二侠果然爽快。”起身道:“卿妹先陪着俞二侠,我交代一声,咱们即刻出发。”起身翩然去了。

      陆雯卿望着俞莲舟微微一笑,道:“俞二侠,这次累你赶了这么多路,小妹真是惭愧。”俞莲舟先前不曾注意,眼下才发觉,较之上次见面,陆雯卿竟是瘦了许多,又想起她腕上伤势,不禁问道:“陆姑娘的伤,难道是那杨逍所为?”
      陆雯卿笑了笑,“这倒不是。不过归根结底,还是这杨逍惹出的是非,就是算在他头上也不为过。”她忽然停住,微露为难之色,“俞二侠,待会咱们动手时,你若是听到那杨逍说什么话,还请千万别告诉别人。”
      俞莲舟颔首答应,陆雯卿松了一口气,又福了一福,笑道:“方姊来了,咱们走罢。”

      一行人马蹄上都裹了棉布,轻悄无声,方如殷一干手下虽是女子,却个个武功不弱,尤其轻功高明。方如殷一一分配人手去了,又对俞莲舟道:“俞二侠与卿妹在此地埋伏,只待杨逍到了,便立刻出手,倘若一时拿他不下,便先拖住。顶多子时,便有人接应。”说完便打马而去。
      俞莲舟肃然道:“方姑娘放心。”陆雯卿笑道:“俞二侠,你是不是觉得方姊很厉害?她十多岁就统领灵鹫宫,又有二十多个门派帮会,都听她号令。”
      俞莲舟从未听说过灵鹫宫,便“嗯”了一声,随口问道:“方姑娘与魔教有仇么?”
      陆雯卿道:“不,方姊是为了另外的事情,不过她也是帮我的忙。杨逍这恶贼做下坏事……”她忽然住了口,低声道:“来了!”

      那黑夜里马蹄甚急,远远一人白衣甚是耀眼,陆雯卿长剑已经出鞘,神色紧张。
      杨逍策马近前,忽然那马长嘶一声,前蹄陷下,杨逍身法伶俐,一提缰绳,人已高高地跃起,双袖急挥,乒乒乓乓打落了不知多少暗器。他还未落下,忽然扭身一闪,避过了从旁袭来的凌厉一剑,转头一看,却是一个蒙面女子。

      杨逍更不迟疑,双掌齐出,怒声喝道:“叫你们主子方如殷来见我!就凭你们几个武功粗疏的丫头,也想留下杨某?”他路上屡遭方如殷部署计策暗算,虽然堪堪避过,毕竟狼狈不堪,又损失了好些得力手下,心中大恨,此时出手便是十成掌力,要将这偷袭的女子立毙掌下。
      谁知从旁一人窜出,双掌迎上,杨逍只觉得力道一震,对方掌力雄浑,竟然不下于己,心中大惊,此时月光正照在俞莲舟面上,杨逍略一回想,冷笑道:“方如殷好大面子,竟然能请动武当大侠的大驾!”左手却暗暗捻了几枚铜钱,用“弹指神通”的手法无声无息地打出。
      俞莲舟双掌一翻,借柔劲轻轻巧巧化去那射来急劲,而他身后的陆雯卿拔剑一圈,只听几声清脆的交击声,铜钱纷纷落地。
      陆雯卿叫道:“事急从权,赶紧动手!”她左手捻个剑诀,长剑凌厉,直取杨逍面门。黑暗中见人不清,杨逍却听得她声音似有几分耳熟,蓦然想起一人来,急忙挥掌招架时,又觉对方并非峨眉路数,疑惑不定。
      俞莲舟虽然不屑与人联手围攻,但是此时乃是受人所托,却不能为了自己虚名误了人家事情,便心想,我只擒下此人,不伤他性命便可。

      杨逍武功只与俞莲舟相若,旁边又有一个剑法凌厉的陆雯卿,顿时左支右绌,不过一盏茶时间,肩上已被削了一剑,又觉得那武当之人掌法精湛,招式极快,实在是生平仅逢的劲敌。杨逍素知武当派的功夫比别家不同,时间拖得越长,越是有利,而自己前有劲敌,后有追兵,情势实在是万分不利,不由得萌生退意。他瞥了陆雯卿一眼,心中念头一转,避开俞莲舟的攻势,连着几招呼呼如风,直向陆雯卿紧逼而去。
      陆雯卿剑法虽然精湛,较之杨逍尚逊色不少,顿时压力陡增,“啊”地叫出声来,已是中了杨逍一指。俞莲舟低声喝道:“陆姑娘退后!”自己迎上,左手凭空画了几个圈子,却是太极拳中的“乱环诀”。
      杨逍眼力也是不凡,见对方一出手便知厉害,急忙撤身先退,哪知他才闪过,便闷哼一声,身形跌下。树丛中一人飘然落下,娇笑几声,喝道:“捆了!”顿时便有数个黑衣女子上前,七手八脚将杨逍捆了个结实。可怜那风流倜傥的光明左使,竟被捆得跟粽子相似。
      杨逍愤恨欲狂,他心高气傲,方如殷这般折辱,便是比杀了他还难受,只是此时此刻,却也万难对对方低声下气,因此只是冷哼一声,一言不发。

      方如殷笑吟吟上前,也不多看那地上杨逍一眼,却向俞莲舟敬佩道:“俞二侠那一招,功夫真是高明。”此时陆雯卿也提着剑走上来,她脸色略有些苍白,显然是适才受伤不轻。方如殷关切地望了一眼,嘱咐道:“我先带着杨逍过去,防着后面有人追来,别生枝节。卿妹与俞二侠随后快些赶来,好与这贼子当面对质。”

      陆雯卿点头答应,她咳嗽几声,抚胸顺气,定了一定,转头对俞莲舟笑道:“俞二侠,咱们也走吧!”俞莲舟瞧了她一眼,摊开手掌,“这是我武当疗伤的丹药。”
      陆雯卿也不矫情,谢了一声,伸手取过,只是肌肤一触时,她却禁不住脸上微烫。咽下丹药,陆雯卿只觉得丹田处有热气上来,赞道:“贵派的灵药果然奇效!”
      俞莲舟左右望了望,道:“陆姑娘就地运气,化开药力,此地有我守护不妨。”陆雯卿噗嗤笑道:“不妨事的……”不慎与他炯炯目光一对,不由又低了头,细声应道:“……多谢。”

      待陆雯卿调息完毕,俞莲舟与她同行,却发现并非来时道路。陆雯卿解释道:“方姊的落脚之处并不止一处,因要隐秘,所以临时更换了。”俞莲舟微微颔首,不再多问,只是暗暗心想,那杨逍武功高强,在魔教中又位高权重,竟然为一女子所擒,这方如殷也确实不凡。只是那灵鹫宫从未在江湖上听说过,况且见她行事,似乎透着一种邪气,却不知是好是坏。
      二人到了一处农家小院,便有方如殷手下女子迎上来,将俞莲舟请在厅屋里喝茶,却请陆雯卿进去。陆雯卿告了罪,便随着入去了。俞莲舟知是她们自有事情要解决,只耐心等候。

      直至月上中天,忽然那内屋里惊慌鼓噪起来,俞莲舟陡然站起,便见陆雯卿慌慌张张从里面冲了出来,颊上犹带泪痕,急急道:“麻烦俞二侠前去六十里外的城镇请个大夫……”
      俞莲舟见她着急,也不询问情由,只问道:“是治疗外伤的大夫么?”
      陆雯卿满脸通红,也不顾礼节了,只使劲将他往外面推,极小声说道:“……女子流产血下的……快,快些!”几乎带了哭腔。
      俞莲舟心中疑惑,只是涉及女子阴私,也不便多问,只一点头,便纵轻功奔出。

      幸而那镇上大夫尚未睡,匆匆地赶了来。屋里又闹腾半晌。此处本来就为着保密,没什么人手,但见里屋一盆盆血水端了出来,令人惊心,却不知是哪个女子身遭此惨事。
      俞莲舟一人干坐一边,无人招呼,他倒也不在意,自己盘膝运功起来。过不多久,俞莲舟睁眼,只见方如殷走了过来,身上却也有些凌乱。俞莲舟抬头瞧了一眼,意似询问,方如殷倒是笑了起来,先福了一福,温声道:“倒是怠慢俞二侠了。”她往屋子里瞧了几眼,叹息道:“卿妹哭得什么似地,自责不已。其实此事乃是杨逍为恶,究竟又与她何干?俞二侠见了她,可替我劝慰两句罢!卿妹素来敬重你得紧,想必你的话她是听的。”
      俞莲舟微觉诧异,又有些没来由的尴尬,道:“陆姑娘并未对我说过什么,此间内情,在下全然不知。”
      方如殷奇道:“是么?我还以为卿妹都对你说了。”她摆了摆手,正要说话,忽然见陆雯卿摇摇晃晃自里屋出来,忙过去扶住,责备道:“已经倒下了一个,你还想做第二个不成?”
      陆雯卿惨然一笑,咬牙问道:“杨逍……怎样了?”
      方如殷抿唇,似笑非笑道:“自然……自然是我一刀杀了。难道,卿妹觉得杀得不对?”
      陆雯卿咬着银牙,恨声道:“很对!怎么不对!这贼子死有余辜……”说着又哭了起来。方如殷一手揽着她削肩,细细安慰,一手拿了帕子替她擦泪。那俞莲舟早已踱到窗边,显然是故意避开不看。方如殷瞧瞧这个,又看看那个,心里不觉好笑,只是连忙抬手挡住,怕给陆雯卿瞧见。
      陆雯卿哭过一阵,又进屋去照料病人。俞莲舟不小心得闻人家女子隐私,虽然不知究竟,也尴尬非常,见她进去了,倒微微松了一口气。他忽然想起一事,便向方如殷道:“陆姑娘适才交手,受了些轻伤,还需注意些。”方如殷目光在他脸上一转,笑着应了,又道:“明日我同卿妹,便与俞二侠一起上武当山。”她拍了拍身边的一个匣子,“需用药物,我已经派人自天山取来,谅是无妨。”
      俞莲舟肃然拱手道:“倘能治好师弟伤势,敝派上下,皆感方姑娘大德,将来如有所需,武当众人,敢不尽力。”
      方如殷扬眉倜傥一笑,还礼道:“俞二侠过谦,如殷也是深慕张真人德行,能为武当绵尽薄力,正是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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