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tallinn

1、不应该降生的人！？

　　第一章
　　春日暖暖，温和的太阳和缓地透过陆王府的四合院的小木门，照射在凝香阁寂静的石阶上，碧绿的苔藓在灿烂的日光中显得越发的清亮。只是这凝香阁的冷清同这暖人的春光显得不大和衬。显然这是个受冷落的偏院，鲜少有人走过。不过，今日难得地出现了一些快速而慌乱的脚步声。注意听的话，还可以很清晰地听到一个女人压抑而痛苦的声音。
　　“小姐，忍忍……忍忍……”巫嬷嬷踩着细碎的脚步不停地在这偌大的院里来回穿梭。她手里的脸盆早已盛满了水，不知是不是太过紧张的缘故，有好几次她几乎要把盆里的水给倒翻了。屋内的女人似忍得很痛苦，脸上布满了细汗，白皙到透明的手腕隐约可见那一条条的紫痕，由于太过痛苦，被用作抑止惨叫的被褥已经被牙齿咬破，上颚和下颚紧紧地扣在一起，淡淡的鲜血味在段凝香的嘴中弥漫开来。
　　巫嬷嬷看着自家小姐如此痛苦的样子，心下大大的不忍，不免唠叨道：“小姐，不是我说你，我们段府虽不是候门王府但也在金陵小有名气。你怎么舍得？”
　　说着，巫嬷嬷将已用热水浸泡过的毛巾细细地擦拭着段香凝的汗珠，泪滴也落了下来。她不是不知道香凝小姐会这么忍耐，这么痛苦其实都是为了段家。段家只是半路出道的金陵小户，不算特别有名，只是家底还算殷实而已。若不是凭着香凝小姐琴棋书画，温柔娴熟的小家碧玉的样子攀上了陆王府这么一座金山银矿，段家断不会有今日的成就。但金陵美女何其多，而她嫁的又是当今皇帝亲弟弟，名满天下的“金陵第一花心美男”陆言瘳。老爷本来就知晓陆言瘳的风流品性，却又以为自家女儿搞不好可以让浪子回头呢？便万分欢喜地让香凝小姐嫁了过来。忘却了：一入候门深似海。凝香小姐虽然是明媒正娶过门的，但妾终究还是妾，一旦好感过了就什么也不剩了。
　　巫嬷嬷是看着段香凝长大的，对她，比对自己一面未见的孩儿还要亲近许多。段香凝在陆王府受到的苦她都看在眼里，痛在心底。可是，女子要守三从四德，嫁鸡随鸡，嫁狗便随狗。一旦一纸休书将女子打回家，那女子便永世背着个污名抬不起头来。所以，也许段香凝在陆王府没有学到许多东西，就连驭夫术都不会。但是，她学会了忍耐，学会了更加地吃苦。以前受陆王爷的宠爱也不会持宠而娇，如今失去了，巫嬷嬷也只见她偶尔淡淡地皱皱眉头，抿出一丝幸福而忧愁的笑。那样子，简直就像看破了红尘。逼得巫嬷嬷不得不愈发小心地照顾起了段香凝。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一个未出世的娃娃救了段香凝。
　　最近没事的时候，段香凝就会抚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在脑海里描绘出婴儿出世的样儿。然后悄悄告诉肚子里的孩子他爹的样子。巫嬷嬷记得香凝小姐是那么说的：“孩子乖啊……你有个很伟大很伟大的爹哦。他英俊潇洒，气度不凡……”段香凝这么说的时候脸上还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只是配上她黯淡的眼眸就让巫嬷嬷暗自抹泪。很多时候，总是段香凝劝巫嬷嬷， “奶妈，不要气王爷，他只是……只是……”巫嬷嬷知道就连段香凝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她只能抱着段香凝发福的身体，淡淡地说：“奶妈没有气，只是心疼小姐你……”说完，两个人就会抱在一起大哭起来。
　　如今，那个千盼万盼的孩子总算要出生了。巫嬷嬷一直想去找王爷，本来段香凝也不让的。但实在没有气力去管别的事情了。巫嬷嬷绕过长长的走道问了王管事才知道陆王爷早去寻芳阁了。
　　巫嬷嬷对此嗤之以鼻：“哼，寻芳阁？芳个屁。看到时候被抛弃了，谁还寻芳。”不过没找到陆王爷，巫嬷嬷也不知道怎么对段香凝说。
　　谁知，刚进屋还未开口，段香凝就像知道了似的说：“他不能来对么？”
　　望着段香凝水蒙蒙漾着期盼的脸，巫嬷嬷差点脱口而出，小姐咱们走！天涯海角！
　　可，终究还是没有说。巫嬷嬷吸了吸鼻子，笑道：“小姐，瞧我，这么大年纪了水都没端好……”
　　段香凝本来想给奶妈一个安抚的笑，可怎么也扯不出来，反倒是宁巫嬷嬷看了心慌不已，“小姐……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啊~！”
　　段香凝只知道自己的肚子好象要裂开一样，撕心裂肺的疼。但，只要一想到那个她深爱的人就好象什么痛苦都难不倒她一样甘之如饴。
　　巫嬷嬷看见香凝好象随时要虚脱的样子，焦急地叫了出来：“小姐……加油！加油！……呜~”
　　段香凝耳里清楚地听到奶妈的鼓励，她自身也在努力着。
　　生下来！
　　一定要生下来！
　　就算要一条命来换都可以！
　　只要生下来！
　　“啊~~~~”随着段香凝的一声惨烈的叫声，一个皱巴巴的婴儿总算出她肚子里出来了。尽管沾满了鲜血，但是，段香凝想：那娃娃一定很漂亮，很漂亮。
　　巫嬷嬷不安地看着生产后的段香凝，明白她的示意之后，赶忙将那小娃娃抱去洗净。
　　等巫嬷嬷再次踏入屋子的时候，高兴的唤道：“贺喜小姐，是个少爷。好漂亮的少爷诶！”
　　……巫嬷嬷没有得到响应，就连一点细微的声音也没有。
　　“……小姐？……”她试着屏住颤抖的声音，再次唤到。
　　这次留给她的仍然是一屋的寂静。
　　“小姐？……香凝小姐？？？”巫嬷嬷慌了，抱着娃娃三步并着两步跑到段香凝跟前。
　　猛然一见，段香凝带着舒爽的笑容昏睡着。刚想松口气却又见被褥上深深的几个血渍，仔细辨认，竟然是——陆念瘳？？？别无下文。
　　可巫嬷嬷明白了，愣是抱着娃儿跪了下来。
　　因为她知道，她怀中这娃儿今生今世都休想见到她的娘亲了。
　　陆－念瘳？
　　小姐啊~~他害了你那么苦，你还是如此痴心么？值得么？值得么？我的小姐哇~香凝啊~~~~
　　现在巫嬷嬷满脑都是段香凝小时候的一颦一笑。一个撒娇的神态，一个呀呀学语的神情。巫嬷嬷永远记得，小姐第一个学会的单词就是“奶娘”。
　　“奶娘~奶娘……我的亲亲好奶娘~~~”
　　“呜~~呜呜呜~~~小姐啊~~~我的小姐哇~”巫嬷嬷老泪纵横，泣不成声。怀里的婴孩不知是被她的丑态吓到，还是感受到了娘亲离世的悲伤，也哇地哭了起来。
　　这一哭就将巫嬷嬷从回忆拉回了现实。
　　“念瘳不哭……不哭啊。”巫嬷嬷拍了拍怀里秀气到和她娘一样让人心疼的脸蛋，亲亲地说：“奶娘把你养大呀……”
　　“奶娘一定会把你拉扯大的。不让你受欺负，让你远离那些庸俗。好好地成长……尽管你也许会……寂寞……”
　　“奶娘，那瘳儿就拜托你了……”伴着一声细不可闻的叹息，一阵清风掠过段香凝的身躯。
　　“……小姐？？？”巫嬷嬷若有所思地望向段香凝所躺的那个方向，而后深吸一口气，扯开嗓子喊：“啊~~~~~~~~~~~~”
　　巫嬷嬷的喊叫惹来了一班护卫，看着众护卫一脸戒备的神色，巫嬷嬷反倒显得冷静了：“小姐生了小少爷。”
　　护卫们一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时候该怎么办。
　　“什么小少爷？”陆言瘳刚刚听到那声凄厉的惨叫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难得地又迈着脚步来到了这个对于他来说的“禁地”。
　　护卫们看主子来了，全都退到一旁。护卫统领马波拱手道：“巫嬷嬷说，香凝夫人生了小少爷。”
　　“小少爷？”陆言瘳挑了挑眉，转身向抱着婴孩的巫嬷嬷问道：“那……他娘呢？”香凝呢？怎么没有听到她挣扎起床的声音？
　　闻言，巫嬷嬷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小姐她……她……”
　　不好的预感在陆言瘳心中扩散，不由怒斥道：“她怎么了？说！！！”
　　“回王爷的话，小姐她……已经……不在了……”巫嬷嬷低头看着怀里睡得正香的婴孩，缓缓地陈述着一个事实。
　　“抬起头来！”陆言瘳仿若不大相信，直到终于看到巫嬷嬷红肿的双眼，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良久，陆言瘳才对众护卫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声音有种极不稳定的暴虐，就连早已做好心理建设的巫嬷嬷也不免一阵哆嗦。
　　等屋子里已经没有了一干人等，陆言瘳这才对巫嬷嬷道：“香凝的孩子给我看看。”
　　“是。”巫嬷嬷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的婴儿递给陆言瘳。也许这孩子天生和陆言瘳有缘吧，竟然睁开迷蒙的双眼，在陆言瘳怀中不由自主地咯咯笑了起来，惹得陆言瘳也不免扯出一丝微笑，呢喃道：“好象啊。真的好象……”巫嬷嬷忐忑的心正要放下却又见陆言瘳竟松开了抱着婴孩的手臂，巫嬷嬷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先一步扑了上去，“王爷！”
　　“巫嬷嬷……”陆言瘳此刻的声音让人听得心惊，那冷到谷底的低哑实在和他虽然没有笑容却温和的脸相配。
　　巫嬷嬷赶忙抱着婴孩退到一旁，“奴……奴婢在。”
　　“以后没有我的吩咐不允许这孩子踏出‘凝香阁’一步！”陆言瘳顿了顿，“如果要他活命的话！”
　　摞下这一个狠话，陆言瘳头也不回地走了，至始至终都没有问起有关段香凝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