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五十二章 随风潜入夜 ...
-
此事就此摆平了吗？谁也说不好。不过在广大的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武林同道”眼中，古灵阁就算是获取“合法”地位了……还是个很不一般的“合法”地位……
而今，张柳燕带着众古灵阁之人大大方方住进了慕容清那临时的府邸，留下古灵阁废墟上一片玉碎珠光。谁会相信张柳燕真的将古灵阁的藏宝尽皆毁了呢？她有病吧！不论如何，这也不是一般人操心得来的，就算她还有宝贝，也轮不到他们觊觎，谁叫这世上偏有一类人叫“大多数”呢？很不幸地，他们便是。
张柳燕能从慕容明允那忌惮中露出三分畏惧、仇恨中又带两分轻蔑的打量中知晓自己此时在他心中的形象。
果然，当天傍晚，四下寂寂，悄无人声之时，慕容明允出现在了张柳燕身后。那是一个亭子，四围皆是水，夕阳西下，粼粼波光戚戚抖动。
“你怎这早晚才来？”张柳燕的声音甚是悦耳清脆，又似含了几分抱怨，听得慕容明允一怔。若不是百般确定，他险些要以为自己是与她有私情了。
“小雨的解药呢？”
张柳燕眉毛动了动，“你不是该问‘你知道我会来’的吗？”
“小雨的解药。”
“没有。”
慕容明允大怒，“张柳燕！别以为我慕容家会怕了你！”
张柳燕笑道：“你怎不再加上魔教的名头？或许我会更害怕一些。”
慕容明允顿了顿，敛眉道：“你还想如何？”
张柳燕转身，“我本也没想如何。只是你自己太聪明了而已。所以也把别人想得很聪明。只是你自己太狠毒了而已。所以也把别人想得很狠毒。只是你自己太卑鄙了而已。所以也把别人想得很卑鄙。”说罢她自己倒是先忍不住笑出了声儿，“这话听着倒像是绕口令，有趣得紧。”
慕容明允怔了半晌，迟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猜我是什么意思？”
慕容明允急道：“你昨日到底给小雨吃的什么？！”
“糖豆。”
慕容明允的表情顿时古怪起来，像是早就猜出，又像是不敢置信，半日，皱眉道：“当真？”
“我现下还未丧心病狂到那种地步，你即便不帮我……”
“便杀了我。”
张柳燕一怔。
“你昨日分明动了杀机，眼睛都快变成绿的了，还想望着别人察觉不出来？”
张柳燕定了定神，“是你先不念情面、意图见死不救在先，是人都会火气大盛的。”
“那你后来……”
张柳燕止住他的话头，“子不语怪力乱神，你倒是想想即便说出去，有几人会信你？你侄子慕容清？我倒是觉得他更会信我。”
慕容明允“哼”了一声，“清儿遇见你，当真是我慕容家的不幸。”
张柳燕一耸肩，却忽地起身飘远，转瞬便在岸边。她与慕容明允皆知道得清楚，她是落荒而逃了。
却说晚间，张柳燕回到房内，着人打来了热水，帘幕重重落下，欲好好洗去一身的疲惫。
水气弥漫了四周，好似打在帘子上又被弹回来般，来来回回，氤氤氲氲。浴桶中撒了厚厚一层花瓣，听说还加了夏姑容调配的西域宫廷秘方。
张柳燕撩了撩水，有些烫，却烫得舒服。轻叹了一声，开始宽衣解带。
水声缭乱，正掩去夜下灯外的躁动不安。
水声愈清亮，反而衬得这寂静的深夜愈加令人不安。
张柳燕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异样来。她觉得唯一的解释，便是那半颗碧琉璃落在了自己的体内。但那琉璃珠既是仙家宝物，何以会令人如此心性大异，乖戾暴躁呢？最关键的是，她甚至还隐隐地快意地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
难道真的还有一个人格藏在她的心底？那她以后还会是她吗？张柳燕渐渐地有些害怕起来，她怕自己不知不觉就那样轻轻地消失了，或说，被吞噬了。那样悄无声息的死亡比什么都要来得可怕。或许，随之死亡的还有她的爱情。那段似是而非的，或许勉强可以称得上“爱情”的经历。
她敢赌十八个香炉，那个传说中的□□招牌公子若是知道她此番性情，定会弃之如敝屣。
其实，她就算乖顺善良又怎样呢？他不还是一次又一次地离她而去了吗？鱼臣说得对，在一切正常人眼中，冷黛才与他更配，若不幸被她张柳燕来个从中作梗……那直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毫无疑问，人家美公子是那朵鲜花……
越想越不平，张柳燕恨恨地使劲拍出了一大朵水花，又想到近来的诸多不如意，好似一步一步踏入圈套般，令人好生着恼，又忽地不尽委屈。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卷入这诸多的匪夷所思中，她想家了。她越来越觉得这里古怪陌生得像是个捏造出来的世界，她很怕某天一睁眼睛，竟是睡在一片荒野，回头看处，竟真的成了郊野古墓的聊斋故事。
她哭了起来，像个孩子似的。幸好是在水里，倒也不甚难看。她的两手不断地拍打着水花儿，溅得四处都是，连花瓣都散了一地。闹了一会儿后，她渐渐安静了，将头靠在桶沿儿上，愈渐长的青丝垂在外面，已是湿了大半。她的眼睛却渐渐闭上，和着这彻底安静了的夜色，倒让人有一种同归沉寂的茫然和心惊。
又过了一时，竟连她的呼吸都是稳缓而悠长的了，与这夜色融得稳恰。
月下的屏风后头，从阴影里转出一个人来，双拳紧攥着，迟疑了一下，终是搴帘而入。
那人站在张柳燕面前时，她正阖目而睡，恬静得倒有些不像她。厚厚的一层花瓣铺在她的颔下，衬得她竟比平时更美了几分。
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好似要蹦出来。他生怕这响动会吵醒她，心虚地想快点离开，偏偏脚下却似是生了根。他的脑中忽然生成了一幅画面，或许他前世当真是棵茂树，翠叶葳蕤，迎风飒飒，才引得她翩翩而来，揽着他又跳又蹦地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累了，再靠着他沉沉睡去。
想到此，他不禁牵起嘴角笑了一下，似乎这忽然冒出来的“前世因缘”倒很有几分可能。恰逢一缕月光渐渐从屏风上缘透进帘来，正不偏不倚地打在她脸上，从左眉直照到唇边，照得她微皱了下眉，嘟了嘟嘴儿。
那人没想到还能在她熟睡的脸上看到这种小动作，不及细想，已经伸手往她脸上拂去。触手冰凉，那人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进来的目的，轻叹一声，又拭了拭桶中的水温，果然已是凉了。他重又轻轻地捏了捏她脸蛋儿，无声道：“笨！洗澡也能睡着。”伸臂上前一捞，又腾出一只手抓来搭在旁边的衣服，奈何软玉温香在怀，心志到底不宁，耳边发迹皆是她的呼吸，身上的衣袍也皆被她沾湿，他别扭地转过脸去，好似喝了十七八壶烧酒般，连耳根都烧得通红。
张柳燕一身的水，在凉凉的空气中晾了半天，终于禁不住一哆嗦，这才将那人惊醒，咬咬牙将手中的衣服胡乱给她裹上，打横抱到床边，又一时有些不舍得放下。张柳燕忽地打了个喷嚏，拿鼻子在他身上蹭蹭，又似冻着了般更紧地揽向他，直拿他当火炉了。
他这才轻轻地将她安置好，拉过被子盖了。张柳燕兀自又打了两个喷嚏，哆嗦了一下，掉转头朝里。他的本意是怕她着凉的，没想到，被他这一折腾，她倒是实打实着凉了。也是，身上还满是水呢就被塞在被窝里，想不凉也难……
那人还不想走，于是他眼尖地发现她的头发还湿着。这怎能行？明早起来是要头疼的。他一下便坐在她床头，给她擦起了头发。
不知擦了多久，张柳燕许是一个姿势睡累了，又将身子翻转过来，正对着那人。那人手上的墨发早随着张柳燕的动作从手中滑落，此时他正怔怔地瞧着张柳燕的脸。屋里只有星微的残烛和幽淡的月光，人说灯下观人三分美，张柳燕便也趁此良时让人瞧着顺眼起来。
他喉结动了一下，心里又似大雨落芭蕉般叮叮咚咚开了……手不知怎的就轻轻钳在了张柳燕的下颔上，拇指微微上移，缓缓抚上她的唇。
“就亲一下……”他在心里默默念道。
缓缓俯下身，却在叹息般地一吻后一发不可收拾。
张柳燕朦朦胧胧地觉得不对，有种很怪的感觉，好像有人在咬她，又不止是疼，总之奇奇怪怪的，弄得她有点想哭。但是眼皮还是很沉，像魇着般想醒却又醒不过来。她委屈了，于是，真哭了……或许哭着哭着就能哭醒呢？
她脸上的泪却猛然烫醒了那人，眼见着她好像就要醒过来，心里一时羞恼着慌，狠怕她再也不会想见自己，说时迟那时快，竟一指制住她睡穴，让她再次沉入黑田乡。他稳了稳呼吸，重又将被子给她盖好，竟是落荒而去。
第二日一早……
“啊——————”张柳燕是被一声尖叫唤醒的。
尖叫声是清霜发出来的。
清霜掉头就跑。
张柳燕觉得头沉沉的，鼻子也堵得慌，身上还有些发热。毫无疑问，她伤风了。
但是清霜那丫头鬼叫什么呢？她鬼叫也不是不行，反正扰了旁人清梦也不关她们的事。但她能不能把撩开的被子给她盖上再走？张柳燕冷得打了个寒噤。还未待自己将被子盖好，紫电却又进来了，一把又将被子撩开，面色寒厉。
“你们干什么……”张柳燕的声音已带上了浓浓的鼻音，听起来委屈极了。当然，她本来就委屈。
紫电紧盯着她，眼里竟划过，一丝怜悯？
张柳燕一下子完全清醒。顺着紫电的目光往自己身上一瞧……眼睛顿时瞪得像铜铃一般大。她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瞬时白了脸面。
紫电见此忙从柜中拿出些衣物给她披上，竟发现她在发抖。“可知是谁？”
张柳燕闻此当真有种欲哭无泪的赶脚，被她这么一问，怎么听自己怎么像是个无知可怜的糊涂少女……
她被采了？！谁向天借的胆子？敢算计她？！
她蓦地就想到了昨晚沐浴时竟沉沉的睡去，后来好像还有一种想醒也醒不过来的感觉……那沐浴的水里一定有问题！想她百毒不侵，等闲迷香之类定是奈何不了她。且在这高手云集的聚集之地，量也没哪个采花贼敢来太岁头上动土……
“夏姑容！老娘杀了你！！”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第五十二章 随风潜入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