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主网王]年华，落地无声》不言

30、Chapter 27

　　流砂抬头望向夜空，满目绚烂烟花之间那张苍白面具显得尤为可怖。那是虚，一只身形如人一般、长着犄角的虚，或者该说它是一只正在不断进化的虚。

　　此刻，它正虚浮于空中，没有动，也没有吼叫，那双混沌的眼只定定望着底下的秀也。没有悲伤，没有痛苦，甚至也没有想要吞噬人灵魂的贪婪，可以说很平静。

　　虚没有心，也没有感情，可是它却似乎不同。直觉这么告诉流砂，她慢慢抽出腰间的忘界，伸出两指轻轻抹过刀身。轻晃手腕，刀尖对着地面，而四周的空气仿佛被划开般有着细微的振荡。

　　可她并没有盯着空中的虚，而是漫不经心地瞧着站在几米开外的秀也，缓慢地抬起右手，银白的刀尖恰好对上秀也的胸口。

　　果不其然，那虚在转瞬之间扑向秀也挡在他身前，虽然自那张黑白交错的可怖面具上瞧不出任何情绪，但它的姿态分明是在防备，防备流砂伤害秀也。这多么奇怪，虚向来只懂得掠杀和进化，何时会保护。

　　所以，流砂止了进攻的动作，执着刀，微微一笑：“秀也，你所说的丑陋的怪物就在你面前，不害怕吗？”

　　此时，秀也方才回过神一般，慢慢地看向她。蓝灰的眼寂静漠然，里头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死气沉沉地全然不似一名孩童的眼。让这么一双眼看着会使人有凉气蹿上后背忍不住颤抖的感觉，仿佛独自一人置身于开满殷红彼岸花的三途川，平静而诡异。

　　即便是流砂这样历经过岁月与生死的人，也禁不住心惊，更不要说那群热血少年。

　　他缓缓摇了摇头：“他是森，不是怪物。”

　　听闻他的话，流砂脑中似乎有一条线将之前种种串联在一起，眼前豁然开朗隐约可见真相。东京综合医院里的异样，那些虚与整的消失果然与秀也有关，更确切的说应该与森有关。可既没有怨恨也没有灵力的秀也究竟充当着怎样的角色？是虚，还是整？或者，他根本就是超脱于这三界之外的异类。没有归路，自然也就无法成佛，只能游荡在人世间。

　　流砂能够发自内心地怜悯他，却无法放任。不单单因为身为三番队队长必须肩负扫除任何威胁的责任，更因为此刻她身后的那群少年里有她放在心尖上的弟弟、有她的学长和朋友。倘若同情和怜悯会害了他们的性命，那不要也罢。终归，她并不是良善之辈。

　　刀锋轻响，她一步步走向前，姿态看似轻飘悠闲，可每一步又踏得那样坚定。手里的忘界低声鸣叫，迫不及待想要冲上前。

　　见她上前，森轻抬苍白手臂，指尖放出赤红的光，一团光球袭向她。

　　目光一凛，翻转手腕挥动斩魄刀将那团闪光生生劈开。虚闪是大虚及以上使用的招数，森果然非等闲之辈。这一战恐怕十分困难，因为从一开始流砂与森就站在不同的立场，森可以不在乎庙会中数以百计的人类，可流砂却不能。而，这一点恰恰成了她的软肋，束缚了手脚免不得落于下风。

　　轻点足尖，身形一闪堪堪避过森袭来的拳风。青白刀光闪过，流砂顺势将刀刃压向森，同时提气向空中掠去，以免殃及旁人。

　　森抬脚扫过来，本在空中躲避不及，流砂还是被踢中腹部，急忙翻了个身退开些。那一脚森该是用了全力，即便流砂侧过身没有承接全部力量，可腹部还是在瞬间的麻痹后开始一片火辣辣的疼。喉间也觉得腥甜，忍不住咳出声，鲜血顺着嘴角慢慢滴下来。

　　“咳咳，好得很。”此刻，流砂依旧在笑，笑容懒散，漫不经心得仿佛正在看一场并不精彩的剧目。流砂的容貌并不美，可她一笑便有万千风情，配上她慵懒散漫的姿态就显得十分特别。此时，嘴角的艳丽血色更意外地添了几分妖娆。

　　“伤害秀也的人我都不会放过。”森的声音粗糙暗哑，刺得人耳膜生疼。

　　“哦，竟还是只拥有智慧的虚。”流沙看着他似乎很是赞赏地点点头，手下的动作却不放松。高高跃起，手腕一转，照着他头部的面具便劈下去。

　　“咯啦”一声森的面具出现一丝裂痕，却不曾消失。

　　面上虽没有显现出来，流砂心下多少有些惊骇。自己再清楚不过，刚才看去软绵绵无力的一劈，实则蕴含了多少力量。况且作为与虚对立的死神，其拥有的斩魄刀就好像是虚的克星一样，千百年来都是如此。

　　一击不成，流砂迅速退开去。持刀抵于胸前，左手抬起捻拢。

　　“破道之三十三苍火坠。”

　　森伸开掌心，赤红闪光也在瞬间发出。两团光球相撞，在半空爆开，形成的光芒竟比烟火还要耀目。

　　流砂低头望了望底下的街道和人群，咬紧牙关。此时此地，自己不能卍解，否则牵连甚多，尤其对于拥有灵力却又不高的龙马等人。

　　身形一闪，流砂出现在森背后。觉察到她异动的森猛地向后一抓，尖锐的指甲顷刻刺入流砂的手臂，鲜血直流。

　　而她却勾了勾唇，全然不顾伤痛，勉力抬起左手，同时右手挥刀。

　　“缚道之一，塞。”

　　忘界由于被她覆上灵力，青白之光大盛，鸣叫声也越发清脆，一刀重重落在森头部。被缚住的森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开着忘界劈开他的骨质面具。如果再多一刻，森就能挣开缚道。可流砂就是瞧准了这个时机，动作奇快，一刀砍下丝毫不拖泥带水，她所求不过是这瞬息之间的空隙，以自己的左臂为代价。

　　随着面具的脱落，森的身体慢慢地消散。直到森消失的那刻，他的情绪都没有太大变化，只在望向地面上的秀也时透露出那么一丝温情，在眉眼间转瞬即逝。

　　见森消失，流砂这才叹息一声，身影闪动，瞬间落在地面。她刚才耗费太多力气，现下又因为担心秀也会对龙马等人不利急急赶回来，更觉胸腹之间剧痛不已，左臂的伤口也裂得更大，鲜血泊泊流出，不消一会就将半只雪白衣袖染红。

　　龙马倒抽一口气，眉拢起，一双猫瞳瞪得大大的。他未见过流砂这般狼狈，从不曾，即使当时为了救他们而被虚横扫一记时也没有如现今这般狼狈。每晚流砂半夜出去巡逻，他虽然也会有担心，但从没有料想过她会受伤，受这么重的伤。当下就去拉她的手，声音里也有些动容：“姐姐！”

　　流砂没动，也没有回头，望着对面一动不动的秀也，轻叹：“秀也，森消失了，去他该去的地方。”

　　秀也没有回应，依旧抬头想着方才森消失的半空。忽然，唇角微微提起骤现出一个纯然笑容，纯然得与普通孩童没有什么两样。只是那双灰蓝眼眸渐渐地黯淡下去，本就平静无波，此时越显死气。片刻之后，他的魂魄慢慢淡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垂下眼睑，流砂心想他大约跟随森一起去了。也好，总归不是孤单一人。

　　“龙马，我没事，我们走吧。”捂住左臂，强压下喉间的咳嗽。

　　龙马不作声，担忧地看着她。即便曾经听她说过，死神这个职业相当危险，随时随地面临着消失的危险境地，可心里的恐惧没有亲身经历过是无法想象得到的。

　　转身离开的时候，流砂似乎瞥见云端之上有一抹白色的身影，正遥遥望着这里。那身影她极为熟悉，瘦削而挺拔，仿佛还能想象得到那人略带着讽刺意味的眉眼。再转头望去，夜幕依旧深沉，繁星点缀其上，无一人的踪影。

　　“怎么了？”龙马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墨蓝夜空，便出声问道。

　　“呐，没事了呢，龙马不要担心哟，姐姐我的命硬得很，轻易死不了。”流砂笑笑，拍了拍他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