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元》墨妖

25、上错

　　什么让活生生的让噎了一口，还无法可说？
　　个中滋味，徐令宜总算是尝到了。这会子要是元娘说她还是生气，还在埋怨，或者不相信承诺，不管哪种情况徐令宜都有名目解说。可是不喜欢了？这个要怎么办？

　　太夫人午睡刚醒，就听杜妈妈说侯爷在外屋等了大半个钟头了，而后又耳语说了半天。太夫人心口的火气也是一跳一跳的，可跳完了细想一下，觉得元娘这法子也不错。她不愿意再和老四过了，可徐家不能没有嫡子，嗣谕嗣俭都不能承爵，嗣谕生母有污，嗣俭背后更扯着文家。就算再纳姬妾，也没有废长立幼的事。重娶嫡妻是最好的办法。难得这主意是元娘自己提出来的，先做居士慢慢再出家，面子也不会受多大影响，更何况如今京城上下都知道永平侯和夫人彻底离心了，不可能和好了。元娘看破红尘，也不会有人想到歪里去。
　　可是……太夫人也是女子，当然理解当初为了丈夫纳妾哭死哭活的妻子，如何会在今日说出一句不喜欢来的心境。
　　平下心气后，出来见令宜果然神情落寞。
　　对于一个丈夫来说，妻子怨他恨他不相信他都不算太难忍受，唯独不喜欢……要在以前太夫人可能还会想，这会不会是元娘以退为进的招术。可经历杨氏在徐家两年，元娘风波不动的情形后，太夫人叹息，这两个人算是彻底完了。

　　“就依她的吧。说来都是娘的过错，想着碧玉是个好的又对你体贴照顾，抬了姨娘也能压住文氏，却没替元娘想。满屋子姨娘没一个站在她那面的，她又素来不讨你喜欢。当然会着急。那又是个直性子犟脾气，不肯和你服软的。偏生那时候家里乱成一片，也没人顾得上管她。要是她嫁的是你二哥或者三哥，也就不会有这些事了。要是那时候娘把碧玉和榴宝给她打发了，元娘抬了自己的丫头当姨娘，也不至于会着急气恼成那样。”
　　“要是儿子肯提点她一二，元娘知道文氏的来历，自然不会生怨。”不过是一个商贾之女，还是用来拉线赚钱的，元娘不会看起文氏和她一般见识的。可是……偏偏哪样也没达到，一样一样的错开，直到最后错得面目全非。

　　“那你的打算是？”听儿子这话，竟似不想放开元娘似的。
　　徐令宜自嘲笑笑后，抬起头来，目光清明：“娘忘了皇上对徐家的忌惮了？元娘肯走，虽说是自愿，可皇上会怎么想？如今皇上再无掣肘，杨家已除，后戚就只剩咱们徐家了。皇后娘娘这两年在宫里仍得眷宠，还不是皇上打量着对我徐氏亏欠所致？儿子另娶新妇不是大事，可是娶谁？娶谁都难免会给皇上落下拉拢朝臣之嫌。皇长子已经十二岁了，再过两年便要及冠礼，到时候皇上立不立其为太子？如今后宫充盈，除了皇后娘娘生的三个皇子外，还有七个皇子。娘，这才是大祸临头的时候。”
　　徐家此时就算是在原地呆着，怕也会遭忌。不立太子时还好，若立了皇长子为太子，地位更加敏感。徐令宜就算如今不贡职，可到底是打过两次胜仗的将军，军旅故旧众多，暗中培植的势力……皇上哪会不清楚？

　　太夫人眼中一闪，长叹了一口气：“这叫什么事啊！当初费了那样大的力气……算了，你去和元娘讲清楚。你们以后房里的事，娘再也不管了。”

　　徐令宜回到屋后，和元娘把事情前景状况一分析，元娘的小脸也顿时皱了起来。
　　“元娘，徐家倒了，罗家一样要受拖累，你我再不和，别人也不会放过罗家的。”关于这一点，元娘明白，历朝历代就算民间争斗也断没有斩草不除根的。想想振兴刚刚起步的官场前程，还有那个尚在稚龄的十一娘……元娘苦恼之极，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就不能照自己的心意过一天日子吗？
　　绞了半天帕子，左思右想半天后：“嗣俭是不行的，文家一时败不了，商人重利，攀个高就会爬过来。皇长子若是当了太子，怕更会缠不清。他日……更甩不干净。妾身觉得嗣谕还好，秦氏走的时候他还小，那些事……说穿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细心教导，这孩子又素是个伶俐聪明的，还是可堪一用的。”元娘和这个‘儿子’虽然不亲近，却也知道那是个聪明的。当然：“还是要看侯爷的意思，如果想先这么拖着，也是有好处的。不然……不然……不然侯爷再纳个妾室。皇上怕侯爷联纵朝臣，那就娶个平民读书人家的好女儿。温顺乖巧，识文断字的。这样一来，侯爷身边也有人服侍了，生母禀性好，将来生出来的孩子也坏不到哪里去。幼子与长兄年纪差得大些虽然有憋端，可是侯爷身体一向康态，先拖过去。等着……哥哥们成婚分出府去另过，剩下的就也就水到渠成了。”

　　思路很好，条理也很清楚。最重要的是，徐令宜觉得今后和元娘说话，得长个心眼了。因为元娘不再是以前的爆炭性子，学会不动声色的给你下套子了。比方说这番话，纳个清白人家的好女儿，温顺乖巧，有人服侍侯爷……就是表示她还是不愿意让自己亲近了！？
　　又好气又好笑，当然，徐令宜是不会轻易上当的。
　　缓了缓气息，抬茶盖才发现茶已经凉了。元娘看见，赶紧重沏了一杯新的过来。然后立在一边象个丫鬟似的？不禁温语：“坐下啊。”

　　“是！”徐令宜是坐在炕榻上的，要是左手就好了。可偏偏坐在右手！元娘眼神一瞟，坐到了一只锦凳上。离徐令宜有五步远。
　　徐令宜眼中闪烁：“纳妾的事，暂时还不行。总要让皇上看一阵子。”皇上可是很喜欢看小舅子和老婆吵架这种戏码子的。

　　元娘心里撇嘴，可还是答应了。皇上的大腿难抱啊！

　　没有姬妾，徐令宜自然是安寝在元娘屋里的。从净房出来后，徐令宜就看见元娘正在和陶妈妈咬耳朵。手里似乎捏着两封信，脸色不愉。

　　“怎么了？”
　　“没什么？”元娘可不想人徐令宜知道自己家的事！父亲又纳了一个小妾，六姨娘？振声屡试不弟，五娘该选女婿了？一桩桩……呜，还有……七娘居然看上了一个商户，闹死闹活的非要嫁不成。
　　还有四房庶出老爷，他的任期满了。他满了上京写信给我干什么？连振兴的差事都不沾光，他们？
　　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