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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   离开一个多月,年小蝶回来后竟有些不习惯了,夜里睡得不是很踏实,第二天便起得迟了些。待到醒来,翠喜早已在一旁候着了。翠喜笑着上前请安,说:“小姐,你醒了?”
      年小蝶仍有些睡意,随口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翠喜一边挑起床上的纱幔,一边说:“已经过了卯时了。”
      年小蝶一惊,忙坐了起来,说:“竟是这么迟了。”
      翠喜心下微微有些诧异,在贝勒府里起得更迟些也是有的。年小蝶在贝勒府里可以随心所欲,在年府里却是有所不能。其中的分别,年小蝶一时也无法细说。翠喜见年小蝶神色有些着急,当下不敢多问,立刻道:“奴婢这就伺候小姐梳洗。”洗漱之后,便拿了梳子要帮她梳头。年小蝶却是微一摆手,指着梳妆台的锦盒,说:“用那把梳子。”
      这个锦盒翠喜一直不曾见过,打开来看,里面有一把古色古香的梳子。翠喜拿起梳子,凝神瞧了年小蝶一眼,不无担忧地说:“小姐,你今天的气色不太好。”
      年小蝶不由地望了铜镜一眼,果然如此。昨晚睡得不好,镜中的容颜竟带着三分的倦意。年小蝶笑了笑,却没有再说话。梳子上的香气虽然极淡,却是经久不散,秀发上似乎也沾染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幽香。正在梳理之际,只见外头帘子一挑,却是碧云扶着年夫人走了进来。翠喜的手不由地停了下来。昨天之事她还不能完全释怀,但年夫人毕竟掌管着年府的大小事务,礼不可废,她心中虽有不满,但还是上前请了安。
      今天起得晚了,年小蝶还不曾到母亲跟前问安,官宦之家素来注重这些礼节,而这个嫡母一向对她格外挑剔,年小蝶心中惴惴不安,忙站了起来,低低地唤了一声:“额娘。”因为有些慌乱,站起来时竟不小心带翻了梳妆台上的那个锦盒。眼见着盒子便要跌落到地上,碧云眼疾手快,一抄手便接住了。
      锦盒典雅精致,年夫人有些好奇,说:“里面是什么东西?”锦盒跌落之时,隐隐听到盒子里面有轻微的响动。
      听到夫人过问,碧云立即将锦盒递给了年夫人。年夫人打开盒子,脸上微微露出了诧异之色,盒子里竟然有个暗格,年夫人将暗格里的东西取了出来,却是一串水晶佛珠,颜色呈黄,质地晶莹,光洁无暇,显得极具光彩、威仪。这并非府中之物,年夫人心念转了转,已经猜出了大概,嘴边不由地浮现出一丝笑意。年夫人将那串佛珠放回了锦盒里,随口说道:“这佛珠倒也名贵。”

      胤禛当日将锦盒给她的时候,年小蝶并不曾细看,拿回来之后,她便将它放在梳妆台上,是以一直不知道暗格里有串佛珠。那串佛珠她也认得。年夫人将那佛珠端详了许久,目光恋恋,竟是十分喜欢的样子。年小蝶一直偷偷地留意着母亲的神情,心中已暗自后悔,后悔自己不曾仔细地检点一下里面的东西。这串佛珠是胤禛平日随身携带,必定是他心爱之物,她自当好好保管才是,若是母亲要将它拿了去,那该如何是好。年小蝶内心一阵焦急,却又没什么法子可想,想要取回佛珠,却又不敢。翠喜忽然走了过来,笑吟吟地请了个双安,说:“这锦盒上沾了灰尘,当心脏了夫人的手。让奴婢好好地擦擦。”说着,竟然不由分说,从年夫人手里接过了盒子。年小蝶在一旁瞧了,不由地长吁了一口气。年夫人原已不喜欢翠喜,如今她竟然大模大样地从自己手里拿走了东西。且不管这东西是否看得上,她如此无礼,年夫人心中异常地恼怒,只是碍着她终是贝勒府里的人,不便当场发作罢了。纵是如此,年夫人的脸色还是沉了下来。
      年小蝶心知不妙,岔开话题道:“额娘找我有事?”为了表示自己的大度和慈爱,年夫人一早特意前来探视。可如今她是什么心情也没有了,因而只是瞟了年小蝶一眼,并不答话。
      年小蝶长发披在肩际,略显凌乱,她不由地低下了头,说:“女儿今日贪睡,竟然误了请安的时辰。”
      年夫人正是满肚子的怒气,不由地冷冷道:“瞧你今天气色不太好,昨晚竟是没睡好?也是,府里哪里比得上别处。”说得年小蝶大为窘迫,涨红了脸,不敢再抬头。年夫人的目光在锦盒上停留了一会,又看了看翠喜,面色慢慢缓和了下来,说:“你病还没好,就不必日日到我那请安。过些日子便该进宫选秀,再过两三天便请嬷嬷来教你宫中的礼仪。这些天你好生歇着就是。”年夫人的话风转变得如此之快,年小蝶兀自吃了一惊。不待年小蝶答话,碧云已扶着年夫人走了出去。待走到门口,却年夫人回过头来,年小蝶放下的一颗心立刻又揪了起来,却只听年夫人道:“你刚回来,你房里若缺什么,尽管直说。”说完,竟朝着她微微地笑了一下。这笑容带着三分的暧昧,显得意味深长,年小蝶一时之间竟是捉摸不透。

      待到年夫人的身影消失在她们的视线内,年小蝶方才松了一口气。翠喜立刻凑了上来,吐了吐舌头,说:“小姐,你没事吧?”年小蝶摇了摇头。年夫人平素都是如此,她已经习惯了。
      翠喜说:“小姐,你今天想用点什么?你今天气色不太好,燕窝滋补养颜,就燕窝好不好?”
      年小蝶说:“你看着办吧。你也别累着了,白天这里没什么事,你就不必在跟前伺候了。”
      翠喜却笑道:“奴婢不累。”说着,便出去预备早点了。
      年小蝶住的地方最为僻静,平日里甚少人出入。晌午的时候,年羹尧过来了一趟,只是他应酬多,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走了。年小蝶神情倦怠,用过晚膳之后,翠喜特意炖了燕窝过来。年小蝶微微尝了一口,只觉得燕窝十分嫩滑爽口,她微微一笑,说:“这燕窝是咸的?”这些天常用冰糖燕窝,翠喜唯恐年小蝶吃得腻了,特意做了一盅极品红烧官燕。
      翠喜唯恐自己的手艺太差,不无担忧地问:“是不是做得不好?唉,那高汤原该再熬一个时辰的。” 说着,便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年小蝶忙说:“这样已经很好了。只是这咸燕窝这么费工夫,你莫要累着了。”这份燕窝的确很费工夫,单单用老鸡和火腿熬制的高汤,就用了三个时辰。
      翠喜立时笑得很开心,说:“这高汤若是再熬一个时辰,还会更好。”翠喜笑得开心,却难掩脸上的疲惫之色。年小蝶想让翠喜先去歇一会,她却是再三地不肯。年小蝶无可奈何,只好早早地歇下了,翠喜这才回房休息。

      时间尚早,午间年小蝶又补足了觉,是以精神很好。年小蝶躺在床上,被褥轻而柔软,她攥着被褥的一角,却不禁在想,他在做什么?思绪便如开了闸门一般纷涌而出。那一日,她从府里跑了出来,如她所料地,府里没有人敢过来劝慰她,自然更不会有人找寻她。她在长街上跌跌撞撞,终于不支晕了过去。朦胧中,她记住了那张刚毅的脸,以及他眼里闪过的怜惜。他生来就有不怒而威的气势,让人不敢直视。可是,就是这样的人,竟也有如此细心地时候。她只记得,那份蜜枣真的很甜,一直甜到她的心里。再后来,他竟对她笑了笑,那笑容仿佛冬天里的阳光,温暖而又柔和。渐渐地,她对他心底的最后一丝惧怕也消失了,即使她已经知道他是当今的四皇子。他向她隐瞒了自己的身份,身份暴露之后,他竟不敢看她,仿佛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之后,他们泡功夫茶,一起用膳,一起下棋,看起来竟是如此地和谐美好。她一度恍惚地想着,这不就是她所向往的生活吗?年小蝶的脸上不禁浮现着一丝甜蜜的微笑。她翻了个身,却又无端端地想起了母亲,心中一阵刺痛,心中涌起淡淡的惆怅。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忽地觉地有些燥热,便坐了起来,穿上了鞋,来到了梳妆台前。
      月光透了进来,隐约听见外面的蛙叫声,原来夏天这么快就到了。年小蝶随手打开锦盒的暗格,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年小蝶心中着慌,点亮了蜡烛,将梳妆台仔仔细细地找了一遍,却仍是一无所获。年小蝶慢慢地镇定下来,她想了想,随手披上的斗篷,抬起脚就往西厢这个方向走。年夫人住的正是西厢房最敞亮的那间屋子。这间屋子隔成了里外两间,里面的方是年夫人的卧房。

      年小蝶闪了进去,反手轻轻地关上了门。她也不敢大肆地翻动,唯恐嫡母回来后发现,因而只是略略地翻看一下,结果自然还是一无所获。年小蝶并不死心,年夫人有一个很大的首饰盒,这个首饰盒是上了锁的,她便进卧房搜寻着钥匙。找着找着,就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她本能地一闪,躲到了屏风后面去了。接着,外面传来了一阵洗漱的声音,年夫人竟像是打算就寝了。年小蝶不由地暗暗叫苦。不久,年夫人便举着一个烛台进来。烛光还算透亮,由于靠得近,透过屏风的缝隙,年小蝶勉强还能看得清楚。年夫人是她的嫡母,她平素的妆总是浓些,每天也都穿得光鲜亮丽,并且总是在不轻意间流露出正室夫人的派头。妆化得这般地浓,是为了掩饰岁月的痕迹,还是其他别的什么原因,年小蝶从来不曾多想。年小蝶也素来不敢直视她,更不知道她卸了妆是个什么样子。而此时她坐在那里,却显得那般地苍老,神情又是那般地寂寞。年小蝶惊诧地发现,原来嫡母竟比当年的母亲更加地憔悴。只不过平常她的趾高气扬,让大家都忽略了这一点。这一刻的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一个被丈夫遗忘了很久的女人,一个如同母亲那般寂寞的女人。年小蝶简直不敢相信,一向在家里威风八面,让自己时常战战兢兢,就是灯下的这个女人。此时她看起来这么地疲倦虚弱,难道这才是真正的她?年小蝶不敢相信,却又似乎不得不相信。
      立在屏风后面久了,年小蝶忍不住挪动了一下位置,却不小心踢到了屏风。年夫人听到声响,愣了一下,方才低喝道:“谁?”
      年小蝶只得硬着头皮走了出来,叫了一声:“额娘。”年小蝶原本以为她定然会追问她为何躲在屏风后面,这是件难以解释的事情。难不成说她在找那串佛珠吗?这岂不摆明了她在怀疑她吗?自己并没有真凭实据,即便佛珠真的是她拿走的,年小蝶亦无可奈何。而万一佛珠不是她拿走的,她疑神疑鬼,无中生有,无疑只会让她更加地生气。她方才贸然地潜入她的房间,毫无疑问地,将会受到嫡母的痛斥。只不过,年夫人看起来似乎真的很累了,她并没有过多地责问,只是说:“有事吗?”
      年小蝶低低地说:“没有。”——这样就更加说不过去。既然没什么事情,为何要偷偷地进她的房间呢?年小蝶只恨自己为何想不出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她甚至想到,在嫡母的雷霆之怒下,她一定会被重重地责罚。
      但年夫人似乎没什么心思也没有力气追究她为何会留在她的房间,方才又在做些什么,只是说:“没事不要乱跑,回去睡吧。”竟是这么轻易地放她回去了。
      年小蝶怅然若失地回到自己的房里,却发现翠喜已在门口等着了。原来翠喜毕竟还是不放心,夜里特地过来看看她。来的时候却发现年小蝶不在房里,屋里的前前后后她都找遍了,却还是不见年小蝶的踪影,翠喜急得都快哭出来了。一见到年小蝶,翠喜就惊天动地地叫了起来,“小姐,你去哪了?我还以为你丢了。”
      年小蝶却是呆呆地,良久才说:“佛珠不见了。”
      翠喜也是怔了一下,说:“佛珠?我怕佛珠放在梳妆台里不安全,把它收进箱子里了。那时小姐正睡着,奴婢本该在小姐醒来之后就立马告知的,不想后来竟是忘记了。”
      原来只是虚惊一场.年小蝶心中一阵狂喜,抓着翠喜的手,说:“快快!把佛珠拿来。”
      翠喜便将佛珠取了来,年小蝶小心翼翼地将它戴上,从此轻易不肯取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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