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子》执碧

5、风露

　　这一日，柳清是被一阵噪音吵醒的，窗外的天空还呈现灰蓝色，清晨的寒气似乎穿过了玻璃窗，“阿嚏！”柳清揉了揉惺忪睡眼，另一只手去摸矮柜上的怀表。待到楼下全无声息时，他知道，刚回来的蒋先生走了。这时，已经整好装的柳清才踏出房门。
　　“凌晨五点……他怎么弄到这时才回来。”兀自念叨着，“反正起得早，不如早些去吧。”

　　柳清走在小路上，离他一百步时，柳清便看见门前有个影影绰绰的轮廓。靠在门板上，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门旁守卫站得笔直。
　　五十步时，才瞧见他一身中式棉料长衫，黑色围巾将颈子围得严实。仍是低着头，还没醒。
　　三步之遥，他才恍恍惚惚地抬起头来，眼眶上微微黛色，“你来了。”声音低低哑哑，用得是他一贯的冷淡语调。
　　天空是一种苍蓝，清晨的雾气弥漫在远山。
　　为谁风露立中宵。柳清忽然想起这句话。“进去吧，外面冷。”他大步跨过去，揽住他的肩。

　　“怎么弄得？”柳清问他。穿过中庭时，遇见赵四小姐，似乎哭过一般，眼眶微红，她极力想掩饰，笑得十分不自然，柳清只装作没看到她的异样。
　　青年停下来吩咐道：“我今日嗓子不舒服，不学戏。后院没什么声音，你们也别过去，我没危险。”
　　说完便转身走了，拉过柳清：“伤寒，不严重。”

　　树下的大理石圆桌旁，两个年轻人，相邻坐着，一人一杯冒着袅袅白烟的茶。只不过，柳清是左撇子，惯用左手执杯，而他用右手。
　　他们另两只空余的也不闲着。青年拉起柳清的右手放在自己腿上，春衫凉薄，他清晰地感到人体的温热。怎么会这么热……柳清心里欲哭无泪。
　　混蛋！我被调戏了？纠结中的柳清又感到自手心传来的酥痒触感。一直正襟危坐，精神紧绷的柳清这才转动他僵硬的视线，发现青年如玉般手指正在自己的掌心轻划。每一次划过，他都要尽力克制住心脏的狂跳。偏那青年一副云淡风轻的摸样，不瞄一眼两人交叠的手，只浅笑着看他，眸子幽深如墨：“你可明白？”
　　明白什么……你这是红果果的调戏！
　　看柳清一副完全不在状态的样子，青年叹了口气，食指蘸了茶水，在石桌上写道：“有事相求。”看起来很不情愿。
　　“你说？”柳清努力将自己掰回正道。
　　青年又写下：“带我离开。”这一次，写下便立时抹去。
　　柳清冷笑一声：“呵~还真是符合你大少爷的作风。”
　　青年便不再动作，只是看着他，墨色的眸子因愤怒而显出一种别样的生气。
　　“你们这种不知人间疾苦的大爷，我怎么就和你成了朋友？你知不知道你这一件衣服抵门口守卫几月薪金？你知不知道那一瓶汽水便是穷苦人家七日口粮！”
　　“这种生活，我真不知你还抱怨什么！”柳清说得生气，直拽着他前襟，强迫他站起，一把将他推到背后的树干旁。青年眉头紧锁，步伐跌跌撞撞，脸色愈加苍白。
　　柳清不知想起了什么，只更加狠劲地将他按在树干上，“就你这纤细娇嫩的一双手！我真不知道，你一个人，要怎么活！”
　　说着眼睛竟是湿润了，手劲也渐缓下来。
　　青年额头上已沁出薄汗，却固执地倾身向前，定定地看了他两秒，才嗤笑一声，在他耳边用低哑的破碎嗓音，说：“大爷我练枪练出茧子来时，你小子还不知在哪呢！”硬生生地将咬牙切齿换成了抵死缠绵。
　　“啪！”看起来极其虚弱的青年却毫不含糊地甩了柳清一巴掌。
　　柳清捂住脸，不敢置信，下一秒却转身离去，绝不拖泥带水。
　　青年的身子靠在树干上，毫无其它支撑之后，便颓然向下滑去。
　　柳清还走出正门，便听身后一阵鸡飞狗跳，赵四小姐的声音颤抖且带着哭腔，远远传来：“快！叫大夫！额头怎么会这么烫！”
　　他的步伐只一顿，便直直向门外走去。

作者有话说

　　小张为什么“伤寒”，这是一个问题……蒋先生为什么凌晨五点才离开那儿，也是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