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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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姥姥？”
虚竹使劲摸了摸自己光脑门，他皱着鼻子似乎是很用力地在想该怎么来哄眼前的小丫头。他刚刚试图用没有被握住的那只手去拍拍她的肩膀，但是却被巫行云哭着拍开了。他无辜地看着自己被拍开的左手，那上头有一点水迹，想来应该是她的眼泪。
虚竹自小便是混在和尚堆里长大的，出家人自然善于收敛自己的情绪，所有他别说是见女孩哭了，他连女孩笑都没怎么见过。所以他现在觉得自己手背上那点水渍滚烫滚烫的，就像是渗进他的皮肤，顺着血液蔓延了全身般让他坐立难安。
“姥姥，要不要不……我扮鬼脸给你看吧！”说着，虚竹用几根手指把脸上的五官撑地移位变形，再加上他那满脸红色的小粉刺，喜剧效果尤其惊人。他甚至还故意弯下腰，做着猩猩走路姿势，夸张地迈了几步。
如此一来，虚竹身上那点逍遥子的影子算是去了个干净。巫行云一看虚竹这幅冒傻气的样子整张脸都被他气得有些扭曲，她也忘记要哭，她伸出一指指着他，不敢置信地，“你，你……你……你给停下来！”说着，巫行云大叫着去拧虚竹的耳朵，只把他拧得再也直不起腰来。
“姥姥？”虚竹捂着自己耳朵委屈地抬头看了巫行云一眼，见她不哭了便又傻兮兮地问了句，“你不哭了啦？”他拍了拍自己的僧袍，嘻嘻一笑，“不哭就好，不哭就好。”
巫行云气得哼了一声，她甩了甩自己的袖子，转过身不再去看虚竹。只是她原本粉白的小脸开始慢慢泛起潮红来，她只觉得自己已经一把年纪的人了，居然会失态流泪这着实是要让后生笑话了。
不过，好在虚竹这傻头傻脑的样子，应该是不会说出去。这么想着，巫行云稍稍回过头瞄了虚竹一眼，只见这厮还在挠头傻笑。一想起师父创立的逍遥派居然落到这样的家伙手里，巫行云不禁有了一种想要扶墙吐血的冲动。
“我问你，无崖子临死之前除了给你这戒指之外还跟你说了什么？”巫行云背对着他发问，她刚刚提着他奔跑的时候，他居然一点也不反抗，可见这小和尚空有无崖子传授的一身纯正的北冥神功内力却不知道如何使用。
笑话！这小子身上不只有无崖子七十年的功力，甚至还有逍遥子当年传授给无崖子的百年功力，加起来近两百年的内力修为，只要他能掌握运功的法门，当今世上无人能敌！
就算是她巫行云也……胜不了他。
“呵呵！”虚竹傻傻一笑，他又从衣襟里掏出一个画轴递到巫行云面前，“老前辈还说……哎哟！”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巫行云毫不留情的当头一掌拍断。
“什么老前辈？！他是你师父！”巫行云嗤之以鼻。她一边翻着白眼一边活动着自己的手腕。看什么看，就凭现在的虚竹，无论内力多么高强，到了她巫行云的手里照样也是要被搓扁揉圆。
“可是，小僧……”虚竹刚要反驳说自己是少林弟子，却又被巫行云拍得没了声音。
“不许你反驳姥姥的话！”巫行云活动着自己的手腕，她又看了眼欲言又止的虚竹，不耐烦地皱眉催促道，“说重点。”
“哦……”虚竹满是委屈地应着，虽然他很像表明自己少林弟子的立场但又觉得跟巫行云顶嘴实在对不起自己的光脑袋，于是只能不甘愿地继续说道，“他让我带着这个画轴去大理无量山找画中的女子学武。”他老实地回答，再提起无崖子时只是语焉不详地用‘他’指代，幸好巫行云并没有在这上面计较。
虚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总觉得让自己叫无崖子师父那种感觉非常奇怪。就像巫行云让他喊她姥姥一样，即便知道她这是疯言，但他仍旧觉得古怪，那种感觉就想要冲着自己女儿喊妈一样别扭。
“大理无量山？”巫行云微微眯着眼睛若有所思地念着这个地名，她单手展开画卷，任那画轴滚落掉在地上。她盯着画中女子细细端详，那女子青丝乌发披散在肩头垂到了脚踝，白皙似雪的肌肤上那两瓣鲜红的嘴唇栩栩如生，像是正要张口说些什么情话似地。一双妩媚的眼睛神态安然地半睁着，眼波如水似是融进了波光。
这是李秋水！
无崖子到底还是念着她吗？
巫行云很怅然，她悲哀的是自己居然已经一点也不生气了，想自己以前的争强好胜的脾气如果知道无崖子记挂李秋水更胜自己必然还要再动一番肝火，可如今她却只剩下唏嘘，她为无崖子不值，也为李秋水不值，更为自己虚掷的这些年华不值。
感情一事，猜来猜去，浪费的又是谁的韶华。
岁月易逝，红颜易老。
“倒是一幅好画，不愧是无涯子的手笔”巫行云敛眉，方才还意气飞扬的神态变得有些黯然，她略微低下头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而后她转头看向身后的虚竹，“你可知道这画上的美人是谁？”
虚竹虽然有些呆笨，但他却也能感受到巫行云情绪的波动，他抿着嘴想了想，然后才回答，“不知道。他只说在那山洞里度过了一生中最逍遥的时光。”接着他又很快补充道，“不过我觉得这画中的仙子虽然很美，但是姥姥却，却……”虚竹抓着脑袋终于想出了词，“却更胜一筹。”
“谁教的你这么油嘴滑舌的？！”巫行云狠狠地瞪了虚竹一眼，但是这一眼却没有以前那么有力度。她同时抬起手在虚竹的脑门上又来了，这一下分外掷地有声，打得虚竹抱着脑袋倒地不起……
“喂！你姥姥我可是无崖子师姐。”巫行云蹲在满地打滚的虚竹身边，笑得有点像拐卖小孩的人口贩子。她的脸还是十五岁的模样，嘴笑着咧开，洁白的小虎牙尖从微微地露出一些，看起来讨喜又可爱，虚竹一时间被她的笑容给蒙傻了，那种如遭雷击的感觉又一次袭击了他脆弱的神经。
“然，然后呢？”被雷击的酥麻感麻痹了虚竹的痛觉，以至于他觉得自己的脑袋不这么疼了，甚至无法思考了。
“这画中的贱婢武功可不比你姥姥高明。”巫行云随手将那画轴丢回虚竹手里，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提着他的领子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想来我们遇到数次也算是有缘，不如你姥姥我就发一回善心，亲自来教你武功吧！”说着，她眼珠贼兮兮地一转，转过身笑道，“嘿嘿，只要你乖乖听话，姥姥可以把逍遥派所有精妙的功夫都传给你。只要你将来给提姥姥做一件事即可。”说着，巫行云又嘻嘻一笑，只是脸上的表情很微妙。
巫行云的小算盘打早就打好了。她不怨无崖子但这不代表她不恨李秋水，更何况就算她肯放过李秋水，可李秋水未必会放过她。眼看着日子越来越近了，到时李秋水要是趁她返老还童的日子过来偷袭，她调教好这个傻和尚可以抵御她一阵子。这么想着，巫行云又勾起了唇角，这个笑配上她稚嫩的容颜显得森然，她已经想好了，李秋水若是不来便罢了，她若是敢来，那么等她神功恢复之日定要取她性命。
李秋水，你不是爱无崖子师弟吗？
那么，他已经死了，你活着做什么？
“不要。”
正在巫行云想得圆满的时候，她身后的那个愣头青发声音了。
“什么？”巫行云不敢置信地转身，她很诧异，并且非常诧异。混到她这个份上就算称不上德高望重也算是一个世外高人了吧？
你们谁听说过世外高人意欲收徒，却惨遭拒绝的？
巫行云顿时觉得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了，要不是还指望着虚竹将来替她抵挡李秋水，她当下就想杀人灭口。
“姥姥我武功高强，不如你再考虑考虑？”巫行云反掌运功但口中却还是商量的语气，她抬头看着竹竿一样杵在眼前的虚竹，脸上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
“姥姥的好意，小僧心领了。”虚竹双手合十向巫行云作揖行礼，“小僧始终是少林僧人，怎能学别派武功？当日应为无崖子前辈命在顷刻，小僧答应了他也实乃无奈之举。如今，姥姥既然是他的师姐，那么这逍遥派掌门的位置也应当由姥姥来坐。小僧自然是要哪里来回哪里去的。”虚竹自小在少林长大，对于少林寺的感情也并非只是师承门派这么简单。他潜意识里将少林当做家，如今叫他抛弃自己的家，他是万万也做不到的。
“可你身上有无崖子百年的功力。”巫行云不禁失笑。当她听到虚竹的说辞时不觉眼前一花，连已经打算劈出掌风也收敛了起来。
这世上居然真的有宁肯吃苦受累当个小和尚也不愿做个逍遥快活的掌门人的家伙？
她不信。不由得偏过脑袋小声咒骂起来。
“小僧愿意归还。”虚竹见巫行云动气，便立刻情真意切地表明自己不会昧下无崖子的功力。
巫行云又笑了，她讽刺道，“你这贼和尚倒是好笑！”她斜视着虚竹又走近了一步，刻薄地说道，“还？你怎么还？无崖子当日逆运北冥神功才将功力尽数传与你。可你这和尚会北冥神功吗？！再说了，还出功力你便会暴毙当场，你还不还？”
“这……”虚竹有些词穷。
不等虚竹开口，巫行云又阴测测地笑着道，“今日姥姥能把你捉来这里，你以为你的意见很重要吗？”她笑着甩了甩袖子，但这轻轻一拂却把虚竹拍在了地上。
虚竹躺在地上眨了眨眼睛，他伸手擦去嘴角溢出的血丝，然后慢慢爬了起来也不管被击中后闷闷发痛的胸口，只管说道，“无论如何，让小僧背叛师门，小僧是做不到的。”说着，他闭上眼睛心里默念了句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他今日就要割肉喂鹰，舍生取义了。
“反正小僧不学别派武功。”虚竹还是保持着双手合十的姿态，他说，“姥姥你要我学武，只要我自己不想学，谁又能强迫于我？”
“你！”巫行云瞪大了眼睛，她伸出一指指着虚竹，却不知说什么，片刻后她跺了跺脚转过身去，“我再问你一句，你当真不学？”
巫行云此时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杀气，只是虚竹却很坚定，“阿弥陀佛，小僧乃是少林弟子，不学别派功夫。”
巫行云回身看着一脸视死如归的虚竹，突然觉得自己气得有些牙痒。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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