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清秋》落漠

7、第七章 习字

　　“年福晋吉祥，这是主子叫奴婢给您送来的鲜泡茶，主子说您爱喝，特意让奴婢送来的。”我左手托着茶盘，一边给左在椅子上的年氏福身请安，尽管心里恨她恨的忍不住立刻把她杀了以免祸国殃民，脸上还是带着笑意的，古人云：忍字头上一把刀！“妾身谢爷惦记着。”年氏起身向我福了福，向身边的馨雪递了个眼色。我自然看见那一眼光的意味，当下不再多语，上前把手中托着的有装用碧玉造的壶盛的碧螺春的盘子递给馨雪……我感觉盘子稳稳当当的被馨雪接着后才准备撤回手，哪知撤回手的那一瞬间馨雪居然假装她没接到，而我的手已然离开的盘子边缘……眼看盘子堪堪就要落地了！
　　“啊”馨雪呼了一声，却不是因为盘子掉落在地，而是由于在那千钧一发的一刹那，我的右手猛然伸出，以下往上捞的姿势牢牢托住了盘子！
　　呼，我松了口气，果然啊，想要年氏不刁难我，真是痴人说梦！面上却波澜不兴地道，“馨雪姐姐，这可是爷赏赐的茶，您原要小心些才是，您说是吗”同时再次把盘子递给馨雪，她尴尬的接住后将壶取下放上年氏坐着的旁百年茶几上后退到一旁。年氏脸有愠怒，面子上却和和气气的，“小寒啊，虽说你现在是四爷身边的侍女，不过你好歹也在我这里待过一阵吧，看在我待你不薄的份儿上，给我倒杯茶想必不会不甘愿吧？”“福晋对我岂止不薄，简直好的很啊！奴婢感激您都来不及，更何况是倒茶这样的小事儿？”我一边说着一边谄媚的笑着上前躬身给年氏倒茶，满意的看到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心里真是暗爽到极点。年氏恨恨瞪了我一眼，接过茶微微抿了一小口，“恩，这雨前茶真是不错啊。这水是用的玉泉山的水泡的是吧，怪不得入口微甜，咽下去时余香缭绕。”年氏满意的颔首，又喝了一口。我憋笑笑的差点没内伤，感情连茶的种类及煮茶的水都不知道的人还在那里装腔做势卖弄自己有多了解茶道？！真是可笑至极！我轻咳了一声，打算告辞，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年福晋……”“有什么话快说，省得在那里妞妞捏捏的，看的我心烦！”
　　我暗想这是你自己逼我的，可怨不得我！“年主子啊，这茶……不是雨前，是碧螺春！”年氏听完我的话后神色都没变一下，“你个小丫鬟你知道什么？恐怕在你嘴里马尿的味儿可比这些个茶好的多呢！哼！”我深吸一口气，决定把她打击到底，“年主子说的是，奴婢知道的并不多，可是奴婢却知道……”“知道什么？”年氏继续喝茶，有点疑惑的看着我，“知道这茶是奴婢泡的！”“噗！”我一脸的茶叶沫子目瞪口呆，这该死的年氏居然趁机把茶喷向我的脸！我调整了一下心态，我赶忙跪地，激动的道，“奴婢谢福晋赏赐！”“啊？”年氏任周围的婢女给她锤背的捶背，搽手的搽手，唇上带着隐约的笑意，冷不防听到我这样来一句，疑惑的转过头来望着我，“你说我给你什么赏赐呢你？”我努力把自己的声音弄成像是因太激动而有些颤音的样子，“回……福晋的话，奴婢以前学过一点茶艺，所以对茶道略知一二。这茶是上好的碧螺春，在夏天喝它清热解暑，润饰心脾，具有养颜美容的功效。当然，这年福晋肯定是知道的吧。”年氏默然不语，我继续道，“只是您有所不知。茶其实可以用来抹脸，同样有美容细腻肌肤的功效。而且效果比直接饮用要好的太多太多，能活血去皱，细腻肌肤，光滑无痕，就跟白嫩的蛋白一样！”年氏微微有些心动，“你说的可是真的？怎么以前你在我这里我怎么没有听说过你会煮茶？”我略带委屈的道，“年主子从来没有问过奴婢啊。奴婢怎敢说。况且……“我咬着下唇，犹犹豫豫的没有往下继续说。“况且什么？”年氏好奇的问。“况且……爷这几天都在书房日夜兼差，指不定什么时候累了就到福晋这来坐坐……”“真的？”一听四爷要来了，年氏立刻雀跃道，“我要试试！你快把详细的使用方法告诉我！”
　　女人啊，果真一听到能变美的东西不管真假都要试试的。我暗自偷笑，“是这样的。每天早晨起床后先用茶水净脸，再小喝一杯嫩茶。晚上睡前用茶水湿润脸颊，贴上热毛巾约摸一刻钟后用清水净脸.不出五天一定会达到奴婢跟您说的功效的！爷那边还有事儿，奴婢……”“恩，你下去吧。”年氏兴奋的恨不得立刻试试，无暇再留意我，随便一挥手就打发了我。我低着头退了出去，心里笑到翻了天……
　　年氏，你就等着变成一个黄脸婆吧！哈哈！
　　“回主子，茶奴婢已经送去了。”“恩。今个儿府里有家宴，你就在书房里守着。”言罢四爷领了书童出去了。我惊讶了一瞬随即释然了：这家宴年氏肯定会到的，如果我去了的话年氏不知道又要怎么对付我了，我在这里倒乐得清闲……只不过，我转念一想，这书房是整个雍王府最核心的地方，四爷办差卧寝都是在这里，门外侍卫看守森严，一般人等是不准进入书房的。既然如此，为何四爷要留我独自一人在屋内看守着呢？我自是明白四爷还没能够信任到我如此的地步。我一个人无聊的在房里转来转去，企图找到一点打发时间的东西。其实这诺大的书房朴素的程度真的不是一般人可以想到的。四把相对放置的檀木椅子，最前面一张桌子是四爷办差的位置，桌子上一叠厚厚的折子以及笔墨纸砚，墙壁上挂着几副字画，字迹隽秀俊永，想必是四爷所书，因不是我的强项，我倒也并未多留意写的是什么。西北角那里有个很大的书架，上面的书排列的整整齐齐的，纤尘不染。书？我忽然很想要去看看书架上放的是些什么书……当然，如果能够找到一本春宫图之类的……呵呵呵呵，那就证明历史上说关于雍正不好色的这点就可以彻底推翻了！说不定有机会我回到现代还能因此而名利双收呢!我径直来到书架前大概的看了下，明智的决定立刻放弃查找—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全部都是关于兵家啊，计谋啊，佛家之类的，这才想到即使有春宫图也应该不会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我真是个事后诸葛亮！随意取下一本打开来一看竟然是《孙子兵法》，我叹了口气，还是找了把椅子坐下来看看—一来打发时间，二来嘛，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中多一点计谋也是好的，毕竟这人与人的关系其实也和打仗差不多的。就着微弱的烛光我细细的翻看着，不知不觉中窗外的月亮已渐渐升上了正中天……
　　好累！大致的把每篇的章要看了看，就累得我个半死。这古人写的繁体字真不是那么好认的，那么丁点小的一个个，排列的又密，痛苦啊！我大大的打了个呵欠，下意识的望窗外看出去，估计此时已是子时了，就是差不多十二点过的样子，这四爷还没回来……忽的想到一种可能性，四爷会不会早就喝高了然后被年氏一娇媚就跑她那去了，然后剩下那拉氏李氏等等怨妇在那儿孤芳自赏……心里忽然感觉怪怪的，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大概是受不了古代的男子三妻四妾吧，还是现代的一夫一妻制好啊，我由衷的赞道。
　　我呆坐了一会儿，困意渐渐涌上……好想睡觉啊，可是这四爷不回来，我就得奉命守在书房……谁叫他又没有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再等了会儿，我琢磨着四爷大概真的如我所猜想的去了他老婆那里，明早应该是直接换了朝服后就回书房拿折子去上朝，只要我能在五点之前回来……我心下有了主意便立即行动，谁叫对于我来说，饭可以不吃，觉不可不睡呢！把书放回原处，再把烛火灭了，我端着小小的一方烛台，轻手轻脚的出了书房，再转身把门小心的合上……
　　“你去哪儿？”“啊”猛然听到一个幽冷如鬼魅的声音，吓得我惊呼一声，急急转过身来……
　　却在下一秒随即呆若木鸡。结结巴巴道，“主…主子……”可怜被抓了个现形，“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四爷冷冷看着我。我咽了口唾沫，“回……主子的话，奴婢是想去打点水喝……”“哦？打水的话何必要把屋内的烛火灭了？还是你如此为雍王府节约蜡烛值得全府学习？”我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声音里的讥讽味十足。“回主子的话，奴婢并没有想到这个份上去。只是……这天干物躁的，容易起火。万一烧断了的蜡烛芯掉落在桌子上，那可就……”“小围子，你回去。”“可是主子……”“你回去，这有人伺候着。”四爷对身边掌灯的的书童道吩咐道，小围子当下不敢再多说什么，上前一步……然后……咦？居然把手中提着的灯笼递给了我？我茫然的下意识接过后，小围子打了个千儿，“是。风大，主子还请注意身体。”用颇奇怪的眼神盯了我一眼后退开几步转身离开了。我这才反应过来感情我把这正主儿凉在门外了，赶忙让开身，却还是不明所以，“主子……”四爷从我手里拿过烛台径直入了内屋点燃了书桌上的蜡烛，“还有那么多的折子没批完，今晚你就委屈一下罢。”我楞了楞，“奴婢不明……”“磨墨。”威严的一声令下后，不再言语自个儿翻看起折子来。我目瞪口呆，磨墨……屋子里可没别人可以使唤啊，只有我……等等，这样的话……天啊！我和他岂不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我认命的低叹一声，“是。”关了屋门缓缓走到内堂四爷的身边，开始动手磨起墨来……

　　微弱的烛光轻轻摇曳着，只有几不可闻的磨墨声间或壕笔书写在纸上发出的沙沙声在寂静中提醒着屋内尚有人在。外面已经打过了四更。紫禁城在沉沉甘睡中。
　　我磨着墨的手渐渐归于停滞，脑袋也越垂越低，当头渐渐垂到一定程度时猛然惊醒，然后又开始周而复始的打盹。在的第n次惊醒后，我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主子……已经过了二更天了。您身子娇贵，弄到太晚了对身子不好，早点歇息吧。”你去睡了我才能会周公去！四爷敛了敛眉，微有些不耐烦，“又不是第一次，早习惯了。”我一楞……习惯……是要很多很多次才可能习惯的吧……那么多年他都是这样过来的吗？我捂住嘴小小的打了个呵欠，“困了？”他突然问道，我怔了怔，“是……主子难道不困吗？”他握住笔的右手忽然停了停，随即继续流利的书写下去，再不发一言。看见他这个样子我忽然明白了……怎么可能不累……他并不是不累……而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看到自己的疲惫……他只是……如此要强的一个人。我看着厚厚的一叠折子由左边慢慢积到了右边，余下的也所剩无几，我安慰自己看样子顶多在过半个时辰就可以批完了，再忍耐一下吧。
　　终于，最后的一张折子也批完了。我在心里高呼一声“万岁！”随即做好全力奔向周公的准备。可是四爷姿势都没有变一下继续拿出一叠宣纸在上面书写着，我一看简直是欲哭无泪啊……“傍晚你一个人留在书房的时候，在做些什么？”他突然开口问到，我老实交代，“回主子的话，看了会子书。”“什么书？”语气忽然凛冽如寒风过境，我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是…〈〈孙子兵法〉〉。”“哦？你看得懂？”他抬起头来看着我略带挪喻道。我低着头避免和他直接对视，总觉得他的眼睛有能摄人心魂的功能，“看得懂……大概的。”听到我如是说，四爷并未再追问下去，只是思索了一会儿，“你识字，可会写？”“……会……不会”“会就是会，不会就不会。什么叫会不会？”我一撇嘴，刚才只是本能反应，读了那么多年的书我连英语都会更何况中文？说出口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会不会写繁体字。“不会。”反正我字又写得跟蚂蚁爬似的，不拿出来见人我就拜佛了。冷不防四爷的一句话彻底让我希望破灭，“我教你。”声音清冷却坚决。不由我多说塞了支毛笔在我手上，“拿着。”接着自个儿在宣纸上书写出隽秀的字，“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我低声喃语没懂他写这句诗是什么意思。“这是李煜的〈〈相见欢〉〉我写的是柳体。柳字妙在飘逸清洒，女子习它最为合适。你试试。”天啊,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做赶鸭子上架了，从头到尾我还没来得及拒绝他倒好，自个儿已经开始教起我来了。现在也由不得我说“不”字，只得硬着头皮俯下身依照着他的字一笔一画写起，一完成这一句诗立刻直起身子锤着腰—四爷倒是正对着他写的字坐着，可怜我本就站在四爷右手边离他有点距离，这下我整个人几乎呈斜上四十五度用左手肘撑在桌子上，更何况右手悬空着连拿笔都是抖的，这字写的真是资格的惨不忍睹！四爷一言不发看了我写的字老半天，额头紧紧拧起—大概他这辈子还没见过有人写字能够写到让人看不下去的程度的。冷冷令下，“再写。”我哭丧着脸准备再次承受脊椎之痛，谁知四爷忽然站起径直立于一旁，我下意识的就坐上了椅子，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早已把“寂”字完写了，连忙站起，“奴婢愈越……呀”他没开口乃是只手把欲让位的我按了下去，“写。”多说几个字你会死啊！我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反正是你让我坐的，我也懒得和你讲什么规矩什么的。提笔正要开始写第二个字……他的手……忽然紧紧握住我的右手！我吓了一跳，刚要挣扎，“别动。你有这灵气，原要把字练好才行。”他俯在我耳边低声道，我一抬头才看到我们俩的姿势有多么暧昧—他整个身子几乎是俯在我后背上，右手紧握住我的，他的唇……我的脸忽然升温起来……他的唇离我的耳朵很近很近，温热的呼吸轻轻吹过我的耳畔……唰！我的脸迅速红起来，自己都能感觉得到温度是多么的灼人。
　　突然他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我忙低下头让自己镇定下来。“跟我写。”他带着我的手，让我的手腕随着他的笔力一起转动，“钩—横弯—提点—捺！很好。”他微微笑道，呼吸喷在我脸上，鬓角的发轻轻飘起……他的身上有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儿……很舒服……“别出神。”他出声提醒，我忙回过神来却是满脸羞红……好不容易写完了一遍，他又开始带着我再写……而我也越来越认真，毕竟在古代要生存多一门手艺也是好的，会写点字以后帮着别人写点家信也可以混点饭吃，当然，我是千万个不想混到如此悲惨地步。
　　就这样约莫写个五，六遍，四爷放开了手留我自个儿写，我认认真真的书写着，没想到写完后一看还有模有样，原来我真的有点天赋嘛，只是以前懒得练而已，我不禁开始飘飘然，转过头高兴道，“四爷……”话还未说完我只感觉到自己的唇不经意掠过什么东西……随即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四爷离我如此之近，刚才我迅速的一转头唇就……扫过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