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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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房的气息潮湿而阴暗，只是坐在里面，就能感到怨恨从墙壁地板床铺中散发出来。
那个大哥啊……还是老样子呢。
瑞雀抱着膝，靠着铁栏杆坐着。
做出这种事来，一定不会原谅我了吧。
火把暗淡的光芒在地面上投出无数个小方格。
小时候，我们也一起跳过房子呢。大女孩子们的格子太大，大哥就背着我跳过去。
后来，大哥去了州府，后来，大哥作了官，后来，再也见不到大哥了。
大哥已经是个了不起的人了，不会再回来了。爸爸妈妈这么告诉我。
不会再，背着我跳房子了。
向着东方的无数次眺望，全都结束在模糊的泪眼中。
大哥的房间里，家具都格外粗豪结实，就像，大哥的背。
大哥的木头剑，刻痕累累。
男孩子都是喜欢骑马打仗一类的游戏吧，大哥力气大，这样的游戏从没输过。
木头剑架在其他孩子脖子上的时候，大哥的笑声好快乐。
但是，这样的大哥，依然会背着我，跳女孩子们的房子。
决心，就是那个时候下的吧，亲手握住大哥的木头剑的时候。
不会再回来了吗？那么就由我去吧，去大哥在的地方。
爱大哥的所爱，忠大哥的所忠，踩着大哥前进的脚印，生活在看得到大哥的地方。
然后，听到了大哥的消息。
在新王的朝中供职，被王信任而且重用。
钥匙在生锈的锁里转动，铿锵声格外刺耳。
已经，早上了吗？
呵……玄岚大人来找我的时候，也是早上，带来了她煮的汤。
——我已经向朝廷推荐你了，不久以后，就可以调到中央，高兴吗？
高兴呀，怎么能不高兴。
“瑞雀，主上要见你，在早朝。”
那之后的事情，疯狂而模糊，直到蓝色的刀光，没入胸口。
恶心的东西从体内游出来，这才明白，自己掉进了怎样一个甜蜜的陷阱。
“衣服换好了吗？跟我来。”
那人，是想利用我对付大哥吧。
大哥智勇无双，有这么一个对头，玄岚想必坐不安席。
幸亏，在被利用之前受了她一刀。
这样的主上。大哥找到了一个好归宿呢。
“到了。”
所以，对我的背叛，无法原谅。
“宣、罪臣瑞雀上殿！”
能再见一面吧？只要一面，在处死我之前。
“快进去。”
大哥。
他的背影，无论多少年，都能一眼就认出来。
那是，负着我，跳过房子的背。
阳子看着跪在大殿中央的瑞雀，沉默了好一会。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她站起来，走下高高的台阶。
“主上！这样……”景麒连忙劝谏。
“于礼不合。但是我想拉拢她啊，坐在那么高的地方没办法求人帮忙吧。”
在景麒的反对和大臣们的低语声中，阳子站到瑞雀面前。
“我不过认了一个义兄，就高兴得睡不着觉了。你竟然把自己的亲妹妹关在牢里。”
浩瀚无奈地摇摇头。果然，青辛争辩的声音响起来。
“就是因为是亲妹妹，所以更加不可原谅！”
“能站起来吗？”阳子不理睬他，径自向瑞雀伸出手，“不要太伤心。因为是重视的人，青辛才这么大的火气，唔，大约是发现珍爱的字画是赝品的那种感觉吧。我身边的人，一个两个都那么别扭，青辛还算好的了。”
“在叛军之中，瑞雀将军在她的能力范围内，没有任何伤害平民的作为。她被臾佑附体的事情，我已经说清楚了，各位还有什么意见吗？”
“臣还是以为不妥！”青辛大声道，“禁军左将军的位置不能交给叛党！”
“浩瀚的意见呢？”
“不妥。主上既然升青辛将军为夏官长，禁军左将军一职就最好从有功的原直系将领中选拔。瑞雀将军及时脱离叛党，立下擒拿前夏官长的大功，再加上主上的说明，已是无罪有功，但是朝中惯例，血亲不得在一系军中任职，以防军队被党阀所用，所以主上的提案，臣反对。”
竟然有这样的惯例，阳子对自己苦笑，又上了一课。
“唉，我还以为从叛军中提拔人才也是本朝的惯例呢。”
朝中不少大臣都开始干咳。
嘴巴变厉害了啊，浩瀚这个前叛军头子加幕后黑手也只好沉默。
“那么，你自己的想法呢？”
瑞雀刚刚从“不处死我，还要我接任大哥的位置”的冲击中醒过来。
“罪臣不敢接任。”和大哥一殿为臣的想法太有诱惑力了，但是答应的话，一定会被大哥憎恨的。
“为什么？不愿意帮我吗？”阳子苦恼地皱着眉。
“不……”
“既然这样的话，只好收买你了。”
收买？有生以来头一次，瑞雀怀疑自己的听觉。
“青辛说你的武艺很好，浩瀚也肯定了你的机变，可见你真的很不错。除了禁军左将军，我还有一个适合你的职位，不过要求比较高。来，说说你怎样才愿意付出所有的忠诚，只要我能办到，不会亏待你的。”
瑞雀觉得像被打了一巴掌。
“我不是在讽刺你。让人付出忠诚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不认为光凭这个王位就能办到，也不认为别人的忠诚是理所当然的事，瑞雀和大家都是一样。”阳子的目光扫过大臣们的脸，“我愿意为各位的忠诚付出代价。而对你，我要求全部的忠诚，有无论什么状况下都要完成任务的觉悟，牺牲自己的生命、骄傲以及重视的一切东西也在所不惜，为此，我的出价底线可是相当高的。当然，如果你觉得做不到，我也不勉强。”
只要、只要能生活在看得见大哥的地方。
“臣愿意！”
阳子看着她目光中的决心，了然地笑了。
“景麒，过来认识一下你的大仆，站那么高看不清楚吧。”
景麒依言走下台阶，冷淡地看着瑞雀。
“那么，你的任务就是保护景台甫，只要是对他性命有威胁的，无论是谁，无论是什么都要除掉！”
阳子郑重的目光告诉瑞雀这不只是大仆的任务那么简单。
“无论是谁？”
“对。”
“包括青辛将军？”
“如果必要的话。”
“……也包括主上？”
“对。”
众臣哗然，景麒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扳向自己，一字一字地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冷静点，”阳子用只有身边的景麒和瑞雀能听到的声音说，“控制一下你的力量。”
“如果你给她这样的命令，我现在就杀了她。”
“你就非要全世界都知道我有一只会杀人的麒麟？再说我又不会威胁你的性命，这么说只是强调一下而已！”
景麒重重地喘了一口气，阳子“我的麒麟”的说法让他平静了一些。
瑞雀在一旁默默地思索。
主上的语气很认真，也就是说台甫大人真的会杀人。
怎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事，让见血都会晕倒的仁兽能杀人？
“多少明白了‘无论是什么’的意思了……”瑞雀喃喃道。
“很好，不愧是浩瀚承认的人。正式的任命书马上下达，为了景台甫的安全，请好好磨练你的武艺和头脑。那么你的条件呢？”
瑞雀本来想说没有的，但是看到他的背影之后又改了主意，已经这么幸福了，再贪心一点点不要紧吧？
“真的？”阳子的眼神变得很古怪。
瑞雀坚定地点头。
看着阳子走向青辛，景麒悄声说道：“你要是对主上不利，我绝对会先杀了你。”
“我也不愿意对大哥出手啊，但是答应了就是答应了，不能反悔。”
大哥也不会让我反悔的。
“今天就到这里，”阳子轻快的声音响起，“青辛接任夏官长，需要处理的事情比较多，大家协助一下，做好交接工作，早朝后的例行会议暂停。瑞雀也先跟青辛回府。”
阳子和景麒走后，众臣慢慢散去。青辛站在久别了的妹妹面前，久久地凝视着她。
“为什么做出那种事？就算是被逼的，也可以咬舌自尽啊。”
瑞雀眼中噙满了泪水。
“对不起……如果我知道她的企图，如果我知道要与大哥为敌……”
“那么这一次呢？主上的要求，把你置入了可能要对我动手的境地。”
“不一样。主上给了我追随大哥的机会，就为了这个，我绝对会执行命令的。”
青辛调转眼光，想说给自己听似的悄声道：“算了，玄岚是个狡猾的女人，”
瑞雀狂喜，大哥此言一出，就等于原谅她了。
“来吧，我背你回家。竟然对主上提出这种要求，你还真是个长不大的小鬼。”
回家了。瑞雀伏在宽阔温暖的背上，泪水终于滑落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