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之奈何桥》星青辰

5、主客

　　迈入写着“萧府”两个镏金大字匾额下的大门，他们俩人被当作贵宾迎入，我和玉儿也连带受到重视。主人早已在大厅摆下酒席，让仆人带领他们前去，他们俩人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随仆人前行。另有仆从要令我和玉儿另去休息，却被诸葛厉拒绝。
　　听到诸葛厉拒绝时，我身边的这个人脸色一僵，瞪了玉儿一眼，阴沉了下来，八成是想到红颜祸水什么的，偏过头来，对上我的眼，又白了我一眼。
　　看着玉儿只注视着诸葛厉，紧抓着他的袖子不放，似是怕他突然消失了般，而诸葛厉根本不在乎，由他去了。
　　也许在他看来，玉儿是为了荣华富贵不惜缠上诸葛厉，象妲己、褒姒，用美色祸国殃民。若不是诸葛厉，玉儿早投胎转世去了，以她这么良善的性子，绝对会投于富贵人家，安适一生，会在地府甘受煎熬直到现在么？祸水，真不知道谁才是。
　　我弯了弯唇角，感觉似笑非笑，又看向那个男人，他觉察到了，脸色更加阴郁，几乎要握碎手中的折扇。

　　“诸葛兄弟！”洪亮的嗓音发自主座上年逾四十的男子。玉儿明显抖了下，脸色刹那间死白，无比惊恐。……那一定是诸葛厉的仇人了，同时，也曾是玉儿的父亲。一般情况下转世，人的容貌是不会有太大变化的。
　　“路上有些事情耽搁了，劳大侠久等了。”奇迹似的，刚刚还阴郁的要杀了我和玉儿泄愤的人，转眼间已笑容真挚的双手抱拳致歉。
　　“……”他们你来我往的谦虚客套一番，我看的仍是有些呆楞。人世间的心计谋略我始终无法明白。反正死后都是一碗孟婆汤抹去了过去种种，何必如此煞费苦心？
　　诸葛厉却只是在一旁并不开口，玉儿紧紧依着他，似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惊值呐乱凰墒直愠寥胗啦患椎纳钤ā?
　　……我暗暗叹了一口气。
　　萧大侠终于将目光放在我和玉儿身上，眼睛一亮，又上上下下的仔细看了一番，最后将目光放在玉儿身上，若有所思了起来。
　　一时间的气氛有些尴尬，好在其他客人的喧闹声打破了这诡异的宁静。萧大侠觉察到了自己的失态，笑笑。“ 粥铺二西施果然名不虚传，呵呵，厉兄、云兄，请上座。”
　　我面上一抽，“粥铺二西施”？刚要发作，又想了想，忍了下去。不过……厉兄、云兄？这关系套的可真近。现在，终于知道另一个男人叫诸葛云。
　　诸葛云仍是斯文的笑。“有劳大侠您了。”我看见他那带笑的眸子里一闪而逝某些东西。

　　大厅被照的如同白昼，待主客坐定，萧大侠一拍手，美婢们便将佳肴美酒分送到各人面前。
　　玉儿和我，分别陪坐在诸葛厉、诸葛云身旁。
　　玉儿的美自然是全场注目。或许是夜晚给了他们庇护，男人们起初眼中的惊艳，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
　　我只盯住了一个人。
　　绣着云雁的官服，头戴儒巾，一面抚着自己怀中的美人，一面仍隔空窥着玉儿，毫不掩饰眼中的欲望。人虽不如诸葛云那若女子般的俊美，倒也称的上漂亮。只可惜一双眼太过邪妄。马面曾有一段时间无聊的向我唠叨人的面相，并拿了数百张人脸举例，让我印象深刻至今：有这种眼的人为富必定不仁，为官必定贪污。。
　　也许该再加上一条：为男必定无耻。
　　本地县令，谭正。

　　他从玉儿的身上抽回目光，巡视全场，看见了我，脸色一白，顿在了那里。
　　目光落在他的右手上。
　　他拿杯的手一抖，洒出少许酒来，忙又别过脸去，不再看玉儿一眼。
　　……他的右手，总算没有白折。

　　回头，便看见诸葛厉强要玉儿吃些东西，忍不住想要提醒她，她和我不同，重返人间沾不得俗世之物，对她来说，这些美酒佳肴有如毒药，吃下去奇痛无比。玉儿犹豫了下，仍吃了下去。面带微笑。
　　她疯了，我肯定。不由得轻叹了声“傻瓜……”
　　冷不防温热的酒沾了唇。诸葛云将酒杯凑到我唇边。我偏头闪过，他却仍比死心的继续纠缠。心中一怒，便要引来灯上的火焰将面前这可恶的男子烧个干净。手方扬起，又惊觉此时是在人世，不得用法术。诸葛云偏趁此时牢牢抓住我的手，在我出口惊呼时将酒倒如我的口中。
　　温热的液体顺着喉管一路下滑，带来辛辣刺激的感受。我呛咳了出来，泪水涌上眼眶，若是眼睛也可以用来杀人，他已死上数百次。看着我如刀的眼神，他却邪笑了出来，伸手拉我入怀，将我牢牢搂抱住，修长白净的手指抚过我苍凉的面颊，带来活人的体温。活人的温暖啊，我到底在地府呆了多久，久到连这种感觉都已经遗忘。
　　心头竟涌上一丝眷恋，没有拂开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