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行于野》叶嘉

8、诡事连篇

　　“大夏，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蒋绥上完早课回来的时候正好见到夏榕在门外洗漱，不由大为惊讶。
　　夏榕咕噜咕噜漱口之后吐出一口牙膏泡沫，然后才咧着嘴露出灿烂的笑容说道：“小姑娘，你是谁啊？认识我吗？”
　　“......”蒋绥沉重地点点头：“你今天是不是没有看日记？”

　　夏榕哦了一声似乎想起了什么，乖乖地踢着拖鞋回去了，很快他便推开窗户探出头，咧嘴而笑：“你好啊，小蒋妹妹！”
　　“大夏哥哥，你真是个极品。”蒋绥乖顺地回答着，说话间已经自己的房间走去。

　　这个场面每天都在上演，刚开始蒋绥认为是她自己的问题，要不然为什么夏榕记得暮延记得暮月偏偏就记不住她？
　　蒋绥对着镜子仔细端详自己的长相，然后觉得很郁闷，虽然她不见得倾国倾城，但是也不至于放到人群中找不出来吧！
　　日子久了，蒋绥便看出了门道，夏榕的记忆只能保留一天，除非是那些刻骨铭心的事情和记忆太深刻的人，其他的基本上全部忘记。

　　蒋绥问暮月：“他是怎么记住你们的？”
　　暮月笑得意味深长：“那可真是个有意思的经历，我天天半夜在他睡熟的时候将他掐醒，佘青则是诱惑了夏榕，然后在夏榕想去吻她的时候突然变......”
　　暮月忽然住口，蒋绥却已经听出来了，就是佘青在夏榕想吻她的时候突然变成一条蛇。
　　“那他这些年是怎么生活下来的？”蒋绥觉得很不可思议。

　　“啊，他是个极品。”暮月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也不知道他在外面上大学的时候是怎么过来的，反正学的东西他都忘记了，于是只能让他随便教点东西。”
　　“他不是还记得曾经有个女朋友吗？”蒋绥想起了第一次见面夏榕提起的女朋友，那次她以为他们是一堆怨偶，现在想来似乎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子。
　　夏榕口中说得漫不经心，但是如此健忘的人竟然能记住生命中经过的那个恋人，想必那是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吧......

　　暮月似乎被触动了，她的情绪有些低落：“是啊，他们肯定有过一段美好的日子，可惜他最终只能看着那个女孩死去，终究是路不同呵！也许这就是校长不让我下山的原因，不是一条路的人走在一起只会徒増悲伤......”

　　在暮月离开之后，蒋绥一直在琢磨健忘的夏榕究竟是什么东西，佘青是条巨蛇，暮月是传闻中的山魅，暮延似乎是山魅，涯伯和夏榕究竟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蒋绥没想多久便有一件事情打断了她思路。这一天，蒋绥来到课堂之后便将作业本递给班长，让他发下去。
　　班长蒙蒙雀跃地答应了一声，便端着一叠作业本，边看成绩边发到学生手中。教室中开始喧闹起来。
　　蒙蒙刚好翻到一本不及格的作业，他瞪圆了眼睛，惊讶地叫道：“哟，花跃，你竟然是不及格啊！你真笨！”
　　花裙子女孩似乎被激怒了，挥着尖生生的指甲便朝蒙蒙扑过去，几道血痕顿时就出现在蒙蒙脸上，蒙蒙痛得嗷地一声，也不客气地一拳头砸上去，然后两人就厮打在一起。

　　这是一场异常凶猛的撕咬，从中你能看见弱小的孩子身上爆发出来的那惊天动地的力量。
　　蒋绥察觉到教室中的动静赶紧走下讲台：“这是怎么了？你们怎么在打架？”
　　“蒙蒙嘲笑花跃。”有几个学生告发道。
　　“是花跃先挑衅蒙蒙的。”立刻便有几个学生反驳道。
　　“是蒙蒙的错！蒙蒙欺负花跃。”
　　“不对，是花跃的错，又笨又刁蛮！”
　　学生们很快分成两派，吵了几句之后便动起手扭打起来。唯一的例外是角落里的那个绝美的女孩子，她只是看了这边一眼，便低下头。

　　蒋绥在一旁欲哭无泪，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刚准备一展身手去阻止这场战斗，却被一人拉住了胳膊。
　　蒋绥转头一看，拉住她的人是暮延。
　　“校长，他们......”蒋绥还没说完，暮延便朝她摇摇头，示意蒋绥跟着他一起出去。

　　等到出了教室，暮延才站住，他淡漠地说：“弱肉强食，只有斗争才能产生身强体壮的孩子，所以你不需要去阻止。”
　　蒋绥这才醒悟过来，是啊，暮野小学的学生都是小妖怪，没那么容易死，她实在不应该用正常人的眼光来看待他们。
　　蒋绥想起了班上几个调皮不听话的孩子，于是满怀期待地问：“那以后他们调皮不听话的话的时候，我可以打她们吗？”
　　反正打不死，对吧......

　　暮延愣了愣似乎很惊讶她这个山外人有这样自杀性的想法，他打量了蒋绥一眼，委婉地说：“曾经有个数学老师打了学生一鞭，然后便被学生围攻......最后死了......”
　　“......”蒋绥闭嘴了。

　　“也不是不可能，只要你能承受住他们的反攻就可以。”暮延安慰道。
　　“......算了吧，我只是随便问问......”蒋绥透过窗户看见教室中的孩子已经打得鲜血淋漓赶紧说道，她只是个正常的人类好不好......

　　这时候一个血淋淋的脑袋突然从窗户中伸出来了，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用稚嫩的声音说道：“蒋老师，可以上课了。”
　　蒋绥惊悚地瞪大眼睛，终于分辨出这是班长蒙蒙：“蒙蒙，你要不要回家休息两天？”
　　“不用不用，蒋老师您来上课吧！”蒙蒙抹去血，满不在乎地说。
　　“没关系，去上课吧！”暮延发话了。蒋绥本来还有什么话要说来着，但是暮延发话了，她选择了闭嘴。
　　站在讲台上放眼望去是红红的一片，蒋绥别开眼睛，继续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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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秋的雨淅淅沥沥地下过之后，天气便凉起来了，当然了，这已经是开学一个月后的事情。蒋绥趴在床上翻着自己的东西觉得很愁人，生活用品眼看都要用完了，可是却没有地方去买。
　　难道要下山去买吗？想想那三个多小时的路程蒋绥只觉得绝望。

　　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蒋绥跳下床打开了门，外面站着的是暮延，深颜色的风衣在风中翻卷起了衣角。
　　蒋绥不自觉有些忐忑不安，就仿佛上学时代被班主任通知下课去他办公室一般，虽然不一定是责备，但是心中还是忐忑不已担心自己做了什么坏事。

　　“下午我会下山采购东西，你需要带什么东西吗？”暮延低头看着她，没什么表情地说。
　　蒋绥喜出望外，赶紧说道：“校长您先等一下！”然后便冲进房间中刷刷列了个购物清单，交给暮延。
　　暮延接过来扫了一遍，然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将清单放进口袋便走了。
　　蒋绥脸顿时红了，因为她知道清单中的第一条便写着卫生棉等女人用品。

　　暮延前脚刚离开暮月后脚便到了，她嚼着东西踢踏着拖鞋走了过来：“校长一个月会下山一次，算算日子应该就是今天，你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他帮忙带回来。”
　　“他刚来过。”蒋绥将暮月让进房间中，笑道：“你平时不下山吗？”
　　暮月听到这话似乎被触动了心思，她惆怅地说：“我非常想下山去看看，但是校长不许我下山......”
　　“......既然他能下山你为什么不可以下山？”蒋绥有些不解。暮月是山魅，暮延也是山魅，为什么暮延可以下山而暮月只能呆在学校？
　　“不知道，校长没说过理由。”暮月沮丧地说。
　　“你为什么不问呢？”蒋绥问道。
　　暮月趴在床上，哀嚎道：“他下了命令之后我就不敢问了，这已经成为条件反射了。”

　　“......你真乖......”蒋绥感叹。
　　暮月撇撇嘴：“他对你向来温柔，你当然可以不害怕！”
　　蒋绥仔细回想了一番，然后疑惑地问：“什么时候温柔了？”如果暮延会温柔，她还会觉得忐忑不安么？

　　暮月幽怨地瞪着她：“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他一直对你很温柔，不过想想也是，山外人那么脆弱，可不能吓着你。”
　　蒋绥笑了笑问：“为什么你们会觉得山外人很脆弱？”
　　“本来就是嘛！很容易就死了！人类嘛就是不如我们......”暮月闭嘴了，她又差点说出不应该说的话。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蒋绥耸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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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晚饭之前，校长便带着一堆堆的东西回来了。蒋绥估摸出大概的价格，在暮延送来东西的时候她便将一叠钞票递给他。
　　暮延没有接过去，他似乎有些不高兴，冷冷地盯着她沉默了半天，才开口说：“当做教师福利吧。”
　　“......”拿卫生棉等生活用品当员工福利？蒋绥提着沉重的袋子，沉默了。
　　暮延并没有离开，他依然站在门口，似乎在想着什么。
　　蒋绥站了半天，然后试探地问：“校长？您还有什么事情吗？”

　　“哦，我在山外面见到了一个女孩，就是上次和你一起来参加面试的那个女孩。”暮延淡漠地说：“她带了很多东西在山下转悠，我注意了一下有一个端坐在莲花中的女人雕像还有一个十字架等等奇怪的东西。”
　　这些貌似都是一些驱鬼辟邪的玩意儿,难道杨鹿发现到了这里的不对劲，蒋绥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没理睬她。”暮延淡定地说：“就回来了。”
　　“......”蒋绥无语了。

　　“哦，你不要担心。”暮延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妥当，想了想说：“山中有个木牌，上面写着闲人免进，我想她看见了便会自己回去的。”
　　“......”蒋绥望天。

　　待到暮延离开之后，蒋绥便带着手机去了断崖边，这个地方只有地势高的断崖边能接受到信号。
　　拨完号码之后，没过一会儿电话那头便接起来了：“......你是人还是鬼？”
　　“你还在山下转悠？”蒋绥懒得理睬杨鹿，径自问道。
　　“你怎么知道？”杨鹿好奇地问：“你是不是已经死了，现在正在我附近？！不对啊！我带了驱鬼的东西哎！”
　　“如果我在你附近，你会不会丢开驱鬼的东西与你最好的朋友相见？”蒋绥问。
　　杨鹿想了很久才毅然说道：“不行，我怕鬼！你可以把冤屈写在纸上寄给我。”
　　“......真是够朋友啊！”蒋绥叹口气：“别转悠了，回去吧！我在这里挺好的，虽然这里没有人类，但是他们对我还是不错的。”

　　“不行，我不放心你！我是来拯救你的！”杨鹿义正言辞地说道。
　　“哟，逞英雄你？”蒋绥讽刺地笑道：“就你那胆小的样儿！”
　　“我带了各方神仙，没事哈哈。”杨鹿得意地笑。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知道你在山下吗？因为刚才有个东西从你身边经过，它告诉我你在那里！对了，这里的妖魔鬼怪可不怕你手中那些东西！”蒋绥笑得风轻云淡。
　　她话刚说完，杨鹿便啪地挂掉手机扔掉手中的东西跳起来便跑了。

　　这就是义正言辞说要来拯救她的人么？蒋绥无语，她刚一转身差点撞到了夏榕。
　　蒋绥退了一步：“你吓死我了。”
　　夏榕情绪似乎有些低落：“小蒋妹妹。”
　　“你怎么了？”蒋绥狐疑地瞪着夏榕，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她和杨鹿的对话。
　　“我最近很不安。”夏榕忧郁地说：“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下雨了，下一步很可能就是打雷了。我心中好害怕，但是他们都不安慰我......”

　　“......”蒋绥想了想，说道：“我也害怕打雷，这没有什么的，反正打不到你。”
　　“不是啊，雷电总是追着我劈！”夏榕焦急地说。
　　难道因为你是个遭天谴的妖怪？蒋绥叹了口气：“那怎么办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呜呜呜......”夏榕分外的不安，拽着自己的头发转着圈子：“好害怕，雷电总是不放过我。”
　　你确定你不是个神经病么？蒋绥烦恼地看这焦躁不安的夏榕，安慰道：“没关系，没关系，你躲到校长的房间不就行了。”

　　夏榕停住脚步，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蒋绥：“对啊！躲在校长的房间中就不用担心雷电了！但是校长会不会杀了我？”
　　“你可以躲在他的床下，不让他发现！”蒋绥诚恳地建议。
　　“是啊，我可以想个法子不让他发现！”夏榕兴奋地道谢后便念念有词地去构思这个计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