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行于野》叶嘉

55、重归都市

　　戒指就是一个圈，暮月很快就从惊悚中反应过来，心中狂喜——啊，我猜对了！校长果真是心理阴暗，一心想圈住蒋绥！！
　　暮月深深被自己的聪明折服了，恨不得仰天长啸。

　　蒋绥狐疑地瞧了瞧暮月越发扭曲的表情，又不解地看看暮延，不明白刚才发生什么事使得他们气氛这么奇怪。
　　暮延伸出左手揽过蒋绥，吻吻她的额头说：“在外照顾好自己，到七月一日我会去接你。”

　　蒋绥温顺地笑道：“放心吧。”

　　在路边等待良久，出租车终于姗姗来迟。暮月瞧瞧蒋绥上车的背影，忍不住问：“校长，怎么还不把戒指给蒋绥？”

　　暮延简洁地说：“等她回来。”

　　“为什么？”暮月不解地问：“我就不明白了，你既然定下蒋绥，干嘛还放她走那么久？”

　　“现在山中不对劲，让她过段时间回来更好。”暮延握紧手中的戒指，那是一枚呈现出金色光泽的戒指，但并非金属的颜色，而是一种流动的金沙色。

　　暮延看着开动的汽车，说道：“走吧。”还有很多事情在等待着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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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租车司机是个胖乎乎的大叔，他等蒋绥将行李放置好，便哼着小曲慢慢地启动汽车。

　　这一带虽偏远但风景不错，四周几乎没有人影，司机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外后视镜顿时心中一惊，刚才还站在路边的一男一女不见了！

　　从汽车启动到现在不过几秒钟的事情，这人能去哪里呢？司机瞧瞧四周崇山峻岭忽然觉得阴森可怖，再仔细想想，便会发现这趟路程实在是诡异至极。

　　这附近并无人烟，女孩从哪里来？她又能生活在什么地方？
　　在山那边倒是有几个山寨，但山民们不会走这边的道路，因为太远了。就算女孩是翻山绕远路过来搭车，可为什么鞋子干干净净，不见泥土？

　　他曾听老司机说过，司机行驶在路上很容易遇见诡异的事情，道路上的死亡太多了，更何况道路蜿蜒在丛山峻岭中，四周都是没有人烟的山林。

　　又或者他已经在无知无觉中进入了另外一条道路。路，道也，走在活人路上时，那是生道，走在黄泉之路时，便是死道。
　　道路有去有回，但是在单行道只有一个行驶方向。这次他走的是什么路呢？

　　不会的，一定是错觉！暖融融的下午司机已经是一身冷汗，他在心中努力安慰自己，不敢去看后座的女孩却又忍不住竖起耳朵。后座的女孩似乎在吃东西，然后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司机忍不住从内后视镜瞟了眼，顿时冷汗直出，嗬！女孩正捧着一个惨白中带着血丝的猪头，猪头上铜铃般的眼睛正死不瞑目地瞪着他。

　　大概察觉到司机的视线，女孩的视线从猪头转向他，幽幽地开口了：“师傅，你饿吗？”

　　“不，不......”司机惊慌得结结巴巴，手一发抖出租车差点偏离了道路，幸亏司机反应快又哆哆嗦嗦地转正了。

　　后座的女孩惨白着脸瞧着司机，却没再出声。

　　司机一身冷汗凉飕飕的，老司机还曾对他说过，如果真遇到诡异的事情，千万不要接受任何东西，一旦收下了，就会成为替身，再也回不来。

　　司机不敢再回头，车子开得飞快，只盼这次能死里逃生。接下来的路程一片死寂，后座再无声息，司机只觉得脑后凉飕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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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程挺远，蒋绥无聊地打开临行前涯伯递给她的一袋食物，吃了一个鸡蛋，翻了翻袋子，鸡蛋下面赫然是个洗净了的野猪头还有两只猪前脚。

　　猪头肉与其他部位的肉味道不同，肥而不腻。蒋绥不过偶然说起卤汁猪头肉味道不错，涯伯竟然上心了。虽然猪头和猪脚洗干净了，但还是不适合和干菜放一起。蒋绥捧着猪头，瞧了瞧袋子底部的野干菜发愁了。
　　发现司机大叔偷偷地从后视镜中瞧她，蒋绥心中想着司机这么远来接她，大概是饿了，便过意不去地问了一句。
　　司机一分心，车差点翻了。蒋绥惨白着脸再不敢多说，终于明白为什么要禁止司机开车打电话和吃东西，实在太危险了！

　　等车到了桥安路，正是华灯初上的时间。在昏黄的路灯下，蒋绥脸色惨白地问：“师傅，多少钱？”

　　司机不说话，只是打开车门。

　　蒋绥不明所以然，加上晕车，便迫不及待地下车呼吸新鲜空气，缓了口气正想转身付钱，却发现行李被扔下来，车飞驰离开。
　　“......搞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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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绥简单地吃了晚饭，便趴在栏杆上看夜色中的小区，这个小区中的房子多是老公房，树木也是郁郁葱葱。
　　过惯了群居生活，现在一个人居住反而有些不适应。这时分外怀恋远在山林的学校以及校长，那一方天地，大家几乎是朝夕相对。夜晚，校长会在灯下看书，会行走在山中，而她与暮月乃至学校都是在他的庇护之下，安然不受风雨。

　　现在的他在做什么呢？

　　正胡思乱想着，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手机号码，蒋绥便接通了：“你好？”

　　“我操，第一次你装恶霸吓司机，这次干脆装鬼一分钱都不付。”电话那头恶狠狠地骂道：“有你这么缺德的吗？你是故意坑我的吧！”

　　蒋绥听出了声音，正是出租车公司那个声音好听的接线员，想想这件事情也实在过意不去，便歉意地说：“对不起，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司机没收钱就走，但的确给你添麻烦了。这样吧，你把银行账号发给我。”
　　男孩立刻提高警惕：“怎么？你还想骗财？”

　　“不是，你把银行账号发给我，我用网银把钱转给你。”蒋绥好脾气地说。

　　“我不相信你，你是不是打算这次装黑客？！”男孩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那你说怎么办？”蒋绥无奈地问。

　　男孩想了想，说道：“明天我来找你，车费你付。”

　　“这么麻烦？”

　　男孩立马嚷道：“你看，做贼心虚了！我告诉你，如果你不赔偿损失，我就报警！”

　　蒋绥温和地解释道：“我这不是担心浪费你时间嘛，明天星期五，上班时间你来找我还得请假吧。”
　　“我操！”男孩顿时气毛了，怒气冲冲地道：“你装什么好人，你以为老子乐意找你啊。就因为你，老子被投诉了两次，还要赔偿损失。老子一个月才挣几个钱，就这么被你坑死了。”

　　蒋绥发现电话那头的语气越来越恶劣，赶紧安抚道：“好，好，你明天来吧，我在高新区临西路。”

　　“为什么那么偏远！你想谋害我？”那边警惕地嚷说：“你让司机送你到桥安路，现在怎么让我去临西路？你是不是想把我骗到荒凉的地方谋财害命？”

　　蒋绥哭笑不得地安抚这个有被害妄想症的男孩：“怎么会呢？A大在临西路，明天我正好在学校。”

　　那边犹犹豫豫地说：“那好，明天我到了跟你联系。”

　　“行，坐103路公交车能直接到我学校门口。”蒋绥好心地说。

　　男孩哼了一声，恶狠狠地说：“老子偏要坐出租车，反正车费你出，凭什么让我坐公交车。”说完就把通话挂了。

　　蒋绥忍不住好笑，不过倒是被男孩提醒了，这两天要回校，这次带出来的东西肯定要尽快送到杨家，干货倒没关系，但野猪头和猪脚还是应该趁新鲜送过去。

　　开门的是杨妈妈，瞧见蒋绥提着的东西，便笑道：“你放假了？怎么又破费了？”

　　蒋绥笑道：“杨鹿喜欢吃，我就带了些。反正也不用什么钱，举手之劳罢了。”

　　提起杨鹿，杨妈妈无奈地笑：“这孩子真是不省心。倒辜负你一番心意了，她这几天都不会回来，张津带她去看海了。”

　　“没事。”蒋绥笑着说：“她向来喜欢玩，这次肯定很高兴。”

　　杨妈妈将野猪脚和猪头放进冰箱，叹了口气说：“唉，出去散散心也好。”

　　蒋绥听杨妈妈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对劲，于是就问：“怎么了？”

　　杨妈妈苦笑，洗净手给蒋绥泡了杯茶：“你也知道她疯疯癫癫的，经常胡言乱语。找工作时说梦见一棵巨大的树，绿叶荫荫，可是看着会害怕。这次她又说梦见一片清晨的海，朝霞红艳，可是海水却是黑色的，她觉得很难过。”

　　蒋绥细思片刻，说：“医生怎么说？”

　　杨鹿自幼就不乐意见心理医生，所以杨妈妈也只能自己去找医生了解一二：“医生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清晨意味着黑暗与光明的转变，朝霞属于白天是希望的到来，但是海水还停留在黑暗中，说明鹿鹿已经觉得快乐也看到希望，只是心中觉得有阻拦。”

　　蒋绥敏锐地问：“她与张津发生什么事情了？”

　　杨妈妈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张津这孩子不错，只是他是家里唯一的孩子，他爸妈怎么可能同意他和鹿鹿在一起……前段时间，张津带鹿鹿回老家，他家人没给好脸色，私下嘀咕时又被鹿鹿听见......她一个人连夜坐飞机回来了。”

　　“一个人？”蒋绥猛然想起手机上那些未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