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行于野》叶嘉

35、由来解释

　　暮月的解释太过玄妙，不过仔细想想也有点道理，所以蒋绥并没有反驳，只是安静地听下去。面对大千世界，真正了解的事情实在太少，常规的思维已经限制了人们的思绪，如果她再做井底之蛙，那么不免太可笑了，毕竟站在她面前的就不是人类。

　　暮月滔滔不绝：“人约黄昏后提及时间，而月上柳梢头则说明了地点。柳树生于水边，水属阴，而柳树也属阴物，易招引鬼怪凶邪。在以前，甚至有“庶人无坟，树以杨柳”的说法。”

　　蒋绥默默地点点头，柳树在民间的确有不少自古流传下来的告诫。“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门前不栽鬼拍手”，在传闻中柳树属阴，种植于阳宅大门，久而久之，阴盛而阳衰，会使得家运日渐衰退。

　　“月上柳梢头的情景肯定不会出现在灯火烂漫的喧闹城镇中心，何况在这种特殊的日子里，更加容易出现鬼怪凶邪，因此我断定这是鬼约。”暮月摊摊手，一本正经的表情让蒋绥有点不适应。
　　听起来有点牵强......不过蒋绥心中也开始有点怀疑——难道真的如她所言，生活中充斥着无数鬼怪留下的痕迹吗......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满春衫袖。

　　暮月一脸严肃地顿了顿，终于说出了重点：“据我推测，这首诗背后的故事是人鬼相约，或者是人鬼相恋，他们相约在黄昏时刻相见，鬼怪最终还是吃了那个人类。第二年鬼怪又来到了同一个地方，可是去年与它相约的人类已经不会再出现了。“
　　“......吃，为什么是吃？”蒋绥顿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一首从古传诵至今的情诗，先是变成了带有神秘味道的标识词，然后又成恐怖黑暗故事了？

　　“呃....因为很美味？”暮月咂咂舌：“有一种妖怪，它需要通过吃掉对方才能拥有身体，你知道吗？”

　　蒋绥略微思考：“......画皮？”

　　“什么花皮，草皮的。”暮月白了她一眼：“.....我要说的这一种东西没有名字，它很奇怪，没有名字也没有形体，只能通过吃掉其他东西来短暂地拥有身体。”
　　暮月说到这里不禁皱皱眉，似乎也很费解：“我们叫它雨魉，有些地方干脆就叫它雨娘。它一般出现在雨雾中，特别是那种倾盆大雨......它总是在哭泣，只要靠近它，你就会不由自己地被笼罩在悲伤的情绪中。它会趁机吃掉你的身体，变成你的摸样。”

　　“你见过？”蒋绥问道，暮月提及雨魉的时候似乎深有感触。

　　“嗯......”暮月提起那段往事，神色立马悲伤起来，她叹了口气：“那是一个夏天，雨水接连下了两天，山中水汽弥漫成漫山的雨雾，我一个人在山中转悠，远远地就听见了哭声，我好奇地走过去......它蹲在雨中哭，雨水滴在它身上就好像渗进去一样，我莫名地觉得好悲伤好难过，那种糟糕的情绪让我恨不得把自己的脑子给抠出来......”

　　“噗......”蒋绥很不想煞风景，但是莫名地觉得喜感。在深山中形成的山魅竟然会被雨魉迷惑。所幸暮月没有察觉，蒋绥忍住笑问：“它不是没有身体吗？”

　　“你不懂我的意思，雨魉的确是没有身体，它就好像是雨水一样，无法独立存在在这世上。”暮月也无法解释清楚，有些犯难地说道：“怎么说呢？你能感觉到它的存在，甚至能看到它，但是你看不清楚它的样子，或者说它根本没有摸样。就好像它被我们称为雨魉，但是这并不是它的名字......”

　　“......”蒋绥放弃了继续探寻的念头，干脆打断暮月：“你还是继续说故事吧。”

　　“故事？没了啊。”暮月无辜地看着蒋绥：“我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
　　“......这就完了？”蒋绥只觉莫名其妙：“你的重点是什么？”

　　“没有重点啊。你问我是不是见过雨魉，于是我就跟你说说遇见那玩意儿的情景啊。”暮月叹了口气，提到雨魉，她的心情不由自主地又糟糕起来。

　　蒋绥默了默：“后来呢？你怎么逃脱了？”神啊，这个故事只有人物地点，情节在哪里？！

　　“逃？我干嘛逃！”暮月仍然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我直接吃了它。”

　　“......吃，为什么又是吃？”蒋绥裹紧衣服。
　　“为什么不吃？”暮月睁着漂亮的眼睛：“就算红薯长得很难看，你依然会吃，对吧？！”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蒋绥沉默了片刻，只觉脑海中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楚暮月的思路。

　　“你既然是完胜的局面。”蒋绥努力从这毫无逻辑的谈话中找出一点思路：“那么你的悲伤是在悲天悯人么？”

　　“哦，不是。提到它我就不由觉得很难受。”暮月叹了口气：“雨魉总是让人想到难过糟糕的事情。我一靠近它，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不开心的事情。就连吃了它，也难受了好几天。”

　　“......”蒋绥揉揉脸，努力让自己的各种表情掺杂在一起，形成一个比较正常的表情。

　　“对了，你觉得我对那首诗的解释怎么样？”暮月回到原来的话题，执着地问。

　　“虽然颠覆了我这么多年对它的理解，但是很博大精深，也很有意思。”

　　暮月闻言两眼冒光，乐不可支地炫耀：“啊哈哈，这可是我琢磨出来的。”

　　“琢磨是什么意思......”蒋绥有种不妙的感觉。

　　“我偶然瞧见这首诗，觉得挺有意思，所以琢磨了几天。”暮月没有丝毫隐瞒地说着，有点小炫耀地邀功：“你可是第一个知道的。”

　　“......”也就是说，刚才那一通都只是瞎扯了。
　　暮月不知道蒋绥的憋屈心情，正准备继续交流心得，却见杨鹿拿着翻找到的衣服兴高采烈地跑出来了，于是她闭上嘴没有再说下去。

　　不要轻易在人类面前暴露身份，大部分人类是无法接受异类的。暮月终归还是将校长的一些告诫记住了，或者说，那些是身为精怪早就深深刻入骨髓的禁忌。

　　杨鹿很高兴有这次集体出游的放风机会，疯疯癫癫地拿着几件颜色鲜艳的衣服一定要让蒋绥和暮月换上，然后又掏出化妆盒，打算给大家整出浓艳的妆容。
　　暮月本身就是爱美的人，自然和杨鹿疯到一起，拿着化妆品拼命地往脸上涂抹，将一张毫无瑕疵的脸涂抹得色彩斑斓。
　　蒋绥冷眼旁观，没有太大的兴趣，她姿色平平，就算涂抹上化妆品也不能增色几分，何必自取其辱。纵使杨鹿装疯卖傻胡搅蛮缠，蒋绥最后也只是涂了点眼影和口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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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晚酒吧位于姚华街37号。
　　虽然生活在这个城市几年，但是蒋绥对这条街并没有接触，也并不知道约晚酒吧的存在。

　　在一个五脏俱全的城市里，似乎总有那么一些地方，明明存在却并不能引起你的注意。这些就形成了眼皮底下未知的死角，人们有意或者无意的总是忽视了明明存在的东西。

　　姚华街离市区不算太远，灯红酒绿装饰得很俗气，不长的一条街上遍布各色商家，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这条街地段不错，酒吧的耗资应该不少吧。”蒋绥虽然不曾关注房价，可是也清楚靠近市中心繁华地段的房价很昂贵。
　　“不多。”暮月左手挽着蒋绥，右手挽着杨鹿，漫不经心地答道：“当年这里还是一片荒地。”
　　“......”蒋绥无语，可不是，这座城市的开发是从东往西，当年的荒地如今已经变成了市中心。

　　沿着街道走了一会儿，一家酒吧吸引住大家的视线。门牌上是幽深蔓延的藤蔓，妖气十足。玻璃门的图案是偌大的莲叶，翠绿欲滴，绿意森然。深深浅浅的绿色蔓延开来，地面上仿佛也有着幽幽的绿光。这间酒吧的装饰只用了深深浅浅的绿色，但是已经妖艳到极致。

　　杨鹿哇了一声，两眼发光：“这个酒吧看起来蛮有意思的......我竟然不知道有这么一家酒吧。”
　　“鹿咩，眼睛向右转。”蒋绥示意杨鹿去瞧旁边一家平凡无奇的酒吧：“旁边那家酒吧才是我们的目的地。”

　　“什么？”杨鹿只知道蒋绥和暮月两人商量着去熟人的酒吧，名字并没有记住。

　　“我们要去的是约晚酒吧。”蒋绥指指眼前的酒吧：“而这家酒吧叫做妖华。”

　　杨鹿定睛一瞧，眼前这家酒吧深深浅浅的刻纹可不显示着“妖华”两个字。她再往旁边瞧去，妖华酒吧隔壁的隔壁是一家平凡得有些瘆人的酒吧，门面看起来不大，有些老式的木质门上面写着朱色大字：“约晚。”
　　“啊......”杨鹿明显失落了几分。

作者有话说

　　酒吧中会遇到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