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行于野》叶嘉

34、寻找酒吧

　　爱情也许从来都没有走远，可是孟羡徵的自私，她的决绝，一起将这段感情毫不留情地埋葬，没有留下一丝足够反悔的余地。
　　你没有给我们爱的空间，我......容不下沙子的我也同样决绝地将你推开。
　　这一刻的痛苦自心底蔓延开来，蒋绥的眼睛蓦然发酸。泪水涌在眼中，怎么也无法抑制。

　　并不是不爱你，只是再也容不下被污染的爱......只是，怎么会不难受呢？！曾经的光阴与现在的岁月没有什么不同，唯一的差异就是失去了相爱的人。

　　寂寞的光阴里，这份难得的爱情给了她温暖，只是这些细微而明和的快乐，停留得太过短暂,还没来得及让人全身心依赖就被现实摧毁。

　　“小绥绥。”忽然，杨鹿扑到她肩膀上，笑嘻嘻地说道：“我们很久没有出去放风了，今天正好大家都有空就一起出去玩玩吧。”
　　见蒋绥没反应，杨鹿皱起脸，满脸委屈地摇摇蒋绥：“你去当老师了，一走就是半年，都没有人陪我玩，我一个人在家里好无聊的......”

　　蒋绥稳住心神，飞快地关掉网页，因为不想让别人瞧见她的泪意所以没有转头，只是说道：“依你们吧。”
　　杨鹿得到满意的答复却并没有离开，依然搂着蒋绥的脖子，腻歪着叫道：“小绥绥......”

　　“......怎么了？”蒋绥吸吸鼻子，忍住泪。她知道杨鹿肯定察觉到了自己的情绪，杨鹿瞧着没心没肺，有时候却又是个敏感到极致的人。

　　虽然平时杨鹿有些可恶，可是她却是最懂蒋绥的人，也是给她最多庇护的人。原本疼痛的心 ，面对关爱的人时便化为了无尽的委屈。她为什么要有这样的命运，没有关怀备至的亲人，没有能白首到老的恋人......

　　“小绥绥，你是个无情却也很长情的人，不过，如果这样让自己不痛快干嘛还坚持着呢。”杨鹿笑嘻嘻地说着，趴在蒋绥肩上蹭蹭脸。蒋绥并不看重品牌，但是对于衣料却很是挑剔，因此脸蹭在衣服上倒是蛮舒服的......

　　蒋绥沉默不语，无情或是长情又如何，何其悲哀，她一生所求的无他，不过是幸福感而已。只要有一个相爱的人，两人安稳地过着小日子，共同偿付房贷，每天下班后拎着菜回家一起做饭，哪怕共同面对世界末日，她都无畏无惧.......
　　只可惜相爱的人还不如杨鹿了解她。

　　杨鹿难得认真地看着蒋绥，神色带着几分担忧。杨鹿有一双比世人要干净得多的眼睛，也许因为她是个纯粹的人，所以世俗的沧桑并没有沾染到她的眼睛，以及心灵。

　　对于眼前这个认真地担忧的女孩，蒋绥心里微微柔软同时也有些怜惜。杨鹿的精神上有点问题，平日里瞧着有点疯疯癫癫还算正常，可是情绪激动时就很难控制自己，有暴力倾向又疯狂难缠。高中和大学曾经发作过几次，知道底细的同学们都不敢靠近她，背后指指点点多难听的话都说过。

　　这些年，家人宠着她，蒋绥纵容着她，她的男友也实实在在地疼爱她，所以杨鹿也有了一方天地足以安身。
　　杨鹿精神有点问题，蒋绥感情上有些缺陷，两个人刚开始相交的原因大概都是孤单吧......

　　蒋绥并不想让杨鹿担心，也不想让自己的心思难堪地暴露在别人面前，她转过身揉揉她的发，温和地道：“瞎想什么。”
　　杨鹿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味地搂着蒋绥亲热地叫道：“小绥绥，小绥绥......”

　　蒋绥的眼圈忍不住红了，过了片刻，她推推杨鹿：“不是要去酒吧吗？准备准备就走吧，也好早些回来。”

　　“小月月，小绥绥答应去酒吧了，我们换一身衣服吧......对了，我有几件衣服放在这里，我去挑几件合适的，你们等着我！”杨鹿放开蒋绥，兴高采烈地嚷着。去酒吧自然不能穿着身上这圆滚滚的羽绒服，而她恰好有好几件艳丽的衣服放在蒋绥家中。

　　杨鹿急着去房间寻找衣服，谁知道太过匆忙刚转身就正好撞上了桌子，哐啷一声水杯被打翻，茶水沿着桌子很快蔓延开来，然后滴答滴答落在地面。

　　杨鹿也被撞得一个趔趄，却是毫不在意，蹬蹬跑进蒋绥的房里，钻进衣柜里翻找起来。她买过很多性感潮流的衣服，可惜不敢带回家，于是就放在了蒋绥的衣柜里。对于杨鹿而言，蒋绥的房子就是她窝藏一切不敢带回家物品的根据地，简称贼窝。

　　看看一片狼藉，暮月又瞧瞧蒋绥，看向蒋绥的神色中不免带上一丝同情。
　　蒋绥沉默地拿起抹布将电脑上沾到的水迹擦去。杨鹿是个能折腾的人，可是也许正是她的热闹和麻烦不断，才让她的生命不至于那么荒凉和苍白。

　　在遇见杨鹿之前，她的生活是死寂如死水的，那种寂寞就仿佛全世界都是个热闹的群体，而她却是孤零零地站在一边，远远地观望，却融入不了。
　　相对于无边的寂寞，自己心底其实还是愿意选择这种麻烦不断的生活吧。蒋绥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打开电脑中的浏览器网页，头也不回地问道：“暮月，校长的酒吧在哪条路？”

　　暮月被问得愣了一愣，她倒是没想到这个问题，仔细想了想，摇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没有酒吧的地址，我们怎么过去呢？”蒋绥犯难地看向暮月，提醒道：“你还知道什么吗？”
　　暮月对校长的酒吧了解并不深，只是知道它的存在而已。思考了片刻，她忽然想到一点，不由叫道：“对了，酒吧的名字叫做约晚。”

　　“约晚？人约黄昏后，月上柳梢头？”蒋绥打开地图搜索起来，漫不经心地问道。凭心而论，这个名字着实平凡了些，虽然通俗易懂，但是作为酒吧的名字就有些不伦不类。

　　暮月惊喜中带着诧异：“哎？你猜得倒也不错，酒吧的名字与这句诗的确是同一个意思。”

　　“瞧不出来校长竟然会有这种浪漫的想法，我还以为他就是一块花岗岩呢。”蒋绥一边寻找路线一边回答。难道校长就是传说中的闷骚？

　　“浪漫？”暮月一脸不解地瞧着蒋绥。
　　“黄昏时刻，与人相约，这不是很浪漫的恋爱情怀吗？”蒋绥在地图中输入酒吧的名字，很快路线图就显示出来。酒吧所在的地理位置倒是不错，偏向于市中心的一条娱乐行业的街道上。

　　“......你想多了。”暮月顿了顿，解释道：“校长取名并不是出于浪漫，而是作为一种标识。”
　　“标识？”蒋绥一愣，没想到这样一个普通的名称竟然寓意深远。
　　“你知道约晚寓意着什么啊？”暮月问。

　　蒋绥摇摇头。在她看来，约晚这两个字的意思太过浅显，她一个外行人实在是不懂其中的门道。
　　“你不明白也正常，毕竟你是人类。”暮月认真地解释道：“约晚就是约在傍晚的意思。”
　　“嗯，然后呢？”
　　“没有了，就是这个意思啊。”暮月眨眨眼。
　　“......”蒋绥差点一口血喷出来，憋屈了半晌才说出话来：“好吧，难道这就意味着约晚是一种标识？”
　　“你听我解释。”暮月说：“自古便认为黄昏是日与夜的过度时段，是人与妖魔鬼怪可以同时出现的时段，所以，把黄昏这个时段称为逢魔时刻。约晚，约在傍晚时分这个逢魔时刻聚集，这难道不是一个非常明显的标识？”

　　“......的确明显。“蒋绥换了个问题：“那么约晚这个标识词与那句诗有什么关系？据我了解，人约黄昏后，月上柳梢头是一句情诗吧！”

　　暮月俏皮地笑了笑，很是高兴自己懂蒋绥不了解的事情：“你知道人约黄昏后，月上柳梢头这句诗的背景吗？”
　　这首诗自小便耳熟能详，蒋绥不假思索地答道：“元宵节嘛。”

　　“背景的确是元宵节。”暮月神秘兮兮地摇摇手指：“可是那句诗，并非情诗，而是鬼约。”
　　“什么？”蒋绥难得听到新鲜的事情，可是这新鲜事也实在是太过离谱：“元宵节的黄昏相约怎么成为鬼约了？我记得元宵节是喜庆的节日啊，天官赐福，万家灯火。难道就因为是黄昏时分相约，所以成为鬼约？”

　　“凡事都有点玄机，自古传下来的节日有些是为祈福，有些是为辟邪驱难，但是这两者决计不是独立的，祈福是为了不遭遇灾难，而辟邪同样是避免祸事。就像春节是喜庆节日，却同时会有年的存在，或者说是有了年才有了除夕。”暮月说道：“传说中，年之后就是妖魔鬼怪出巡，元宵节是过年之后第一个节日首当其冲。所谓的闹元宵，满城灯火，燃灯放焰，人声鼎沸，既有庆祝的意思，更多的还是借着人气驱邪。”

　　“也正因为这样，有些人类会在元宵节放河灯祭故人，或者是秉烛招魂续魄。”暮月认真地说：“不过在这一天，最好还是不要独自出行，特别是去水边。”
　　蒋绥笑笑：“听起来蛮有意思。”
　　暮月瞧出她仍然半信半疑，忙说：“你别当故事听啊，我继续解释下去你肯定会明白的。”